。举手投足之间,尽显丰神俊逸,再看那容貌――正是白秀麒。
    江成路看着他走到自己床边,缓缓俯下身来,伸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额头。
    那动作无比轻柔,然而指尖却是冰冷的。
    回想起之前在水泽里的那一幕,江成路心中惊疑不定,他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双眼眸,努力地开口问道:“你……为何……”
    白秀麒低垂着眼眸,依旧用恋人一般柔情的目光凝视着江成路。
    “帝君这些日子辛苦了,剩下的事,还有这天下的格局……今后就交给我族来掌握罢。”
    “你竟然――!”
    江成路的瞳眸骤然紧缩,他感觉到自己浑身上下,曾经因为白秀麒而沸腾过的血液,如今正在迅速地冷却。那些涂着蜜糖似的记忆的碎片,如今全都露出了狰狞的刃口,向着他心中最柔软而缺乏防备的地方刺来。
    “原来你一直……都在骗我……”
    他的声音因为乏力和愤怒而嘶哑,失望、愤怒、怨恨……各种灰黑色的情绪正在不断地翻涌而出,几乎令他发狂。
    而白秀麒的回答,只是用那曾经甜蜜如糖的嘴唇,轻轻地碰触着他的嘴角。
    刹那之间……那股嗜血的执念,如同火焰一般,再度被点燃了。
    江成路愤恨地张开嘴,重重吮吸着白秀麒的嘴唇,而后忽然一口咬住那条软舌,狠狠地咬了下去!
    血的甜腥在嘴里迸发开来,伴随着白秀麒痛苦的喘息声。然而江成路并没有松口,他就这样贪婪地感受着温热的血液滑入喉咙的感觉,感受着从紧贴着的嘴唇上传过来的轻微颤抖。
    仿佛过了许久许久,久到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究竟是在什么时候松开了白秀麒的嘴唇。
    他缓慢地转动眼珠,发现白秀麒依旧乖顺地俯在自己身旁,浓黑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好像一只心神不定的小兽。
    为什么还不走开?是还想要亲眼看着自己狼狈的结局吗!
    这样想着,江成路的气息微滞,不由得做了一个深呼吸;而伏在他胸前的白秀麒顿时也抬起头来。
    拜刚才那凶残一吻所赐,白秀麒的嘴唇和嘴角上满是淋漓的鲜血,竟是无比的妖艳动人。
    但是还有比鲜血更加动人的――那一双总是微冷而透彻的眼眸,此刻竟然蒙着一层朦胧的水膜。
    是脆弱、疼痛,还是别的什么?
    白秀麒的嘴唇翕动着,似乎正在诉说着什么。然而被江成路狠狠咬坏了的舌头,却好像什么都吐露不出来了。
    ☆、第一百九五 入魔
    …………
    时间仿佛过去了很久很久。
    重新唤醒江成路的,是耳边传来的哗哗水声。
    他猛地睁开双眼,仰坐起身,发现自己又回到了招待所那张破旧的木板床上。身上穿着擅自从白秀麒行李里翻出来的睡衣。
    再仔细感觉一下……浑身完好无损,不要说伤口了,就连一点疼痛都没有。
    所以说,刚才那究竟是……
    脑袋像是被人给狠狠地砸了一棍,疼痛之余还在嗡嗡作响。江成路不得不停止思考,凭着本能缓缓地扭过头去。
    水声是从盥洗室里传过来的。那里的灯也亮着,显然有人正在使用着简陋的淋浴设施。
    是“他”回来了吗?
    梦境中的画面忽然闪回,江成路倒吸了一口凉气,忽然间感觉到口干舌燥。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踩着轻飘飘的步子循着水声走去。
    破旧的木门根本起不到什么隔离的作用,江成路只轻轻地踢了一脚就开了。
    湿润而热闷的水汽谄媚地迎了上来。因为之前浴帘已经被扯掉,此时此刻,狭小空间里的每个角落都一览无余。
    江成路做了一个深呼吸,目光死死地黏住了站在淋浴器下面的那个人影。
    白秀麒正面对着墙壁冲洗身上的泡沫。濡湿的黑发紧贴在他微微发红的脊背上,柔顺的发丝清晰地勾勒出了身体的线条。
    这里的每一寸肌肤,对于江成路而言都无比熟稔。虽然他曾经用手指、用嘴唇无数次地勾勒膜拜过,但是每一次全新的触碰,依旧会令他兴奋不已。
    不够、不够……永远都不够!
    好想拥抱这个人,想要将他狠狠地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要吞噬、消化掉他的全部。让那双明亮的眼眸充满泪水,嘴角噙满鲜血,让比岩浆还要滚烫的欲_念将他和自己一起,烧成一团灰烬……
    这样一来,就不会再有欺骗,不会再有背叛,不会再有血淋淋的互相伤害和残杀。
    当梦境与现实在湿热的环境中融合在一起。江成路的身体遵循着本能开始了行动。他两步上前走到热水流下。伸出双手搂住了白秀麒的双肩。
    白秀麒微微一震。
    其实也没有什么值得吃惊的――早在江成路破门而入的那一刻,白秀麒就已经反应过来了,但是他并没有回头。毕竟接下去要发生的事。早就在他的意料和期待之中了。
    想要和江成路见面,期待着化解掉这几天的龃龉和隔阂……正因为期待着这样的相会,所以白秀麒才会暂时放下陵区那扑朔迷离的疑云,急匆匆地赶回到这间简陋破旧的小房间。脸红心跳地躲进浴室里打开淋浴器。
    开始了。
    比热水还要炙热的吻落在了白秀麒的肩头,一下比一下更重。一下比一下更执着。当肩膀上传来被啃咬的轻微疼痛时,白秀麒微微皱起了眉头。
    “要做可以,但是今晚上我还有事要出去……节制点儿。”
    他轻声提醒,同时伸手想要将江成路稍稍推开一个缓冲的位置。
    可惜这个动作却起到了截然相反的作用。
    江成路一言不发地突然用力。掰着白秀麒的肩膀强迫他转过身来,紧接着用力将他禁锢在了自己与墙壁之间。
    白秀麒光_裸的脊背因为江成路的推挤而撞在了墙壁上,贴紧了冰冷而坚硬的马赛克。
    “你干什么……等一等!”
    洁癖症状的发作显然是不分时间场合的。脊背上传来的恶心感觉强迫着白秀麒摇晃身体,努力想要离开那结满了水垢的墙面。
    可是一向来体贴的江成路却完全无视了他厌恶慌乱的表情。反而更用力地将他往角落里挤压着。
    “你放开!”
    忍无可忍,白秀麒发出了愠怒的低吼,同时双手抵住江成路的胸膛,用力将他推出一点距离,准备趁机逃走。
    可是江成路的反应比他更迅速,不待他迈出第一步,就俯身死死地拽住了他的右腿,用力往上一抬。
    ……!
    在同一个地点不慎摔倒的记忆如今还历历在目,白秀麒吓得浑身都绷紧了。尽管心里头气恼,但还是不得不扶住江成路的肩膀。
    从他此刻的视角,可以看见江成路也已经被热水淋得湿透了,打湿的刘海垂下来遮住眼睛,竟然增添了几分平时绝不会有的阴沉。
    不……白秀麒猛地一震,这绝不是正常的江成路;更像是曾经出现在自己梦境之中的那个人。
    所以说,难道这又是一场噩梦?难道说梦境和现实终于彻底分不清了?!
    正当白秀麒因此而慌乱的时候,江成路却有了更进一步的动作。
    他牢牢地抓住白秀麒的大腿,将它抬起并且固定在身体的一侧,然后没有任何的润滑一口气挺进!
    “呃――!”
    毫无防备地,白秀麒疼得眼前发黑!
    他张大了嘴却发不出半点儿声音。热水从高处洒落呛进了气管,他痛苦地咳嗽着,感觉喘不过气来。
    身体被一点一点劈开的痛感还在持续,每动一下都好像被钝刀在同一处伤口上反复地切割着。不用低头白秀麒也能够确定自己正在流血,原本期待着享受欢_愉之处,却被毫不留情地撕裂着……
    身体好难受、好痛苦,但是更加难受的地方是心脏。
    因为面前的这个人是江成路,是在短短几天之前,还想方设法抹讨自己欢心的心爱之人啊。
    究竟是什么地方出现了问题?!
    努力压抑住内心的混乱,白秀麒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保持着被深深楔入的被动姿态,他努力地抬起手臂,扳住江成路的脑袋。
    于是他看见了一张,同样充满了痛苦和迷惘的脸庞。
    “阿江。你究竟是怎么了……”
    白秀麒捧着他的脸颊,强忍着疼痛低声问道。
    江成路依旧是一言不发。但是作为回答,他却低下头,朝着白秀麒的锁骨张开了嘴。
    “――!!”
    利齿穿透锁骨下方皮肉的可怕感觉,让白秀麒痛得几乎快要发狂。
    他用力地捶打着伏在自己胸前的江成路,扯着他的头发想要让他松口。然而感觉到的,却只是从伤口上流下来的温热液体被贪婪地舔舐着。发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吮吸声。
    “求你。不要离开我……”
    血腥与狂乱之中,白秀麒依稀听见了什么温柔的声音。
    那是埋首在他胸前的江成路,发出的一声无意识的低语。
    “绝对。不要背叛我……”
    那是什么意思?
    究竟是谁背叛了谁?
    在凶残与温柔的巨大反差和双重折磨之下,白秀麒感觉自己好像正在融化,一点一点,被江成路给完全吞噬了……
    _______
    凌晨十二点三十分。
    研究院招待所里万籁俱寂。接待处的大妈睡在躺椅上,毫无防备。苏紫悄无声息溜进了大厅。走上四楼,在一扇破旧的木门前面站住了。
    他伸手敲门,重复了四五次之后,屋子里头才有了动静。
    门被打开了很小的一个角度。里面没有光亮。苏紫还想看得更清楚一些,视线却被一个高大的人影给堵住了。
    不是白秀麒。
    出现在门后面的男人光裸着健实的上身,正用一种介乎于木然与厌烦之间的可怕表情低头看着他。
    苏紫愣了一愣。不过很快就记起来了。这个人是江成路,是白秀麒的爱人。今天下午他从城里赶过来了。
    “我来找小白。”苏紫解释道:“我们原来约好了今天晚上有事一起出去的。可是他到现在都还没有出现。”
    江成路应该是听见了他的话。却又好像根本无动于衷,反而用一种警惕的目光死死地盯着苏紫。
    “你是谁。”
    “我们之前在小白的画展上遇到过。我是鬼仙。”
    不会吧,之前没听白秀麒说起过这位仁兄的事儿,怎么难道醋劲儿这么大?苏紫一边回答,一边在心里哭笑不得。
    江成路好像终于记起了有这么一号人,简单地回答道:“他在休息。”
    “我能见他一面吗?”
    苏紫追问了一句,又晃了晃自己的手机:“我给他打电话,他没接。我在想……他是不是,手机又弄丢了?”
    “他在睡觉。”
    江成路又重复了一遍,然后冷不丁地将门关上了。
    “……”这个家伙怎么好像和会展上判若两人?
    苏紫赶紧倒退一步,避开打在脸上的冷风。
    不过就在江成路转身的一刹那,他隐约看见了男人的背上纵横交错着的伤痕。
    那可不是什么“普通”的伤痕,稍有经验的人一眼就能够看出来。
    这么说起来,白秀麒之所以没能在约定的时间赶来,也就是因为……
    算了,还是不要多管人家的家务事。
    “年轻就是好啊,看起来明天上午也不用找他们了……”
    嘀咕了这么一句,苏紫苦笑一声,摸摸鼻子轻轻地走开了。
    等到走廊上重新归于死寂,江成路这才转身从门后走开,同时将手里藏着的的水果刀丢在地上。
    他赤着脚,穿过湿气未退的玄关,走回到房间里唯一的那张床边上,静静地俯视了一会儿躺在床上的白秀麒。然后走过去,紧贴着昏迷不醒的爱人躺下,死死地搂住了他的后腰。
    ☆、第一百九六 悔不当初
    耳边隐约传来了啁啾的鸟鸣声。白秀麒动了动眼皮,一点一点地睁开眼睛。
    四周围是一团漆黑,冬天的太阳看起来还没有升起。
    脖颈到后脑勺这一带酸胀得厉害,感冒显然又有卷土重来的迹象。他轻轻地咳嗽了一声,突然猛地瞪大了双眼。
    浑身上下的肌肉仿佛都被这一声咳嗽给惊醒了,火辣辣的疼痛燃烧起来。其中更有几处异常强烈,简直好像被刀剐去了皮肉。
    怎么回事?!
    大脑还处于罢工状态,有关于昨夜的记忆依旧是一片可怕的空白。但是白秀麒已经猜到了最可能的答案――
    他感觉到自己的背后还躺着另一个人。
    那个人光裸的、健实的身躯正紧紧地贴在自己的脊背上。除此之外,自己的腰部也被一条胳膊紧紧地禁锢着,两腿之间被迫夹着那人的大腿,呈现出完全受制于人的狼狈姿态。
    ――是江成路!
    白秀麒打了一个寒噤,昨夜的记忆终于苏醒了。
    冲突、撕裂、噬咬……一幕又一幕可怖的画面源源不断地闪回着。从惊愕到愤怒再到恐慌,白秀麒的心情一点点下沉。
    不可能的,这一切都不可能是真的!
    白秀麒强忍着剧痛慢慢起身,探手打开了床头的老旧台灯。
    棉被滑落,昏黄的灯光照出了他不着寸_缕的身体,还有那苍白皮肤上一片一片的淤痕、齿印甚至是伤口。其中锁骨上的那道压印尤其狰狞,干涸血液一直流到了胸口上。
    还有下半身,那前所未有的撕裂剧痛,白秀麒甚至没有勇气去看。
    但是。更令他没有勇气去面对的,是隐藏在如此惨烈状况之下的那个现实――这一切,都是江成路造成的。
    他扭头去看躺在自己身边的男人。
    在肆无忌惮地造成了如此大的伤害之后,江成路居然还能睡得如此安稳。他的身上也有一些伤痕,白秀麒现在记得那都是自己在反抗的时候造成的,但是与自己所受到的伤害相比,完全是微不足道。
    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不是他认识的那个江成路会去做的事!
    努力压抑着内心的委屈与愤怒。白秀麒努力回想着昨天发生的事。
    明明下午在陵区见面的时候,江成路还是一如往常。在这之后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江成路应该是受到了什么东西的蛊惑……
    想到这里,白秀麒并没有立刻动手唤醒江成路。而是打开了自己的壶天,将养在里面的那头镇墓兽召唤出来。
    臣顺于白秀麒的猛兽,在看见江成路的一瞬间就做出了准备攻击的姿态。白秀麒命令它待在床边随时听候自己的吩咐,随后才伸手去推江成路的胳膊。
    摇晃到第六次的时候。江成路总算有了点儿动静。
    就像平时在公寓里那样,他先是嘟囔了几声。打了一个哈欠,然后才慢悠悠地睁开眼睛。
    “哈―啊―?!”
    凶神恶煞的镇墓兽就在仅仅几尺的地方虎视眈眈,一下子就把他给吓清醒了。
    江成路定了定神,刚想抱怨白秀麒怎么又把镇墓兽给放了出来。再扭头一看身旁的人,顿时觉得心脏差点儿停止了跳动。
    “小白?”他一个翻身坐了起来:“你――你身上这是怎么回事?!”
    “你干的。”
    白秀冷冷地看着他:“你自己做的事,自己不记得了吗?”
    “我?”
    江成路这下是彻底的呆住了。
    他的目光一动不动地死死地盯着白秀麒。盯着那些触目惊心的累累伤痕。只觉得一阵阵的心疼。
    但是他还是记起来了,昨天晚上的记忆并没有消失。它们都像是罪证那样被一点点地翻了出来。
    “是我……我都……干了些什么啊!”
    他一点点在床上跪倒下去,抱着脑袋发出了痛苦的低吼。过了一会儿又手脚并用地朝着白秀麒身边爬去。
    “让我看看你的伤……”
    比白秀麒的反应更快的是镇墓兽的动作,立刻一爪子拍在了江成路的脊背上,只等白秀麒的一个命令,就能留下三道血淋淋的抓痕。
    但是白秀麒一句话都没有说。
    江成路一咬牙,也顾不上背后的威胁,一口气来到了白秀麒的身边,伸手抚上他锁骨上的那道伤痕。
    “……”
    白秀麒瑟缩一下,抬起肩膀躲开了他的手。
    江成路也露出了受伤的表情,缓慢地后退了几步下了床。
    “等我一下。”
    他伸手打开自己的壶天走了进去。不一会儿就拿出了一大堆的瓶瓶罐罐。
    “我来替你疗伤。”他将东西放在床边,仰头看着白秀麒,小心翼翼地做出请求。
    白秀麒依旧没有说话,但是也没有拒绝。
    于是江成路首先握住了白秀麒的左脚,轻轻地将它捧在手心里。
    只见苍白的脚踝上竟然也烙着一圈血红色的牙印,脚背上更是斑斑驳驳,不难想见之前的惨烈。
    真是禽兽……
    江成路一边在心中咒骂着自己,一边取出药膏敷在伤口上。药当然不是凡间的制品,但是也没有达到瞬间痊愈的效用。
    白秀麒只觉得伤口上一阵清凉,痛感倒减轻了不少。他低头看着江成路仔细涂药的样子,心里头稍稍有些软了,于是问道:“你昨天是怎么回事?”
    “说实话,我也不太明白。”
    江成路困惑地抬起头来:“昨天下午和你分开,我就回到了这里。洗完澡睡觉,然后做了几个很诡异的梦,都和你有关。”
    接着,他就将梦境中的内容复述了一遍。
    “……你也开始梦见那些东西了吗?”白秀麒愕然:“可是为什么。你的梦和我的梦会差这么多?我梦见你伤害了我,明明是你掏出了我的心……”
    “也许有人故意要离间我们!”
    江成路说出了自己的推测:“也许我们的梦境都不是真实的,是有人想让我们产生这样的误会,我们不能中了圈套!”
    “我倒觉得并不是圈套。”
    白秀麒不赞同江成路武断的推测。
    “还记得在浮戏山上的绝电剑么,剑铭是‘敕律紫垣,斩风绝电’――紫垣就是天宫,你是龙君。原本就归属于天上的真仙。我要与你相识。多半以前也是天上的人。仔细想想,这些不都是显而易见的事么?”
    “所以,你认为我们梦见的都是身为天人的前世记忆……”江成路追问道:“但就算是这样。难道我们会是那种互相对立的关系吗?”
    白秀麒显然也早就思考过这个问题。
    “也许你梦见的和我梦见的都是事实,只不过发生的时间前后不同……”
    说到这里他垂下了眼帘:“在我的梦境里,当你剐下我心脏的时候,曾经说过那是我活该。所以。是不是我首先辜负了你,之后才会遭到你的报复?”
    怎么可能会有那样的事?!
    江成路想也不想地就要否认。然而话到了嘴边却又被吞了回去。
    不。如果事实如此,那么彼此相反的两种梦境、白秀麒特殊的体质、他额头上曾经出现过的金色标记,还有关于自己失去记忆之前的事……一切都能够得到解释。
    是的,恐怕这才是残酷但正确的答案。
    仿佛从他的欲言又止里明白了什么。白秀麒发出低沉的苦笑声。
    “阿江你是对的,我不应该对我们的过去这么执着的。现在好了……乐极生悲,当初为什么就不愿意和你一起。开开心心、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呢。”
    “不!”
    江成路探身过去,轻轻地捧住白秀麒的脸颊。
    “不。这是我的错。你梦见我把你的心脏给掏走了,可是你却并没有责备我。相反,我只是梦见了一次过去的事,就对你犯下了这么不可饶恕的错误。真正混蛋的人是我……我究竟应该怎么补偿你?”
    “我不要你的补偿。”白秀麒摇头:“但是我想知道,如果过去的这一切都是真的。如果我真的对你做出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你会不会……”
    “不会不会、不会,永远不会!”
    江成路打断了他的假设:“如果再有下次,你就直接一巴掌把我抽醒!不……我得再去拿样东西,如果我敢对你下手,就让我自己替你死掉!”
    说着他就要站起身来,却被白秀麒给拽住了。
    “不用了,我相信你。我身上很痛,你还是先替我上药吧。”
    “是!”江成路连连点头。
    为白秀麒浑身上下的伤口上药着实花费了一些时间,全部处理完毕已经是中午十一点左右。
    江成路自告奋勇地出去买饭,白秀麒闲来无事,闭目养神了几分钟,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电话是苏紫打过来的。白秀麒这才想起昨天晚上和他的约定,连忙道歉。苏紫“嘿嘿”地笑了两声,继而把话题转到了正经事上。
    “昨晚上我们没去探墓,说不定还真是好事儿呢。”
    “这话怎么讲?”白秀麒愣了愣。
    “你果然还不知道?”苏紫也没有打算卖关子:“你昨天下午去过的端堂,今天早上塌陷了!压伤了两个看守的,还好没有死人。”
    什么?!
    白秀麒一听顿时就蒙了,急忙问:“那镇墓兽呢?”
    ☆、第一百九七 社畜
    端堂的崩塌发生在今天凌晨一点左右――推算起来,如果白秀麒没有被江成路耽搁,那就正好能够赶上“现场直播”。
    听苏紫描述,端堂废墟和之前倒塌的那座墓亭有很多相似之处――二者都是地基垮塌,带动整座地面建筑掉进底下的墓坑。
    也正因为这样,最重要的墓坑现在可以说是一片狼藉。陵区的人手不够,甚至就连浩汤公司的人也加入到了清理和抢救的队伍里。
    至于白秀麒最关心的镇墓兽,苏紫表示目前还没有人见到过。一旦有消息,他安插的“探子”立刻就会报告。
    “不过我劝你还别抱太大希望。我觉得那玩意儿不是被毁掉了,就是已经被人给带走啦。”
    “拿走?”白秀麒皱眉:“你不说有眼线在现场,会通报的吗?”
    “通报的是研究院光明正大的拿。”苏紫解释:“而根据我的判断,你的那尊小怪物多半在墓塌的时候就已经被人给弄走了。”
    白秀麒忍不住催促他:“……你怎么知道的?别卖关子了快点说。”
    “因为当时我就在边上啊。”
    说到这里,电话那头的苏紫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
    就在几个小时之前,被白秀麒放了鸽子的苏紫走出招待所,却并没有返回家中休息。他溜出了家属公寓,坐上了研究院的夜间通勤班车,回到了夜色笼罩下的章陵。
    之前白秀麒说得并没有错――他的确默默关注着这次陵区的异动,从某种角度来说,甚至比白秀麒更为关切。
    因为,这里毕竟是自己与那个人的躯体。共同“长眠”过的地方。
    这当然不只是感情用事而已,还有更充分的理由――毕竟前一次墓亭的塌陷直接导致了分院长的撤换,如果同样的差池再一次发生,章函就很有可能也会离开。
    一旦离开,便又是云泥之隔,想要再见面就没有这么容易了。
    怀着这样的想法,苏紫悄悄地潜入了陵区。
    因为下午那场地震的关系。今夜的章陵不再只有一团漆黑――各条道路旁的照明设施均已开启。博物馆远远看去好像一个埋在土里的珠宝盒子。
    但是潜藏在这难得一见的“胜景”背后的,却是高度戒备的紧张感。章函现在应该还坐镇在守陵监府上,督查着各项文物的清点工作罢……
    凭借着对于陵区的熟悉程度。苏紫灵活地避开了所有容易暴露行踪的开阔地带,顺利地来到了端堂附近。
    远远看去,被黄色警戒带围起来的古旧享堂内外漆黑,负责值班的陵区员工裹着厚棉衣坐在椅子上打盹儿――一切看上去甚至比陵区的其他地方都要平静安稳。
    然而苏紫却警惕了起来。
    他立刻停下脚步。同时比了一个手印,再咬破指尖将血抹在自己的眼皮上。
    如同平静的水面泛起了涟漪,眼前的景象开始了扭曲。
    端堂安宁的假象消失了。负责看守的员工昏倒在了地上,土墙崩塌,享堂上的砖瓦噼里啪啦地坠落着,发出摧枯拉朽的声音!
    没错。刚才平静的端堂并不是现实,而是一座壶天!
    有一个人、一个修为极为深厚的人,创造了一座与端堂一模一样的壶天作为障眼法。掩盖了正在发生的现实!
    苏紫心中顿时紧张起来,他知道以自己目前的法力。绝对无法和这种修为的人抗衡。可是好不容易才发现这么重要的线索,又怎么能够说放手就放手?!
    短暂的思考过后,他决定原地蹲守。就算阻止不了接下去要发生的事,那至少也可以搞清楚究竟是何方神圣制造了这一连串的怪事。
    此时此刻,端堂里的动静一直没有停歇。听得出那应该是有什么东西正在打斗着,时不时传出砖瓦破碎、人类的闷哼,还有类似动物的嚎叫声。
    白秀麒提到过的镇墓兽显然已经被唤醒了,此刻应该正在和侵入者展开着搏斗。苏紫估摸着不太可能会被发现,于是又猫着身子一口气跑到了围墙边上,大着胆子抬头朝着里面看去。
    的确有人,而且居然还不止一个。
    距离还是太远了,苏紫依旧看不清楚那两人的模样,却可以肯定那都不是普通人。他们在享堂后面的天井里周旋着,每一个动作都快得几乎看不清楚路数,间或伴随着法阵催动的暗光和符咒灼烧的烟气。
    而一片昏暗中,最引人瞩目的还是两盏血似的“红灯”――与一年之前苏紫隔着门缝见到的一模一样,正是镇墓兽的一对眼睛!
    有了上一次的经历,苏紫本以为这又是一场镇墓兽以一敌二的战斗。然而他很快就发现局势有所不同,镇墓兽似乎只针对着其中的一个人发起猛烈的攻击!
    这是怎么回事?明明白秀麒还在招待所里睡着,还有谁能够让那些猛兽乖乖听话?
    这个人,又究竟是敌还是友?
    思忖之间,享堂里又是一阵噼里啪啦倾颓的声响。遭遇一人一兽夹攻的那人,显然已经体力不支败下阵来。他转身要逃,却恰好朝着苏紫这个方向跑了过来。
    呃,这下该怎么办?
    苏紫的本能反应就是要逃,却又害怕弄出响动来反而自投罗网。他正为难,只见那人已经跑近了,近得完全可以看清容貌。
    倒是一张陌生的面孔。
    来人大约二十出头年纪,现代人打扮,容貌清秀甚至还戴着一副眼镜。这样的人似乎更适合于疲惫地行走在写字楼里,应付着中年上司的批评和指责。用时下流行的词汇来说,应该就是“社畜”罢。
    眼下,“社畜”显然也发现了苏紫这个偷窥者,他稍稍放慢了一点脚步。继而却又忽然加快了速度,径直朝着苏紫冲了过来!
    糟糕,这是被当做敌人了!
    不再需要比较和判断了,苏紫确定自己肯定打不过这个男人,看起来只能虚晃两招再寻找机会逃跑了。
    可是他刚打定了这个主意,眼前忽然亮起了一道金光!
    这是……
    苏紫冷不丁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就在距离他仅仅只有一米的地面上。赫然站起了一道高耸的“火墙”。金红色的火焰熊熊燃烧着。瞬间就将他和那个人分隔在了两侧。
    这,竟然是“真火”!
    两千年前的那个传说顿时浮上心头,但苏紫来不及想太多。借着火墙的阻隔。他迅速地转身朝着外头飞奔,就这样一口气跑出了一两百米,这才听见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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