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传来了端堂轰然倒塌的巨响。
    “然后我就一口气逃出了陵区,又担心那家伙会一路跟着到我家里。反而给房东和邻居们惹麻烦,所以就随便找了个地方过了一夜。”
    说到这里。苏紫又打了一个哈欠:“今天早上再过去看的时候,端堂就变成了一个废墟。”
    “原来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如果我能够在现场的话……”
    白秀麒忍不住又开始在心里头埋怨起了江成路,手上立刻开始动作起来:“你先休息一下,我马上就过来。下午一点。我们在西门见面。”
    苏紫答应了一声,两人终于结束了通话。
    又过了一会儿,江成路端着打包好的两碗面走了进来。
    “小白。凑合着吃点儿,回去再给你炖大补……怎么。你要出去?”
    白秀麒也没打算隐瞒:“下午去陵区,昨晚上出了点事。”
    “我也去。”
    “不行,你忘了昨天的地震了?”白秀麒想也不想地拒绝:“你给我乖乖地待在这里,我叫你动你才动,否则就给我滚回公寓里去,听见没有?”
    “可是我不放心……”
    “……”
    看起来说道理是没有用的,白秀麒瞪了江成路一眼,勾勾手指示意他凑过来。江成路乖乖地照做,得到的竟然是落在嘴唇上的一个吻。
    “乖乖听话,如果我有什么事,一定会第一个让你知道。”
    _______
    大约两个小时之后,泰陵西侧的入口处,白秀麒找到了坐在路边晒太阳的苏紫。两个人过了检票口,直接往西北方向的办公区走去。
    听苏紫介绍说,今天一大早,几个震动地点附近百米之内都被院方严密封锁了起来。所幸是淡季,路上的游客本来就不算多;再加上景区临时采取了一些分流措施,眼前道路上显得比昨天冷清了许多。
    “章院今天上午没有到园子里来,据说好像是被市里的人叫去紧急解释情况。但是我一想不对啊……这陵区研究院可是直属于国务院的,关市里的人什么事啊?”
    苏紫一边走一边说,这一路上基本三句话不离开章函。听得久了,白秀麒忍不住逗他:“你喜欢章院?”
    “有这么明显?!”苏紫陡然停下了脚步,瞪着眼睛看着他。
    “其实也还好。只是因为我家那位也是男的,所以在这方面会比别人更留意一些。”
    白秀麒先让他不要紧张,接着又想起了什么细节:“话说回来,章函不仅给了你工作,亲自送你回家,昨天还让我给你带话……现在想想,他好像也很在意你啊!”
    苏紫没回答,却弯起了那双好看的黑眸。虽然他经常笑,但是白秀麒却还没有见过他笑得如此明媚动人。
    一瞬间,有个想法突然在白秀麒的脑海里跳了出来。
    “你们两个……总不会是一见钟情吧?”
    “……”
    苏紫正要回答,却在这个时候,他口袋里的手机发出了消息的提示音。
    短信是执法办公室的陈超发过来的,上面只有寥寥数字,要求他到守陵监府上来。
    现在、立刻、马上。
    “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苏紫苦笑道。
    ☆、第一百九八 公子的驱逐
    今天的守陵监府上,和昨天下午一样热闹而忙碌着。
    白秀麒跟着苏紫在院子里的腊梅树下站了一会儿,终于看见给苏紫发消息的陈超跑了过来。
    “哎,你这下子彻底完了!”
    陈超一见了苏紫就唉声叹气:“我说你小子,怎么就那么喜欢撞在枪口上呢?”
    苏紫心里也没有底儿,但还是笑眯眯地问:“陈哥,我摊上什么大事了?”
    “你还问?!”
    陈超没好气地反问:“昨晚上是哪个胆大包天的耗子趁乱溜进陵区,想要趁乱在端堂里头摸一把的啊?!”
    被发现了?
    比苏紫反应更大的人是白秀麒。他倒吸了一口凉气,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惊愕表情。
    陈超顿时笑道:“哎,一看白先生这反应就知道是个实诚的人,等会儿就别进去添乱了。苏紫,这次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今后何去何从,可都挂在你的一张嘴上。”
    这话说得危言耸听,连苏紫都没有了笑容,只是点了点头就跟着他朝屋子里走去。
    还是昨天那间会议室,此刻里头却只孤零零地坐了一个人。
    章函看起来有点疲惫,面前叠着高高低低的好几堆报告纸。看见苏紫进了门,他将其中的一叠轻轻地丢了过去。
    “这是昨天晚上的监控录像,是不是你。”
    苏紫拿起那叠纸张,低头扫了一眼。监控录像带有夜视功能,正好拍到了他的正面。
    没什么可供狡辩的余地,他干脆点了点头:“是我。”
    “这个摄像头,是为了防止有人趁乱盗取而临时安上的。”章函静静地看着他。“怎么解释?”
    “我什么都没有拿。”苏紫回答:“当时我只是因为好奇,所以跑过去看了看,仅此而已。如果不相信,现在就可以让人去搜我的房间。”
    “好奇而已?那为什么还要专门等到凌晨才行动?”
    章函叹了一口气:“你在这里待了这么久,肯定知道陵区里头的规矩。管理办公室只有一般治安问题的执法权,但遇到涉及文物安全的问题,则必须移交警方处理。今天上午我不在。监控图像被直接送到了陵区派出所。”
    这下有点麻烦了。
    姑且不论昨晚上这监控的问题。就说自己一没有户口,二没有身份证明,三说不出自己的过去未来――简直就是完美的犯罪嫌疑人模板。要是真被警察盯上了。必然惹来无穷无尽的问题。
    怎么办?
    虽然很不情愿地,但是苏紫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郑楚臣。如果求助于他,事情一定能够获得妥善的解决,但是相应的“代价”也是显而易见的。
    但是除此之外呢?
    白秀麒和江成路?虽然江成路的确在妖界大名鼎鼎。可是摆平警察……
    “我可以帮你澄清这件事。”
    章函突然打断了他的苦恼:“但是你必须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苏紫心头一漾:“……什么条件?”
    “马上离开泰陵,不准再靠近章陵景区。”
    什么?
    苏紫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抬起头来看着章函。
    然而章函的表情却已经说明了一切。
    “现在全院的人都知道你违反了重要的规定。如果我继续留你在这里,不免会有包庇的嫌疑,我没有必要为了你而牺牲自己的威信。”
    说到这里,他停顿一下。又特别加重了语气。
    “不要存有侥幸心理,我既然能够提出这样的要求,就一定会知道你有没有遵守。”
    苏紫反问他:“如果我偏要回来呢?”
    仿佛早就料到他这一问。章函面无表情地回答:“那我也只有把你交给警方了。”
    “……”
    他的这个回答,让苏紫彻底陷入了沉默之中。过了好一阵子才重新抬起头来。
    “你……还是一如既往地以大局为重呢。”
    轻轻地说出了这句语焉不详的话,苏紫轻轻地朝着章函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往门外走去。
    空荡荡的会议室里,时间仿佛暂时被凝滞住了,章函一动不动地看着苏紫曾经站立过的地方。直到门外的走廊上再也听不见半点儿脚步声,才发出了一声几乎轻不可闻的叹息声。
    “不,这并不是什么以大局为重。”
    紧接着,他忽然喊出了一个古怪的名字:“骢。”
    “在。”
    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如幽灵一般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正是那天夜里送他和苏紫回去的司机。
    章函命令道:“跟着阿紫,有任何动静立刻通知我。”
    骢又答应一声,再度隐匿在空气中。
    ――――――――
    白秀麒从腊梅树下站起身,看着苏紫一脸苦笑着朝这边走过来。
    “的确是个坏消息,看起来主人家下了逐客令,我不能继续赖在这里不走了。”
    “章函要赶你走?”
    白秀麒并不是没有设想过这样的结果;但是联想到章函对于苏紫若有若无的关怀,却又总觉得事情还没有走到这一步。
    现在看起来,倒是自己太天真太乐观了。
    只可怜苏紫才刚坦诚了对于章函的爱慕,这么快就被兜头泼下一盆凉水,现在的心情一定很不好受吧。
    白秀麒很想说些什么安慰的话,却苦于缺乏类似的经验有些不知所措。
    反倒是苏紫笑眯眯地主动拍了拍他的肩膀。
    “白先生,这下子我就不能继续做你的向导啦!请一个人继续努力吧!”
    “呃、实际上……”
    白秀麒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刚才你走开的时候,我也得到了通知,说最近情况特殊,园区暂时停止一切访问和交流活动,让我先回去。等他们忙完了以后再回来。”
    “那就是我们两个都被踢出来了?”
    “……看起来就是这样。”
    说到这里,两个人相视苦笑。
    恰在这个时候,白秀麒的手机又开始了振铃。因为设置了唯一特殊的铃声,所以不用看就知道是江成路那家伙。
    难道是一个人呆久了寂寞得要开始撒娇了?
    抱着这样的猜测,白秀麒接通了电话,听见得却是江成路一本正经的催促声。
    “你快回来,我这里有重要的发现。”
    重要的发现。就在白秀麒住了三天的招待所房间里。
    更具体地说。就在白秀麒睡了三天的那张破烂硬木板床上。
    半个小时之后,白秀麒领着苏紫推门而入,第一眼看见的是立在玄关墙边上的一张席梦思床垫。脏不拉几的颜色。上面还有一些可疑的污渍。
    “……”一想到自己就在这脏东西上睡了三个晚上,白秀麒就忍不住毛骨悚然。
    但是江成路所说的“重要发现”显然指得不是这玩意儿。
    “你走以后,我打算整理一下床铺来着。可是一掀开床单,就看见床垫子脏兮兮的。我想你怎么受得了,就准备抽出来换掉。这一换倒是发现‘宝’了。”
    说着。他用脚踢了踢屋子里唯一的那张木板床:“就是这东西害我发神经!”
    白秀麒循着他的指点看去,这才发现床板上阴刻着一道道的符咒铭文。纹路内填塞着某种类似于草木灰的奇怪物质。
    “让我看看。”
    站在一旁的苏紫伸出手指在铭文里轻轻抹了一下,凑到鼻子边闻了一闻,果断地回答道:“是怀梦草编的。”
    怀梦草,顾名思义是一种与梦境有关系的仙草。据说佩戴着怀梦草睡觉。就可以梦见前世的记忆。而利用这种咒术与仙草结合的办法,回溯的记忆更为久远,但使用者也更容易将现实和梦境混淆在一起。
    这也就是昨天晚上江成路狂性大发的原因。
    “既然这是怀梦草。那么我们的梦,都可以确认是曾经发生过的事。”
    白秀麒忐忑地看着江成路。有些不知所措。
    江成路立刻将他揽到自己的怀里,揉着他的头发。
    “没事的,过去的事都已经过去了,现在我不会让任何人成为我们之间的阻碍。
    “咳咳……”
    苏紫有点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指着木床问道:“你们难道不好奇,究竟是谁把这么大个家伙放在这里的吗?”
    “……是叶风。”
    白秀麒目光一黯:“之前我还奇怪过,为什么他会把我安排在这么破烂的招待所里。现在我明白了,因为只有这种鬼地方才会随便做手脚。”
    他这一说,江成路也联想起了什么问题。
    “这么说起来,所谓‘镇墓兽伤人’的事情很可能也是子虚乌有。叶风之所以给我们看那个视频,还把我叫过去一天一夜,其实都是为了让我把镇墓兽带回公寓去。然后再将我们引到这里来!”
    “这个人,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苏紫问出了关键性的证据:“他和你们有仇?”
    “不。”江成路否认:“我和他根本不熟悉。”
    “他看起来还挺老实斯文的,不像是坏人。”这是白秀麒的感觉。
    “谁说老实斯文的就不会是坏人了啊?”
    苏紫笑他天真,忽然间又瞪大了眼睛:“等等,你说的那个人不会凑巧还戴着一副眼镜儿吧?”
    “戴。而且还是很老气的黑框眼镜。”
    “……你是画家吧,能画个他的样子给我看看吗?”
    “难道你见过他?”
    白秀麒毫不含糊,大笔一挥很快就画了一个叶风的头像出来,自认有七八分的相似。苏紫凑过来一看,立刻大声喊了起来。
    “是他,他就是昨晚上闯进端堂里头的那个家伙!”
    “这就对了。”
    白秀麒尝试着将这几天的情况联系起来:“叶风利用镇墓兽把我和江成路骗到这里来,为得正是感知剩下的镇墓兽的位置。地震发生之后,叶风开始了镇墓兽的回收,却意外地被一个人给阻止了。”
    “你看清楚那个人了吗?”江成路问苏紫。
    “真可惜。”苏紫摇摇头。
    “没关系,”白秀麒显然已经想好了对策:“那就先从叶风下手。找机会将他控制住,看看能不能问出什么情况来。”
    “这事情你一定得交给我。”江成路自告奋勇道。
    见没有自己插话的余地,苏紫笑眯眯地低头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正巧我晚上还有事要先走,那就不做你们的电灯泡啦。”
    想起今天下午的事,白秀麒还有不太放心:“你该不会是又要去皇陵吧?章函那边……”
    苏紫倒是意外地开朗:“放心啦,我不会再去皇陵的。不过他有他的张良计,我也有我的过墙梯。那就比比谁更厉害喽。”
    说完这句话,他挥了挥手,干脆利落地离开了。
    “这个苏紫,可靠吗?”江成路低声问道。
    “我很喜欢他。”白秀麒实话实说:“虽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但是我知道他对我没有说过谎。你别纠结这个了,还是想想怎么把叶风给钓上来吧。”
    ☆、第一百九九 郑楚臣的鸿门宴
    晚上七点零五分,苏紫背着他的双肩包走进了在柏官镇上最高档次的酒店大堂。
    因为是旅游淡季,入住的客人也十分稀少。站在大堂里取暖的门童上下打量了几眼他的穿着,这才带着点儿轻蔑地走了过来。
    “先生,我们酒店没有床位房。”
    “不,我是来吃饭的。”苏紫抬头看着他:“餐厅怎么走?”
    “请问你有预约吗?”
    “有。”苏紫点点头,随即报出了邀请人的名字:“郑楚臣。”
    五分钟后,酒店十三层观景包厢的门被轻轻地推开了。
    站立在落地窗边的男人迅速回头,凝视着走进来的苏紫。
    “阿紫,谢谢你愿意见我一面。”
    郑楚臣对今晚的约会非常重视――他显然经过了一番精心的打扮,西装笔挺,皮鞋锃亮,袖扣和领带夹熠熠生辉,一副上流社会成功人士的派头。
    相比之下,苏紫的衣着则显得寒酸太多。他依旧穿着那身紫色的羽绒服,背着装地图和种子的双肩包,乍看之下就像是青涩的在校生。
    郑楚臣上下打量了他一阵,似乎是又想劝他换身衣物,但毕竟还是忍住了,先招呼苏紫落了座,然后自己也贴着坐在了边上。
    “前段时间,你躲到哪里去了?”他问苏紫,“明明我连皇陵都仔细找过,可就是找不到你。”
    “我睡了一会儿。”
    苏紫回答道:“大约是一百年前睡下的,最近这几年才醒过来,倒是避开了一场乱世浩劫,却也来不及和一些老友说再见。”
    “是啊,这一百年里。我们的确失去了很多同道。”
    郑楚臣也感慨地点头,目光却一刻也舍不得从苏紫的身上挪开。
    “但是值得庆幸的是,你我都还在。你不知道……当年与你一别之后,我日日思念,却又找你不到,真是煎熬……”
    “郑大哥,你是知道我的心思的。”
    苏紫打断了郑楚臣的话。抬起头来看着他:“我可以对别人撒谎。可以敷衍调笑,逢场作戏。但是如果我对你那样做,就是对你的不尊重。在我心中。你的确与众不同,但却不是你期待的那种不同。这个答案,无论你追问多少次都不会改变。”
    “我知道啊。”
    郑楚臣却依旧百折不挠般地进逼着:“可是我受那人所托,要将你照顾好。如今那人已经神魂俱灭。消失于天地之间。你总不可能就这样永永远远地孤独下去。”
    神魂俱灭吗……你究竟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
    苏紫无声地咀嚼着这四个字,表面上却还是不动声色道:“像姜晗这样的上仙都已经法力耗尽。神魂俱灭了,我这种小小的鬼仙又还能支撑得了多久?郑大哥又何必在我这只朝生而暮死的小虫身上浪费时间呢。”
    “不,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
    郑楚臣突然打断了他的话,立起筷子从面前的瓦罐里夹了一块肉放在苏紫的碗里:“先别说这些了。吃饭。这些食材都是我特意准备的,有助修为。”
    苏紫推辞不过,便点头吃下了。郑楚臣似乎是松了一口气。自己也动起了筷子。
    两个人就这样安静地相处了一会儿,郑楚臣基本上是看一眼苏紫吃一口菜的状态。苏紫默默地被看了好一阵子。最后还是忍不住搁下了筷子。
    “郑大哥,有一句话,以我的立场似乎不应该讲。”
    “不该讲,那就是想讲了,说罢。”
    “那我就说了。”
    苏紫用纸巾擦了擦嘴:“你为什么要介入到江成路和白秀麒他们两个人之间?”
    “介入?”郑楚臣露出了困惑的表情:“我和江成路是好兄弟,很长时间没有见过面了,所以最近聚了聚。不过好像被白先生给误解了,这完全是误会啊。”
    “误会吗?”
    苏紫低声重复着这两个字:“我跟着你修行了那么久,第一次听说你还有活着的好兄弟。说实话,我以前都怀疑你追求我,是因为我对你而言有什么利用价值。”
    “我对你是真心的!”郑楚臣皱着眉头,露出如同受伤的表情:“那你现在还怀疑我吗?”
    “我现在怀疑你的脑子有问题。”苏紫笑了起来,“我真不明白,我这样什么都没有的家伙,究竟哪里值得你心心念念的。”
    “怎么就不值得了?”郑楚臣认真地反驳:“如果有一个人,能够像你跟随姜晗那样跟随着我。那我也会像现在追求你一样追求他的。”
    “那你或许合适来一场办公室恋情。”
    苏紫一手撑着脑袋,玩味地看着郑楚臣:“我听白秀麒说了他到这里来的原因。镇墓兽的消息其实是你故意放出去的吧?不用对我隐瞒,你知道我看得出你说谎的样子。”
    “是我太不会撒谎了,还是你一直在偷偷关注着我?”
    郑楚臣摸了摸自己的脸,那上面依旧保持着文雅的笑容:“虽然暂时还不能具体解释什么,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证。这对你、对我,甚至对于不少我们的同类来说,都是好事。我现在像在撒谎吗?”
    苏紫不耐烦地躲过他直勾勾的眼神:“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就不能痛快点直说吗?”
    “直说可以,但你得答应我不告诉别人。还有……”郑楚臣突然露出了的表情:“你得吻我一下。”
    “……”
    苏紫知道那并不是郑楚臣的真正目的,他只是单纯地不想说而已。就算自己真的傻到赔上一个吻,得到的也不会是真实的答案。
    于是他干脆转移了话题:“我很喜欢白秀麒,我不希望他受到伤害。”
    “我对白秀麒也没有恶感。”郑楚臣讨好似的点着头,却又说出了意料之外的话:“但是白秀麒的命运,掌握在江成路的手上。”
    “你要让他们互相残杀?”苏紫错愕地看着他:“你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你今天怎么问了不少不该问的问题。”
    郑楚臣轻轻地按住了苏紫的右手:“是不是有讨厌的人对你说了什么?还是说……你看见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
    这家伙知道了!
    苏紫心头微震。再懒得做掩饰,直接将筷子搁回到桌子上,转身抓起外套往身上披。
    “你要走?”郑楚臣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我们才刚见面啊!”
    “郑大哥,请原谅我不能赞同你的做法。你不能这样把别人的性命当做儿戏。”
    苏紫想用力甩开郑楚臣的手,可是男人却更抢先一步,抓起了放在地上的双肩包抱在怀里。
    “阿紫你难道就没想过――为什么我会和你说这些事?你觉得我会冒这个风险,让你把这些事告诉那个白秀麒?”
    苏紫脸色丕变。他接连后退两步。舍弃了背包跑到包厢的门边――门倒是轻轻松松地就打开了,可是门后却有人。
    啊!
    苏紫倒吸了一口凉气――正是今天凌晨在端堂撞见过的那人人,叶风!
    昨晚激烈战斗的痕迹还没有消失。眼前的男人虽然也是西装笔挺,但是头上缠着绷带,左手也吊在胸前,看起来倒是有点可笑。
    苏紫并没有就这样打退堂鼓。他后退一步,评估着叶风身上的伤势。盘算着自己和他交手能有几成的胜算。
    “你最好死了这条心。”
    郑楚臣的声音慢条斯理地从背后传来:“只要是我的命令,他就算是拼了性命也会去做。”
    “哦?”苏紫却笑了起来:“那你为什么不试着像追求我一样追求他呢?”
    “……”
    听见这句话的叶风,一瞬间怔忡起来。苏紫当然没有放过这个时机,闪过他就要往走廊上冲。
    但是他还没能走出半步。叶风的手臂已经缠了过来,看起来软绵绵的一拳堵在他的肚子上,却是火辣辣的疼痛。
    好久没有感受过如此强烈的疼痛滋味了。苏紫闷哼了一声,心里头居然还有点怀念。
    这时候郑楚臣也急匆匆地走了过来。“啪!”一个清脆的耳光打在了叶风的脸上。
    “谁允许你打他的!”
    “对不起。”叶风低声道歉,同时垂下了自己缠着纱布的头。
    “哈哈哈……”苏紫忽然笑了起来:“又是一个傻瓜……”
    郑楚臣抓住他的胳膊将他拽到自己身边:“你先想想我们两个自己的事吧。”
    沉重的包厢大门再一次地被关上了。
    苏紫重新坐回到了饭桌边,面前是郑楚臣亲手盛的一碗汤。
    “你不是说过不会勉强我么?”苏紫看着汤面上倒映着自己的脸,那是一张苦笑的表情。
    “没错,我是说过。”郑楚臣大言不惭地点头:“但我可没说过不会反悔。你不也才刚感叹过么?这一百年里,我们失去了太多的同道。我甚至曾经想过,你也会在某一个我所不知道的地方默默地死去……光是这样想,我就觉得无法呼吸。”
    “所以你觉得不管怎么样,先弄到手再说?”
    “我这也是为了你好。接下去陵区一带会很危险,你不能再继续待下去。我会把你安顿在绝对安全的地方。等到事情结束以后,你就算是想要研究院院长的位置,我也可以给你。”
    “陵区会发生什么事?”苏紫追问:“你要那些镇墓兽,究竟是为了什么?”
    “为什么?当然是因为‘需要’啊。”
    说到这里,郑楚臣的双眼放出了异样狂热的光亮。
    苏紫表面上镇定地喝着汤,心里却正在不停地思索着。既然郑楚臣说了这么多话,看起来今天是不会轻易放自己离开的。门外有叶风把守着,如果要走,那就只有……
    想到这里,他偷偷地看向一旁的落地玻璃大窗。
    可这里是地上十一层。但凡是有实体的东西,想要直接跳下去毫发无伤都没有那么容易。
    就连鬼仙也不例外。
    到时候如果再被抓回来,那就真的插翅难飞了。
    他在犹豫,却又听见一旁的郑楚臣不紧不慢地问道:“你听过?草没有?”
    ☆、第二百 苏紫的过墙梯
    “?草?”
    苏紫愣了一愣。
    他当然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因为这涉及到上古时代最着名的一位鬼仙――天帝之女瑶姬。
    传说中瑶姬未婚而身死,死后的魂魄吸收了巫山的灵力成为了巫山神女;而尸体则化为山上的?草。
    相传服食?草能够助兴,对于有情之人而言,倒再没有其他的功用。然而对于尚未身心合一的两个人来说,服食?草的一方在一个时辰之内与另一人发生亲密关系,那么双方不仅会倾心相爱,还能够同生共死。
    正因为?草这种神奇的特性,居住在巫山一带的苗人先祖将它作为情蛊的饵料。然后再将情蛊放进食物中,以蛊惑他们所中意之人。
    现在郑楚臣提起它,又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你让我吃了?草?!”
    苏紫心头一震,立刻起身与郑楚臣拉开一段距离。同时尝试着感受自己身上是否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变化。
    是的……心脏跳动得越来越快,而且根本就没有办法缓和下来。
    伴随着心神不宁同时产生的,还有身体深处一种异样的燥热。
    突如其来的热度炙烤着身体,带出一阵又一阵的肿胀和瘙痒――身体内部逐渐膨胀起了一股令人尴尬的情绪,染红了苏紫的脸庞。
    他打了两个寒战,无意识地用大腿磨蹭着沙发后背。感觉到一股酥麻在脊背上游走着。
    但是理智却并没有放弃他的身体,敦促他一点一点挪动到了窗边上。
    不能妥协!
    ?草的能力是不可逆转的。一旦屈服,那么那么一切都将会被改写。自己真实的心意会被不可逆转地抹除,从此之后成为郑楚臣的附属品,直到死亡都不得解脱。
    不可以。绝对不要这样!
    苏紫的眼前浮现出了一个人影。明明好不容易才和那个人再度相遇的,好不容易……
    “你现在就放我走!”苏紫朝着郑楚臣大声喝道:“或者我直接从这里跳下去!”
    然而郑楚臣定定地看着苏紫,丝毫没有准备妥协的意思。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觉得我还会让你全身而退?你觉得窗外难道就不会有我事先布下的罗网?”
    说到这里,他竟又往前走了一大步。
    “我只是想让你忘记痛苦,想要宠你、爱你,让你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难道这样也做错了吗?一个时辰之后你就会发现。我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值得你爱的人。你会为了我而甘愿做任何事,跪在我的脚边祈求垂爱……”
    “不!”
    苏紫厌恶地打断他的妄想:“比起那样,我不如去死!”
    再不给郑楚臣以反应的机会。他将右手按在落地窗上,微一用力,玻璃顿时粉碎。他最后看了一眼泰陵的方向,纵身一跃而下!
    “阿紫――!”
    郑楚臣飞奔到了窗边。正好看见下坠的苏紫悬停在了五层的半空中。那里仿佛有一张看不见的网,将他牢牢地裹住了。
    “我说过。你逃不掉的。乖乖地等我下来疼你。”
    郑楚臣居高临下地欣赏着自己美丽的猎物,然后扭头走向包厢的大门。
    门外,叶风依旧安静地守候着。看见郑楚臣出来,他轻声问道:“刚才江成路打电话来。说想要让我去一趟招待所。”
    “他们多半已经有所觉察了。”郑楚臣点点头:“去吧,做你应该做的事。”
    叶风应了一声,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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