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我这阵子要打工,我,我。”梁平安急的满脸通红,就是不知道怎么才能解释清楚。
    沈贺姿势不变,仍是低着头,看着梁平安染上血色的苍白面颊,笨拙的镜框有点滑下了鼻梁,露出急切的眼神,好像正在诉说着他的真诚和歉意。这让沈贺不自觉呼了口气,好像把什么不快也一并抛开了,是啊,和他较什么真呢,看看他这顺从的神情吧,这个滥好人如此卑微,他懂得什么叫欲擒故纵呢。事实上,沈贺皱了下眉,对于二十几岁的男人来说,梁平安有些单纯过头了,甚至显得有些傻。但是,他喜欢的不就是这种不染世事的干净么。
    梁平安一直局促不安地盯着沈贺,注意到了对方转瞬即逝的皱眉,他心里一沉,好像别人心情的不好统统是他的错,恨不得用什么来弥补,他越着急说话越不利索:“沈贺,我,我,我妈的病花钱,我大姐二姐都不拿,还有我,我的生活费……”
    沈贺听到一半,差不多就猜出了下半段,他打断了梁平安磕磕巴巴的解释:“学长,我明白了,你今天能请假么?”
    梁平安先犹豫了一下,又赶快点头答应:“好,好,我这就打电话。”
    沈贺没有急着把梁平安带回家,他还需要具体了解一些事情,与其把新装修好的房子用作谈话场所,显然它还有更重要的用途。他带着梁平安又走了一段路,那里有一个地下车库,他先取了车,才载着梁平安驶向了繁华的市区。
    4四
    梁平安今年二十一岁,还从来没有吃过西餐,没用刀叉吃过饭,更叫不上来什么“意粉”,连看见桌子上铺着洁白的餐巾都要紧张半天;沈贺今年不过十八岁,却显尽了人间富贵,举手投足都是养尊处优的气派。环境造就人,这话没错。
    梁平安今天本来是要在一间小小的烧烤店与油腻腻的盘子和碗度过一整晚,现在,他却坐着漆黑的崭亮的轿车,来到了一间环境优雅的高档西餐厅享用美食,峰回路转都难以形容他此时的心情。
    来这里的,多是约会的情侣或者正式的商业聚餐,像梁平安与沈贺这样的组合不免有点奇怪。梁平安一身洗旧的地摊货,畏畏缩缩地四处打量;沈贺却衣着考究,神色自若。这样的两个人站在一起,恰好诠释了一部书名:贫穷,贵公子。要再用时下流行的一句话来替换,那就是:□丝,高帅富。
    好在,梁平安脸庞年轻,眼神干净,低着头也不见得猥琐,看起来倒有点小心翼翼的意思,小心翼翼总不会叫人心生反感。
    饭吃过一半,沈贺擦了擦嘴,放下刀叉,开口道:“学长。”
    梁平安精神正高度集中在手里的刀叉上,不小心“呲――”地一声在磁盘上划出一道印,这声音让他紧张得浑身僵硬,感觉好像整间餐厅所有人都在看他。
    沈贺微微一顿,凝视着梁平安:“学长,你脸色真差,我想帮帮你,可以么?”
    这个俊美的年轻人太出色,用这样的脸说着这样贴心的话,这世上不知有没有人能说出“不”字来。
    梁平安是个凡人,甚至比大多数人还要平凡,他的人生平淡无奇,大半在学校里度过,在学校的时间又总是在埋头苦读,他不懂国家大事也不懂世界末日,他活在自己狭小的天地,最骄傲的事就是考出了山村,走向了大城市,可当他来到了这个新天地,他才发现自己有多么渺小无助,他买不起一双普通的凉鞋,也吃不起一顿麦当劳,他跟不上什么潮流,也不知道怎么享受,他只知道努力,真诚地活着。就像一颗暴露在工业污染中的剥了壳的种子,无法发芽无法生长,善良的人看见会感叹和担忧,恶毒的人恐怕就会踩上一脚。
    如果有人对他表示关心,他只会感动的不知所措,然后说:“好,好。”
    就像现在,梁平安磕磕绊绊地叙说着:“我家,有三个孩子,我有两个姐姐,小时候爸妈喜欢男孩,什么好的都让着我,后来我大姐二姐跟我爸妈的关系一直很差……上初中的时候,我大姐出去打工,嫁人了,然后把我二姐也接出去了帮忙干活,我高中三年她们都没回来过,后来我妈,我妈就病了……”
    沈贺鼓励地看着他,梁平安低着头:“上大学的学费很贵,我,我当时想出去打工,不念书了……后来我爸带着我去找我大姐,求我大姐借钱给妈治病,这几年我妈的病一直没好,我爸年龄大了家里的地种不动了,家里实在拿不出钱了……我,我大一时想自己赚钱,但是,但是……”
    沈贺哦了一声,问了一句:“宿舍门口贴的广告单?”
    梁平安把头低的更低,继续说:“交了钱就没消息了,我室友说是骗子。”
    沈贺点点头:“就算不是假中介,医学院学业那么繁重,学长耽误了学习更是损失。”
    梁平安张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沈贺已经把事情捋清了,了然地陈述:“你大姐这个月没给你生活费。”
    梁平安低着头不说话,沈贺仔细地看他的表情,没发现埋怨和委屈,反而是一种羞惭,好像一切都是他的错,姐姐和父母关系交恶是他的错,母亲生病是他的错,父亲年老体衰是他的错,没法补贴家用是他的错,挣不出生活费也是他的错。他不为命运的艰辛而愤怒,只为自己的无力而自责。
    沈贺凝视他片刻,突然回身叫了服务员,要了一瓶红酒:“学长,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为什么不暂时放松一会儿?”
    梁平安不知道怎么拒绝,沈贺倒一杯他就喝一杯,可他连喝啤酒的次数都屈指可数,又没有天生酒量,几杯不知名的红酒下肚,眼神都有点散了。
    外边天色暗下来,餐厅里昏黄的灯光让深色的沙发陷进了混沌,梁平安脸色微红,眼睛周围也泛起了一圈潮红,被笨拙的镜片衬得就像一只迷了路的小动物,又困惑又惊恐。
    沈贺抿了抿嘴唇,放下酒杯,轻声问道:“学长,你觉得我怎么样?”
    这个问题太突兀了,如果是很会说话的精明人,可能会这样说:“那还用说!”,如果是想讨好他的人,可能会这样说:“当然好了,认识你的人都夸你讲义气,够朋友。”可是梁平安没有这样机灵的脑袋和嘴巴,现在人又好像变成了一团浆糊,他急切地想表达自己,却找不到合适的词汇:“你,你是好人。”
    沈贺愣了一下,又很快地掩饰开,他想了一下,还是决定继续照计划来:“那学长……喜欢我么?”
    梁平安隐隐约约地感到有什么不对劲儿,可他又反应不过来更想不到拒绝,就糊里糊涂地点了点头。
    沈贺嗯了一声,不等他反应,加上一句:“那太好了,我对……”
    后边的字梁平安就听不清了,他睁着眼睛看沈贺,人影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突然一下就全黑了。
    沈贺不急不慢地把杯中的酒喝光,视线落在趴倒在桌上的梁平安的耳朵上,耳廓柔软洁白,他看了一会儿,忍不住凑过头去,用嘴唇轻轻碰着:“学长,还去看房子么?”
    梁平安被热气吹了耳朵,发痒地揉了揉耳朵,从鼻子里嗯了两声,沈贺就微微勾起了嘴角。
    梁平安的身材较为瘦小,沈贺半拖半抱地把他弄上了车,再从车里抱上楼也费不了多少力气,把人放在床上,沈贺觉得有些口干,就去厨房倒了杯水喝。
    大床又软又舒服,梁平安沉浸在酒醉的混沌和感官的惬意中,他感到有些冷,忍不住想蜷缩起身子,这一下可让他大惊失色,衣服哪里去了?
    他感到一些不安,强撑着精神睁开了眼睛,正好对上了一张熟悉的脸,这是……
    “沈,沈贺……”
    对方露出了仿佛一切都尽在掌控的笑容,低下头,贴近他的脸,把嘴唇互相贴在一起,用温热的舌头□着他的牙齿,梁平安瞪大了眼睛,猛地弹起了腰身,使出最后一点力气来推拒这不可思议的一幕,然而他的力量微不足道,沈贺放开他的唇舌,脸颊贴着他的脸颊向下滑去,干净的脖子和清晰的锁骨,沈贺在他的颈窝留下深深的吻痕。
    梁平安不知所措地撑着身子,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他完全没有想法,费力思索的话脑袋又会胀痛,于是他只好凭着本能的反应挣扎,躲避着:“沈贺,你,你要干什么?”
    沈贺正忙着按住他的两条胳膊,一手掰开了他的一条腿,架在臂弯上,一副懒得废话的神色,把高高昂起的下身顶进梁平安的臀缝,俯下身子咬着他的耳朵:“学长说喜欢我啊……难道学长是骗我的?”
    梁平安喝的迷迷糊糊还知道摇头:“没,没骗……”他这样说着思维更加混乱,酒意上涌,四肢好不容易聚起来的力气一下子泄了大半,软绵绵地躺倒在床上。
    沈贺终于空出了按住梁平安两条胳膊的左手,他吁了口气,强迫自己兴奋发热的头脑稍稍冷静一点,挤了些液体到手上,又把梁平安的腰腿抬高,才缓缓地挤进去一点。
    “啊……”梁平安紧紧皱着眉头,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好像刚才的反抗已经耗光了他所有的力气,他无力地被拉开双腿,承受着陌生而奇怪的疼痛和羞耻。即便酒精弱化了知觉,但持续的钝痛和腰部过于弯折的酸楚让他忍不住小声呜咽起来,啜泣一样的声音却愈发刺激了沈贺的欲望,他把全部的身体都压下去,一次一次地撞进这具年轻而单薄的身体,他的手用力地掐住细瘦的腰杆,在光滑的柔软的小腹边缘留下青色的瘀痕。
    呼吸和律动,汗水和□,像一首激烈而急迫的流行乐,让人战栗着通体舒泰,没什么比这滋味更叫人沉迷了,沈贺仰着头,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这享受的代价并不用他承担,余韵的热度渐渐从心脏消退,流失在四肢百骸,他的理智也悄悄回来了。深蓝色的床单皱巴巴地卷在梁平安身下,他此时的状态十分狼狈,整个人不知是睡还是昏了过去,脸色惨白,眉头打了死结似的解不开,浑身上下遍布□留下的斑痕,两条腿好像没了骨头一样张着,本来隐蔽的部位可怜地红肿起来,沈贺伸手摸了一把,指尖带出的不光有白浊还有触目惊心的血丝。
    这同他预计的有些偏差,沈贺蹭掉手里的东西,起身去浴室用热水浸了一条毛巾。□的诱惑力显然超出了他的想象,把人做到昏过去甚至受伤绝不是他的本意,唯一的理由只能是他暂时失去了向来引以为傲的理性。即便可以把原因归结到初次尝试的生涩,可在沈贺心中,这也是不该发生的……没有什么是他不能掌控的,他的人生,他的未来,包括他的感情。
    客厅的夜光钟表无声无息地跳到了下一格,已经一点了。沈贺倒了一杯白开水,让冰凉的液体滑进燥热的喉咙,他倚靠着门框站立在卧室的门口,屋子里的光线已经被调到夜灯模式,黯淡而昏黄的光线让床上躺着的人影影憧憧,依稀能分辨出几枚新鲜的吻痕,沈贺闭上眼还能回想起这具躯体的温热和美妙的手感,他有一种微妙的冲动,干脆就在这张床的另一边躺下来,然后睡到天明吧……
    可他没有。他只是把喝空的杯子放在一边的柜子上,转身去了另一个房间,订好闹钟,很快进入了睡眠。
    5五
    梁平安回到宿舍楼的时候,天还没亮,他的手机没电了看不了时间,但约莫着也要有五点了。
    空荡荡的校园里一个人也没有,秋天的早晨还很凉爽,这本来是一个十分适合散步和思考的时机,梁平安却走一步顿一步,紧咬住牙关才能勉强对抗下身传来的阵阵刺痛,临着终于见到了寝室的影子,他的冷汗都快要把衣服湿透了。
    “老三!”
    这声音回荡在楼群之间,把梁平安吓了一跳,他还来不及调整下惨白的脸色,就撞进了韩启威的视线,他张了张嘴,“啊”了一声,又被自己嘶哑的嗓音吓着了。
    韩启威快步走到他跟前,神色焦急:“你干什么去了?我打了一晚上你电话怎么都没人接!”
    梁平安嘴唇哆嗦了几下,韩启威听不清,气的大声嚷嚷:“说话啊?怎么了这是?碰上抢劫的了?”
    梁平安只知道摇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韩启威瞪着眼睛看他,又气又急的好像恨不得在原地转上几圈。梁平安嗫嚅着:“没,没什么,是,是我家里的事。”
    韩启威皱着眉头,只看得到梁平安的头顶,看不到他发红的眼眶。韩启威想了想,突然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我就知道。”
    梁平安腿一软,韩启威看了他一眼:“一晚没睡?”一边说着就拉了梁平安到楼拐角,从兜里摸出一沓钱,硬塞到梁平安手里:“老三,我想了好几天,怎么说,”韩启威竟然露出犹豫的表情:“我也不知道寝室长怎么想的,在这么关键的一学期给你介绍那么远的地方打工,他是什么意思我和周洲都说不准,但我不能看着你这么下去,这钱你拿着用吧,把那打工的地儿辞了,听见没?”
    梁平安红着眼睛,昨晚一切难堪的回忆好像都被来自这个东北大男孩的关心冲淡了,韩启威给他的钱厚厚一沓足有两三千,梁平安吓了一跳:“这么多,这么多钱?”
    韩启威有点遗憾地说:“我想攒钱买个iphone来着,这下是买不成了。反正借你也不白借,等出了iphone十到时记得送我一个。”
    梁平安只知道点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半晌才小声挤出一句:“谢谢。”
    韩启威一把搂过他的肩膀:“咱们是哥们不?是就别跟我说谢。”
    两个人肩并肩回了寝室楼,同样是带着疲惫和困意,但却如此亲密无间。在这个空无一人的清晨五点,韩启威的友情温暖了梁平安的心。
    与此同时,不远处公寓楼里的沈贺,正在崭新的家具中醒过来,并且刚刚发现了隔壁空空如也的床铺。他愕然地看着叠得整整齐齐的被褥,弄脏的床单甚至也被叠成一个小方块摆在床脚。这是一个刚刚被半强迫半诱哄上了床的人能做出来的么?何况还是同性!
    沈贺简直有种荒谬的感觉,他瞥了一眼前几天特意去办的信用卡附卡,这是准备送给梁平安作为妥协礼物的,现在,这张小小的塑料卡片孤孤单单地躺在桌面上,仿佛在嘲笑着什么。
    他拿出电话,毫不犹豫地拨通了梁平安的电话,结果当然是关机。沈贺终于皱起了眉头,他的表情有些不悦,关于梁平安这个平凡的人,有一些事超出了他的预计和控制,他并不打算让这个趋势继续发展,所以,冷处理是最好的办法。
    再给梁平安两个脑子他也猜不透沈贺的想法,他现在更担心的是自己的身体。作为一名拿过奖学金的z大医学生,他十分清楚自己的状态很差,直肠发炎,体温升高,伴随一系列并发症包括恶心头晕,这是梁平安自己体质的问题,他轻易不生病,一病起来就来势汹汹不把他脱层皮誓不罢休。
    韩启威和梁平安的位置一下对调了个儿,轮到梁平安虚弱地躲在被子里,韩启威每天给他带饭,除了实验课,梁平安基本就不出寝室了,每天看笔记复习,从某个角度来说,也算是一个小假期。
    这样,足足有半个月,梁平安再也没见过沈贺,来自于这个光芒万丈的学弟的消息仿佛从来不曾存在过,z大这么大,偶遇的机率实在是小。梁平安像一只懦弱的乌龟,自欺欺人地摒弃了与沈贺这条线的交遇。可是,不这样,他还能做什么呢?哭泣还是抱怨?愤怒他做不来,仇恨更是连想都不敢想,他只知道躲避罢了,对于绝大多数小人物来说,回避总是根深蒂固的本能。至于以此敲诈或者赚点好处这样的想法,恐怕根本就不存在于梁平安的世界里。
    何况,沈贺是这样优秀的人,他做什么好像都是理所应当的,梁平安甚至都不知道是否该责备他,毕竟,他又不是女人,这样的事情,实在让他不知道该怎样判断。
    梁平安是真的不记仇,也没有一颗精明的脑袋,如果沈贺就此再也不联系他,可能事情也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直到这个秋高气爽的午后,梁平安和同学抱了新发的教参书,急匆匆地赶赴教学楼,就在楼门前见到了沈贺。
    沈贺显然是在守株待兔,看到他,自然而然地迎上来接过梁平安的书,随意地搭话:“我这一阵子在忙着校运会的事情,一直没时间来找学长,听说学长上周没怎么上课,是生病了么?”
    梁平安尴尬得手脚都不知道放在那里,支支吾吾地应道:“是,小病。”
    一边的同学是名女生,见到沈贺这样的校园名人立刻来了兴致,嘴巴一张就说起来:“什么小病!你前两周缺了多少课,还不是导员照顾你才给你的假。”
    梁平安被呛声,也不恼怒,他脾气好是众所周知,谁与他讲话都很随便,反正说什么他也不会生气。
    沈贺瞅了她一眼,礼貌地说:“同学,我找他有事,能请你先回去么?”
    这位打扮入时的女同学看了看手里的书没做声,梁平安连忙说:“你都放在这吧,我待会儿一起拿回去。”
    这才合她的意,她刚要点头,正好对上了沈贺的视线,她的脸颊腾起了红晕,好像这个正注视着她的英俊男生让她突然改了主意,她微笑着,善解人意地说:“算了,你和朋友有事要忙,我帮你一起搬回去好了。”
    梁平安愣了一下,这句话有点本末倒置,这名女生是团支书,他明明是应她的要求来帮她拿教辅资料的。可他只是讷讷地啊了一声,点了下头。
    这个时间,学生们有课的已经坐在了教室里,没有课的一定躺在宿舍小憩,这一片小花园被太阳晒的直不起腰,静悄悄的,一个人影也没有。
    梁平安低着头,手足无措的样子,要说些什么,该说些什么,要做些什么,该做些什么,他一概没有头绪。
    沈贺却是有备而来:“学长还记得我说要帮助你么?”
    梁平安细微地点了点头。
    沈贺就从钱夹里摸出一张卡,递到梁平安眼前:“这是我的附属卡,支取额度xx万,密码xxxxxx,学长以后不必再发愁生活费了,如果家里需要,也可以补贴家用。”
    这个突如其来的东西简直要把梁平安砸晕,对他来说,这是一笔想都不敢想的巨款,是雪中送炭也是一张通往无忧世界的通行证,更是无可比拟的恩惠。
    梁平安嘴唇发干,好不容易才找回了说话的力气:“为,为什么?”
    沈贺很快地反问他:“学长觉得呢?”
    梁平安微仰着头,对上沈贺的注视,这个年轻人的眼神很沉稳,瞳色略浅,让人觉得好像永远也抓不住他的真实思绪。
    太安静了,好像连阳光都小心翼翼地放轻了脚步,沈贺的喉结微微一动,这个小动作一下打破了沉默,梁平安突然觉得后背冒出了冷汗,他好像猛地从哪个午后的梦中惊醒,急急忙忙地就要离去。
    沈贺没做任何想法一把攥住了他的小臂,力度之大让梁平安倒吸了口冷气,沈贺神色一变,立刻松开手,转而语气又变得温和有礼:“学长,今晚有时间么?上次还没来得及让学长仔细看看……”
    梁平安连连摇头:“不,我没时间,没时间。”
    沈贺沉默片刻:“那明天?”不等梁平安回答,又继续说:“不如这样问吧,学长哪天有时间?”
    梁平安被咄咄逼人的沈贺吓住了,嘴巴突然不听使唤,把一直困惑地鲠在心里的话吐了出来:“你,你为什么要做,做,做那种事?”话一出口,沈贺还没回答,他的脸色就一下子白了,好像被自己的大胆给吓了一跳。
    沈贺神色不变:“学长说喜欢我,然后我们喝了很多酒……如果学长真的这么反感我的话,也没关系,我还是很想帮助学长。”
    这样的“退让”和“无私”让梁平安没有任何回击的余地就被收服了,他讷讷地红着脸,说不出一个字。
    沈贺微微弯腰,“学长……今晚能来么?”
    韩启威把书往梁平安前边一扔,急三火四地就要冲出去:“老三,我先去买饭,你在二食堂门口等我!”
    梁平安急忙忙地叫住韩启威:“等等,今天不用给我带。”
    韩启威疑惑地看着他,梁平安解释道:“沈贺找我。”
    韩启威一直对沈贺抱着辩驳的态度,他虽然看起来没心没肺,实际上心思却很细致,现在,他只是把梁平安的书一同接过来,挥挥手就走了。
    梁平安留在教室慢慢整理笔记,几分钟的功夫,偌大的教室走了个干净,剩下零星几个人,有的直接开始了自习,有的正在摆弄着手机。
    空旷的教室响起手机震动的嗡嗡声,梁平安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翻出手机,屏幕上躺着一条刚刚收到的短信息,发件人沈贺:学长下课了么?我在楼下等你。
    梁平安没想到沈贺竟然会特意来等他,急的脸都发了红,教室在五楼,他跑到楼下还用不了半分钟。
    沈贺刚把短信发出去,手机还没来得及收起来就看到对方出现在了眼前,这感觉真是头一遭,怎么说,很奇妙,简简单单的一件小事却能让人一下子心情好起来。
    梁平安气喘吁吁地跑到沈贺跟前,额上冒出一排细汗,在临近傍晚的光辉中泛着温柔的颜色,沈贺的手指微微动了动却没有真正抓住或者碰到什么,他的神情一如往常:“我知道校外有一家冷面店做得很正宗,学长想吃么?”
    其实这种问题问了梁平安也是白问,他习惯接受,善于妥协,却不会表达自己,更不懂得拒绝。这种时候,他永远只会说:“好。”
    6六
    上次来,梁平安没机会仔细看看沈贺新房子的装修,现在,傍晚余辉正浓,复古的桐木地板承载着沉甸甸的雕花实木家具,营造出十分大气而精巧的气氛,从玄关可以看到其中一间卧室地面铺着浅灰色的地毯,像一大片柔软的高贵的草坪,让梁平安几乎不敢把脚踩上去。
    梁平安束手束脚地跟着沈贺在房子里转了一圈,两间主卧一水的欧风,一个浅灰色一个乳白色,看着就舒服。厨房和阳台连着,一个多月前梁平安搭出来的两米见方的小菜园静静地呆在那儿,棕褐色的泥土平平坦坦的好像在等待着他来掘出第一铲。他原来还想着种点萝卜,这会儿却猛然发觉厨房里连口锅都没有,双开门的大冰箱一打开空荡荡的,只有一袋雪糕和两盒包装精致的糕点,在最底层有一样新鲜东西,红通通的一堆苹果被放在保鲜箱里。
    梁平安忍不住问沈贺:“你,你喜欢吃苹果啊?”
    沈贺指了指那堆苹果:“这不是显而易见。”
    梁平安讷讷地哦了一声,想了想又说:“我家那边有个山坡全是苹果树,没人管的,特好吃,酸甜酸甜的。”
    沈贺好像并不在乎哪块山坡种了苹果,他盯着梁平安一开一合的嘴唇,有些畏缩但不自觉讨好着他的神色,领口露出半截清晰的锁骨,就在不久前,这里还被他留下过红艳艳的印记,顺着这里向下有柔嫩的□,接着是平坦的洁白的小腹,还有属于处子的不染□的器官……一切都让他充满了满足和享受感,这一段冷却的时间似乎没能让他顺利地抽身而去,反而让这个平凡的人充满了更浓郁的诱惑……食指大动,急不可耐。
    沈贺略略调整了呼吸,侧头看向客厅黑色的50寸大电视:“学长想看电视么?”
    天渐渐黑了,梁平安与沈贺坐在宽大的柔软的沙发上,电视的声音低低沉沉地在欢快的背景音中飘远,光线悄悄地从他们身上撤离,天空大片大片地失去亮度,建筑群骤然变得深刻起来,梁平安眨一眨眼,视网膜上的一切就都藏进了阴影,看不清了。沈贺站起身,沙发的凹陷悄悄弹回来,然后灯亮了,外边的一切就成了另一个世界,透明的玻璃开始反着光,房间就像被罩进了一个泡里。
    冰箱门轻轻发出“乒”地响声,沈贺提着两根雪糕,又坐回梁平安旁边,微微歪着头问他:“吃么?”
    沈贺的殷勤总是留有余地,不骄不躁,让人感到恰到好处的受宠若惊,梁平安连声说着谢谢,小心翼翼地撕开包装袋,生怕掉下一点碎渣,弄脏了这崭新的价值不菲的沙发。
    雪糕只是普通的伊利火炬,甜甜的巧克力脆皮缺了角,冰凉凉的雪糕一下融化了,奶白色在温热的唇角舌尖一闪即逝。沈贺的视线渐渐移不开了,似乎是寒冷刺激了他的口腔分泌出过多的唾液,他的喉结微微一动,这不受控制的举动让沈贺皱起了眉头,他看着梁平安,还正专心致志地吃着,他没什么犹豫做了自己想做的。
    这突然靠过来的散发着热度和暗示的身体让梁平安愣住了,冷的稍微发木的嘴唇被火辣辣地吸吮住,沈贺一手勾住他的脖子,像要把这个人生吞入肚似的倾轧而来,梁平安的手松开了,火炬筒“啪”地一声倒着扣在了地板上。
    紧接着的是梁平安惨白着脸的挣扎,被人压制住按倒的情况显然刺激到了他一些很痛苦的回忆,他动作的幅度越来越大,陡然之间,却猛地刹住了。
    沈贺也注意到了这个异样,他微微抬起头,梁平安也正看着他,愣愣的眼神,他摸到口袋里那张小小的卡片,似乎还带着沈贺的体温……他如何拒绝施与如此恩惠的人呢?
    放弃了抵抗的佳肴掀开锅盖冒着热气和香气,端端正正地摆在沈贺面前,他终于一扫此前的种种不悦,露出了微微得意着的笑容……没有什么能够脱离他的掌控。
    再疲惫的清晨梁平安也不会放纵自己睡个懒觉,只是对于韩启威来说,这简直要了他的命。
    两人又在宿舍楼前碰上了的大清早,这回可没有上次那么感动了,韩启威黑着一张脸等着梁平安:“这回又怎么了?夜不归宿还不打电话,你知道昨天查寝我怎么帮你混过的啊?”
    梁平安这次的状况要比头一次强不少,至少,没有外伤。可是走过这么一段路,站在外边对着韩启威撒谎也实在是太困难了,他只好说:“昨天和沈贺出去了,他喝酒……喝多了,就在他房子那住了,手机,手机没电了。”
    韩启威起了个大早心情实在不好,“又没电了?你手机怎么总没电?半夜不回来还联系不上,这世道多乱啊,你就不能借个电话?你这要是再不回来我就要去找导员了。”
    梁平安只知道点头,支支吾吾地解释:“太累了……下次我一定记得。”
    韩启威虽然还是不太爽,皱着眉头气哼哼地瞪着他,见他脸色憔悴却说:“反正也醒了,我去买早点,你管个酒鬼也够呛,吃点什么?”
    梁平安想说油条,犹豫了一下,低着头小声说:“买杯粥吧。”
    韩启威瞅了他一眼:“你真想营养不良啊?得了,我看着买吧,你回去吧啊。”
    梁平安躺在宿舍窄巴巴的床上,愣愣地看着屋顶,明明身心俱疲却无法进入梦乡。他想着自己像女人一样张开双腿承受着男人的求欢,像最没骨气的乞丐一样紧紧捂着口袋里的铜板,又像最懦弱的失败者一样独自离开。他想着穿起薄薄的凉凉的衣衫时背后懒洋洋的声音,走了?嗯。后天有时间么?……有,那,那我先走了……
    困惑茫然以及挥之不去的屈辱和尴尬让他已经不知道和沈贺该如何相处,沈贺……是那么出色那么完美的人啊,却愿意如此地帮助他,能交到这样的朋友连他自己都觉得面上有光,他感激还来不及,还怎么能对他愤怒得起来?可是这一切对么?他这样的难受,连腰也酸痛的直不起来,事实上,这甚至比给他一耳光还要难熬。他喜欢沈贺么?沈贺这样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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