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君君惊住:“你真疯了!既然你知道我有那样的功法,那更应该知道这对被操控的人来讲意味着什么,付青冥,我甚至可以让你自绝经脉让你去死!”
    然而付青冥坦诚既定的眼神却告诉祝君君他相信她不会那么做。
    祝君君快被这男人气死了,好吧,现在她懂了,那枚被强扭的瓜不是付青冥,而是她祝君君,她是被人给反向强扭了!
    这世上怎会有这么赖皮的人,仗着长得好武功高又有背景所以为所欲为是吧?!偏偏自己还被他拿捏了,她好色又贪财,面对一只自己把自己煮熟的鸭子怎么可能一口不吃就拍屁股走人。
    于是祝君君瞪着这个男人恶狠狠道:“付青冥,我郑重警告你,若是我对你使用了那门功夫,那你从今往后就是我的人了,从身体到灵魂都是我祝君君一个人的!你将无法再对其他任何人动心,更不可能和旁人靠近,你见不到我会痛苦,见到我却碰不到我会更痛苦,你的情绪你的意志全部都受我摆布,你将再不是完完整整的你自己!
    即便如此,你也愿意吗?!”
    付青冥微微有些诧异,祝君君以为他退缩了,谁料他却道:“如此说来,君君,你是不是早就对我用过这门功夫了?”
    祝君君:……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她也不再说废话了,捧起付青冥的脸让他正视她的眼睛,这是她第一次在如此状态下施展“入幕之宾”这个技能,不为保命,不为求活,只为让一个男人能硬起来。
    便如同寻常一样,祝君君轻轻眨了一下眼睛,可又不止是眨了一下眼睛。
    对付青冥而言,在这短短一瞬的光阴间,他在祝君君黑曜石般剔透的眼瞳里看到了属于整个春天的绚烂与靡艳,这是终年阴寒的界青崖从没有过的景色,是他孤独晦暗的人生里从没有过的鲜活。
    陷入失神的付青冥还闻见了天底下最迷人的香气,且这香气如有实质,丝丝缕缕地钻进他的胸腔,将他心脏上被撕裂了许多年的旧一点一点地修补。疼痛消失了,寒冷也消失了,在这半梦半醒间他好似被一股巨大的幸福感所包围了——
    这是自他双亲死后再没有体会过的感觉,他觉得好温暖,好舒服,禁锢在他身上的重重枷锁被一道道解开,他仿佛能听到那些东西砸在地上时发出的沉重悲鸣。
    连眼角也渐渐湿润。
    他一下子醒过来,然后将祝君君紧紧抱住,重新变得温热的血液正悄悄往下身汇聚,祝君君很快便察觉到臀缝间有一处炙热正缓缓地贴上来。
    她一怔,小幅度地扭了一下,确信这不是她的错觉,付青冥沉睡多年的性器是真的开始勃起了,虽说速度很慢,却是越来越硬,越来越热,最后终于挺到笔直,将那层深色的亵裤顶出了一个夸张的帐篷。
    祝君君险些要笑出来,强忍下后才终于抬起头对付青冥道:“喂,付青冥,你硬了,你终于硬了!”
    却发现身下男人苍白俊美的脸上不知何时添上了两行清泪,刀裁似的鬓角已被染得湿透。
    “君君……”他哽咽着,和那些中招后便想扑上来啃她的男人截然不同,此刻的他就像一只走投无路的幼兽,蜷缩在角落无助地舔舐着不停渗血的伤口,“抱紧我,求你……抱紧我……”
    祝君君依言抱住了他:“你怎么哭了……?”
    付青冥湿透的眼睛像浸在雨中的琉璃石,说不出的脆弱,哪里还有半点邪派头子的样子,他抱着祝君君不肯说话,泪水却不断淌下,把祝君君一颗心淋得湿漉漉的,只能耐着性子软声哄他:“你别怕,我不强暴你,之前是和你说着玩儿的,你硬了就硬了,我顶多摸摸,别哭啊……”
    哄完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而付青冥埋头在祝君君颈项,任由眼泪打湿她的衣襟。
    他不记得自己已有多久没这样哭过,大约是从那座牢笼中出来,亦或许是被付青瑶推下悬崖。
    他这半生都在被不断地摧毁,可他偏还活着,一次次从深不见底的黑渊中活下来,而既然活下来,那便要报仇。他手刃过太多仇人,他把那些渣滓或抛下无赦渊,或钉在栈道旁,但他们的血溅在他身上的时候又变成了擦不去的印痕,犹如附骨之疽。
    附在他身上,也附在他心里。
    经年累月,积水成渊,最终他被囚在了重重黑暗中,变成了戴着黑色面具不敢直视自己真心的人。
    “君君,你愿意听我说一些……过去的事吗?”
    付青冥的眼睛被浓重的郁气笼罩着,长睫的投影像阴翳盖住了他曾经衿傲的神采,把他从穷奇宝座上的黑暗之主变成了芸芸众生中有血有肉的一员。
    祝君君望着这样的付青冥,无法说出一个“不”字。
    她想起了死去的付青瑶,想起他语焉不详的过去,他的心里定一藏着太多不可与人道的心事,那些事苦涩不堪,却有带着害人上瘾的毒性,他一个人被迫日复一日地品尝,最后剧毒加身,病入膏肓。
    所以他问她愿不愿意听,或许正是他在用他仅剩的骄傲向她抛出了求救的信号。
    “你说,我听着。”祝君君认真道。
    她侧过身躺在付青冥身旁,手臂从他颈下穿过,像姐姐一样将他拢在自己怀里。付青冥很喜欢这个姿势,他环着祝君君纤细的腰,将自己与她紧紧贴在一块儿,耳边传来平和有力的心跳是一剂能抚慰他痛苦的药,不苦,是甜的。
    他低声问:“君君,你可曾听过‘昆仑仙姑’这一名号。”
    “唔,”祝君君想了想,“在铸剑山庄的时候,好像听诸葛大侠说起过……”
    祝君君依稀记得那是个很了不起的女子,武功极高,却颇为神秘,据说很多年前便已仙逝。
    付青冥轻轻点头,头发蹭在祝君君的下颌上,语气中有对不可追忆的过往的怅然:“昆仑仙姑,是我的母亲,这是江湖人赠她的雅号,她本姓付,闺名揽月,曾也做过界青门的无影人,直到遇见我父亲。”
    付揽月年轻时曾是江湖中轻功第一人,曾于昆仑山巅以一人之力对战无量宗四大法王不落下风,是界青门中少有的活得恣意潇洒的人。
    但这样的付揽月终是没能逃过一个情字,她违逆了师父给她订下的婚约,爱上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穷书生,背弃师门,退隐江湖,跟着书生去了京畿,科考,做官,位极人臣,最后折在了波诡云谲的政斗中,换来一纸诏书满门抄斩。
    “……母亲心存死志,不愿独活,却舍不得我和付青瑶也一同赴死,于是托了旧时在江湖的朋友替我和付青瑶换了户籍身份,又让人带我们暗中逃出京畿。可朝廷鹰犬中也有高手,那一路我们忍饥挨饿,东躲西藏,最后还是没能抵达母亲给我们安排的容身之处。”
    付揽月自己武功高强,但对自己一双儿女的培养却是照着达官显贵对后代子嗣的要求来的,练武只求强身健体,更多的是让他们读书经世,因此落难后姐弟二人毫无自保之力。
    祝君君听到这,以为接下来的走向大约会与贰壹那段漂泊际遇差不太多,年幼的付青冥和付青瑶在民间流浪乞讨,受人白眼欺凌,最后再被界青门的人捡回来。
    却不料他们的遭遇竟比这些更黑暗,更残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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