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她自打发现这些阁老与大臣们在说不服她后,喜欢去找正宁帝说道,试图通过正宁帝来达到目的后,直接釜底抽薪,断掉他们可以求见正宁帝的途径。
    “钱阁老的这番忧国忧民之心,让孤很受触动,你的建议,孤也会认真考虑,并禀报给父皇知晓。”
    既然正面应付,对方可以反复拿隐患说事,何殊干脆不再与对方掰扯,直接用这种万金油式的回复应付,才算将对方给打发。
    正宁帝正坐在校场边上看球赛,虽为场上其中一支队伍的教练,虽然他不用亲自下场,心中的参与感也十足。
    看到何殊突然过来,心中十分意外。
    “皇儿这是遇上什么烦心事了?”
    何殊一脸头大的模样坐到一边,摆摆手道。
    “不提那些烦心事,儿臣就是想要过来陪父皇散散心。”
    “看来这是真遇上烦心事了,你这次又干成这么一桩大事,有人敢给你找不痛快,真不像话!”
    接过正宁帝亲手为她倒的茶,一口喝完后,何殊才开口道。
    “没什么,有不少大臣都对这期的公开邸抱有异议,刚刚听人一再给儿臣强调理山王氏叛国一事,提醒儿臣不要重蹈覆辙,任凭儿臣再三表态,都无济于事,实在被闹得心烦,就想过来陪陪父皇。”
    早在看到这期邸报的初稿时,正宁帝也曾表达过类似的担忧,不过听到何殊解释,正宁帝觉得有道理,就将这件事抛到脑后。
    “皇儿辛苦了,我们不必与那些人一般见识,只要我们确定,自己是在做正确的事情就行,父皇支持你!”
    何殊笑着点头,“嗯,正因有父皇的支持,儿臣才可以不惧一切挫折与麻烦,坚持做正确的事。”
    正宁帝满意地笑着点头,“如此就好,我们可不能做出让将士们寒心的事,如理山王氏那等不忠不义之辈,毕竟只是极个别现象,万不可让那等贼子连累了我们大安其他胸怀忠肝义胆的好儿郎!”
    何殊郑重其事地应下道,“儿臣自当牢记父皇的教诲,继承父皇一直以来的想法与做法,善待每一位忠诚为国的将士,绝对不会无端猜忌他们。”
    二人说这番时,近前没有人,但是那些距离不算太远的禁卫军将士们耳聪目明,都能隐约听到一些。
    随着相关对话传出,皇上与太子不顾某些朝堂重臣的劝阻,坚持要给各军将士们提供优厚的嘉奖和待遇,拒绝将大安其他将士与叛国的理山王氏相提并论的态度,让许多将士都大受感动。
    第二百零三章
    纵横海外多国的赤罗大军东上时, 竟然全军覆没,遭遇前所未有的大惨败的消息,随即在遥远的异域多国传开。
    黑头发黑眼睛的神秘东方人,迅速与神秘的东方大国一样, 都变成那些异域人口中的传说, 传说他们不仅拥有威力十分先进强大的武器, 还拥有神出鬼没的本事,让人防不胜防。
    传到后来,连水师与船队都在海外有所听说, 而且他们还能切身感受到大安以超强的武力扬名异域后,为他们这些大安人带来的一些隐性好处。
    那种近乎本能地尊敬与忌惮, 为他们减少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这些经历让舰队与水师, 以及已经初成规模的安宁岛人,都能更加深刻地认识到自身与大安之间,所存在的那种荣辱与共的紧密联系。
    为大安的强盛感到与有荣焉,为自己身为大安人感到骄傲的同时, 也都期待大安能够更加繁荣昌盛与强大。
    占下东南群岛的庆王等人也有些受影响, 他们可以明显感觉到手下那些异族人的态度变化,变得对他们更为尊崇。
    这让他们的心情有些复杂, 大安水师的强大与厉害,他们都曾亲眼见识过,要不然,他们也不会选择付出大代价与大安结盟, 请大安派水师舰队过来帮他们的护岛。
    这样做,相当于他们在摆脱大安的统治与管辖后, 又主动将头伸向大安朝廷手中的绳套中, 上赶着要与大安保持联系。
    可他们不得不这么做, 因为外海的环境实在太过恶劣,不向大安请求庇护,他们根本无法安稳统治自己的辛苦打下的地盘。
    大安与他们之间毕竟存有香火情,庇护是真的只是庇护,不会想着要侵占他们的地盘,外海那些来自异国的异族蛮人,不仅图财还谋命,凶残至极。
    该怎么选,根本不用考虑。
    但庆王等人此前也就是对大安水师在海上强得过分的实力,感到震撼而已,对于大安的陆军,他们还真没怎么放在心上。
    毕竟大安的几支边境军若厉害,也不至于让理山王氏有反叛成功的机会。
    如今突然听说大安的军队击败数十万的赤罗大军,俘虏赤罗大军的十余万人,他们都有些不敢相信。
    毕竟赤罗大军的厉害,他们来到海外后,已经听人提起过无数遍,饶是那些凶残的海盗们提起特别骁勇善战,正四处征战,侵占殖民无数国家的赤罗大军,也都忌惮不已。
    距离他们离开大安,也就不过三年而已,大安军队的实力,就已发生这么大的提升?
    不过任由他们心中再怎么疑惑,也没人为他们解惑,而他们想要坐稳自己好不容易才取得的位置,必须要仰仗大安。
    年龄相差无几的六公主与七公的大婚吉日,都定在正宁十七年秋,正宁帝一早就开始为这件事操心上了。
    虽然他为女儿操持大婚事宜的经验,远不及皇后丰富,但是对他而言,这还是他第一次有时间与精力全心关注女儿的婚事,让他对相关流程都极其上心。
    他一上心,就容易让人感到有机可乘,得寸进尺地向他提出更多要求,气得他又忍不住找何殊吐槽。
    “按照朕之前的想法,还打算在接下来恩准这些有女儿的妃嫔出宫,住到公主府上,与她们的亲生女儿一起,好安度晚年,现在看来,朕还是不给那些公主,还有自己找麻烦的好,她们就不配。”
    何殊笑着安抚道,“父皇在为她们议亲的时候,就该有所察觉并看开才对,怎么这次又忍不住为她们动怒?气大伤身,实在不值得。”
    正宁帝有些心塞地回道,“也怪朕一时心软,听老六一哭,想到她马上就要出嫁,生母还被禁足,确实有些不像话,就给秀嫔解禁了,这一解禁,麻烦就来了。”
    去年给六公主与七公主选驸马时,秀嫔想方设法地要将六公主嫁给娘家侄子,哪怕正宁帝已经明确表示不同意,她还试图找机会让娘家侄子与女儿先接触,打着将生米煮成熟饭的主意。
    好在被人在及时发现,并报到何殊面前,才没让她的谋划得以实现,也将正宁帝气得直接将其禁足,将被她选中的那个侄子发配到农场服劳役。
    何殊知道,对正宁帝而言,这些妃嫔,尤其是潜邸旧人,感情上难免会多重视几分,也会多几分宽容,就算恨其不争气,也不忍重罚。
    “父皇考虑得确实有道理,六皇妹出嫁在即,一直禁着她的生母,她的脸上无光不说,还容易招来外人的非议和揣测。”
    听到何殊的话,正宁帝心中的懊恼情绪才稍退去一些。
    “可她也不能过分,求朕抬举老六,还要怎么抬举?老三出生后就被养在你母后膝下,只是没有改玉碟而已,再加上她自己争气,为国立下大功,甚至还为此耽误自己的青春,朕才答应你母后的建议,在她成亲时,为她抬了下身份,老六凭什么?朕可不能开这个坏头。”
    皇后自己又不缺亲女儿,为一个个的庶女抬身份,让她们都以嫡公主的身份了嫁,说是乱了嫡庶都不为过,他再怎么疼爱女儿,也不可能做出这种有伤皇后颜面的糊涂事。
    何殊心中欣慰,口中却劝道。
    “父皇圣明,秀嫔虽是一片慈母之心,但她如此不知轻重,确实太过了些,儿臣回头派人了解一下,看看她是不是受了什么人的挑唆。”
    正宁帝赞成道,“是要好好查查,朕都没有想到这些,她此前虽然也有一些小心思,但是那些都无伤大雅,这两年真是越发过了。”
    后宫的这些妃嫔不是生的公主,就是无儿无女,受她们早年所接受的思想观念影响,没有儿子做依仗,她们谁的底气都不足。
    正宁帝表现出对所有女儿都很关爱的态度,不仅不曾偏宠过哪个妃嫔,也不曾特别偏爱过哪个女儿,她们也就没有恃宠生娇的机会。
    所以后宫一直以来还算消停,妃嫔之间没什么大矛盾,深受正宁帝敬重的皇后地位超然,在后宫占据着绝对的统治地位。
    而皇后因为需要将绝大多数的时间与精力,都放在打理东宫产业上,能花在打理后宫事务上的时间与精力少,便给那些妃嫔都安排了活。
    权力从来都是人的胆,秀嫔会被逐渐养大了心思,想要利用皇上对女儿的关爱,多谋取些利益,倒也是人之常情。
    但是以秀嫔自己的身份地位,六公主性格温婉,于国于家不曾有过半点贡献的资历,敢生出让六公主以嫡公主的身份下嫁的念头,还是太过了些。
    所以何殊说到做到,随后就让人去后宫打听消息,她向来不怎么干涉后宫事务,却不代表着她在后宫没有做布置,要不然,秀嫔去年想在私下里将侄子带入宫中时,她也不会及时发现。
    不过调查结果让何殊有些意外,原以为是秀嫔身边的人在怂恿她,结果却发现,怂恿她的竟然另有其人,而是一位没有子女的妃嫔。
    在前年的那场宫变中,这位妃嫔的母家牵涉其中,涉事者皆被判斩首,余下众人被送往农场服役。
    这位进宫时,因娘家势力不小,直接被封为安嫔,这些年在宫中还算本分。
    所以正宁帝没有因其娘家所犯之事而降她的位份,也不曾消减她在宫中的份例,只是没有答应她的请求,对其娘家网开一面而已。
    结果这位先是利用自己与秀嫔交好的机会,怂恿本就因娘家人的请求而心思动摇的秀嫔,求正宁帝将六公主嫁回娘家,好庇护与提携娘家一族。
    如今又怂恿秀嫔求正宁帝为六公主升品,以嫡公主的身份出嫁,美其名曰反正皇上向来疼爱女儿,既然三公主能以嫡公主的身份出嫁,六公主也有这个资格。
    如今看来,这位明显是因娘家一族被罚之事,恨上了正宁帝,有意在宫里搅些风雨,给正宁帝添堵。
    何殊毫不怀疑,若非宫里早被彻底梳理过,纪律严明,对方肯定会做出更为过分的报复之举,而不是像现在这般,能做的有限。
    不过也正因对方没能做出什么具有破坏力的举动,她才没有及时收到相关汇报,毕竟这些妃嫔之间的相互交好,或是言语挑唆、争执,没有闹出什么后果时,都只能算是她这个太子无暇关注的小事。
    虽然有些心疼自家那位一心待人以诚,却总被辜负的老父亲,但是在她看来,这也是个很典型的教训,所以她并没有选择隐瞒。
    正宁帝在听说这件事后,确实有些受伤。
    “安嫔折腾这些损人不利己的事,图什么啊?朕自认不曾亏待她,没将她的娘家人全都诛杀,已经是我们爷俩仁慈的结果,要不然,以那许家犯下的罪,直接诛三族都不过分。”
    “可能是她觉得,父皇理应看在她的面子上,应当对其娘家网开一面,父皇却没给她留这个面子,她就心生怨恨,认为我们爷俩是杀她父兄的凶手。”
    何殊觉得,这应该是最接近对方的思维想法的推断,虽然她实在理解不了这其中的逻辑。
    正宁帝也理解不了,“莫说她只是朕的妃嫔妾室,就算你母后在娘家犯下这种大罪,朕也不可能手软,她凭什么认为自己该有这么大的面子?”
    那可是拿着武器企图逼宫的叛举,若非太子在事前谋划得当,不仅及时掌握了对方的动态,还给对方设了个圈套,那场叛变可没那么容易善了。
    要知道纵观历史过往,每次的逼宫事件,都会发生激烈的流血冲突,给朝廷与宫里造成巨大损失。
    在这种情况下,他能保住安嫔不受娘家所犯之罪的牵连,已经是莫大的开恩,对方却不知足,还反过来记恨他,实在让正宁帝深感荒谬。
    “只能说是人心难测,还好宫里在安全方面向来慎重,没给她留下可以坏更大事的机会,要不然,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毕竟他们爷俩这些年来,做的事太过招人恨,稍有疏忽,就很容易遭人所害,何殊对此很有自知之明,在安全方面尤其谨慎。
    正宁帝深以为然地点头,有些意兴阑珊的摆摆手道。
    “派人将她送到清缘寺吧,既然她对自己的娘家人如此情深意重,就让她在清缘寺中为她娘家祈福,看她能不能为其娘家人消减几分罪孽,还有几个,派人问问她们各自的意思,看她们是选择去别庄,还是清缘寺,是朕将她们想简单了。”
    若那些娘家同样因各种罪被罚的妃嫔也都心怀怨恨,不仅他自身的安全,连太子的安全说不定都会受威胁,正宁帝绝对无法接受这种事情。
    安嫔的事,也算是给正宁帝敲响了警钟,让他深刻地意识到,自以为是的仁慈,别人未必会领情,这世上从不缺以怨报德之人,他宁可做得绝情些,也不能为自己一家留下隐患。
    虽然觉得正宁帝这是被安嫔的事打击得有点大,大到有些杯弓蛇影,不过何殊也没有反对,只是安抚对方道。
    “好,儿臣回头就安排,一定会为其他娘娘们,都尽量都安排一个能让她们满意的好去处,父皇也不必对此有负担,我们所行之事,仰无愧于天、俯无愧于地,何况当初可不是父皇主动将她们召入宫中的。”
    听到何殊的话,正宁帝心中的那点愧疚,瞬间烟消云散。
    那些妃嫔基本都是在他连自家现有人口都养不起的情况下,被人强塞过来的,他不仅没有迁怒于她们,还尽量体谅她们也是身不由己,这些年来,一直好生对待,确实不曾亏欠谁。
    “有劳皇儿,是朕不该太过优柔寡断,才会给宫中留下这些隐患,这次一定要好好将宫里彻底整顿一番,朕以后也将引以为戒!”
    何殊早知道对方的性格,并没有因为这些感到不满或麻烦,毕竟一切都在她的控制之中,可确保那些‘隐患’翻不出什么风浪。
    第二百零四章
    正宁十七年底, 三公主回京述职,看到她那两岁的女儿,正宁帝与皇后都高兴不已,小姑娘看上什么给什么, 哪怕只是多看两眼, 也让人给她送去, 三公主一再拒绝都无济于事。
    只因相较于大公主、二公主她们的儿女,三公主的女儿竟是长相与何殊小时最像的那个,看得正宁帝与皇后都特别稀罕。
    连何殊看到这个小外甥女, 都不得不感慨这种遗传力量的神奇,都说她这辈子的长相是结合父母长相的优势, 才会格外出色, 她自己却认为是基因变异的结果。
    但是先帝曾说过,她长得有些像曾祖母,也就是先帝那位曾因貌美而宠冠后宫的生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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