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荒唐直接导致归卷错失了早上七点半的闹钟,原本的地铁计划泡了汤,只好忍气吞声地又坐着林矜的车去上班。
    一路上哼哼唧唧地不肯理他,抱臂看着窗外无聊的风景,听着交通广播FM105.7播报着哪个路段又堵了,哪个高架出了追尾事故,不建议大家走。
    想想就来气。
    昨晚林矜摁着她在洗手台边,足足蹭了半个多小时,都快把她大腿蹭秃噜皮了。本来今天想穿高腰裙的,结果套裤袜的时候腿根磨得生疼,不得已只好换了条宽松的裤子。
    至于时间,倒不是她专门记着,实在是因为镜子上会显示点钟,那个高度,她想不看到都不行。
    哼。
    还讲什么小白兔森林迷路的故事。
    坏东西。
    终于过了最后一个信号灯,眼看着公司净土就在前方,归卷迫不及待地松开了安全带,却听到林矜锁上了车门,这才将车子缓缓地停靠在路边。
    归卷将自己的小包拎在身前,警惕地看着他:“你要干什么?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还是在公司门口。”
    “不要乱来啊”,她警告道。
    林矜轻笑一声,把话头还给她:“我能乱来什么?”
    归卷冷哼一声,说道,“我怎么知道”,而后拍了拍车门:“开门,我要去上班。”
    “嗯,马上就开”,林矜含笑说道。
    说罢,便将驾驶座的座椅后撤,俯身探到副驾驶上,蜻蜓点水般地啄了下她的唇,成功偷了个香。
    动作之快,根本没有留给归卷反应时间。
    “这是在公司门口啊!”归卷低声呵道:“被人看到了怎么办?”
    一边说一边摸着被亲到的上唇。
    林矜摸了摸她的头,说道:“宝贝放心,有防窥膜呢,不会有人看到的。”
    她当然知道车窗贴了防窥膜,但这这,这不是心虚吗。
    “宝贝一早上都没有理我”,林矜轻轻拉起她的手,有点委屈地说道,又摆出小狗般湿漉漉的眼睛,试探性地问道:“你是不是生气了?”
    归卷最受不得他这样,哪怕知道有演的成分在,但对上这样一双眼睛,再有什么生气的,心也软了。
    “咳,好啦好啦,乖’,归卷一边说一边轻轻拍了拍他的头,顺了下毛,才接着说道:“姐姐要去上班了,乖乖的哦。”
    说完之后,归卷僵了一下。
    好像有哪里怪怪的。
    完蛋。
    说顺嘴了,一不小心把平时对小乖说的话说出来了。
    果然,她看到林矜上一秒还很落寞的眼神,变得很微妙。
    她讪讪地收回手,干笑了两下,方说:“那我去上班啦,下班我坐地铁回去就好,不用来接我啦。”
    “嗯,姐姐去上班吧”,林矜用小奶狗的语气说道,拿起围巾帮她戴好,又补了一句:“我会乖乖的。”
    表面平静的归卷,内心世界正在坍缩。
    天。
    神啊。
    您今天上岗了吗?
    信女有个愿望要许。
    显然今天还是太早了,神还没上班。
    围好围巾后,林矜拨了下她的珍珠耳坠,又趁机摸了摸她小巧圆润的耳珠,这才开了车门,说道:“姐姐再见。”
    归卷看到他促狭的笑意,生气地就要大跨步下车,结果一迈腿,便发出了一声痛呼,裤子磨到腿了,好疼。
    她站定之后缓了缓,正准备关车门,忽听得林矜探身过来说:“宝贝,你落了东西。”
    “什么东西啊?我应该没有落下什么啊……”归卷回想了一下,东西都在包包里,也没带别的小物件。
    再上去裤子可能又会磨到腿,于是她干脆站在马路牙子上,探身回车里,准备取林矜口中她落下的东西。
    却被一下被林矜捧住脸,撬开唇舌,来了个法式热吻。
    “你落了早安吻”,林矜离开她的唇,贴着归卷的耳朵,笑着说道。
    哼。
    诡计多端。
    归卷急急抽出身去,关上车门,侧过身,她闭着眼拍了拍自己有点热的脸颊,冷静,冷静,这才刚早上九点,嗯,刚早上九点,不要想一些有的没的。
    林矜这厮又用了美男计,过分。
    虽然实践证明,这招对她百试不爽。
    更过分了。
    归卷深吸一口气,这才睁开眼准备向写字楼走去。
    结果,一睁眼,便发现Judy正在不远处饶有兴味地看着她,目光在她和车子之间几度流转。
    归卷抓狂,怎么又遇上了。
    Judy女士怎么回事!我今天可是踩着九点来的,你不是一向八点一刻钟就到公司了吗!
    归卷赶紧抬手拍了拍车门,示意林矜快走。
    林矜却以为她是有话要和自己说但是打不开车门,于是俯身过来好心地帮她开了车门。
    归卷正挂着假笑和Judy挥手道早安,余光看到车门开了的时候,内心躁郁更甚,没好气地说了句“走你的”,就又把车门关上了,这才迎着Judy似笑非笑的目光走了过去。
    林矜:?
    归卷好不容易顶着朱女士的目光走到了她的跟前,心虚地不敢看她,只挽起她的手臂说:“走吧走吧,你打卡要迟到了。”
    归卷并不矮,但是Judy比她还要高十个公分,就趁机靠在她的肩上蹭了蹭。
    “有缘呐卷宝,两天打了同一辆卡宴滴滴”,Judy直切核心,先发制人。
    “咳”,归卷握拳伸到唇边,心虚地咳了下,“可能司机师傅住的和我离得近吧,赚个顺路钱。”
    Judy侧头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说道:“你昨天可不是这么说的,你昨天说‘有钱人闲得无聊,开滴滴找人聊天’,今天又赚的哪门子顺路钱?说谎都不参照上下文唷。”
    归卷还在垂死挣扎:“嗐,这不都是我瞎猜的吗。”
    “那这坐滴滴,还要和司机师傅吻别的呀?”  Judy操着沪普,语气暧昧不明地说道。!
    朱女士怎么看到了这么多!
    神啊。
    您上班了吗。
    信女还有一个愿望要许。
    “而且”,Judy话锋一转,幽幽说道:“你不是就住在两公里不到的地方吗,上班打什么滴滴。”
    大意了。
    Judy一把搂住了归卷的肩,作势要拿肘窝卡她的脖子,一边拥着她向前,一边说道:“走吧卷宝,今天可没大老总在了,老实交代吧。”
    八卦这种东西,在什么时候最吸引人?没听到的时候。
    于是前后不过半小时,小姐妹团里就没人再关心“归卷谈了个开着卡宴送她上班并且是我司最新一期基金LP投资额两千万的男朋友”这件事情。
    这倒不是因为下午有投管会和投委会,几位合伙人还是会来公司,而是因为好奇心一旦满足,那个满足好奇心的东西,就变得无关紧要了。
    很明显,大家还是更关心今天中午吃什么。
    ——
    晚上,洗过澡后,归卷跟林矜说了今天的事情:“哎,还有一点小失落呢,都准备好即兴演说一番了,结果……”大家去看外卖了。
    说着,抬手抹了抹两滴并不存在的眼泪。
    林矜好笑,原来这才是早上让他赶紧走的原因。
    一会儿避之不及,一会儿又忍不住昭告天下。
    还真是。
    矛盾得可爱。
    林矜伸手,配合她去擦那两滴并不存在的眼泪,忽然想起周末搬家之前的约定。
    “今晚要念诗吗?”他问道。
    “要”,归卷点了点头,出声应道,她差点都忘了这回事,周末搬家加逛街太累,昨晚又……
    林矜好似没察觉到她的脸红,一边拿毛巾擦着头,一边问道:“有想听的吗,聂鲁达,或是新月选?”
    抬手说话间,没系紧的浴袍露出了半块胸肌,归卷看着咽了咽口水,忍住,忍住,她告诫自己,且不说自己现在没那个操作条件,而且昨天已经放纵过了,高低也要等体检完,结果出来再说。
    “你来选吧,那种对未知的期待最美好了”,她坐在床边,两手一摊,倒了下去,伸直的两臂又贴着床面上下滑动了两下,将选择权交给了林矜。
    “好,那我去拿书”,林矜说着,单膝跪在床沿,俯身轻轻吻了下她的眉心。
    因着膝盖压住了浴袍,导致林矜的浴袍门襟大敞,在床头小柿子灯的映照下,该看的不该看的,归卷全都看了个彻底,块垒分明的腹肌和健硕有力的腿肌在橘黄色暖光下显得尤为诱人。
    冷静。
    你可不是那种把持不住的人,归卷默默规劝自己,却没发现自己的耳根都泛起了红。
    林矜像没事儿人一样起身,漫不经心地拢了拢浴袍,趿着拖鞋向书房去了。
    归卷躺在床上闭目养神,不多时,就开始像烙烙饼一样翻来翻去。
    很快林矜便回来了。
    他靠到床头坐下,归卷立马像泥鳅一样钻到他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着。
    林矜轻笑一声,拥住了她,又在发顶印下一吻,沐浴过后的归卷,发上有淡淡的柑橘味,很好闻。
    林矜像抱着猫薄荷的猫一样,又悄悄吸了两下,这才翻开书,缓声念了起来:
    “说是,总有那么一天”
    林矜的声音很缓,又低沉悦耳,拉长了的语调,瞬间将归卷引入了另一方天地。
    只听得他继续念道:
    “你的身体成了我极熟的地方,
    那转弯抹角,那小阜平冈,
    一草一木我全都知道清清楚楚,
    虽在黑暗里我也不至于迷途。”
    归卷想:嗯,有点怪,什么小阜平冈,什么一草一木,听起来涩涩的。
    尤其是配上林矜低沉磁性的声音,像是缠绵时的低喃。
    她甚至能感到好似林矜的唇在顺着她的身体游走,从锁骨,到山峦,再到肚脐,到小腹,到,花穴。
    转弯抹角,是那山峦起伏,九曲回觞。
    小阜平冈,是那白皙纵畴,一马平川。
    至于一草一木,那不就是……花穴入口处的丛林吗。
    黑夜中不至于迷路,那不就是契合到一杆入洞吗。
    “如今这一天居然来了”,林矜磁性的声音落下,而后,低头吻了吻归卷的发,“如今这一天居然来了”,他反复。
    归卷没听过这首诗,不知道这句反复其实是林矜自己加上的。
    那说的,不止是诗中人之心境,也是他的心境,这一天居然来了。
    可以亲吻山河,一亲草木的时节,居然到了。
    他复又接着念到:
    “我嗅惯着了你身上的香味,
    如同吃惯了樱桃的竹雀”
    归卷的大脑里此时浮现了两个问号,嗯??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什么吃了樱桃的竹雀,那不就是做的时候,吸吮着她胸前红豆的林矜吗。
    嗅惯了身上的香味,林矜好像也说过她身上有一股香香的味道。
    归卷此时还没意识到,自己的思绪已经被完全带入了诗中。
    林矜念的很慢,似是有意给归卷留下发散思维的时间。
    “辨得出樱桃香味。
    樱桃与桑葚以及地莓味道的不同,
    虽然这竹雀并不曾吃过
    桑葚与地莓也明白的。”
    归卷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这暗喻,所以樱桃其实是嘴唇,地莓才是小奶头吗?那桑葚难道指的是……玄圃吗。
    这写的,也太露骨了吧。
    所以其实,将自己比作竹雀的诗人只亲吻过恋人,并未行过鱼水之欢。
    她就着林矜的怀抱蹭了蹭。
    诗却还在继续:
    “你是一枝柳,
    有风时是动,无风时是动;
    但在大风摇你撼你一阵过后,
    你再也不能动了。”
    柳枝随风拂,柳枝是她,风是林矜。
    林矜动时她动;她在上位,林矜不动时,她得自己动。
    什么摇我撼我,那不就是握着我的腰冲刺吗,那之后,就累到再不能动了。
    这什么诗嘛。
    归卷的脸越涨越红。
    终于在情绪爆发的临界点迎来了诗歌的最后一句:
    “我思量永远是风,是你的风。”
    “结束了,宝贝”,林矜放下书,作势就要抬起归卷的下颌吻她,一边问道:“还要听吗?”
    随着林矜低缓的声音落下,归卷从他的怀里坐了起来,泛着一脸的红晕,低眉扯着他的浴袍口袋,问道:“你这是正经的诗吗?”
    林矜从善如流地把书转了九十度,将封面展示给她看,正是那本1931年出版的《新月诗选》。
    归卷带着怀疑的目光接了过来,往前翻了几页,一看作者。
    嚯,沉从文。
    好吧。
    林矜看到她悻悻地放下了书,乜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地问道:“怎么,宝贝自己的书,都没读完?”
    “嗯,嗯”,归卷支支吾吾地说道,然后躺了下去,将被子拉过头顶,说道:“睡了睡了,晚安。”林矜这诗念的,她感觉自己都要湿了。
    归卷睡到半夜,醒了一回,梦中全是那旖旎画面,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太对劲,便打了个滚儿,钻到林矜怀里,问他:“你就是故意的吧?那首诗。”
    林矜在睡梦迷蒙中被软玉温香抱了个满怀,心情颇好,也不管对方说了什么,就“嗯”了一声。
    哼。
    她就知道。
    坏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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