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的声音,听脚步声像是个小脚的男人,步子走得不急不慢,似乎很从容镇定的样子。

    那脚步声渐渐近了,能看到是个三四十岁的男人,长得白白胖胖的,穿着整整齐齐的蓝布褂子和黑布窄腿裤,这套衣裳似乎还是洋布做的。再走近了,能看到他头上戴了一根镶着珍珠的银簪子,脚上穿着缎面儿的绣花鞋,虽然看得出来从前是裹过小脚,但走路却挺稳当。不过最令人怀疑的是他手上拿着一个深色的盒子,体积并不大,但看外表似乎是什么名贵木材做的,里面不知道放了什么东西。

    秋穆没见过这个男人,但见王无草和李有河都没有出来拦路,也有些摸不着头脑。直到那男人走到了王无草的位置与秋穆、李有河的位置之间,李有河才从灌木丛中起身,对那男人说道:“罗雨桂,你放着大路不走,走这儿来干嘛?”

    李有河的态度称不上好,但这个叫罗雨桂的男人也不生气,反而主动把手里的盒子给她看,说道:“我去看亲戚。”

    秋穆和王无草都走出来,看到李有河打开了那个盒子,盒子里是一副黄金打的长命百岁锁,看上去有些年头了。

    李有河微微蹙眉,问道:“你去看什么亲戚,要带这么贵的东西?”

    罗雨桂也不慌张,从容地回答道:“我去看我弟弟,他妻家就在山那边儿,翻山路更近些。”

    因为翻山路近就要冒险翻山路,这说法着实有些牵强,不过非要这么说,也不是说不通。但李有河又问道:“你去看你弟弟,干嘛要带给小孩儿的东西?”

    “我弟弟刚生了个女孩儿,我得给孩子带礼物去。”罗雨桂回答道。

    王无草忍不住笑起来:“你弟弟生了个女孩儿?哎,罗雨桂,你弟弟多大了,怎么还能生呐?”

    没想到这罗雨桂却顺着说道:“就是嘛。他之前一连生了四个儿子,现在都三十多岁了,好不容易才生了个女儿,生的时候差点儿就没命了。我这不是赶紧给那孩子送去这金锁,好保佑她健康长大嘛。”

    他这番话说出来,倒是有理有据,也能够解释这送金锁的原因。不过还是李有河感觉敏锐,掂量着这木盒子比预想的重不少,仔细看了看,才发现这盒子底下还有一个暗层。掀开一看,里面装着好些珠宝首饰,秋穆还看到其中有只翡翠的镯子和一对儿琥珀雕件儿。

    “罗雨桂,你带着这些东西,是想逃到你弟弟家去吗?”李有河沉下声问道。

    罗雨桂连忙解释道:“不、不不……我哪能啊!哎,你们这些姑娘,不懂这年纪大的男人生孩子有多危险。我妻主死的早,也没有女儿,就只有一个命苦的儿子和这么个命苦的弟弟。李主任,你说说,我弟弟为了生这个女儿差点儿没命了,我不得带点儿东西去给他补补身子?”

    说着,他又像是随意地扒了扒那盒子里的东西,继续说道:“我家里没什么好东西,这些玩意儿不值几个钱,我就打算拿到那边儿卖了换根儿大山参给他炖汤去。这样也不行吗?”

    注释:

    1民国时期,农业技术水平还处于较低水平,种地的收成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当年的气候情况,并且赶上自然灾害的年份,税收和地租也不会减少,因此荒年常有穷人上山采集野生植物为食。

    ☆、第六十九章:转移财物

    罗雨桂这么说了,李有河和王无草将信将疑,却也拿他没有办法。如果真像他说的那样,这些东西是为了卖钱给产夫买补品的,那民兵队再拦他就有点儿太不近人情了。

    不过再一想,这富农寡夫罗雨桂唯一的儿子沈丹兰还在丘阳村里,他就算要带着财物逃跑,也不能不管他儿子吧?而且看这么小一个盒子,也装不了多少东西,就能装下这些首饰珠宝之类的小物件儿了,就算他带走了想必也没多少损失。

    这样想着,李有河刚要合上木盒子还给罗雨桂,然而却被秋穆拦了下来。

    秋穆伸手,从那盒子里拿出来那只翡翠的镯子。那镯子就是普通的圆形,表面磨得很是圆润光滑,一般人恐怕会以为也就是普通的首饰。然而看它的色泽,白的基底清透细腻,绿的飘花儿1鲜艳欲滴,看起来很是漂亮。只是秋穆知道,这镯子不光是看起来很漂亮,实际上的价值也非常高。由于这种形态的矿物的稀有性和精英权贵们审美的趋向,这样的一只镯子可是相当昂贵的奢侈品。

    而盒子里的那对儿琥珀雕件儿,则是两块儿分别都有大拇指那么大的血珀2雕成的。秋穆原先在苏联生活,自然听说过波罗的海血珀。由于这种化石的稀有,它基本上是欧洲出产的琥珀里最值钱的品种了。

    秋穆之前只听说过罗雨桂是个富农寡夫,然而他的这盒子珠宝里有这么贵重的奢侈品,令人不得不产生怀疑。别的玩意儿她认不出是什么,可就这只翡翠镯子,如果换成现银,即使在丰年恐怕都能买下几十亩的好地3,那对儿血珀雕件儿也至少能买十几亩地。丘阳一个普通的富农家,怎么可能有这么多昂贵的奢侈品?这玩意儿不能吃不能喝的,一般农村的富人买一件玩玩儿也就罢了,可从来没听说过一个富农寡夫家有这么多“宝贝”,还能随便拿出来卖钱买山参的。

    秋穆对那罗雨桂问道:“罗雨桂,这些玩意儿都是你家的?”

    “对、对啊。”罗雨桂说这话的时候显然有些紧张,然而还是脸上挂着笑的。

    “这只飘花儿这么翠的冰种翡翠镯子,还有这对儿血珀雕件儿,多少钱买的?”秋穆问道。

    “我、我不知道啊。”罗雨桂还在那儿装傻充愣,“这些物件儿都是我妻主留下来的,咱是夫道人家,也不懂这些东西……”

    他眼珠儿一转,反而问起秋穆来了:“哎,您说我这镯子是什么——翡翠的?这能值多少钱呐?够不够买根大山参的?如果够的话,剩下的我就自己留着了。”

    “别说是买一根山参,”秋穆不禁笑了一声,“你都能买座山再雇人去挖了。”

    听她这么说,李有河感到有些头疼。没想到这一小盒乱七八糟的珠宝能值那么多钱,这下儿可好了,现在谁都明白,这些东西不仅不是给罗雨桂的弟弟换补品的,甚至都恐怕不是罗雨桂自己家的。然而不是他家的,那会是从哪儿来的?难道他偷了村里地主大户的东西,要潜逃不成?

    李有河先让王无草把这富农寡夫罗雨桂拦住了,而后把秋穆拉到一边儿,问道:“秋会计,你说他这是怎么回事儿?”

    秋穆平和地笑了笑,说道:“我看这些东西倒不像是偷的,多半儿是那几户地主托他带出村藏到外面的。”

    “托他?”李有河压低声音说道,“他们也不怕他把东西私吞了。”

    “哎,你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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