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绢布制作,以血为墨的万民书,绕着台子两圈还有余。
    这样大的场面,引起了京都不少人的注意。
    待得念完后,纪家军将豫王府男女老少两百二十七人,连同作孽比较多的一百三十权贵都送上了断头台,由豫州青壮亲自动手,砍了他们的脑袋。
    血足足流出去二里地,惊得京都里的权贵们,还有未曾离京的荆王和离王等人几乎吓破了胆,屁滚尿流入皇庭,死活不肯再出来。
    太极殿损毁了一批瓷器,送出了一批宫奴,再无其他动静。
    纪家军也不急。
    六月里,轮到了衮州。
    七月里,荆州。
    八月里,轮到了被抓的最后一个封王,那位刚被封为贺王的大皇子。
    此时,纪家军的将士们已经吃上了自己种的菜,得知贺王即将上断头台,早已经习惯了京都城外血流成河的百姓们激动了。
    甚至有京郊百姓们趁着夜色,偷偷给他们送粮食过来,还有好多百姓投靠过来,偷偷给纪家军传递城里的消息。
    此时,京都内的权贵和百官几乎都不敢出门,这段时日是百姓们日子最好过的时候。
    再没有当街行凶的权贵,甚至那些比较嚣张的普通小吏,都没有了过去颐指气使的模样,缩着脑袋做人。
    渐渐的,开始有人觉得,要是纪氏成为天下新主,也不错。
    不用纪忱江派使节如京都催,就有人开始问,文氏族人到底啥时候能全回来呢?
    这秋收都快过了,难不成还要留着过年不成?
    万一纪家军等不及,打进来可怎么办?
    百姓们求不到皇庭跟前,可官员们都住在城里,渐渐开始有百姓集结,凑到官员门前去问。
    新圣气急败坏之下,没忍住,又服用了五蛇散,渐渐稳不住姿态了。
    等到九月里,他抱着御印,直接带着大军出城,在阵前冲纪忱江叫嚣。
    “朕乃大睿天子,是胤氏子,当初你们纪家先祖曾立下誓言,此生绝不会夺殷氏江山,你若要清除奸佞,文氏全族朕都可以交给你,你现在就滚!”
    新圣叫人将五花大绑的文氏族人连同狼狈的文皇后一起,都推到了阵前。
    他笑得狰狞,“若你不肯,就是违背纪氏祖宗的誓言,该叫天下人唾弃!朕保证,就是死,曾受过大睿庇佑的人,也会替朕报仇,叫你此生不得安宁!”
    纪忱江骑在马上,看着新圣冷笑,“你现在承认你是殷氏子了?当初你拿南地百姓的安危威胁我杀掉所有胤氏子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新圣出来叫嚣,就算是疯,也是有准备的。
    他扬手让人讲荆王、陈王和离王请上来,“我是不是胤氏子,我皇叔和皇兄自可证明,若你仍有疑惑,也可请殷氏宗正来,验看族谱!”
    “我就问,你认不认纪氏先祖的誓言!”
    纪忱江没想到,跟新圣你死我活的二皇子陈王也会站出来,他就不怕过后新圣直接杀了他?
    虽新圣再次发疯不在纪忱江预料之内,困兽犹斗却也是情理之中,他也不是毫无准备。
    卫明和卫喆打马上前,眉目冷然,“定江王一脉的先祖誓言,我们王上当然会认,但谁说奸佞只有文氏?”
    新圣怒骂两人,“你们是什么东西,也配跟朕说话!”
    卫明冷冷看着离王:“我乃京都阳春坊柳鸣巷邱氏嫡长子邱明朗,我邱家时代经商,京都百姓们应该都喝过我家酿的酒!”
    禁卫和羽林卫都有人目光闪烁,邱氏酿酒确实很出名,他们都喝过,如今应该是离王的产业。
    卫喆面无表情,比卫明声音更大,叫远远看着的百姓都听得见他的声音——
    “我乃京都邱氏嫡次子邱喆朗,启丰二十八年,离王为占据我家的酒坊和酒庄,用莫须有的罪名,杀害我邱氏族人和仆从一百六十八口!”
    卫明继续道:“离王不止杀了我邱家人,为了有地方跑马,驯兽,猎活肉,他从启丰十九年到三十八年期间,共害了七十几家商户,杀掉的百姓不计其数,甚至连小官小吏都避不开他的荼毒。”
    “若是放任这样的封王活下去,百姓如何安居乐业?离王该杀!”
    怕两人气势不够,周奇带着荆州来的百姓上前,“荆王一脉已经得了该有的报应,罪魁祸首荆王也必杀!”
    祈太尉高举着一个木匣,“陈王与南疆勾结,害死我南地百姓无数,也该死!”
    在新圣愈发扭曲的面色中,纪忱江淡淡看着他无能狂怒的模样,“这还不算那些助纣为虐,为非作歹的权贵和官员,具体得百姓们说了算,若陛下肯将人都交出来,我即刻退兵!”
    新圣:“……”人你杀了,光留我一个人有个屁用!
    他怒骂,“我看你是打定了主意要造反!所有将士听令,即可诛杀叛逆,若他们想要杀入京都,当那乱臣贼子,尔等就与他们血战到底!”
    他阴森森看着表情复杂迟疑的三个封王和武官,冷笑,“你们若不拼命,等他纪忱江进了京都,你们照样活不成,我就不信他敢杀掉所有人,是死还是活,你们自己选!”
    就算是疯,新圣也清楚,这群贪生怕死的人,若真涉及到生死,肯定会有人拼上一拼。
    即便纪忱江敢杀掉所有人,新圣也不怕。
    他有皇家暗卫护着,怎么也能跑得了,只要离开京都,往后他有的是机会夺回天下!
    “让活肉上前!”新圣压低声音,恶狠狠道。
    掌管禁卫的武官恍然大悟,赶紧叫将士们赶着惊慌失措的百姓挡在纪家军身前。
    纪忱江冷下脸来,新圣是一点不遮掩自己的狠毒了。
    若他们保护百姓,定会死很多将士,他却不能不护。
    “弓箭手准备!”他压着怒火,冷喝出声。
    “只要他们敢让百姓继续上前,射杀天子和封王,以最快的速度护下百姓,杀!”
    周奇等人面色凛然应下来,最后一场仗终于来了。
    这一战要死的人,会比他们想的要多。
    没办法,算无遗漏,也挡不住他们有底线,对面全是畜生!
    就在大战一触即发的当口,几百女声振聋发聩从不远处传来——
    “绫罗夫人到!”
    纪忱江猛地回头,他没听错吧?
    阿棠怎么会这时候来到北地?!
    算算时候,那不得夏末就出发了?
    他黑了脸,赶紧急促吩咐卫明和卫喆:“不计一切代价,护住阿——”
    不待他吩咐完,那些女声继续高喊——
    “纪氏祖宗显灵!不忍看天下动乱,宗祠掉落天授玉玺!”
    “见天授玉玺有如见天子!”
    “殷氏夺纪氏江山,苍天有眼,若继续倒行逆施,定会遭受天谴!”
    “皇家暗卫有训,只听从真正天子之令,你们愿意为了德不配位的圣人枉死吗?”
    “这位圣人,不过是花楼行首于恩客所生,乃先圣心口所言,可当众用殷氏秘方查验!”
    纪家军对面的京都将士本就不想跟纪家军打,这是一场毫无胜算的仗,哪怕纪家军会死很多人,他们死的只会更多。
    而天授玉玺,早在前朝时,被神话到了极高的程度,大睿也因此而顺利得到了江山。
    那些女声话音还没落地时,纪云熙就高举玉玺疾驰而来,将天授玉玺送到纪忱江面前,对面几乎所有人都没了斗志。
    新圣听到有人说出他的身世,心下一惊,失手摔掉了手里的御印。
    他狰狞着怒吼,“不可能!快杀了他们!”
    “动手啊!都是废物!快动手!!!”
    连皇家暗卫都迟疑了。
    圣人疯成这样,他们已经有许多同僚死的不明不白,就算是死士,也不愿意效忠一个混淆了皇室血脉的人。
    比先前瘦了许多的荆王,扭曲着憔悴的面庞怒骂,“我操你大爷的!我说你怎么想杀了我们所有人,你竟是个杂种!”
    连离王都骂骂咧咧起来,殷氏竟然叫个杂种当了圣人,定会叫天下人耻笑。
    陈王大喜过望,有心要拉拢皇家暗卫,等待东山再起的心思也不止圣人会有。
    可纪忱江没给他们这个机会,压着想要去见傅绫罗的心思,举起天授玉玺,高喝出声——
    “吾乃天授玉玺之主,君位天成!若你们现在投降,罪责减半,纪氏绝不会错杀一个好人!”
    “若冥顽不灵,杀无赦!动手!”
    早就准备好的纪家军,在周奇和祈太尉的指挥下,趁着对面骚乱,甚至已经开始内斗,飞快将那些挡着路的‘活肉’给解救下来。
    没了活肉,一方骁勇善战,一方早就被酒色灌满了肚肠,还贪生怕死,内乱不止,天还没黑,所有人就都被抓住了。
    新圣、陈王、离王,一个都没能跑。
    荆王胆子小,倒是最早喊投降的,可惜纪家军听到的也当没听到。
    对方在混乱中,被荆州扛刀的那几个青壮砍掉了脑袋,没机会等罪责减半了。
    纪家军,在烈烈火把的映照中,军规严明地进了京都。
    自此,一切尘埃落定。
    文武百官罪责深重的那些,跑的跑,躲的躲,大多被城门外守着的将士们给抓了起来。
    至于漏网之鱼,不好意思,还有傅绫罗带来的将士。
    他们早几日,就已形成了包围圈,埋伏在附近,一个都没漏掉。
    官员里自然也有好官,多官位不高,可他们对京都了解更甚,知道自己机会来了,早早就激动在宫城门口等着。
    卫明和卫喆去处置离王,周奇和祈太尉也跟官员们一起等着,却迟迟没等到去找人的定江王,他们未来的新主。
    只等到了脸色发黑的纪云熙。
    祈太尉有些摸不着头脑,“纪统领,王上和夫人呢?”
    “那我哪儿知道,我都没看清王上的脸,他扛着夫人就跑了,都先散了吧。”纪云熙咬牙切齿又无奈。
    “今日还住在营帐里,劳烦您给多安排些人守着王帐,大公子和女公子都来了。”
    祈太尉:“……”
    周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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