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邺脸色微妙一瞬,心道逗弄戏耍?他的好师兄逗弄戏耍自己还差不多。
    但这种话没必要对情敌多说,魔尊冷冷一笑,阴森森磨着牙:“不然呢?难道让我把他放了,看着你们两个做一对双宿双飞的鸳鸯?”
    魔尊这话里浸满了陈年老醋,楚逢的眼神却瞬间变得很疑惑,仿佛在问这是何意。
    但他还以为这是魔尊羞辱人的话,并未放在心上,平心静气道:“我只是想来提醒魔尊。之前我愿帮你遮掩一二,是相信魔尊所言非虚,的确与苏燃灰彼此心悦。那看在你我旧情上,我也不是不能通融。”
    话锋一转,“但若是你当真逼迫于仙界道友,那我自然也无法坐视不管。”
    “坐视不管?”朝邺似笑非笑,语气里泛着冷意,“真人想如何坐视不管,把他重新抢回去?”
    “我随时奉陪。”
    面对魔尊逐渐汹涌的杀气,楚逢神色不动:“我只是觉得,若非两情相悦,魔尊便莫要强人所难,恐怕只会自食恶果。”
    朝邺眼皮都不眨一下,倏地轻笑一声,再开口时:“真人当真不适合做说客,那我便同你挑明了吧。”
    他语气很淡:“是苏燃灰招惹我在先,若是想让我放他走——”
    平地惊雷,“除非我死了。”
    天边远远滚过一道沉闷怒吼的轰雷,阴云密布在旷野上,山雨欲来。
    黑衣白衣在狂风中猎猎作响,楚逢沉默片刻:“这么说来,魔尊是半步也不肯退了。”
    朝邺此时的怒火却没刚刚那么外露了,淡淡道:“我与真人早已两清,真要争起人来,可不会手下留情。”
    这句话却不知戳中了楚逢的哪块伤口,他眼神一黯:“……未曾两清,我还欠你许多。”
    朝邺很诧异似的咂舌:“真人竟然欠我许多?我看真人的态度,倒像是我还欠真人一条命。”
    楚逢如今是脸皮很薄的正人君子,几乎是瞬间,就被魔尊噎得哑口无言。
    僵持许久,最后还是楚逢退了一步,如今他人在魔界,朝邺实力又远胜于自己,真动起手来,不会有带走苏燃灰的机会。
    “你的事我没资格再插手。”
    深深看了魔尊一眼,楚逢只低低道:“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抱鸾真人离开,暴雨如注的平原上只剩下魔尊一人。
    静默许久,一声几近于无的呢喃被雨声堙没。
    “我从不后悔。”
    -
    回到魔宫已是深更半夜,苏燃灰早已睡下。
    衣衫干爽地躺到床上,熟门熟路搂住师兄绵延的腰线,朝邺闭目回想。
    成功赶走了楚逢,便像是心口放下一块巨石。朝邺怕的就是两人旧情复燃,现在看来,又被他掐灭在了萌芽之中。
    但楚逢的话倒是提醒了他,他对师兄自然是百般纵容,但如今外界人如何看苏燃灰,恐怕只当是爱宠情人,说不准什么时候便会腻味的那种。
    几乎没有犹豫,魔尊就做出了决定。
    脖颈上喷洒的吐息炙热,身后人大狗似的蹭了蹭,头发扎得人肩背发痒。
    他冷不丁出声,在黑夜中额外明显:“师兄……”
    燃灰本来想装睡不理人,但紧跟着,朝邺语气幽幽:“我知道你还没睡着。”
    燃灰:“……”
    他装作刚被吵醒的模样,微微偏过头:“尊上有事?”
    黑暗中,魔尊浅色的瞳孔却很亮,语气一本正经:“师兄,做我的魔后吧。”
    第63章 仙侠世界
    夜晚寂静如水, 魔尊的异想天开也就额外震耳欲聋。
    魔后?
    燃灰:神经病吧,这么突然。
    他沉默片刻,委婉道:“尊上还是别开这种无聊的玩笑。”
    朝邺唇角瞬间下拉,嗓音气恼:“师兄不信我?”
    燃灰不是不信, 就是太相信了, 所以才不想应付异想天开的狗男人,平白无故惹一堆麻烦。
    他困顿地又把脸转回去, 随手打开朝邺放在自己腰间的手:“自然是信的, 但不必。”
    朝邺心慢慢沉下去, 咬着牙根追问:“为何?”
    燃灰本来就是中途吵醒的,被男主坚持不懈问得不耐烦了, 勉强转动脑子想出个理由:“我是男子,如何能做魔后?”
    但魔尊听见这话,倒松了口气,原来是因为这个。
    他低声保证:“师兄不必担心流言蜚语, 有我在, 绝不会有任何人敢置喙。”
    敢对魔尊指手画脚,那便不用想着看见明天的太阳。
    想不到更合适的理由, 燃灰干脆直接耍赖, 不悦道:“不愿意就是不愿意,哪里需要理由?”
    他又不会在这个世界待太久, 002回来就开溜,要这虚头巴脑的名分有什么用。
    朝邺问了半天都没得逞, 黑暗中沉默片刻。
    等燃灰又快睡过去, 他才再次开口, 声音闷闷:“师兄还不知道, 我腰间的图案是如何得来的。”
    虽然很想睡觉, 但燃灰身体还是很诚实地竖起耳朵,毕竟他的确好奇。
    朝邺嗓音不疾不徐,像是在讲故事:“其实这图案不是胎记,而是蛊虫。”
    “此蛊用秘法炼制,名为护心蛊,分子母。若是种下子蛊,此人便会无条件承受种植母蛊之人受到的所有伤害,便如同对方的第二条命。”
    “我身上种的是子蛊,抱鸾真人身上的,则是母蛊。”
    燃灰在黑暗中略微睁大了眼,瞬间想通前因后果,难怪朝邺会觉得他是原书受的替身,想不到他俩还有这样一层关系。
    他问:“你是自愿种了这蛊?”
    “怎么可能。”
    朝邺似乎是笑了一下,即使隔着数百年再回想起过往,语气仍不平静,“这蛊虫在尚未筑基时种下,效果才最好。我那时刚刚拜入仙门,什么都不懂,怎么可能主动种下这东西,做楚逢的第二条命。”
    燃灰略微一愣:“难道说……”
    “是我师父种的。”
    朝邺呼吸沉沉:“他是楚逢的父亲,收我入门,并非看上了我的根骨天分,而是觉得我是合适的载体,足够为他唯一的儿子挡灾。”
    燃灰:“……”
    一言难尽。
    这原大纲,可真够狗血胃疼的。
    按照原剧情,如果他俩真的互相喜欢上,隔着这纠葛万分的深仇大恨,怪不得能反复纠结一百多页。
    朝邺语气淡淡:“当时我偶然发现端倪,去找他对峙,却受刺激觉醒了魔族血脉。师父要把我杀了替天行道,却是楚逢救我一命。”
    “之后我下山,一路辗转到了魔界,好歹是活到现在。”
    其中无数艰辛困苦,九死一生,被他轻描淡写地略过。
    沉默片刻,燃灰问:“那你现在,仍要做楚逢的第二条命吗。”
    朝邺不答反问,语气甚至隐隐期待:“师兄可是在担心我?”
    燃灰:“……”
    突然很想翻白眼。
    魔尊没得到答案,却微微一笑,不知何时又把手放回他的腰间,虚虚环着人,好平复内心情绪:“师兄不必担心,我如今早已有了压制蛊虫的法子。楚逢当年救我一命,人情债也还过了。”
    只是废了楚逢父亲的经脉,从此无法修炼,却留了他一条命苟延残喘,也未曾率领魔族进犯仙界。
    对心狠手辣的魔尊来讲,这人情已经足够偿还。
    所以别指望他会顾念旧情,把苏燃灰还回去。
    燃灰又安静下来,朝邺眼神里精光一闪而过,动作却寻求安慰似的,将脑袋小心翼翼抵在师兄脖颈上。
    苏燃灰果然没有制止他。
    “经过此事,我便再不信任何人。”
    “越是亲近,捅起刀子来便越是疼痛。”
    “但……”朝邺低低道:“如今我想信师兄。”
    “师兄可愿与我结为道侣?”
    燃灰:绕了这么大一圈,原来还是为了这个。
    他又想拒绝,但朝邺像是知道那张嘴里会说什么,很落寞似的抢先:“我生下来就父母双亡,这辈子始终茕茕一人,无依无靠惯了,也不懂得如何对人好,之前才欺负了师兄。”
    “若是有人看管着我,哪怕一次,我也不会做出这些事来。”
    他发旋蹭蹭燃灰颈窝,轻声道:“师兄管管我吧。”
    燃灰:又在装可怜了。
    意识到苏燃灰就吃这一套,男主现在卖惨的技艺越发炉火纯青,在这方面展现出了极其优秀的学习能力。
    好一通死缠烂打,燃灰终于被打动——或者说实在困得撑不住了,点头答应,随便男主自己去折腾。
    朝邺心满意足地放过他,第二天,肃杀冷峻的魔宫里便洋溢起喜气洋洋的过节气氛来,紧锣密鼓地筹办起相关事宜。
    朝邺明显很急,婚期被定在十天后最近的吉日,半点反悔的机会都不给燃灰。
    魔尊大喜之事临近,这个消息迅速传遍了四界。
    贺礼络绎不绝地送往魔宫,使者们这才惊讶地知晓,未来魔后是个姿容俊秀的男子。
    这是何意?毕竟各界从未有过立男子为后的先例,即使再怎么疼爱,也只能算作是爱宠。
    但敢提出这个疑问的人全倒了血霉,剩下的都如惊弓之鸟,再也不敢提出半句置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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