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予思绪紊乱,慌乱中又听到关键词,她惊愕抬头,“午同驿?”
    那次不该是宁栖迟为了捉拿叛军顺带救下了她么?
    “公子那日一听您被定王挟持,拒了圣恩就带着兵马就去救您,他右肩受了重伤,久治不愈,如今又添新伤,太医说好在新伤原不在旧伤处,可若是因为这情药撕裂了伤口,以后公子手臂便要废去了!”从引急的要命,“少夫人,求您了少夫人!您去看看我们公子吧!”
    话说到这,春觉眼眶撑大,若宁栖迟真伤了臂膀,这对整个宁家都是重大的打击。况且同午驿那次,大家可都认为宁栖迟是为了捉拿叛军啊,他为何要救她们家姑娘?
    她第一时间竟怀疑起此事的真伪来,她不由得拉紧了自家姑娘的衣袖,神色担忧。
    “奴才没有一句话骗少夫人,若有一字虚言,天打雷劈!”从引发了毒誓,急的几乎要落泪,“您若不信,大可问您身边的庄衡!”
    庄衡一直跟在姜予身边,因为少夫人一直对小侯爷的事漠不关心,所以他从未将这些事说予她听。
    此刻他面色凝重,不知怎么开口。
    姜予思索了片刻,才道:“不用问了。”她拍了拍春觉的手,抬首:“带我去吧。”
    *
    一路上姜予都未有什么反应,从引对她解释,“眼下奴才们已经将小侯爷绑了起来,少夫人不愿我们是知道的,只需您用冷布为小侯爷擦拭便是,太医熬制了些减轻的药,少夫人喂公子喝下。”
    姜予点首,表示自己知晓,转眼已到营帐前,不知怎么,她心神不宁。
    从引犹豫许久,还是道:“若再有什么意外,还请夫人心善,我们整个侯府如今就指望着公子,万不能出差错。再不然,您可知会一声,奴才们自会寻人来。”
    姜予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她也思考过,若真到了那一步,她也断不能如此。
    可想得再多,当她推开那扇门时,心却忍不住震颤了一下,伴随着身后的门被下人关上,血腥味中竟多出了一份旖旎,烛火明灭,映衬着屏风上修长的身躯。
    他下弓着腰,韧劲勃发的肌肉线条完全拓落下阴影,大许是被捆住双手不让他乱动撕裂伤口,他就这样背靠在床架上,长发未冠,宽阔的肩背低压。
    又似乎因情药凶猛,他口中抑制不住的喘息压抑着痛苦,以及一丝一缕几乎不可细究的欲望。
    可这样的声音,是素日那个清冷孤傲的宁栖迟发出的。
    轰的一下,姜予由心而生一分羞耻,她耳廓飞速红了起来,几乎是下意识就要转身。
    而她才转了身,却又听屏风内一道及其痛苦的声音传来。
    “好冷……”
    高烧不退,会致使人神志不清感到寒冷,更何况如今他又中了情药,身侧不敢有一人伺候。
    姜予停了步,她既答应了,断没有做逃兵的道理,更何况,如今这事态紧急,她不过是救人一命,何必这样扭捏?
    想通之后,她咬紧了唇,提步越过了屏障,眼前的画面直逼她眼前。
    宁栖迟怕是病入膏肓,此刻双目再无往日那般凛冽孤寒,而是充斥抑制后慑人心神的落魄姿态,眼尾甚至有一抹千万难堪的红。
    因为高烧,他素日如冷玉般的面容出现了绯色,而他的上半身除了包裹住伤口的绷带,薄而有力的肌肉随着他的呼吸一起一落,肌肤裸露,一览无余。
    姜予与那双深瞳孔对上时,好似被热意灼烧,灼热感入侵了她的五脏六腑,带来一阵酥麻。
    而宁栖迟却不知怎么,他半缩着身子,不住的往后退,双膝弯曲,他像是要极力遮住自己的异状,可又因为双手被捆,此刻更像是无力挣扎,好似在她面前这般姿态,是如此的耻辱和难堪。
    她深呼了一口气,接着拿起一边早已准备好的湿巾,硬着头皮朝他靠近。
    那双眸子早已沾满了欲色,他声音低哑,“离开……”
    姜予下意识道:“我不会伤害你。”
    见她靠近,捆绑着他的手绳猛的绷紧,他身子崩的如蓄势待发的弓箭,他几乎失去理智,深色瞳孔中几乎有几分绝望,如同乞求的野犬。
    “别过来……”
    姜予却并未听话,而是走到了他面前,伸出一只手触到了他的肌肤,烫的她打了个哆嗦,而随着她的动作,手下的躯体却猛地绷紧。
    她赶忙放回,道了声歉,接着用湿布为他的身子降着温。
    她细细的,从锁骨到肩背,胸肌到小腹,每当她的手往下滑落一寸,宁栖迟的呼吸便粗重一分。
    她不敢往下看,可她知道光是这样终究是没有用的,眼下宁栖迟的手并不能动,她只是帮忙,算不得什么。
    她目光下落,踟蹰许久,她又洗了一遍帕子,接着转身跪坐在他身前,宁栖迟就这样沉沉的看着她,而下一瞬,她勾住了男人的衣带,细白的手指滑落,散开一片蜜色肌肤。
    宁栖迟像是被刺激狠了,他腹上的肌肤绷紧的如同烙铁,呼吸更是滚热。
    就在她指节下滑时,却被一只手抓住小臂,不知何时宁栖迟挣脱了绳索,滚烫的五指将她激的一松,湿巾落地。
    抬眼时,只见宁栖迟眸子里,如火似的灼热。
    她一时慌了。
    手臂牵动,她猛地扑入他怀里,他的身子很烫很烫,散落在她脖颈上的鼻吸几乎要将她烤化了。
    在欲念疯狂滋长之间,他几乎失去了理智,只剩本能。
    他的小腹紧紧的贴着她的肚皮,隔着一层衣衫,热流从下至上,攥紧她肩膀的手臂将她紧紧的挤压在他的胸膛中,她从未受过这种接触,内心慌乱不堪。
    可此时她又不敢推开他,生怕触了他的伤口。
    姜予的眼眶都因为着急而湿了半分,她无助而又惊怒的喊他,“宁栖迟……”
    不知是不是这一声起了效果,宁栖迟松开了她,他手臂上的青色经脉显露无疑,闭目忍受着一阵一阵的情潮,而后他又扯紧绳索,不断向后退避。
    仿佛他是什么污秽,生怕染了她的圣洁。
    蚀骨的情.欲中,他紧缩着身子,难堪又自责,“不要怨憎我,姜予……”
    身体明明贪求她的靠近和施舍,可他不该这般折辱她,更何况她一早便想要离开,他怎可痴缠,他就是死于病痛情念,也不能再惹她生厌。
    姜予愣神一刻,她飞快的从榻上爬了起身,转身就要走,而脚步如风的停在屏风前时,她又下意识的转过头看向他。
    他此时好似已经被情.欲折磨的失了智,他握着那块被她洗净的帕子,落在他欲望深处,起伏沉沦,他眼底是几乎绝望的色.欲,叫人看的双眼充血。
    姜予慌乱离去,可脑海里怎么都挥之不去的画面,好似叫她入了魔,她推开门紧闭起来,不住的呼气。
    从引惊异地问她,“少夫人,发生了什么?”
    姜予喉咙干哑,竟然是一个字都发不出,脑海里不断的重复适才的一幕幕,她面色发红,眼角都沁出了湿润。
    巧的是此时陆其匆匆赶来,赶忙道:“我适才寻了一贴方子,可解小侯爷的症状。”
    从引大喜,“太好了,快来人!”
    众人着急忙慌的去煮那贴药方,陆其擦了一把汗,赶忙对她道:“这方子一贴下去,只消小侯爷睡一夜便无碍了。”
    姜予猛地回神,她匆匆点首,慌乱无序道:“好,劳烦太医了。”
    “不碍事。”陆其见她有异样,便不再开口。
    此时已是三更天了,下人匆匆去制药筹备着,姜予毕竟是少夫人,她强行按下自己的异状,有条不紊的支持着局面,她不敢再进营帐,而是吩咐人去喂他吃药。
    她在一旁的营帐内休息,却一整夜都未眠,天光初晓,她听见外边的动静。
    “小侯爷好多了,怕是一会便可清醒了。”
    姜予不知怎么,好似放下了心,接着又听从引叹息的声音传来。
    “可这一夜,公子一直都在唤夫人的名字。”
    作者有话说:
    来溜
    第79章 79
    ◎那大概是,在意吧◎
    因为刺杀一事, 整个营地的人都像拉紧的弦,兵卫到处巡逻,烈火不尽的燃, 陛下也颁布了命令提前回京,天色一时浑浊。
    姜予去看望了一眼小世子,他自己是被吓着了,做了一晚的噩梦,醒来之后看到姜予之后就一直趴在她怀里,一声不吭的流着眼泪。
    姜予抚摸着他的后背,语气温和道:“哭吧。”
    可小世子却擦了落下的眼泪,退开了几步,抬头倔强地看着她。
    “少夫人, 阿泽不能哭。”
    “从前阿父早训戒阿泽,男子汉流血不流泪,若阿泽总活在大人们的庇护下,将来不能护佑家族, 也不能保护阿泽想保护的人。”
    他眼睛像兔子般的红,“是阿泽不听话,是阿泽害死了阿父, 还差点害死少夫人。”
    姜予惊愕片刻, 他为何要说是自己害死了安王,陛下应当是忌惮安王之势才设下的局, 况且这些话并不像一个八岁稚童之言,
    小世子跪在床榻上, 居然给姜予行了一个大礼, 他小小的身子不断颤抖, “阿泽谢少夫人救命之恩。”
    姜予心下一紧, 她倏然站起身,内心五味杂陈。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小世子也并非她见的那般,生在帝王家的孩子,从小便不能愚笨,他虽在她面前表现得如此稚嫩,但如今却可见他心思细腻。
    昨日一场变故,对小世子来说,不知是入世的一场启蒙,还是失去童真的一场横祸。
    她往后退了几步,梗在喉咙中的言语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昨日小世子双亲死于眼前,她又能怎么说呢?
    京城之中,本就该如此,不是么?
    小世子抬起首,眼睫上的泪痕未干,眼眶微红,似乎像以往时,他受了委屈,希望少夫人伸出手去抚摸他的头顶,温声细语的告诉他无事的,一切都有她在。
    可姜予伸出手,又落了下来,她的眸色渐渐变淡,漠然。
    然后她蓦然转身,离开了。
    *
    大军回京,宁栖迟那夜的事被他吩咐隐瞒了下来,只是气色消减,天寒露重,众人上马车的上马车,整军的整军。
    因为小世子的缘故,姜予的马车离囚车很近,陛下还是念了几分手足之情,许安王夫妇一具全尸,归封地葬入。
    护送尸体回去的是王谦云,而安王之子协同小世子要带回京城,再行审问。
    撩开帘子,宁栖迟穿着黑甲踏下马,正跟部下解释着行军路线,之后又去前方布兵,到了车马停歇时,他唇色微白的喝了一口水。
    姜予踏下了马车,一时停住脚步。
    连春觉见了都有几分不忍,忍不住暗暗说了句。
    “小侯爷身带重伤,还要看护巡防和押送犯人,圣上也真是为难人。”
    庄衡跟她解释道:“谁让陛下如今多疑,信不过身边人。”
    正是这时候,不知前方出了什么事,一阵兵荒马乱,接着有小太监捂着帽子焦急的奔走到宁栖迟面前,对他说了些什么,他面色变得凝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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