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一大早,白土山、白强、山子等这些白家庄的村官们就开始忙活起来。和别的村人不一样,他们不是给村里的长辈们拜年的,不是走亲戚的,也不是在大街上闲逛看热闹的,而是筹款在白家庄唱大戏的。
    这是在刚入冬的时候白土山就盘算好的事情,利用过春节的机会在白家庄办几场大戏,一来村里以前就有过逢节唱戏的习俗,二来彰显一下节日喜庆的气氛,三来借机向村民们说一下村委会在这一年的打算,其中最主要的就是如何村规划。其实,单单对白土山而言,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他在白家庄当支书已经有半年的时间了,他想在村民面前显摆一下自己,他也需要这样的显摆。这是农闲,更是春节,预计四里五庄的人大多会来看的。
    在村委会大院里的电线杆上立着四个大喇叭,凭借它,白土山的声音在全村传播开来,甚至传到了更远的地方,本来,村人们对这样的广播是不甚感兴趣的,他们只想种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此外一概不管。但今日却闲着了,于是就饶有趣味的听起来,那富有鼓动性号召力的声音丝毫不会让人怀疑在说话的人有当演讲家的潜质,与之相处了数十年的村人们更是啧啧称奇,他们开始重新认识这个白土山了,以前以为他只会那些做小买卖的伎俩,却想不到还如此的会说话。
    在大街上的闲人们听着白土山的话,有的说道“这马土山咋能恁能哩,说起话来就像是县里的大干部说的!”见这人这么说就有人打断了他的话,另一人说道“咋还叫马土山,人家早入咱白家姓了。”又说“我看这土山就是能耐,不知道要比那大肚子的白得柱要能上几百倍呢!快听听他说什么,还说请戏班子来咱村唱大戏来着”白强把家里的那张大桌子搬了出来,放到了老神树底下,一张红纸在桌子上铺着,上面歪歪斜斜的写着这样几个毛笔大字:”筹款唱戏过大年”为了防止被风吹走,上面有几块半截砖压着。桌子上面还放着一个用红纸糊起来的大纸箱子,上方还留了一个长方形的口子,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那是一个吃钱的家伙。
    这一天是个大晴天,那东方的朝阳让人提早觉出了春日的临近,和煦阳光照射在这片热土上,给人一种万物待苏的感觉,而那老神树下早是一派热闹的景象了。不过,大多数人是围观的,一开始并没有要掏腰包的意思。
    白强正在忙活着,还没有顾及这些,他看桌子有些不稳了,蹲下身找来一个瓦片掂上,摇了摇桌腿觉得稳当了才站了起来。
    这时有人指着那桌子问道“强子,你这是干啥呢?”估计说这话的人并不识字。
    “你没听见咱支书在喇叭里吆喝来着啊。”白强看那桌子稳稳当当了,有一种末名的小兴奋,来回拍打着手,末了,还指着压在桌上的那张红纸说道“唱戏过大年。”
    “那你在桌子上放这么大一个纸箱子做啥,看着怪糁人的。”有人这么问道。
    “咱村委会不产金不产银,你以为请戏班唱戏不花钱哪!”白强如是说道“这是让咱们捐钱用的。”一听到”钱“字好些人都下意识的摸着自己的口袋,生怕会被白强给抢走似的,尔后,这聚集起来的人群马上就有要散去的迹象。
    白强见状也并不慌张,昨天晚上白土山教给他们的那套说辞他早已经默记了千遍万遍了。在大街上负责筹款的村干部不止白强一个人,他使使眼色,他们便要去拦要散去的人群,白强借机如是说道“大伙先别走,等我说完了再走也不迟。”见又有人拦着,于是大多数村人驻足听他能说些什么。白强干咳两声清清嗓子,说道“这过新年唱大戏在咱白家庄也算是老传统了,只不过这几年都忙着过自己的好日子,没人来带头做这事,今年咱们村委会就带这个头,图的就是个喜庆,大家伙的钱一分一厘都用在请戏班上,这也是点个头响跑,咱支书说了,开了春咱们村就要划分宅基地了,这一次谁出钱,谁出的钱多,划庄子时就优先考虑。”一听到这事和庄子有关系,这些人即使想走却也不愿意走了,有人问道“那一个人得出多少钱?”白强说道“大家自愿,十块二十不嫌少,五十一百也不嫌多。”不知道从那里掏出来一个大本子,白强抖搂着说道“瞧见没?谁出了钱,就把他的名字给写在上面。谁出的钱多,到唱大戏的那一天用村里的大喇叭把你的名字给念出来,到时候三里五庄都知道是你出的钱请的戏班子。”说着,白强从上衣兜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两张百元大钞来,高高扬了起来,说道“瞧见没?这是我家出的,我也算是个村干部不能和大家伙争抢,我第一个出钱,最后一个写名字。”说着,就把那两张钞票塞进了纸箱子。
    有人揶揄道“现在的村干部真都成能人了,说起来一套一套的,做起来一出一出的。”
    “可不是么?和那土山一起公事,想不会说话都难。”有人附和着。
    不过说归说,大多数人也动了要交钱的心思。这是正过年,村人们不但会穿上平时舍不得穿的新衣裳,而且在口袋里还会有几张平时舍不得花出去的钞票。也是在这个时候,即使是在平时很吝啬的人也会表现出些须的慷慨来。这算是年的力量,况且这些年的年景还算不错,或多或少,他们的手里都有几个闲钱。
    这下白强等人便忙活起来,有的负责收钱,有的负责记帐在那暖阳的照耀下,老神树下的人越来越多,仿佛热闹的集市,村人们高举手里那一张张皱巴巴的钞票,仿佛是在争相购买一种紧销的商品在大街上筹款的村官中少了山子的身影,这也是白土山使出的伎俩,他让山子带着几个人挨家挨户去收,不但收钱还收收麦子,收粉条。山子的性子本来就比白强烈一些,干起这事来活脱脱就像是一个流氓土匪。进了某一家有不想给钱的,就直接去囤里舀那一家的麦子,拦都栏不住。不过他也不真正的土匪,也知道个节制,舀上十来斤装上小彪袋也便住了手。乡里乡亲的,只要不是很小气的人家,大多是不会生气的。大多是女人在家里呆着,他们不愿意出钱但愿意出粮食,夏天的时候麦子八毛钱一斤,桃七毛钱一斤,他们宁可斤对斤的用麦子换桃却也不愿意花钱去买,总觉得粮食是自家的,而钱要很辛苦才能争到,不管怎样的换算总觉得钱比粮食要金贵,这是妇人的观点。
    才走了数个胡同,从村委会拿来的肥料袋都已经装满了粮食,山子让人用小车把它们拉了回去,并督促他们快点带着另外一些肥料袋来,而后山子带着几个人又兴致勃勃的向另一条大街走去。
    因为村干部们是分批在不同的地方筹款的,这使得有些户交了两次的钱,男人在大街上被怂恿着慷慨了一次,女人在家里眼睁睁的看着山子他们把粮食给舀走了,等回到了家才知道吃了这样的亏上了这样的当,再后悔却是已经晚了。
    白土山是有着年中在村子筹款建庙的经验的,若说上一次是畏首畏尾、怕狼怕虎,而这一次却是放开了手脚去做了。所以才想出了这样的法子。几天下来,已经筹了不少的钱,此外还有许多的粮食,具体是多少外人是不会知道的,不过明眼人能够看得出来,用这些东西请戏班子来村里唱几场大戏那是绰绰有余的。
    在初五开春之际,也是这场戏开演的时候。白土山预计演五天正好到正月初十。
    戏台就搭在村东头的大坑之上,这借助了地理的优势。那一处本来是平地,在刚建国的时候为了防涝,村人们用土都是从这里来挖,久而久之便成了一个很壮观的大坑。这一处又刚好是在村口,是村人们进进出出的必经之地。地址是白土山选的,他自有他的道理。
    初四时村里的几个干部和戏班的工作人员忙了一整天才把戏台搭好,音响设备准备在明天一早按上,没有照明设备,因为这些戏都是在白天上演的。那些戏子连戏班的工作人员有二十多个,白土山安排他们在村委会住,安排不下,另一部分人被分派到了其他村干部家。
    白强忙到了半夜才回了家。白土山分给他的是一个扮演丑角的戏子,那人姓荻。白天的时候白强已经把这事给他媳妇彩虹说了,不过家里实在是没有地方住了,孙寡妇搬来后,她在原先的房子是没有人住的。彩虹看那孙寡妇这几日的脸色有些好看了,就去问她,问那戏子能不能在她原先的家里住。却遭到了孙寡妇的无情拒绝,于是彩虹换了床铺盖,把自己的房子让给那人住。她和白强搬到厨房里住。心里虽然有些不乐意,但看白强把那人给领来了,还是强装笑脸去迎接。
    白强把那人安顿下了,回到了厨房,彩虹正坐在炕头上洗脚,白强看她有些不高兴的样子,知道那是为了什么。白强摸着后脑勺,嘿嘿笑着走了过来,就像是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白强说道“虹,这不怨我,是咱土山哥硬派给的,每个村干部家都有。”他和彩虹并坐在了炕头上,看她的脸色没有要放晴的意思,继续说道“虹,你也别气了,忍个三五天就过去了。在这厨房里住是小些、是脏些,但比咱那屋暖和多了。再说了,这一次土山哥又分给咱不少钱呢!”
    “我怕的就是这个。”彩虹直起了身,不在搓脚,很郑重的说道“老是拿这样的钱,我心里总觉得不安生,受些苦、受些累、受些屈,我反到是觉得心里塌实。”说完了就吃力的弯下了腰去拿放在附近的搓脚布。
    白强赶紧弯下了腰,拿了起来递给彩虹,说道“我给你说了多少次了,这些钱不是偷的,不是抢的,是那白土山分给咱的,我们这几个村干部每人都有一份,我总不能不要吧。”彩虹擦干了脚,看着白强意味深长的说道“可这些钱也不是咱光明正大得的呀。”
    “你”见彩虹如此不开窍,白强不知道该如何说是好了。走下床去端起盆子,准备替彩虹把那洗脚水给到了,而彩虹急忙提上鞋跳下炕,说道“还是我去吧,整天介跑东跑西的,你那臭脚也该洗洗了。”又说“强哥,你好好想想吧,我说这些也是为了你好,为了咱家好。”说完,就走了出去。
    已是深夜,院子里很静,彩虹端着半盆子脏水经过时听到从正屋里传来唏唏嘘嘘的声音,像是耗子在磨牙,把水到在院子里时发出了些响动,让那”磨牙”的声音噶然而止了。彩虹觉得那又不是耗子发出的声音。待想起来这是公公婆婆的房间时便不在做进一步的想象了,婆媳是前世的冤家,能和得来的不会有几个,更何况是先进门的媳妇后进门的婆婆,这样的关系就更难处理了,不过,若是这婆婆能真的对公公好,彩虹也觉得自己遂了愿。想着里面正发生的事情,不禁面颊绯红,急急的向屋里走去。
    回到屋里时,那情绪都还没有恢复过来,给白强倒好了热水,把盆子放到了他的跟前,竟鬼使神差的说道“强哥,我来给你洗脚吧。”
    “行哦!”白强很高兴的样子,说道“咱们都结婚这么长时间了,你还没有给我洗过一次脚呢。”彩虹弯下身正要去给白强洗时却又被他给拒绝了,这时,白强有些紧张地说道“不行。你的身子现在是娇得很,里面还有咱的娃呢,可不能累着。”听了这话彩虹觉得甚是安慰,也没有强求,自己脱了衣服先上炕去睡了。白强把洗脚水倒出去以后又回到屋里,这时他是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
    彩虹整个身子都在被窝里只把头露了出来,看着白强这副模样,以为这一眨眼的功夫他见到是什么希奇的事情,好奇心就涌了上来,睁大了眼睛问道“强哥,咋的了,看你那模样,是不是见到了什么怪物。”白强正脱着衣服,扭过头去给彩虹说话,依旧是一脸的神秘,道“比见了怪物还要希奇呢,你猜我刚才听到什么了?”原来是这样,彩虹能猜得出白强听到了什么,于是就扭过头去,不在理他了。可白强却及着要回答,说道“我听到了咱爹和那孙寡妇怪不得他吵着闹着要二婚呢,我今儿才算明白了”
    “那有这样说自己爹的,就是听见了看见了也不能说的。”彩虹又把头扭了过来,如是说道。
    “我不是和你才这样说么。嘿嘿,要是我和外人也这么说,不是傻子也是脑子有毛病了。”对彩虹的话,白强还是不以为意。
    “就是和我也不能这么说。”彩虹直直的躺在被窝里,有些傻傻的望着屋顶上被那发黑的屋梁,轻轻的叹出一口气,有些随意的说道“咱爹的心思你咋会懂?”白强却有些不解了,停止了解最后一层衣服,也扭头朝向彩虹,说道“我不懂难不成你懂?”
    “我”彩虹想着,方才是自己说露了嘴,到这时却不知如何回答是好了。看白强几乎脱光了衣服正坐在炕上等着她的回答,于是就转了话题,说道“好了,好了,你都不嫌冷么?快进被窝吧!我都给你暖好了。”见彩虹不正面回答,白强也不不强求,想着她也是随意的说说。于是就脱了衣服钻到了被窝里。本是冰冷的被窝早被彩虹暖得热乎了,碰到彩虹那滚烫的身子时彩虹也不避他。白强不由得有些感慨了,又想起了刚才他爹的那些事情,叹道“哎!还是有老婆好啊!”彩虹莞尔,抱住了白强的身子要给他暖暖。白强也不拒绝,享受着妻子的体恤。说道“虹,明天唱戏,咱就坐在台上,比谁的位置都要好呢!”
    “太闹腾了,我不想去。”彩虹如是说道。
    “去吧。”白强说道“那样好的地方,别人想去都去不成,你咋能不去。土山哥还请了咱乡长去看戏呢,到时候乡长就和咱们坐到一块。”
    “我就在家呆着吧,咱的蘑菇棚得天天有人照料着,开了春儿还得拉出去卖呢。这一次你在家,可不能再转给咱桂花婶子了。今年蔬菜紧缺,我估摸着能卖不少钱。”
    “你身上怀着娃,就别在死里活里干了。再说了,咱也不缺这几个钱。”白强如是说道。
    “可是手里拿着这样的钱我心里才觉着塌实”彩虹说道。
    白强知道,彩虹又要数落他了,就打断了她的话,说道“好了,好了。等过了年,把咱爹给孙寡妇的财礼钱要回来以后,咱就买辆三马车去做买卖。”
    “真的!”这是彩虹一直以来的愿望,被窝里把白强抱得更紧了。
    这让白强不由得变的骚动起来,他说道“虹,我摸摸咱的娃,看他她)有多大了。”说着就把手伸了过去。那皮肤温滑如脂,那肚子微微凸起。
    彩虹娇羞,道“才四五个月大还早着呢!我现在都觉不出他她)在动,你咋能觉得到?”说着就要把他的手拿下去,白强不但不依却要继续往下探去,彩虹知道他要做什么,用力抓住了他的手,急道“我现在怀孕了,不能做那事儿的,你就不能忍忍!”
    “和你在一个被窝,挨着你的身子我咋能忍得住!”白强无奈的说道“我都憋啦好几天了。”
    “那”彩虹好象是做出了很大决定似的,说道“那改天咱们分开睡吧!”
    “好了,好了。”白强象是个受气的孩子,把头扭想一边,说道“为了咱的娃,以后不碰你就是了。睡吧,明天还要看戏呢!哼,也不知道你娘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我娘说的,那还有假?就是我娘不说,咱也不该那样的。”白强侧过身,给了彩虹一个光脊梁,彩虹知道白强这是在的赌气,她明白他的苦闷,这仅仅是源之于生理的,正值青壮年对那方面的要求很强烈,有时干了一天的活,到了晚上却还有需要。彩虹明白,做妻子的,该是让他满足这些的。
    彩虹起了身,拉灭了灯,脱了身上的所有衣服,如小鸟般依在那健硕的脊梁上。白强已经感觉到它们的存在了,刚才彩虹明明拒绝了他,白强正为此而有些生气呢,虽然知道这并不是她的错,却不知彩虹为何现在又做出了这样的动作,白强惊道“虹,你”彩虹呢喃着“强哥,你别动,我来帮你。”说着,一只温软的小手从白强的腹下滑向他身体的深处。本来是因为彩虹的拒绝而变得如软泥,经过那手的触碰却ji巴又立即抖擞起来。寒冷的冬天,没有可供经常洗澡的地方,彩虹不可能象夏天一样用嘴去慰藉她的丈夫。
    彩虹闭了眼,整个前身紧紧的帖着白强的后背,黑夜的遮掩可以让她对丈夫去做任何事情,况且闭上了眼睛,她的世界里只有感觉存在。要伴白强进入那仙境了,一只手摩挲着他的腹部,另一只手帮他抽动着。
    “虹哦你真是太好了”白强语无伦次着,在享受着彩虹给他带来的巨大快慰。整个身体变得燥热起来,他蹬开了棉被感觉那火山很快就要爆发出来了。”啊虹你真好”他继续下意识的叫喊着。
    ji巴在彩虹的小手中变得越发的粗大与坚挺,仿佛是自己饲养的一只小动物,彩虹已经能够摸清楚它的习性了。当感觉到白强的整个身体都在迎合她的抽动时,彩虹却及时的停了手。
    “虹,你”白强急道。
    这时,彩虹却坐了起来,小声说道“强哥,别把炕给弄脏了,你坐到炕边上。”原来是因为这样彩虹才停止的,于是就跟着她坐了起来,彩虹坐在白强身后,用被子把他们的身体给盖住了,手又伸到了白强的档部。而白强也顺势握着彩虹的手,他们一起动作着。ji巴很快又热血沸腾起来。
    “啊,虹,你真好真是舒服死了”白强无顾忌的吟叫着,若是开了灯,就一定能够看到他那因为兴奋而扭曲的面部,而在一旁帮他做的彩虹却没有多大的反应。她清楚她带给他的快慰,但在此刻,她却是体味不到那种感觉的。她也只能机械的动作着。
    “啊薄来了!来了”在那一刻,白强的身体使劲前弓,差一点就掉下炕来,幸好有彩虹在后面抱着他。彩虹手中的ji巴软了下来,她也松开了手,摸了件衣服就披在身上,又起身拉开了灯。
    一阵满足之后,白强坐在炕上,看着下体的污秽正不知该如何是好。这时,彩虹把卫生纸递给了他。白强接过了,看着一脸平静的彩虹还觉着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感激要大于羞愧。
    彩虹却不以为意,看白强擦完了,说道“强哥,咱快睡吧,明儿还要看戏呢!”彩虹事先并没有意识到,她获得了自从嫁给白强以来的最大容光。尽管在那临时搭建的舞台上她和白强都不是主角,出尽风头的是白土山以及白土山请来的村干部马乡长。
    这几日天气都不错,而今天更是天公做了美,暖阳高照,照得每个人都喜气洋洋。舞台下是一片喧嚣的人群,给人一种沸反盈天盛况,这时是上午八九点钟的样子,街坊传街坊,亲戚传亲戚,几天来邻村的人早就听说了白家庄要唱大戏。正如白土山料想的那样现在是农闲的季节,又值过年,四里五庄的人大都过来了。从舞台上看,那简直是一片人的汪洋。大坑里或坐着或站着挤满了人,树上附近的屋顶上也满是人,在这”高处”的大多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和十多岁的娃子。有家长看见自己的娃儿在这么危险的地方站着喊他下来,那娃却死活不下,因为这是他好不容易才抢来的位置,怎肯拱手让给别人。这一处,几个爷们围站在一处抽着烟海阔天空般的聊着。另一处几个女人坐在从自家带来的板凳上,不知为了何事一齐旁若无人的大笑着,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六七个女人能闹出多大的动静便可想而知了。还有许多的小商小贩,挑着扁担的,那是在卖梨膏;扛着木棍的,木棍上插满了让娃们流口水的糖葫芦;自行车的后坐上驼着一个铁盒子的,那是在卖棉花糖:有的推了个小车,那里面的小玩意儿就更多了或是在人群里穿梭着,或是在路边摆放着,无论走到那里都少不了他们的身影,每个小贩的身旁都无一例外的围着几个甚至是一群娃子,才得的压岁钱,你争我抢的,正急于向贩子换成他们心仪的玩具或是喜欢吃的小食品就在这里还是一片喧嚣的时候,冷不防的,插在戏台旁的那根三眼枪发出了一声冲天巨响。三眼枪类似于自制的土炮,一般是一个铁锤一样的东西绑在一根粗短的木棍上,铁锤里面有三个窟窿,这是灌火药用的。又有三个小口儿,那是插捻子用的。三眼枪也是故此而得名。由它发出的声音明显有些沉闷,但声响很大,也传得很远,旁边的人听了更是有一种地动山摇的感觉。所以,它比一般的炮仗要厉害得多。
    十声巨响过后,从大坑的上空传来一种颤巍巍的混音。这起到了震慑的效果,原本喧嚣的人群顿时变得安静起来。白土山信步走向了前台,今日的他更是油光满面、衣冠楚楚,他的穿戴对白家庄的人而言也算得上是一件罕物,是一身搭配并不合理的西装。给白家庄大多数人的印象,这白土山并不识字的,但走到舞台中央时台下的人明明看到他手里拿着一沓稿纸,不知他是装模做样还是掩盖了自己本来就识字的真相。白家庄的人大多数都觉得希奇,这段时间白土山带给了他们不少的震撼。而邻村的人大多数不认识白土山,他们翘首期待着他的讲话还以为是从县里乡里下来的大领导呢。
    在台上白土山明显有些激动,看了一眼台下那涌动的人潮,因为站得太靠前了,两腿哆嗦着不听使唤,差一点就掉了下去,赶紧往后退了几步,坐在最前排的那些人看到白土山这个样子都笑出声来。而白土山他本人早已顾及不到这些了,这一次他在戏台上扮演的是主持人的身份,要说的就那么一两句话,他颤巍巍的大声道“第二项,请马乡长讲话!大家大家伙鼓掌欢迎。”说着就带头鼓起掌来。台上台下顿时掌声雷动。
    戏台是这样布置的,左边是乐队,笙锣筝胡各种传统乐器一应惧全,乐手均已就位随时都可以进行演出,而右边则坐了一些重要人物,第一排坐的是白土山专门请来的乡干部,后两排是村干部及他们的家眷,白强与彩虹就在其中。那彩虹也是一身好打扮,坐在台上,看台下一望无余,兴奋的很。在这”贵宾席”上其他人也如她一般,正襟危坐着,没有见过多少这样大的场面,看起来都有着些须的不自在。
    在最前排的那些乡干部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那马乡长见白土山叫他去讲话,就挺着个大肚子,乐呵呵的站了起来走了过去。白土山也没有入席,站在一旁陪着他。
    马乡长对着话筒干咳了几声,接着都打起官腔来“各位父老乡亲,大家上午好啊!”才一句就停了下来,不往下面说了。
    场下的观众还不知为何,这让场面多少有些尴尬。马乡长把头扭向白土山,白土山心领神会赶紧带头鼓起掌来,场下的人知道是什么意思了,也跟着鼓起来。
    下面有一老者一边拍着手,一边对旁人说道“这马乡长咋恁喜欢让人拍手呢,土山让咱拍了一次不够,这家伙又让咱拍一次。这戏咱还看不看了?”在他旁边坐着的那个人四五十岁的年纪,他就只看不拍,随口说道“你没在电视上瞧么,当官的都是这个德性,不叫个好他就是不往下说话。”马乡长很满意的抬起双手往下按了按,示意大家不要鼓掌了,等又静了下来,抬高了嗓门,装腔作势道“这半年来,在以白土山为首的村委会的带领下,白家庄的变化真是大呀。不但治安稳定了,村里的各项建设也是搞得有模有样。土山的老泰山老支书是咱全县乃至全市的劳动模范,土山是他的女婿,这女婿就是半个儿,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真是虎父无犬子啊!这过年时还请来了戏班唱大戏,咋这是丰富了咱老百姓的文化生活,这不仅是白家庄的兴事,也是全乡的兴事。借着这个机会,我提几点希望,一呢,希望白土山继续当好这个村支书,把白家庄管得象模象样;二呢,不但要把白家庄管理好,还要做个致富带头人,让白家庄村民的生活水平更上一个台阶。”说到这里,马乡长又不说话了,回头看看白土山,那白土山眼快立即又带头鼓起掌来。
    马乡长对白土山的做法很满意,继续说道“今天哪,借着这个机会,我代表乡zf送给土山一面锦旗,来表彰他对咱白家庄做出的咋突出贡献。“转身道“小王,拿来!”那个被马乡长叫作”小王”的人从后台走了出来,把早就准备好的锦旗交给马乡长。而马乡长又郑重的递到白土山手里。随后就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看那马乡长走了回去,台下的人却听得一头雾水,特别是一位正抱着孩子的农村妇女长吁出一口气,叹道“我的天,总算讲完了,呱啦呱啦的,不知道在说个啥?也该唱戏了吧,今儿要唱那一出啊?”估计说这话的女人是外村的,不但不认识白土山,就连马乡长也不晓得。
    在她旁边,一位正磕着瓜子,说道“你咋会懂,人家当干部的都这个样。”吐出了瓜子皮又说道“那戏台上写着呢,今儿要唱对花枪。”
    “呵呵”那女人爽朗的笑着“这戏我在广播匣里听过,不赖不赖。”一会儿停止了笑,她觉得有些奇怪了,道“不是要唱戏了吗?那个人咋还不下去,看着咋恁别扭哩!”的确是这样,马乡长走下了台,而白土山却又霸占住戏台不放了。此刻,他是完全沉浸在为自己营造的精神王国里了,兴奋得简直有些手足无措,他的心情与当年拿破仑接受卫冕时几乎无二般模样。他把手中的锦旗高高举了起来,左右摇晃着,在别人眼里,那却是一个很滑稽的动作。
    戏台下,坐在最前排的那些人不乐意了,起哄道”土山,你这是在干啥哩,光看你一个人了,还让不让大家看戏了?”
    “是啊!”“是啊!”其他人也在附和着。
    白土山似乎注意到了下面的情况,及时的收敛了那有些失态的行经,对着话筒大声喊道“今儿演的第一场戏是‘对花枪’。”说完,也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白土山话音刚落,那乐队立时就演奏起来,刚开始的一出就是武戏,板鼓、堂鼓、大锣、梆子、手板一时齐鸣,响声大作,犹如滚滚江水,给人一种激昂澎湃的感觉,人们的情绪一下子就被调动了起来。伴随着曲子“罗艺”手拿花枪健步入场,在台上舞动起来,没有白土山示意,台下就响起一片震人发聩的叫好声到了最后“罗艺”与那”姜桂芝”打了一出精彩的对花枪,二人破镜重圆,重归于好。这时戏台也落下了帷幕。偌大的一个大坑里挤压压的人群开始向四处散去。看样子他们都很满意这一次的演出。
    在后台,白强对彩虹有些兴奋地说道“唱得不错吧?看咱在台上看得多清楚,就这叫你来你还不来呢!”彩虹笑道“是不错。”又道“赶明儿我叫我娘和我爹也来咱村里瞧戏。”看看那已经偏西的日头,急道“不好了,光顾着看戏,你看这天都啥时候了,咱爹和咱娘还等着我做饭呢!”白强却不以为意,说道“这有啥,你没瞧见么,他们也在下面看戏。家里还剩那么多油条和麻花,饿不着他们的。”
    “那些东西哪儿能顶得上饭,我要回了,你还回家吃饭不?”彩虹问道。
    “村里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那里顾得上在家吃饭,就不回了。”白强说道。
    “要是喝酒的话,你少喝些。”彩虹劝道。
    “下午还有一大摊子事儿的,放心吧,喝不了多少。你回吧。”白强说道,还没有等彩虹走他就不知因何事被山子叫出去忙活了。
    彩虹从后台出来后,随人群往自己家里走去。在路上碰见了吴桂花和白小玲,他们也一同推着车往家里的方向走。车上装的大多是一些小玩意,这样的一个赚钱机会,她怎能不去抓。
    彩虹三步并作两步,赶上了他们,也帮忙推着车。白小玲扭头见是彩虹,很高兴的样子,说道“嫂子,我在看见了你和我哥在戏台上,真威风啊。”吴桂花扭头见是彩虹也说道“以前我咋没注意到,这强子跟了那白土山以后能耐真是大起来了。”
    “他就是跑跑腿,有啥能耐的。”彩虹虽是这么说,心里却在乐和着。
    “嫂,这戏唱得真好。明儿个你领我到后台瞧瞧去,我想看看他们是怎么化装的。”白小玲说道。
    “好!”彩虹答道“我给你强哥说一下,看他让咱去看不?”他们推着车子,比起他人来速度自然有些慢,有个邻居从他们身边经过时看见了彩虹,夸道“强子他媳妇,今天看你在那戏台上可真神气啊。多少年了,咱白家庄也算是在乡里露了一回脸。”
    “那有啥,就是在上面坐坐。”彩虹很谦虚的说道。
    既然是上午来的,那些乡里的大干部们就没有再要回去的道理,人家的锦旗也不是白给的,中午饭的时候白土山自然要好好招待他们一番了。
    地点就选在白肚子开的那家食堂里,盘子摞盘子,满满的一桌菜,白土山早就让白肚子给预备好了。
    走到饭桌旁时,白土山寒暄道“马乡长,咱这小村小店的,也没啥好招待您的,你就将就着用吧!”马乡长却是一副很生气的样子,摆摆手,说道“端回去,都端回去。白得柱搞这一套,你也搞这一套”看了一眼在一旁伺候着的白肚子,煞有介事的说道“这要是让群众看见了怎么议论咱们呀!”见马乡长这么说,白土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真觉得自己犯了很大错误似的,说道“这这”陪马乡长吃饭的,还有这个戏班的老板和他带来的两个台柱子,一个是在白强家住着的那个荻姓的丑角,一个是在白土山家住着的吴姓的旦角,叫作吴凤凤,丹凤眼、吊梢眉,是个长相妖冶的女人。他们三个走南闯北,见过不少世面。看马乡长那模样就知道他说的都是一些场面话,戏台老板和那个丑角心有神会,知而不言。但吴凤凤却看不下去了,挽住马乡长的胳膊,说道“我说马乡长啊,人家饭都做好了,这也是做下属的一番心意,您老要是不吃的话,那不是更浪费了?”白土山也不是傻子,急忙附和着,说道“是啊,是啊!”“这吃是浪费,不吃是更大的浪费。”马乡长说道“咱白家庄还不富裕,以后可不需搞这一套了。”
    “是,是。”白土山抹着头上的汗,心想,这女人真是帮了他的大忙,没有白让她在自己家里住。
    这么说着,众人都落了座。
    一会儿,还没有把椅子坐热,吴凤凤就站了起来,说道“我建议大家都干了此杯,有两个原因,这一是欢迎马乡长的到来。这二是庆贺咱们首场演出成功。”
    “好!”“好!”其他人都站了起来,最后一个站起来的是马乡长。喝完了,马乡长最先一个坐下来,其他人才跟着坐下。他把酒盅放在桌上,对坐在他身边的白土山说道“土山啊,你是个能人,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可有些事儿你还得好好学一学。”朝着吴凤凤又大声说道“她就是一个好的老师啊,这做干部的门道多着呢,光是用小商小贩那一套还不行,你得多向她学学。”
    “哦,是是是。”白土山依旧附和着,在台上的那种感觉还没有完全消退掉,他的脑子是没有在转圈的,实不知马乡长这话里的意思。
    吴凤凤却是觉出这话里的意思了,夹了一口菜,嚼完了,娇滴滴的说道“马乡长说的是那里话,我一个戏子能知道个啥。”
    “呵呵,谦虚了,谦虚了。”马乡长笑着,继续说道“今儿来咱白家庄也不是光来看闲戏的,还有一件事要给大家说,特别是土山,你可要听好了。”白土山正要往嘴里送菜,听到这话又赶紧搁下了筷子,说道“您说,您说。”这马乡长也放下了筷子,看这个阵势,其他人也不敢吃菜了,都在恭恭敬敬的听着。马乡长说道“在乡里我是主管经济的,大小事情都得经经我的手,在年初的时候一家大公司和咱联系,要咱们成立几十个养鸡专业户,他为咱们代销鸡蛋,什么都说好了,鸡子免费提供,鸡饲料也由他们公司来给,不管产多少他们都能包干,这可是能赚大钱的事情。别的村争还争不过来呢,我决定把这几十个指标给你们白家庄了,土山啊,到时候你可一定要完成任务啊。”白土山说道“那是,那是。”又说道“可乡长,我也没干过这档子事啊。”
    “你白土山不是挺能整的吗?什么时候前怕狼后怕虎了。”马乡长如是说道“由我给你撑着腰还怕个球!”
    “乡长对我好我也知道,我啥事都听您的,吃菜,吃菜。”说着夹了一大块鸡肉放到了马乡长跟前的盘子里。
    马乡长也不客气,把它放到了嘴里大口地嚼着,这时其他人也跟着动起筷来。这样的酒席总得看别人的颜色,那其实是很累人的事情,想必除了那马乡长没有一个人能觉出自在来。
    不过,那是一开始的事情,几盅白酒下肚每个人都是红光满面,虽然还不算醉,但都开始觉得这个世界有些轻飘了,饭桌上一片狼藉,没有人再去关照它们,一盅接着一盅的喝酒,已然觉不出有什么滋味了,仿佛就是在喝白开水。大家都变得善谈起来,拉住一个人似乎都能做毕生的好朋友似的,三三两两的抱团海聊,在这酒场里总能成为不少人友谊的开始,也是不少人巩固他们之间友谊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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