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记否,当时翩翩少年郎(四)

    花似锦见他不加思索,便吞了下去,顿时一愣:“你便这般吃了?”

    少年也是一愣:“难道不是这般服用的吗?”

    花似锦翻了翻白眼:“我是说,我们素不相识,若是这药丸是害人的毒药可怎么办?”

    少年一笑,道:“你说了,你不会害人!况且,正如你所说,我们素不相识,你为何要害我?”

    果真是善良又单纯的孩子,不知人世艰险,她说什么便信什么。若是素不相识就不会妄图加害,那么这世上也便少了许多令人叹息之事了。

    花似锦终于知道,为何自己一见到他,便觉得干净,舒服。

    因为心中没有恶念,纯净清澈,透明的如同孩子,所以干净。也正因为干净,在他身边,你可以安心,可以自在,不设提防,所以舒服。

    花似锦叹了口气,这样的少年,在这江湖之中不知要遭多少罪。他今日救了自己,依金刚门二师兄的子,只怕也将他记恨上了。想起金刚门不错的武艺传承,想起书中言道的阿三以大力金刚指捏碎了俞岱岩的四肢,花似锦皱了皱眉头,扯下腰间挂着的不大的布袋,从中掏出两个瓷瓶,道:“你既帮我逃出了金刚门,那么我所得也应当有你一份才是!”

    少年奇道:“这是什么?”

    “这是黑玉断续膏,是金刚门的独门秘药。能接续断肢碎骨的。你在江湖中行走,总会有些磕磕碰碰,或许有天会用得上。”说至此处,又转头啐了两口:“呸呸呸!用不上,用不上才好!不过,你拿着,有备无患。”

    少年怔怔地看着花似锦,满脸不敢置信:“姑娘,你,你,你竟当真偷了人家的东西!”

    花似锦一愣,这才想起来这出,自己方才骗他的话不攻自破了,心中发虚,面色不自然起来,想与他道歉,可又听得少年道:“你怎能去偷人家的东西呢!”,见他眼中满是怪罪之意,心中又有些不高兴起来,张开了嘴,又闭上。

    少年又道:“偷盗怎是君子所为,且你偷的还是他派秘药,也难怪那人那般生气。”

    花似锦心中一堵,将脸撇向一边:“我本来就不是君子!”

    少年一噎,皱眉道:“总之,你偷盗便是不对!我师父常说,人立足于世,当……”

    花似锦听他满口教训之言,更是气愤,赌气地将药瓶又塞回布袋之中,怒瞪着他道:“你不要便算了。你这人当真奇怪,我好心给你药,你反倒来教训我,对我上纲上线,我爹妈都没这般说过我!你是我的谁啊?凭什么啊?你……你……”花似锦一跺脚,“不知好歹!”

    少年听得这番话,又见花似锦满面怒容,想说的话再说不出来。

    花似锦背过身去,摆弄着悬在头顶的火盆,控制着火势让热气球随风下落。心中极是委屈:难道自己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去偷这黑玉断续膏不成?心中又委屈又气闷,嘀咕道:“若不是书中所言这黑玉断续膏能接筋续骨,甚为厉害,我犯得着去做这窃贼行径吗?”

    花似锦声音虽小,但少年内力不弱,自然听得清清楚楚,见她言中似有隐情,不像是因为一己之私,觊觎这秘药之人,心中不知为何松了口气,又思及方才自己所言却有些太过,想要道歉,但叫了两声“姑娘”,花似锦都只当没有听到,不予理会,也只得尴尬地站在原地。

    如此约僵持了一炷香时间,热气球缓缓落至平原雪地之上。

    花似锦一跃跳出吊篮,也不去管少年,径自离去。

    方走了几步,却被少年挡住了前路。

    “姑娘,你不能就这样走了!”

    花似锦一愣,瞪眼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少年对上花似锦的怒颜,略一瑟缩,但还是开口道:“便是你当真有何隐情才去盗药,但这既是他派秘药,想来必然十分重要,如今你偷了出来,又迷晕了他们那么多人,还不知是何情形。你当将药还给人家,给人家赔礼才是。”

    花似锦望着少年,惊讶万分,攒紧了双手,努力遏制想要将他脑袋敲开,看看里面是不是构造异于常人的冲动。

    “你……你……”花似锦指着少年,不知说什么才好,半晌,又将手放下,道:“跟你不是一国的,我不和你计较!”

    说完,又顾自往前走去,可是,走得两步又被少年挡住,花似锦怒了,大吼:“喂!你到底想要怎样啊?”

    少年却仍旧还是那句:“既是秘药,想必对人家也很重要,你当还回去,同人家赔礼道歉!”

    花似锦哼了哼鼻子:“我若不呢?”

    少年一愣:“你,你怎能这样?”

    “我便是这样,你要如何?”

    少年见花似锦这般倔强,面容坚定,拒不应他,微一皱眉,也跟着坚定起来:“那,我便抓你去!”

    花似锦挑眉,抽出佩剑,挽出一个好看的剑花,道:“好啊!那便来吧!”

    说着,不待少年反应,立时跃起,一招“花团锦簇”迎面攻上,抢占先机。

    少年虽慢了半拍,却并不慌乱,待得花似锦剑尖近了眼前,这才侧身避过,又踏步至花似锦右侧,伸手为爪,去抓花似锦手腕。

    花似锦将剑反手一挑,以剑尖指向少年手爪。

    少年不得不退身抽剑相抵。

    花似锦趁势猛攻,连发了数招,却不按常理出牌,白虹剑法,飞花剑法,以及其他招式错乱齐发,叫少年无迹可寻,不到剑意。

    少年一时被攻得有些狼狈,剑招也跟着凌乱起来,忽而想起师父曾言,应敌之际最忌慌乱。“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天下剑法剑招千千万,何其多也,但总离不开此法,不论对方是快是慢,是急是缓,以一静而至一动,借力打力,后发而先至,形随意转,身不动而剑已出,形断而意不断,似江河流海,连绵不绝。

    当时,少年尚且年幼,并不懂此中深意,这时,才稍稍能领悟几分。微一静心,待花似锦再攻来,不论其用何招何式,均以绕指柔剑相对。

    花似锦只觉少年佩剑似一朵柔云带着绵绵缠意绕上自己的佩剑,自己所有的招式均被化在这柔云之中,不论如何反转,挑刺,横劈,总会被这柔云缠上。

    二人一人使梯云纵,一人使凭虚临风,在雪地闪过无数幻影,又过得数十招,花似锦见自己招式全然似是被少年带着走般,处处受制,心中不免大急。

    方才与二师兄打斗本已用了不少内劲还未来得及歇息,这番又斗,且花似锦招式虽还算巧妙,但内力却远不如少年,斗得时间愈长,愈是不利。此番已落了下风,若非少年无伤她之意,怕是早已落败了。

    花似锦气甚,轻身跃后一步,将剑摔在地上,气道:“不打了,我打不过你!”

    少年也收了手,道:“现在,你可肯同我去赔罪了。”

    花似锦一屁股坐在雪地上:“赔罪?赔什么罪?要去你自己去,我可不去!我就坐在这里,看你能把我怎么样?”

    “你,你已经输了!”

    花似锦一笑:“我是输了,但,我可没说,我输了便同你去赔罪!”

    少年顿时语塞,这女子怎地这般无赖!可转而一想,她确实没答应输了便去赔罪。望着坐在雪地上得意地望着她的女子,少年又气恼又无奈,一阵为难,不知当如何是好,想着:不论如何,总是她不对在先,总要想法子让她去的。

    花似锦瞧着少年又是皱眉又是叹气,转而面色又坚定起来,心想,看来耍赖是行不通了,眼珠一转,又心生一计,突地捂了肚子躺倒在地,大呼:“哎呦,好痛啊!”

    少年一急:“痛?我方才并没有伤到你!”自己出的招,有几分轻重还是清楚的。

    花似锦见势不对,转而又道:“许是方才中了那金刚门二师兄的一掌,本就受了内伤,方才与你一番打斗,越发厉害了!”

    少年之前被花似锦的无辜模样骗过一回,心中警醒,可见花似锦痛得倒地不起,满头大汗,实不像作假,不免跟着焦急,心中抽了自己一个嘴巴,这姑娘若是当真受了伤,自己反倒疑心于她,若她伤势有个好歹,自己岂非害了人家。

    “姑娘,你别急,我替你疗伤。”

    待得少年走近,手还未探上花似锦的脉搏,花似锦眼光一闪,突地出掌击向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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