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记否,当时翩翩少年郎(五)

    少年大惊,索他师出名门,于武学一道,不论修为还是见识都可算不凡,虽是独自一人初入江湖,应敌经验还有些欠缺,但常与一众可称高手的师兄对招喂招,这般突变情形不知演练过多少回,因而,花似锦这一招虽完全出他意料之外,叫他心中没有半分防备,但身体已反的早一步做出了行动,一个侧身,左手反抓住花似锦攻来的手腕,右手为掌拍向花似锦面门。

    掌风冷厉,叫花似锦不由大骇。

    少年这才反应过来,他面对的不是十恶不赦的江洋大盗,便是杀了也当是为民除害;也不是和自己对招的师兄,师兄们功力均比自己身后,这般掌势自然可轻易避过;自己面对的是一个娇滴滴的少女,且这少女虽有些顽劣,却并没有大过。

    眼见掌势已至花似锦面门,少年突地收了掌,伸出食指中指并拢,运气内劲朝花似锦前几处道点去。

    花似锦呼痛一声,又跌回雪地。

    花似锦这般胡为不过是算准了少年不会当真伤了她,可是,打又打不过,便是连偷袭也没能得手,花似锦一阵气闷。

    那金刚门的二师兄年纪大出自己一轮,习武年限已久,内劲刚猛,自己敌不过也就罢了。可这少年,年岁与自己相当,可武艺却也高出自己许多,这叫她情何以堪?

    花似锦一拳打在雪地上,这让她还怎么行走江湖,怎么去瞧瞧那书中的花样世界啊?难道便要这般远离江湖,平淡一生?平淡不是不好,只是既来了这样一个世界,总希望可以去领略一番的,再加上,上辈子因为病着,她鲜少出门,没有朋友,没有爱人,今生有了机会,自然不想留有遗憾。

    花似锦握紧了拳头,不行!大不了,她去桃花岛,燕子坞,无量玉璧都去寻一遭,这么多的武学圣地,总该寻得到一处吧?没有强大的武力傍身,她可不敢拿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生命来赌好运气。

    “姑娘,你没事吧?”少年见花似锦脸色几变,心中担忧,伸手想要拉花似锦起身,却被花似锦甩开。

    既打不过,那便逃吧!

    花似锦拍拍屁股,从雪地爬起,正欲运功凭借凭虚临风逃跑,谁知中一滞,竟提不起气来。

    “姑娘,你不用白费力气了。我封了你的内息,你动不了内力。”

    花似锦一听,怒目对着他,开口想要骂,却气得骂都骂不出来。

    “你狡猾的很,若不封了你内力,你又要耍滑逃跑,我必会上你的当。不若你先与我去赔了罪,我便给你解。”

    花似锦直翻白眼,打不过,逃不了,却是连内息也被封了,且自己试了几次想要冲开,却是徒劳,也不知这是什么厉害的独门点手法,这般情形之下,除了和他一起前去赔罪,还能怎样?

    花似锦不情不愿地跟在少年身后,又往山上而去,途中几次趁少年不注意偷偷逃走,但均被少年抓了回来,不免气结,行在后面一阵谩骂。

    可少年却全然不予理会。这般一来,没人顶嘴,便像是一个辩手找不到辩论的对手,没劲得很,骂得一阵,花似锦便累了,只是心中更是不甘,是谁方才还觉得这少年单纯来着,是谁方才还十分欣赏这份孩子般的纯真来着?

    花似锦此刻恨死了这份单纯。对方才自己心中居然燃起的一丝欢喜咬牙切齿。

    一路磨磨蹭蹭,到得金刚门,天色已经渐黑了。

    方至门口,还未进得大殿,便见一群人鱼贯而出,将他们团团围住,手中拿着棍刀剑,蓄势待发。

    少年上前一步,抱拳道:“不知贵派现今是哪位前辈在主事,可否代为通传,我们是来赔罪的。今日之事,当真抱歉!”

    领头之人冷哼一声:“少在这假惺惺,你们这对妖女贼子扰的我们一团糟,便想要一句对不起混过去不成?”

    此话一出,众人尽皆附和,一阵乱嚷。

    有人道:“她偷了我们的黑玉断续膏,不能放过她!”

    又有人言:“二师兄中了她的毒,如今还躺在床上呢!”

    领头人见众人吵吵嚷嚷,忙挥手止了,道:“妖女,将解药交出来,我们便叫你死的痛快些!”

    花似锦皱眉:“没有解药!”

    领头人眼神一凛:“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花似锦对他的气势汹汹全然不在意:“什么解药,哪里需要什么解药!不过是叫他睡上三天罢了,三天之后,他自然会醒,这药不但不会伤他,还可助他固本培元,养聚神呢?这般说来,你们还要感谢我才是!”

    领头人显然并不信此话,见花似锦姿态甚高,心中更气:“哼!你既这般不识抬举,便不要怪我们出手不留情!”

    花似锦翻了翻白眼,便是她“识抬举”,他们也不会放过她啊!

    少年见势不对,忙出面阻止:“大家且先停手!这姑娘也说了那药不伤身,不过睡上三天,既无大碍,各位也就不必担心了。至于贵派秘药被盗一事,这事却是这位姑娘不对,待她将药还于你们,给你们赔礼可好?”

    领头人冷冷一笑,道:“我不知道你们在玩什么花样,也不想知道你们在玩什么花样,不过既然有胆子再回来,便休想再活着离去!”说完,又朝众人做了一个手势,大喝一声:“大伙一起上!”

    少年连忙一边护着花似锦躲避应敌,一边道:“这位兄台,男子汉大丈夫总该有几分气度,这位姑娘既愿意归还药物,赔礼道歉,此事对贵派也未造成什么损失,不妨便这般算了,大家握手言和。且,就算你们心中对她有几分怨恨,但因此便要杀了她,未免也太狠绝!”

    那领头人只是冷笑,一路急攻,并不应答。

    花似锦心急万分,道:“果然是呆子!这时候还与他说道什么?难道你到现在还看不出来他们是什么人吗?如今便算是我愿意还药,愿意三跪九叩地给他们斟茶认错,他们也是不会动摇半分。他们这是定了心的要杀了我泄愤!”

    领头人回道:“不错!不只要杀了你,他也活不了,你们都得死。得罪金刚门的人,绝不会有好下场!”

    少年大惊,世上竟有这般狠之人。他本以为江湖中人行事总会留几分情面,既然归还了药物,也赔了罪,便是他们心中有气,要打要骂,到时他自替这姑娘受了便是,却未想到,这群人全然不理他们诚意,不论如何,只想至他们于死地。

    不管怎样,总要叫这姑娘逃出去才是!少年咬了咬牙,拉了花似锦至身后,将身躯挡在她前面,即使自身手臂被划了两处口子,也绝不叫人伤花似锦分毫。

    花似锦虽对他将自己至于险境而气恼,但看得他这般舍身相互,却也不免感动,跺脚气道:“呆子!还不快把我的道解开!”

    少年这才醒悟过来,自己竟是将这事给忘了。伸手在花似锦前点了数下。

    气息破口,花似锦立马持剑与少年背对背,并肩应敌。

    有了花似锦加入,且不并护着一人左右掣肘,少年压力顿减。

    金刚门中二师兄中了迷药,卧倒在床,而其他人大多也中了花似锦的花露,这花露是内力浅的人中毒快,内力深的人中毒慢,但解毒时间却恰恰相反。

    此时,那些内力还算可以的,均还未醒,围攻他们的这群人武艺都不算太好,因而,花似锦虽是被少年逼得无奈,却也是算准了这一点,才敢来这一遭。

    只是,虽然这群人武艺一般,但二人寡不敌众,总架不住他们人多,一轮轮攻势下来,过得半个时辰,二人均已见了疲态。

    花似锦大急,不能在这般斗下去,要找个机会逃才行!

    正这般想着,却听得少年打破了一个出口,与花似锦道:“姑娘,你快走!”

    花似锦一喜,忙飞跃而去,待奔了数丈远,恍然发觉少年未曾跟上来,回头一瞧,却是少年在为她断后,将敌人全拖住,好让她逃走。

    花似锦微微皱眉,咬了咬牙,她终是做不到不管不顾,忙又跑回去,朝着众人散了把花粉,拉着少年往后逃去。

    此处太过空荡,花粉被风一吹,便四散开来,所能达到效用极少,花似锦这般做也不过是阻他们一时。

    好在梯云纵和凭虚临风这两套轻功都还算不错,二人并驾齐驱,也将金刚门众人甩开出一段。只是,待二人落定,这才傻了眼,原来二人慌不择路,竟是至了斜坡之上。

    这斜坡陡峭之势,一眼看去,坡度几乎算是九十度,斜度可以忽略不计了,俨然和断崖也无甚差别。

    二人愣神间,追兵已至,领头人大笑道:“我看你们还往何处逃!”

    眼见众人又挥着兵器攻来,二人也只得硬着头皮应敌,那领头人见方才打少年不过,现在却弃了他,而捡花似锦而来。

    可是,围攻花似锦的已有数人,领头人又是这群人中武艺相对而言最好的,剑招凌厉,花似锦再无法抽身躲开,心中正自大呼:我命休矣!却谁知,少年一个闪身抱着花似锦急转几步,堪堪避开,只是花似锦还未来得及庆幸,但觉脚下所踩岩石一松,二人一同顺着陡坡滚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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