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昭闻听此事,也只能叹息一句,可怜天下父母心。经此一事,徐兰兮不明事理、心无城府的印象落在了众人心里,但凡有家世的人家都认为她难当一家主母之位。若是此时侯府退了亲,她再找亲事可就难了。即使有人起意,也不过是看中了徐家的家世,善待她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徐永雷心里明白,即使女儿再不懂事,只要自己在,进了李家门,李家就不会薄待了她。
    德昭素来对小妾这些人很讨厌,此时却有些盼望徐家姨娘腹中的孩子快些到来,但愿他(她)的出生能让徐永雷有些新的希望。
    徐夫人见女儿并不排斥徐家的消息,这才明白她是真不在乎徐家人,若不是兄长与她有血缘关系,又是儿子得用之人,女儿估计都不会注意到这个人。
    王浣纱的一事却有了意外的结局。齐国侯对王谦早有不满,早就在伺机寻找时机拔去杨家安插在他这里的钉子。不想对方自上次妻女假死后,一直隐匿不出,低调地很,难以找到把柄。如今王浣纱的事情可谓是解了燃眉之急。齐国侯数次急召王谦来侯府,对方却称病不出。
    徐永雷后来将消息设法传到了王谦耳中,所有人都做好了王谦叛逃或是反抗的准备,但是对方却抢先做了一件让众人目瞪口呆之事:王谦亲自宣称,自家小女浣纱在一次野外骑马时不慎惊了马跌了下来,面目全非、伤势太重而亡。王府还火速认真操办了她的后事,王谦据说在丧礼上哭地一把鼻涕一把泪。一时间,郡守大人一年丧妻逝女的悲惨身世得到了城中无数妇人的同情。
    知晓内情的齐国侯府众人则是面面相觑,实在是不相信世上还有这样的父母,会狠心弃亲女于不顾,就为保全自己。德昭私下猜测王谦八成是得知了王浣纱的身世,只不过王浣纱原先对他一直有用才没有舍弃罢了,现在王浣纱卷入了敌人私通的祸事来,他怎么会出手救她呢?
    十三年五月,原齐国侯李罡官拜太原留守,加封齐国公。齐国公接旨后高呼万岁,当即上折子为嫡子李钊请封世子。
    芳华院正房里,段氏急地团团转,不住地询问下人:“三公子到了没有?”一边又催促两个女儿:“快去设法请你们父亲来。”
    李珏有些不解地看着生母:“母亲,你着什么急?父亲封赏了齐国公是大喜事,如今可正忙着招待上门恭贺的宾客呢。女儿跟妹妹这个时候去请父亲不合适。”
    段氏见两个女儿一脸喜笑颜开地样子,恨恨说道:“傻女儿,昨天你外祖派人来了,现在这形势对咱们母子几人很不利。”
    李瑕目光一闪,低声道:“母亲,您怎么又放段家的人进来了?您不知道只要有外人进咱们院子,二哥的人就要封院子好几天吗?”
    段氏见女儿一脸惧怕的样子,生气道:“你个不孝女,竟然为了讨好那个孽子不认外祖。”
    李瑕连忙让屋内的下人退下去,又关了房门,恳求道:“母亲,女儿知道错了,你不要生气了。”恨不得冲上去捂住她喋喋不休的嘴巴。
    段氏冷哼了一声,见李珏脸色也变了,想起李钊那些暗地里消磨人的招数,暗自心惊。母女三人无语对望起来。
    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了,李钧大步流星地冲了进来,顾不上生母打招呼,劈头就问:“父亲要给二哥请封世子之事可是真的?”
    段氏急忙点头道:“没错,当时在场的还有好多人,你父亲亲口言及此事。”
    李钧怒气冲冲道:“父亲怎可偏心如此?他李钊做着一军主将,作威作福。我这个儿子却被丢在角落里餐风露宿,世子的位子竟然知会都不知会我就给了二哥。”
    李珏姐妹倒是刚刚得知此事,盖因芳华院的人根本就不敢出去,虽然就在侯府隔壁,也不清楚接旨当日的情景。说起来还是被李钊给治怕了,开始的时候,但凡有人进了芳华院,看守的兵士就当作采买的下人,接下来一连几天没人出得去。有时候,段家派来的人也是如此被关几天。后来齐国侯知晓此事后,派了一名心腹时不时地过来照拂,芳华院的人才自由了些,不过还是怕碰到李钊的人。
    李珏有些愤愤不平,嚷嚷道:“若是二哥当了世子,那我们岂不是更受委屈了,现在就动不动把我们困起来,根本就是目中无人。”她目光热烈看着段氏:“母亲,您一定要设法让外祖帮三哥来当世子之位夺过来。”
    段氏回骂道:“你以为这么容易啊?那孽子现在手握大权,在雁门说一不二。你父亲都有时候要看他的眼色,你三哥如今只是一个七品偏将,怎么跟他争?”
    李瑕见段氏胸有成竹的样子,连忙道:“母亲是不是有什么良策?”
    段氏得意洋洋道:“你外祖的人昨儿说了,谁笑到最后谁才是赢家,别看你那二哥现在风光的很,哼哼,行军打仗那可是有性命危险的,我儿不必着急,你父亲还好着呢,鹿死谁手还未为可知呢!”
    李瑕目光连闪:“母亲,我们也不能轻敌,上次您说外祖打算给二哥送几个曼妙女子的事情失败了,但是二哥据说后来收用了夫人身边的一个丫头。”
    段氏点道:“是啊!还好你外祖行事小心,一直都是暗地里与那户人家来往,据说那个人后来不仅丢了官,全家还被打入了大牢。”
    李瑕听了这话娇笑道:“母亲,由此看来,二哥也不是不识得女色之人。不过是各人喜好不一样罢了。外祖既然存了这样的心思,不如投其所好更为妥当。”
    李钧眼中放光:“小爷一定要将属于爷的东西夺回来。”
    母子几人穷尽脑际打算作出点事情来,不想一连几天原来的齐国侯、现在齐国公都不见踪影。李钧这次回来本就是偷跑回来的,他的上峰因他的身份对他有些忌惮,发现他走了后急忙给齐国公报信。
    齐国公虽然收到了信,不过他刚新职上任,不日就要将国公府搬到太原去,一应的军务也要重新理顺,根本来不及管庶子的事情。他得知儿子已经顺利回了芳华院,就不再过问了。外院白天里人来人往,夜里灯火通明,人人都忙地不可开交,李罡对三子的成材已经不抱有希望了,反正现在自己也是国公爷了,大不了将来多分些钱财给他,保证他衣食无忧地过活就行了,不过最好是二子将来能护着他,当然前提是三子不要作下让嫡子不能容忍的事情,这才是齐国公最为忧心的。
    李钧缩在生母院子里不敢出来,怕父亲知晓后惩罚他。不想过了几日后,齐国公那里一点动静也没有,又见如今的国公府里车水马龙,热热闹闹,自己却不能参与其中,心里就有些痒痒。
    李瑕看出了他的心思,撺掇他道:“三哥,你不如主动去找父亲认错,现在父亲院子里人多,又适逢喜事,想必不会重责于你。”她是受够了在圈在这个小小的院子里,只要兄长能出了这个院子,父亲自然也会分些注意力在她们身上。
    段氏和李珏也认为有道理,段氏甚至鼓动李珏姐妹去国公府里给徐夫人请安,这么多时日了,徐夫人该气消了,顺便探听一下动静。姐妹俩也高兴地应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李珏姐妹打扮地花枝招展出了芳华院,还没等进国公府门,就见大门开了,一个高挑的少年带着一群人脚步匆匆出来了。
    德昭一边走一边思量着待会要办的事宜,余光中看到一群着艳丽衣饰的女子行了过来,她凝神一看,正是两个庶妹。记得葛覃好像是说过一次段氏母子三人回来了,不过却被二哥看管了起来,后来父亲主动接了手,这几人也没出来碍眼。这几天想来是府里事情多,看管的人难免松动了,庶兄妹们又忍不住了。她立在门外没动,等着那两人走到她面前行礼。
    李珏姐妹见了她是又恨又怕,却不敢造次。两人行礼毕,就盼着嫡姐不要搭理她们。
    德昭淡淡道:“你们怎么回来了?这是要去哪里?”
    李珏死死咬住嘴唇,就是不开口。李瑕暗暗叫苦,还是开口道:“大姐,妹妹们想去给夫人请安。”
    德昭挑挑眉:“不必,从这里到前院男子甚多,你们该避嫌,回去吧。”
    李珏一时忍不住:“大姐你不是也从前院出来了吗?”
    德昭似笑非笑,一字一句道:“你,不,能,跟,我,比!”
    李珏满脸通红,就要叫嚷。
    德昭眯了眯眼,森然道:“你们两个给我听好了,去年的事情我还没跟你们算帐呢!马上滚回芳华院里别出来,若是我发现你们进了国公府一步,我就生折了你们的腿喂狼。”她两拳用力一握,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响。
    姐妹两人顿时面无人色,顾不得再纠缠,急急拖着衣裙回身就跑。
    德昭蔑视地着她们的背影,心里无端地升起几分愉悦,果然恶人就要用拳头来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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