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多的时间,花向也只能默默看着,无法做声。甚至,姐妹俩连说几句体己话的时间,都没有。

    更何况,花向也知晓,即使自己有满腹的心事要说,却始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她们姐妹之间的关系,一直不可分辨和定义,花向总是觉得,少年时期的那些旧事,已然过去许久,如冰似乎也已经不再介意。但却又不知为何,他们还是微妙的,疏离着。

    那些掩藏在过往的细微时光尘埃之中的,究竟还有些什么呢?

    说花向不好奇,一定是假话。

    伸手站定,还没来得及敲门,门就打开了。花向看见从客厅涌出来的光线,笼罩在站在她面前的如冰身上,像一种温情脉脉的眼神。花向比起如冰,还要高出一点,此刻她穿又着靴子,所以能清晰的看到如冰的头顶,她敏锐的发现,如冰的发色变了,是一种暗浓的酒红色。正在发愣,如冰伸手拉她进门,里面传来父亲在厨房里的欣喜的声音,“呦,花向丫头到家啦。”花向忙脱鞋冲进门,“老爹~”就扑到男人怀里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男子的眼角爬满了欢喜的纹路,“呦,我的小明星,你可回来啦。我本来还跟你姐姐说,我们约你,怕没档期啊。”

    花向使劲的窝在父亲的颈肩撒娇,“只要老爹一声令下,我随时有档期。”男子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小时候哄她入睡一样摇晃着。花向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却看到客厅里的如冰已经低下头,安静的摆着碗筷。

    花向一时尴尬,便松了捞住父亲的手,“姐,我来吧。”如冰抬头,黝黑的瞳孔里盛着一汪深深浅浅的水,“去厨房盛饭吧,我这边已经好了。”脸上看不出什么波澜。

    开饭之后,男子开始了例行的“餐桌拉家常”活动。

    他恨不得把他身边发生的所有琐事,隔壁家的小孩子考上了清华啊,楼上的女儿上个月结婚啊,对门的夫妻俩每晚都吵架啊,大院里的门卫走失了一条金毛这种事情统统告诉坐在桌前的女儿们。

    从小到大,花向和如冰都习惯了在男子喋喋不休的絮叨里吞下饭菜。也许是上了年纪的缘故,花向只觉得,他似乎更加絮叨了。花向只得和如冰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一半是控诉男子的啰嗦,一半是安慰彼此受苦的境况。两个人看了看对方一眼,又看了看父亲,忽然都低下头,默默地笑起来。

    男子话锋一转,“花向,我这两天老在电视上看到你,是不是换了什么经纪公司,怎么爸爸感觉你,比以前要忙了好多。”

    花向只得含糊的回答,“不是,就是最近工作忽然多了起来。”

    男子点点头,“我听说很多都是你姐姐的那个朋友,就是那个泓未啦,她帮了你不少,对不对?”

    花向和如冰显然都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名字怔住了,不知如何作答的时候男子继续说,“你啊,不能一直没心没肺的,人家那么帮你,是看在你姐姐的交情上。你要知恩图报,懂么。”

    花向感觉到自己笑得很僵硬,却也只能点头答应,“嗯,我知道了,老爹。”边说边用目光飞速的扫了一眼如冰,发现她脸上并没无特殊的神色。花向咬了咬嘴唇。

    男子跳跃的思维不知道又怎得落在了如冰身上,“如冰,你最近工作怎么样?”如冰看了看他,发现两鬓的斑白又深了些,一时间放下手中的筷子,不说话,却在酝酿些什么。

    花向感觉到气氛的转变,她预感到似乎要发生些什么。她用余光瞥见如冰垂在桌下的手掌,使劲地合起来握了握,旋即又迅速地放开了。她听见如冰用平淡的声线说,“爸,我是想告诉你,我要结婚了。”

    那一瞬间,花向觉得自己的一声惊呼差点抑制不住,就要跳出口,却被男子狂喜的声音淹没。他伸手攥住如冰的手掌,“冰冰,你说什么?你是说,你和睢鸫,要结婚了?什么时候?”

    如冰感觉到手掌传来的,属于男子的脉搏和温度,她看着男子惊喜和舒展的笑意,也缓缓的,坚定起来。她对着男子点点头,“没错,爸,我和睢鸫要结婚了。如果你希望,我们就定在年底。”

    男人得到了确认,不由得高兴地抚掌大笑。他并未催促过两个女儿的婚事,是因为觉得她们还小,但到了今年,他是想提一提的,却没想到,大女儿已经给自己安排妥帖了。

    天底下,有什么是比,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儿找到归宿,更令一个父亲欣喜的事情呢?

    他自然已经顾不上,另一个女儿越来越暗的脸色。

    如冰洗漱完,就安静的躺在房间的床上,那是她少女时代的单人床,却因为父亲的妥帖保管,丝毫不显陈旧,只是有些不够长,装不下她现在的身体。

    按时的接到了睢鸫的电话,随口的聊了聊今日的事宜,如冰听见睢鸫说,“既然回家了就好好陪陪伯父,我还有一周就回k城。”如冰说,“好的。”

    睢鸫说,“早点休息,如冰。晚安。”如冰笑了笑,她今晚,怕是没法安稳了。

    果然,没过多久,房门响起细微的声响。她叹着气打开,就看见花向披着一件外套,站在她面前。如冰侧过身,可花向却似乎不想进来。两个人就这样,隔着一扇门的距离,奇怪又坚定的沉默对峙着。

    忽然花向抬起头来,“我和泓未在一起了。”

    如冰一怔,没料到她会如此直白的承认,竟也只能点点头,“我知道。”

    花向一时间有些愤怒。“你知道?那你为什么不说。”如冰看着她,“你希望我说什么?”花向简直不能理解,“那你是不是已经忘记了,那天夜里你对我说过的话?”

    如冰的眼神暗了下去。“我没忘。从来,没有忘记过。”

    花向被她的流离的口气弄得一疼,觉得自己不该重提旧事。却想了半天才还是决定说下去,声音已经柔软下来,像是在说一些不忍告知的事。

    “姐,我在w城,看到简浓了。”

    如冰的眼神却越过她的肩膀,停留在不知名的某一处黑暗上,“哦,是么。”

    花向万万没料到会得到这样的平淡的反应,不死心地追问,“姐,你真的要结婚么。”

    如冰点点头,用力却沉重。花向一直知道,如冰确定了的事情,几乎是无法更改的。她莫名烦躁,却说不上理由,只是无意识的脱口而出,“那简浓……”

    如冰猛地伸手掌,覆上她的嘴唇。冰凉的寒意顺着花向的两片薄薄的嘴唇迅速蔓延至她的全身。她听见如冰这样回答,“花向,我不是说过么。都过去了。”

    如冰对她说,都过去了。

    花向的心一下子凉了。因着那些还在噩梦中纠缠她的往事,那些还在迷雾中令她不解的真实,那些她心心念念的,以为会恒久持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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