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庄园是真的小,也就百来亩地而已,但有一座山,却也不太大,是座石山,没有高大的松树,只有茂盛的藤蔓野草青苔,十分陡峭,难以攀爬。
    还有一个废窑。
    纪云集撑着伞领着林晚去看:“以前弄来是想着家里想要甚瓷器便自己画了样子烧,不必出去买办,用了些年头,后来会烧瓷的师傅没了,后面的师傅烧不出好瓷器来,家里便不爱在这边烧了,渐渐的也就荒废下来了,也不知道这窑是否还能用。”
    林晚看了一圈那废窑,破烂是破烂得很,但改修一下还能用。
    她点头:“已是极好。”
    纪云集见状自不再多言,叫过庄头过来交接工作,而后先行一步。
    林晚送了纪云集离开,让青鱼前去与庄头交接工作,又命成栋去寻周复贵,领人过来修复废窑,而她趁着这时间将前前后后看了个遍。
    周复贵得到消息亲自带了人手过来,问她:“怎的突然间想要烧窑?”
    还是这样的连绵雨天。
    这根本就不是烧窑的好时候。
    林晚没解释,掏出一张图纸:“让大家伙按照这个图纸来重新改建废窑。我知道下雨天让大家伙干活很辛苦,但请大家克服一下,这几天工钱双倍。”
    林晚都这般说了,周复贵也便没有再问,接过图纸看过,心里依旧充满了疑惑,只点头:“行,我们必定会以最快速度完成改建。”
    林晚点头:“辛苦。”
    周复贵拿着图纸去找下面的工头,嘱咐一番之后工头自带人去忙活,周复贵则又回来了。
    “剩下的事情还需要舅舅继续帮忙,舅舅本来管着工坊就辛苦,外甥女还这般不懂事,着实是惭愧。”林晚道。
    周复贵哪里会心存怨怪?他这外甥女的身份可高贵着呢,若不是如今落难了,以他的身份地位根本就够不到人家面前好吗?如今有机会表现,自然不能托大。
    “晚姐儿万万不要这般说,”周复贵忙道:“这般天气,若非是要紧事,晚姐儿绝不会如此这般故意折腾人,是以晚姐儿若是还有其他事情,不如一并交给我。”
    “如此便辛苦舅舅了。”林晚道,拿出一张清单:“麻烦舅舅帮忙准备这些东西。”
    周复贵看了一眼,都不是什么难的,“行,我会尽快给你备好。”
    周复贵去准备所需清单所列物品,那边青鱼也交接好工作,林晚点头,对庄头道:“这样的天气劳你们搬家,实在是抱歉,若是暂时没有落脚之地,我便让人先给你们准备一个?”
    庄头顿时明白了,林晚这是要他们立时搬走,显然林晚这是想要做一些机密之事,不欲他们留下来偷窥。
    庄头心里自是好奇的,但也知晓自古以来好奇害死猫,是以忙道:“奴才回纪家便可,届时主子会安排住处的。”
    “那行。”林晚点头:“那便安排马车送你们回去。”
    “多谢夫人。”庄头面上感激不已,回去让人收拾行李,他倒是想让相熟的佃农帮忙留意,只他回去之后,林晚便已经让青鱼将佃农的青壮们纠集在一起,让他们去拉山那边捡拉石头回来。
    佃农们都摸不着头脑,不晓得新主家这是要做什么,不过这下雨天本来就什么活都干不了,闲着在家,如今新主家有活计给他们,工钱还丰厚,便是一日两顿的饭食都包了,且都是白米饭和肉菜,待遇可谓是前所未有的丰厚,他们自然不会有什么怨言,当下披着蓑衣便组织人手去了山那边搬石头。
    林晚将这些事情一并交托给周复贵,说道:“此事务必保密。”
    周复贵顿知严重性,严肃的说:“你且放心,此事我定会给你办得妥妥当当的。”
    林晚便乘坐马车回桐城家中,魏衡已然下学回来,见她浑身透着湿气,忙让人准备了热水,让她先洗个澡换一身干净衣服,而后拿了干巾给她擦拭头发,轻声问她:“今日出去了?”
    “嗯。”林晚也不瞒着他:“此前我们都知道这西南多雨水,偶尔也会发洪灾,但那个时候并没有切身体会,是以只是派人关注了一下,但如今这雨已然下了将近半月,仍旧没有停止的迹象,我心中着实不安,是以令韩江他们出去查看水位,并且检查堤坝河岸,可有松动之处。”
    林晚握住魏衡的手,叹息:“若是果真出现洪灾,你我会否遭受责难倒也不必提,我只担心那些老百姓。自来出现这等自然灾害,受损最为严重的都是老百姓。”
    “我明白的。”魏衡抱住她:“无论韩江他们是否检查出来什么,我已经打算明日回到府学之后,便与山长提起,到时候与山长一起前去拜见知府,让知府及早做好灾害准备。若无洪灾那是最好不过,如若洪灾无法避免我们总要减少老百姓的损失。”
    “嗯。”林晚道:“我今日买了个废窑。”
    魏衡讶异:“废窑?”
    “我想烧制一点东西。”林晚道。
    “什么东西?”魏衡有种感觉,林晚要烧制的决然不是什么瓷器,而是一种,若出世必定轰动世人的东西。
    “水泥。”林晚道。
    “水泥是甚?”魏衡不明所以。
    此物他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乃是一种粘合物。”林晚道:“与水,细石,沙子搅拌混合,干固后可堪比石头。是一种,堪比糯米汁,却又比糯米汁更为经济的粘合物,用于建筑极为便宜。”
    魏衡惊得坐直来:“什么?”
    林晚又将先前的话说了一遍。
    魏衡只觉得心跳如擂,那水泥如若果真如林晚所言那般神奇,那无论是用于修筑堤坝,还是用来修筑城墙,都是神器。
    这水泥的价值,完全不是肥皂方便面所能比拟的。
    魏衡手心冒汗,他抓住林晚的手,第一次发问:“你如何知晓此物?”
    “从前无意中所得,只当初未曾深想,便忘却了,今日惦记那洪涝,便想起了此物,只其实我也不知它是否果真那般神奇,但我已然将之烧制出来,如若果真那般神奇,自是最好不过,如若只是我的一场幻梦,便也只是亏些许银钱而已。”
    林晚自不可能将真话告知,开玩笑道:“你可莫要寄予太大的希望,否则我怕你到时候太失望。”
    魏衡深深的望着妻子。
    他知晓妻子有许多秘密,也曾想过探究,只妻子城府深沉如渊海,她不愿意透露的东西,无论他如何探索都可能得到结果,且妻子所言所行皆正派大方,他便渐渐的将那些探究放下,左右她是他的妻,一生患难与共,不离不弃,拥有些许秘密,无伤大雅。
    只眼下发现,妻子的秘密,是不是太过惊人了些?
    魏衡想了想,到底也没再深究。
    “无妨。”魏衡紧紧的抱住她;“若能得,我之幸,若不能得,我之命。只要你总在我身边,便无甚可失落的。”
    林晚伸手抱住他,露出一抹笑:“你不弃我,我便不离你。”
    魏衡:“我自是不会弃你。你可是上天赐予我最珍贵的宝物。”
    林晚笑了:“你如今甜言蜜语可真是信口而出。”
    魏衡皱眉:“我可不曾哄骗你。”
    林晚转头亲上:“是,我晓得,你俱是出自内心。”
    韩江两日后方回,步履匆匆,脸色极其不好看。
    “夫人,不好了。”韩江匆匆对林晚道:“白沙堤坝出现了裂痕。”
    白沙江乃是桐城最大的一条河流,宽有近两百米,上游设有堤坝,一旦堤坝崩溃,则溃洪千里,沿河两岸百多村庄都要受灾。
    此前林晚只是心有不安,可万没想到,竟然成真?
    林晚霍地站起来,“果真?”
    韩江神色也凝重:“当真!”
    “你将详情与我道来。”林晚果决道。
    韩江便将情况与她说明:“此番雨水虽然不大,但持续多日,上游堤坝水位节节攀升,距离坝顶已然仅有一二米,那大坝修建日久,恐是承受不住此等压力,因此在左侧裂开了一道痕,眼下那裂痕尚小,可若是不能将之及时修补,后期水位持续上涨,堤坝必定承受不住压力,裂痕便会逐渐加大,到得最后必定难以承受,崩溃决堤,到时候后果难以承受。”
    “那列横越有几分大小?”林晚问。
    “约有拳头大小。”韩江比划给她看,
    林晚松了一口气:“还好,裂痕尚小,只需要及时修补便可以。此事仅你们知晓吗?官府可也发现了?”
    韩江点头:“因那处裂痕位置甚是隐秘,是以此前他们并未发现,我想着您此前的言语,便检查得仔细些,这才发现了,当时也将此事告知了值守的衙差,他们也已经派人前去禀报知府。”
    “轰隆隆。”
    外面天色越发的黑沉,雨水也比此前大了许多。
    林晚脸色微微一变:“雨水变大了。”
    韩江想起所见裂痕,心跳激烈:“眼下该如何是好?”
    那裂痕能即使修补好吗?
    修补好之后,果真便能抵挡那洪水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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