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脸色很不好看。
    雨势变得越大,降雨量便越大,而堤坝的水位也就越高。
    偏生那堤坝开了裂缝。
    这是天要绝人之路吗?
    林晚脸色阴沉得难看,她吩咐韩江:“即刻去府学将事情告知你家公子,让他去一趟府衙。”
    韩江知道林晚是什么意思,而这种时候魏衡也的确是不能置身事外。
    如果他不打算回京抢夺皇位的话,他可以装作不知情,但他们是要回京城的,那便要做力所能及的事情。
    最起码,姿态要摆出来。
    要不然第一个退缩的便是穆家了。
    韩江应道:“是,属下这便去寻公子。”
    韩江去了府学,魏衡还在上课,韩江直接寻到学堂外,魏衡往外一看见是他,心里便不由得发沉,暂且停下讲课他出来询问,韩江将此前跟林晚所说的话告知了魏衡,魏衡望了望重重雨幕,一颗心沉甸甸的。
    魏衡没有再犹豫,转身进了学堂,宣布今日课堂讲到这里,剩下时间自学,然后匆匆出来,武山已经抱来雨披,韩江撑起打伞,两人在风雨中带着魏衡去见山长,又将情况说明。
    “什么?”山长惊得跳起来:“那堤坝果真裂开了?”
    韩江脸色沉重:“是,果真裂开了。属下亲眼所言。”
    “怎会这般?”山长着急:“此前知府命人检查过堤坝,并无裂痕的啊。”
    魏衡道:“堤坝建设已久,虽然常有检修,但终究不可能细查入微,许是本来内部便有裂痕,只是不见痕迹,如今雨水暴涨,堤坝承受不住了,是以才裂开,此事事关重大,我等不可袖手旁观,请山长与我一道前往府衙见知府大人。”
    山长到底也是忧国忧民之辈,自是不会拒绝,当下便与魏衡乘车前往府衙。
    途中山长对魏衡道:“白沙堤坝建造已有十多年,虽年年检修,但今年五月后雨水不停,确实有可能撑不住。只事已至此,只能尽快想办法将裂痕修补。”
    魏衡道:“此乃正理。但您瞧雨势越发大了,只怕后面堤坝的压力会越发大,不一定守得住,是以我们得做两手准备!堤坝要尽快修补,同样的,下游可能会遭受洪水的老百姓也要尽快疏散,以免堤坝被冲垮,逃亡不及,损失惨重。”
    山长点头:“确是此理。”
    两人到得府衙,知府也刚刚得知堤坝开裂之事,差点儿一头便要栽下去。
    听得山长和魏衡拜访,知府才找回一点理智,但他并没有时间和精力来接待人了。
    “抱歉,两位,本官有紧急事务要处理,不能接待两位,有什么事情等本官回来再说吧。”
    什么事情都比不上堤坝开裂来得重要!
    可不小心可是要决堤的。
    要是真决堤了,他前途可就完了!
    魏衡上前一步:“知府大人可是为了堤坝的事情?”
    知府大人停住脚步,惊讶的回头看他们:“你们已经知道了堤坝的事情?”
    一旁前来报信的衙差正好看到韩江:“韩兄弟,你也在这里?”
    知府大人回头看去,衙差忙解释:“大人,若非是这位韩兄弟,属下只怕还未能发现那裂缝呢。”
    他将当时情况告诉知府大人。
    知府大人听完之后朝韩江拱手:“此次多谢好汉相助。”
    最起码现在还有补救的机会。
    韩江拱手还礼。
    魏衡道:“大人,我等与您一道去看看那堤坝吧。”
    山长点头附和,知府大人见状实在是着急,便没有拒绝,出了衙门之后,知府大人骑马先行,魏衡和山长乘坐马车随后。
    韩江离开之后林晚披上蓑衣带着成栋直接骑马往小庄园去。
    外面风大雨大,将路途都遮掩得看不清,乘坐马车便要舒服许多,但是现在最缺的便是时间了。
    林晚到了小庄园,径直去了废窑那边。
    因为林晚要得急,周复贵让人连夜将废窑重新修建好,次日一早林晚过来看过无误之后便开始直接开始烧窑。
    “烧得如何?”林晚问。
    周复贵听得消息赶过来:“按照你之前的吩咐一直烧着不敢断。”
    他到现在都不明白,林晚到底是在想什么,无端端的为什么要烧石头?
    要说这些石头是铁矿石,她想炼铁也不像啊,那炼铁的窑子不是这样的。
    她这就像是单纯的烧石头。
    可石头有什么好烧的?
    林晚没给他解释,查看了一番,那些石灰石还没有烧好。
    林晚心里沉甸甸的。
    那边堤坝修复刻不容缓,这边水泥却还没有烧成。
    真是!
    早知道就早点将水泥弄出来了。
    “继续烧。”林晚吩咐了一声。
    周复贵跟着林晚出来,“晚姐儿,你告诉我,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林晚看着外面的大雨:“贵舅舅,你见过这么大的雨吗?”
    周复贵看出去:“从来都没有见过。”
    他灵光一闪:“你是担心,有洪灾?”
    “可应该不会吧?不是说堤坝每年都检修的吗?”周复贵皱眉。
    林晚叹息:“你莫要说出去,此前我派韩江去查看堤坝,堤坝生了裂缝。”
    “什么?”周复贵脸色大变:“那会决堤吗?”
    “难说。”林晚摇头:“如果那堤坝修复不了,便肯定会决堤。”
    周复贵脸色一白,过一会儿才道:“如果决堤,木镇应该不在淹没的范围内吧?”
    “这是洪灾,便是木镇侥幸躲过,也逃不过洪灾的影响。”林晚道:“贵舅舅,这边你派遣心腹继续看着,万万不可有失。工坊那边你也回去做好安排。已经生产出来的产品一定要安置妥当,不能有任何闪失。还有工坊里的工人,除却那些安保和守仓库的,其余让他们全部放假回家,咱们的人都安排到府城里去。放他们回去的时候不要将堤坝之事告知,但一定要提醒他们注意洪灾,收拾好贵重物品以及粮食衣物等,准备好退路,保证如若真有洪灾,能够及时反应,避免更多的损失。”
    “此外,我们也要随时准备好洪灾来临后的救援工作,粮食,药品,净水,船只等救援物资都要准备妥当。”
    林晚回头看向周复贵,神情严肃:“虽然我们开设肥皂工坊是为了赚钱,但我们不是吸血老百姓的无良商家,我们是有社会责任感的企业,在天灾**面前,我们要承担起我们的责任!”
    周复贵不是特别能理解林晚的思想,但那一句“我们是有社会责任感的企业”让他内心滚烫。
    他们周家是武将出身,族中子弟多上战场,除了拼搏前程,又何尝不是因为心里有一份保家卫国的雄心壮志?
    周复贵道:“你放心,我会将这事办妥当。”
    林晚点头:“辛苦舅舅。”
    周复贵叹息:“哪有你辛苦?”
    “天灾**是我们无法控制的,我们现如今也只能尽自己所能,所以你也不要太过逼自己。”周复贵劝慰林晚一句。
    “我知道的。”林晚点头:“现如今也只是尽人事罢了。”
    如果最后依旧无力回天,林晚会叹息,却不会因此就自责。
    她如今所做一切,都是希望自己以后能问心无愧。
    “也不知道庄子那边怎么样了。”周复贵想起来,多了几分忧心。
    “庄子那边倒是不必太过有心。”林晚道:“那边没有大的河流,也没有修建堤坝,便是雨水过多排不出去造成涝,也不会将决堤一般将房子村庄全部冲垮,当然,如果雨水过大也依旧会危险,好在有郭庄头,他经验丰富,定能应付得来。”
    “希望如此。”周复贵这才稍稍安心,而后便各自去忙碌了。
    林晚从小庄园出来,打算去现场看看那堤坝。
    虽然是骑马,但说实在的,这风大雨大的,骑马也没法骑太快,再加上她又去了一趟小庄园,便慢了一些,等她到达堤坝的时候,魏衡他们已然到了。
    “你怎么过来了?”魏衡看到她眉头紧紧的皱起来,上前迎上她,见她身上都湿了,更加生气:“你不是知道我来的吗?怎么还来?来也就罢了,怎么不坐马车,非得骑马?你这要是着凉了怎么办?”
    林晚抬头朝他笑了笑:“我没事。”
    见他将伞推过来,推了回去:“你别淋着了自己。”
    “你——”魏衡简直是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第一次觉得她这般要强真的不好,太让他心疼了。
    “堤坝怎么样了?”林晚转移注意,往前走。
    见到知府和山长,她上前见礼。
    两人看到她都惊讶:“墨夫人,你怎么也来了?”
    林晚道:“我不放心,便也过来瞧瞧。”
    “墨夫人大义。”知府道一句,却也不再多言。
    此时他眉头紧皱,整个人都愁坏了。
    林晚也不在意:“裂缝在哪里?”
    “在这边。”魏衡带她去看。
    林晚见着那裂缝,没有也不由得皱起来,裂缝此时已经裂开有半臂宽,且在不断的加大。
    “除了此处裂缝,还有别的地方也生了裂缝。”魏衡带林晚去看其余几处裂缝。
    那几处裂缝倒是还细微,但可想而知很快便会裂开。
    林晚又去看水位,此时水位距离坝顶已经不到两米了,而且还在不断的攀升。
    魏衡拉住她:“你小心点,莫要靠近。”
    林晚看着水位,又看着雨势,一番心算后脸色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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