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朝臣接触,图谋废太子。

    李彦平觑她神色,斟酌道:“晋王如此不友,郎君何不将此事奏与圣人?圣人是您亲父,自当为您做主。”自然,怎么奏也是有讲究的,寻个御史,装作与东宫无关,只是旁人看不过眼的样子,将晋王一系列不安分都奏上去,之后,太子是踩上一脚,还是装做好人,便顺势而为。

    赵贺不同意:“左庶子所言极是,然则,若是圣人轻拿轻放,岂不是有损东宫威严?”倘若皇帝有意纵容,只说上晋王一顿了事,岂不是让人以为东宫人人可欺?

    李彦平皱眉道:“依君所见,便就此算了?”

    殿中不止他们几个,还有人沉着道:“不如蓄力,晋王有野心,岂会只‘图废’而已?不若将火引去圣人身上。”

    此言一出,众人齐齐静默。太过大胆了,太子是他们的主君不假,可皇帝,是天下的君父。

    夏侯沛扫一眼众人,将目光落在发言那人身上,而后敛目,淡淡道:“君请慎言。”

    那人做了一揖,不再言语。

    一时间,殿中有些沉闷起来。

    夏侯沛略一思索,苦笑:“我与三郎皆体自圣人,奈何三郎苦苦相逼,我从无过错,与手足,亦多忍让,自思无不足之处,却偏不得圣人喜爱。”

    众人叹息,纷纷出言相劝,这是怎么回事,他们都看得明白,不是太子不好,而是皇帝心偏了,太子也曾受过皇帝重要的,可惜,那时她是秦王,眼下她是太子,身份不同,皇帝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也不同了。

    诸人有现愤慨之色,亦有沉思不语的。

    这满殿都是与她休戚相关的人,夏侯沛想试探后一条路,也得看看她臣下是怎么想的,哪些人可用,哪些人不可托付重任。

    李彦平神色肃穆:“不能让圣人信重,便是太子不足所在,郎君当自省。”

    夏侯沛闭目:“先生说的是。”

    众人对太子愈加同情。

    及臣下们散去,李彦平稍稍落后半步,夏侯沛见他似有话说,便稍稍放缓步伐。果然,待人都散去,行至一处僻静无人之处,李彦平低声道:“圣人不肯信重郎君,郎君做什么都是错,废立之事只在早晚,郎君何不另辟蹊径。”皇帝总在病榻上躺着,可并无性命之忧,让他继续折腾下去,危及的是东宫的地位。

    与其等到退无可退之时匆忙行事,不如先下手为强,至少准备充分。

    道旁的丛草茂密,树木成荫。一年一年,春夏秋冬,四季轮回。冬日过去不久,万物俱都复苏。

    夏侯沛停在一处玉兰前,有一花瓣翩然而落,从她眼前缓缓坠下。夏侯沛看着,叹道:“先生不可这般想,我为人子,理当孝顺,圣人真要废,我唯有伏听。”

    李彦平也不是近期才侍奉东宫,早在夏侯沛是秦王,他就是□□的少詹事,岂能不知夏侯沛的性情。太子这人,就算下一刻他朝你捅刀子,这一刻他都是占据仁义,笑脸相待的。他还摸不清太子究竟如何想,便再道:“父慈则子孝,圣人实非慈父,更无仁德。”

    夏侯沛负手而立,清风掠过她的衣摆,衣摆从容飘舞。

    李彦平说罢,便凝神静立,一面思索太子将如何应答,一面思索自己当如何应对。

    夏侯沛似是不知他心中紧张,她微微抬头,初春的阳光仍是柔和,纵然直视,也不致睁不开眼。她的唇畔有一丝淡淡笑意,在阳光下淡薄得极近透明。

    李彦平越发恭敬,一揖到地:“天予弗取,反受其咎。郎君,三思!”

    眉间连日来的阴郁,逐渐化开。夏侯沛笑了笑,仍是摇头:“圣人待周王不慈?待晋王不慈?都是圣人子孙,唯有我受圣人区别相待,这当是我的不是。”

    李彦平心头瞬间透亮,他的眼睛湛亮,俯身道:“郎君所言甚是。”

    若是太子真如她口中这般愚孝,此时便该拖他下去治一个离间天家父子之罪,哪儿还会这么不轻不重的辩一辩。无非是有些话,不能宣之于口罢了。

    李彦平放心的去了。

    夏侯沛看着她走远,转过身,面上敦厚温煦的笑容就如长到了她的脸上一般,始终不变。

    如今这境况,晋王焦躁,太子自危,皇帝多方猜度,对谁都放心不下,连朝臣都是各有计量。

    多数人是希望东宫稳固的。然而,任何时候,都会有不同的声音,也有人想换个太子,自己好从中得利。御史大夫苏充,便活跃其中。

    他是比较有谋算的人,看准皇帝最忌讳什么,先前夏侯衷那几招便都出自他。

    夏侯衷在朝中经营多年,自不是寸步难行之人,他私底下大肆敛权,面上却总做得不敌太子的样子。夏侯沛觉得这姓夏侯的一家子都如粘着人的血蛭一般,烦得很。她知晓夏侯衷那点心思,干脆不与他打交道,将他转给高宣成去对付。

    苏充见此,便安排御史上奏弹劾了晋王几件不法事,将这事做的像是太子做的,让皇帝以为太子在排挤手足。

    皇帝还在病榻上躺着,接到奏疏,只见上头证据充足,可见晋王确实做了,一面气恨晋王不争气,更多的是恼怒夏侯沛在他还活着、只是病了的时候,就敢朝兄长下手,他愤怒的是太子竟这般不将他放在眼里。

    这是密奏,夏侯沛在皇帝身边安插人,可泄密也需时间,她暂还什么都不知道。

    皇帝越想越生气,病中本就烦躁,这一来便更是一股郁气梗在心头,难以发泄。

    赵九康侍奉在旁,神色惴惴。皇帝斜靠在迎枕上,他阴沉地坐了片刻,突然掀被而起!

    夏侯沛正与众臣议事,邓众匆匆上前,在她耳边低语几句。夏侯沛皱了下眉头,起身往外,就见一小宦官急步上前,将情形,说了一遍。

    此事可大可小,端看皇帝怎么想,而明显的是,皇帝更气太子“戕害”手足。

    夏侯沛心猛地沉下,她急问:“圣人现在何处?”

    小宦官愣了愣,显然没想到她有此问,然而他反应也快,立即便回道:“圣人往长秋宫去了。”

    夏侯沛脸上一片青白,她深吸一口,抬步便要往长秋宫去,邓众见势不好,忙扰到她身前跪下:“十二郎,你不能去!”

    夏侯沛脸色难看得很,她望着远方,冷声道:“让开!”

    “十二郎这时去,岂不是让圣人知晓他行踪泄露?且圣人未必会对殿下做什么。十二郎,切不可自乱阵脚啊!”邓众苦求。

    夏侯沛脑子乱成了一团,皇帝这时去长秋宫,绝不是什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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