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驴说:“于私来看,陈诗雨是你的亲姐姐,你忍心不救吗?”
    我想不明白,因为我是家里的独生子,户口本也是这么写的,怎么突然冒出个姐姐来?还是眼前的妖女呢?
    我使劲摇着头,表示不信铁驴的话。
    铁驴并没有啥实质上的证明,但为了增加说服力,他指着陈诗雨告诉我:“要是不信的话,可以化验dna,看看你跟陈诗雨的关系有多近。”
    这下让我觉得,铁驴没骗人。我整个脑袋都乱了,也说不好为啥,在潜意识的带动下,我走上前蹲在陈诗雨旁边。
    我先把她胸口的衣服弄开,等看着伤口时,发现子弹并没有击中要害,是贴着心脏与其他脏器之间仅小的缝隙射进去的。
    我胸囊里的药剩下不多,但不缺治疗类药物。我挑了几样敷在伤口上,又给陈诗雨注射了,这样双保险。
    铁驴就蹲在一旁看着,等我忙活完后,他问我:“什么情况!”
    我木讷地实话实说,陈诗雨目前没啥危险,但毕竟在野外,不及时去医院治疗的话,说不好会不会突然命危。
    铁驴让我在这守着,他去去就来。
    这意思很明显了,他去要找救兵了,而且一边骑着摩托,他还一边打上手机了。
    等只剩我和陈诗雨后,我默默看着她。
    随着仔细观察一番,我发现确实,我俩某些地方长得很像,就比如下巴和眉宇之间。
    我手里还拿着空空的注射器,本来我想抽一管子血,回去化验证实一下,但现在一看,省了吧,这事真差不了。
    我又想叹气又想苦笑的。既然她是我亲姐,那我父亲和她到底经历了什么?怎么一个疯了一个当了叛徒呢?
    这里面的事让我想不明白。另外我还是有些不能接受这事实。这样过了不到一支烟的时间,铁驴骑摩托回来了。他看我还发呆着,赶紧拽我起来。
    我看了他一眼,又往远处瞧了瞧,那辆面包车竟然开过来了。但它怎么这么快开过来的?
    面包车也不适合在这种草地里行驶,等过来后,我看车身被刮的很厉害。
    车门打开后,那些军医当先下来,他们早就有准备,用担架把陈诗雨抬到车上去。
    我和铁驴也跟着上了车,我看到姜绍炎醒了,他喘着粗气,这不是好现象,而他不仅不在乎自己的身体状态,还盯着陈诗雨,尽量往旁边腾地方,让陈诗雨能顺利躺在他旁边。
    那些军医都沉着脸,我猜面包车能回来,或许是姜绍炎从中周旋,说了什么了。
    我看姜绍炎都这样子了,就没急着问啥,而且这么多军医在场呢,我也真没法开口问秘密的事儿。
    我们都默默坐着,随后一路通畅,我们进了曲惊市里,来到一个军医院。
    姜绍炎和陈诗雨立刻被带去治疗,我和铁驴也多多少少受了点轻伤,就被简单包扎、处理一下。
    我是没啥说的,但等包扎完,铁驴不满意,还跟医生说:“哥们,我脑袋也受伤了,赶紧再缠几圈。”
    医生和我都清楚铁驴的状况,我一脸不解的看着铁驴。
    铁驴不管那个,又对医生耳语一番,医生恍然大悟了,这哥们也真够意思,这次不仅把铁驴脑袋缠了好几层纱布,还把他肩膀子也弄了一些。
    随后铁驴还哼哼呀呀几声,倒不是说他难受,我看那意思,他更像是在试音。
    我懂了,铁驴这是邀功呢,就凭他现在这惨样,组织看到后,保准多给他弄点功勋和福利啥的。
    其实我要学学铁驴也行,但我真不想占这点便宜。之后我们也没住院,组织找车把我们接到一个军区宾馆,我俩在这儿住了起来。
    这样过了半个月,我们都没接到什么信,一直处于疗养状态,我也跟铁驴商量着,要不要再去那军区医院看看。但每次铁驴都摇摇头。
    而在半个月后的那个晚上,我手机响了,拿起一看,是姜绍炎的电话。这时就我独自在房间,铁驴下午就出去了,还没回来。
    我没想到姜绍炎能给我打电话,既觉得突然,又有些小兴奋。
    我立刻接了电话,抢先问:“乌鸦你好了?”
    好久没人回话,就当我都想撂电话时,姜绍炎开口了,他嗓子很哑,跟我说:“来医院,我在211房间等着你。”
    我不耽误,也赶巧出门就逮到一辆出租车。我直奔医院去的。
    其实这家医院根本不允许外人随便进入的,我还合计怎么跟门卫解释呢,但到地方后,门卫看了看我就放行了。
    我猜是姜绍炎打了招呼。我又奔着211去的。
    来到门口后,我没急着进入,反倒借着门上的小窗户往里看了看。
    姜绍炎穿着短裤躺在病床上,旁边有个护士正给他擦洗身子呢,他眼睛很尖,一下看到我了。
    他急着对我招招手。
    进去后我默默来到姜绍炎身边,我留意到姜绍炎额头上的刘海被掀到上面去了,第三只眼已经不在了,那里只剩下一个空洞,而且周围的皮肤还皱巴巴的。
    也一定是因为这个,这名护士有点害怕,擦拭姜绍炎身子时,她自己身子偶尔小抖一下。
    姜绍炎想跟我说话,就跟护士说不用擦了,出去休息吧。
    护士巴不得这样呢,甚至连话都没回,扭身飞速往外面走。
    这么一来,屋里只剩我和姜绍炎了,他又摸向床头柜,这上面放着荷花烟。
    我认得这包烟,是铁驴之前抢过来的,就凭这,我打心里把铁驴损了一顿,心说亏我俩是兄弟,他偷偷来看姜绍炎竟不告诉我。
    姜绍炎又说起那番话了,这烟是他朋友送的,很珍贵,让我一起尝一尝。
    我没拒绝,我俩一起吸了起来。不过一时间没说啥,烟吸得也沉闷,这样隔了一会儿,姜绍炎咳嗽几声。
    他现在身子不好,吸不了太多的烟,他又把烟掐了,问我:“小冷,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我摇摇头,不过并不代表我不想问啥,我跟他强调,自己想知道的事实在太多了,都不知道从何问起了。
    姜绍炎叹了口气,还把眼睛闭上了,又缓了几秒钟,他开口说了:“冷姓很少见,并未列入百家姓的前一百名,要是追溯起来的话,按《吕氏春秋·仲夏纪》里记载,黄帝有个乐官叫伶伦,此人多才多艺,是中国音乐的发明者,而且伶与冷同音,伶氏即为冷氏了,这就是冷姓的由来。”
    我听得直眨巴眼睛,心说这是我想知道的吗?他跟我讨论这问题干啥?
    但没等我说啥呢,姜绍炎摆摆手,示意我往下听,他又说,“小冷,你本该姓陈,叫陈诗杰才对,你父亲原叫冷彪,其实也该叫陈彪才是。而你姐姐呢,就是陈诗雨。冷叔之所以改姓,主要原因是他加入特案组了,加入的人为了保证退役后的安全,都用代号和改名改姓,你父亲是狼娃,不仅是药物领域的专家,还在特案组里主要负责研发这一块,所以他改姓冷,希望像冷伦一样,在研发领域上有所建树,另外冷字也表示他不再过多考虑家庭这一块,专心为组织服务了。”
    这是我想要听到的话,但信心量很大,我听完就诧异的张大了嘴巴,我突然有一个问题,既然我有姐姐,那我妈是谁?因为我从小就没见到她,问过老爹,他回答说,老妈已经走了。
    我相信老爹的这个回答也是骗我的,我这么问了一嘴。
    姜绍炎不仅不回答我,还拿出一副回忆样,一转话题说,“小冷,你记得我跟你说过中国军人军魂的事吗?“
    我点点头,那是很早以前的事了,姜绍炎告诉我,中国军人能化腐朽为神奇,就算再破的武器,拿到他们手里,也能发挥出不可思议的威力。
    姜绍炎苦笑了,说他当时这话只说了一半,还剩下一半没说。
    我问姜绍炎,剩下那一半话是什么?姜绍炎回答,不仅是中国军队,各国军队都面临一个窘境,就是一个再优秀的勇士,也会老去,体力会渐渐不支。他还看了看自己的身体。
    我对这话特有感触,想想也是,二十多岁的男儿,体力处在巅峰期,等到三十岁、四十岁时,他还是巅峰吗?尤其再等到七八十岁的时候,他就是一个糟老头子了,上操场负重跑十圈就会气喘吁吁的。
    姜绍炎往下说,“你父亲也就是冷叔,早在三十年前就接受组织下派的一个任务,我们把它称为黑色任务,因为要研究的是怎么用药物或者细胞与基因技术,将人的体力维持住,让衰老速度变慢,这样就能让优秀的军人,甚至万种挑一的勇士,给组织做更多的贡献,要知道,千里马可不是那么容易产生的,但……”
    姜绍炎顿了顿,似乎想到了不好的事情,“这个任务刚开始进行地挺顺利,各个实验室都建立了,冷叔为了抽出更多的精力,没有时间去想着家庭,为了能有后代,他选择了代孕,所以,你母亲是谁,恐怕连你爹都不知道吧。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任务遇到了瓶颈,为了能有突破,冷叔选择某些极端的研究,比如,药物变异、细胞分裂、基因重组,等等,不得不说,这些极端研究也确实有一定的成果,在八年前,研究出了活尸战士,但这跟实际需要的结果还是有所偏差,组织觉得这项任务渐渐危险了,也下令停止。冷叔知道,这意味着他几十年的心血白费了,但组织有令,他要遵从。他命令手下撤出,没想到他的女儿……”
    姜绍炎又插了句话,特意说了我和陈诗雨,“冷叔有两次代孕,陈诗雨是大女儿,打小就聪明,继承了冷叔优秀的智慧,还古灵精怪的,也从十多岁开始,就被冷叔带着一起忙任务;至于他的小儿子,也就是你,跟陈诗雨完全相反,头脑一般,却继承了冷叔身子方面的特异,比如,能跟毒虫打成一片,还不爱受到毒虫的主动攻击,等等,组织针对此事研究过,专家都怀疑这跟血液有关,简单的说,冷叔和你的血,会让最厉害的毒虫惧怕,另外你对药理与解剖不抵触,很少有药物过敏这类的情况,这都是你天生和独特的优势,但冷叔不希望你接触这么多,就刻意安排着,让你一直做一个小法医,跟正常人一样,过正常的日子。”
    我一直在听着没接话,姜绍炎就又把话题绕到之前的来了,说陈诗雨当时年轻气盛,看着父亲收手,她却不想让心血毁了,就私下联系了一批人,他们一起脱离组织,依旧研究着这项任务。当冷叔知道这件事时,已经晚了,冷叔觉得有罪,就服药
    自杀未遂,最后被他助手老毒救下来了,不过冷叔还是疯了。
    组织不允许陈诗雨这些人的背叛,就安排了一批精英去抓捕陈诗雨他们,这里面包括我、铁驴和老猫,在四年前,我们两伙人在川贵交界处做了决战。我们用的还是传统武器,步枪、大炮之类的,但陈诗雨他们用了一些新的研究成果,鬼藤、活尸怪、变异妖虫等,那一场仗是我这辈子经历的最恐怖的一场战役,我也把它称为神的宽恕。我们三十多人,最后活着下战场的,只有两个人。
    我知道,这就是之前姜绍炎和铁驴提过的三年前的大战了,但我又想到的是,铁驴说那次大战活下来的不是三个人吗?怎么到姜绍炎嘴里,就剩两个了?
    我就此事问了句,但没告诉他是铁驴说的。姜绍炎冷冷盯着我,却猜到了,还念叨句,“铁驴一直否定这个事实,但真的是两个人。”
    我没见过姜绍炎流泪,现在他却眼眶红了,脑门上那个洞竟也往外流出一小股鲜血来。
    他说,“当时活下来的是铁驴和老猫,他俩也几乎没了力气,却坚持背着已经咽了气的我。或许因为我在战斗之前,一直吃老毒给我的药物吧,自己虽然当时已死,等回到医院后,发现关键的脑组织还有些是存活的,组织就给我脑门上种植了一个电子眼,用它来替代部分死去的大脑,让我又重新睁开了眼睛,但这样的我,还算是人吗?”
    他特意指了指脑门上的那个洞,我真不好回答啥。因为脑死亡代表的就是死了,姜绍炎这种另类的情况,也不能用死一半来定义他吧?
    姜绍炎脸色突然发沉,呼吸还急促起来。我看着不是啥好现象,正巧床头有呼叫器,我赶紧按下叫医生,也跟姜绍炎建议,让他赶紧休息一下,等养好身子再跟我说。
    姜绍炎却微微冷笑,猛地抓住我的手,挤着嗓子强调几句话,“记住了,我说的这些都是秘密,我本来不想让你知道,但你真的又不得不知道。你一定把它咽到肚子里,永远永远,不然会有大麻烦。”
    他没说这大麻烦具体是啥,我却隐隐猜到一些。
    这时病房门开了,从外冲进来几个医护人员,他们对姜绍炎开始抢救,而我被他们请了出去,其实这是说好听了,跟轰出去没啥区别。
    我焦急的在外面绕圈走着,也拿出手机要给铁驴打电话,但却发现这里根本没信号。
    我挺纳闷,心说没信号的话,刚才姜绍炎怎么给我打电话的,难道说,这次没信号是姜绍炎耍了什么手段,为的就是跟我说这些秘密吗?
    也真被我猜中了,没多久有个护士从病房里走了出来,她手里拿着一个小黑匣子,钥匙放在不起眼的地方,还真不容易被发现。
    护士看我还在门口,动了动嘴巴,最终没说啥。
    我没管她咋想我的,主动靠过去问了句:“乌鸦情况怎么样?”
    护士没理我,飞快地往护理台走着,我不依不饶,跟着她。这样来到护理台了,护士跟其他医护人员说:“赶快联系,病人需要特殊血液。”
    这病人指的一定是姜绍炎了,另外我品着特殊血液这个字眼,又联系起一件事来。之前姜绍炎咬过我,他既然是个特殊的活人,需要的东西也一定不一般,而他刚刚也提过,我的血液特殊。
    我赶紧接话,把胳膊举起来,跟他们说:“可以用我的。”
    那些护士都扭头看着我,眼神很怪。这时候有两个人嗖嗖往楼上跑,其中一个还嗤了一声,扯嗓子喊:“大麻烦,你就是个o型血,别以为这就叫特殊,你也少捣乱。”
    我顺着声音看过去,是老猫和铁驴。
    那些护士眼神又不怪了,一边催促我离开,一边安排特殊血液。
    老猫和铁驴沉着脸把我拉到一旁,老猫又过去跟护士们沟通,铁驴死死拽着我,还盯着我问:“徒弟,在霞光镇那次,你还记得答应过我,不管以后我提啥要求,你都会听我的并去办吗?”
    我印象有些模糊了,不过打心里也隐隐意识到,确实跟铁驴有过这么一种商定。
    铁驴观察我的表情,猜到我心中想法了。他又说,“那好,是老爷们就不许耍赖,你跟我走,我现在要你办一件事去。”
    我好奇会是啥事,而且怎么在这儿当不当正不正的时候,他非得兑现呢?
    我不想去,铁驴强拉着我,等我随着他来到楼梯的偏僻处时,铁驴四下看看,确保没其他人后,跟我说:“我让你答应我,不要管乌鸦的事了,尤其不要跟任何人说你的血特殊,懂吗?”
    我诧异了。其实自打铁驴和老猫出现后,他俩脸色都不怎么好看,眼睛微微红肿,似乎哭过。
    这时铁驴又忍不住掉了两行眼泪,说乌鸦这次身子根本不行了,往俗了说,各个组织和器官都到寿命了,根本救都救不回来了。
    我不信铁驴的话,因为刚才护士没说这种情况,还嚷嚷着要血呢。
    我念着救姜绍炎要紧,也想耍赖不听铁驴的话,我趁空又要往病房里跑,铁驴却提前把我拦住了,还下手对我脖颈打了一拳。
    我肯定熬不住他这么打,也一下子昏迷了,但在晕之前,我记得铁驴念叨的一句话:“你睡睡吧,傻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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