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兴而去,败兴而归,乔可南心情很不好。他郁郁寡欢了好些天,正好陆洐之接了一桩外地的case,出差去了,乔可南则因手上还有案子得处理,没一并去,两人各自分开,也算是多了相互冷静思考的机会。
    事到如今,确实是该降降温了。乔可南在n上遇到菊花黑,最近不是在忙公事,就是和陆洐之厮混,堪称见色忘友,头像发灰多时,上线的时候果不其然被亏了一把。
    菊花黑:“哟,这谁啊,老子还以为出现幻觉了。”joke男:“那你继续把我当幻觉吧。”菊花黑:“行,咱们兄弟俩就来一场幻觉的对话。”
    于是两人插科打诨,废话连篇,好不愉快。乔可南一边闲扯一边把bbs各大热门板的红点消完了,终于吃饱没事干地在n视窗上敲打出一句:“我朋友跟一个人上床了。”
    菊花黑:“我今早吃了海带汤。”joke男:“?”菊花黑:“你刚那句话的爆点程度跟我这句差不多。”joke男:“”兄弟,我不是要爆料,我是要拿你当知心姐姐啊。
    乔可南重拾心神,这回索性一鼓作气地敲道:“总之,我朋友跟那人这样那样那样这样以后就跟人奸在一起了。”
    菊花黑对乔可南差劲的叙述能力早懒得发表感想了──当初他提自己跟苏沛的事时也差不多,一堆这样那样,谁知究竟是怎样?!他送去一张挖鼻孔的洋葱头,问:“然后?”乔可南想了想。
    “我朋友把那人当炮友,那人把我朋友当炮人。”归根究底,这才是他感到纠结的缘故吧?不管是怎样的情感,达不到平衡,总叫人苦闷。
    “我朋友有点难过,虽然上床确实不用感情,但一点儿情分都没有,好像很空虚。”菊花黑:“不愉快就分了吧,互相打炮而已,谁不能找?”
    joke男:“可我朋友觉得跟那人打炮最爽。”他没比较依据,但若还能比跟陆洐之上床更爽原谅他见识浅薄,真的想像不出来。菊花黑一听,奇了。
    “哦,有多爽?爽得过魔术师吗?”你真相了。
    不过这话,乔可南可不敢跟菊花黑说。他也不是特意要隐瞒菊花,菊花这人猥琐归猥琐,生平嗜好是围观他人八卦再津津乐道,但凡乔可南不想提的事,他从不多问,维持量好的界线,给予人适当尊重。
    他只是明白这事肯定不会得到菊花多良善的回应,何况他跟陆洐之的奸情,越少人知道越好。
    乔可南不否认,自己下意识还是挺维护那人的。大抵是做一做习惯了,即便现在肉体上他是被人压的那个,仍旧不会改变他男人的本质。
    菊花黑:“既然这样,就以其人之道治其人之身咩,那人把你朋友当炮人,你朋友把那人当炮具,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不就得了?”
    菊花黑的提议一向彪悍且一针见血。乔可南一看,霍然开朗:原来有这招啊。谁都不把谁当回事。他吁口气,想来陆洐之也会比较开心这样吧?三天后,陆洐之出差回来了。乔可南笑笑。
    “陆律师,你回来啦。”陆洐之瞥了他一眼,意外乔可南态度转好:至少说的话不再是“嗯”、“是”、“好”单个字了。
    乔可南把一周累积的事项一一跟他报告,陆洐之却心不在焉,目光紧盯那人一张一阖的唇瓣,又一路瞧到他俊朗眉眼,察觉自己一周累积下来的疲惫,逐渐消褪了许多。
    这种感觉,即便在两人相隔一星期之后,仍旧存在。乔可南:“陆律师?”陆洐之敛下眸眼。
    “没事,我知道了。”“哦。”乔可南收了手上便条,想回位置上,只听陆洐之在桌面上敲了两下,忽地拿出一样物事给他。
    “人家送的茶叶,说是什么花的茶,我喝不上,给你了。”乔可南一愣,看了下外盒,应该不是太名贵的东西,索性收下了。
    “嘿嘿,谢谢陆律师。”乔可南回到座位,把那盒茶外头的标示瞧了一瞧,顿即哭笑不得。这可是菊花茶啊是叫他喝哪里、补哪里吗?
    “我出去泡茶。”到底是人家一番好意,乔可南拿着茶叶出去了。热水一浇上去,菊花淡雅的香气便飘散在室内,丁丁探头进来闻了闻:“哗~好香啊,乔律师你这是什么茶,哪来的?”
    “菊花,陆律师出差带的。”他在茶里加了些蜂蜜,分给丁丁一杯。“嗯,真不错。”丁丁喝了口,把茶叶盒拿起来瞅瞅。
    “哪儿买的?刚好我家里茶叶喝完了。”菊花加枸杞养眼睛,对他们这种长久盯电脑萤幕的人来说,太需要了。
    “陆律师说是人家给他送的礼。”乔可南啜饮,茶香醇厚,隐隐回甘,确实不赖。
    丁丁:“欸~不是吧,我看是陆律师特地买给你的。”乔可南:“蛤?”丁丁笑了笑,指着茶叶罐底部的价位标签,道:“哪个送礼人这么没眼色,连价标都不懂得撕?”
    乔可南:“”他看着丁丁不意指出的地方,脸上表情蓦然变得复杂。
    手里喝了半杯的茶依旧热烫烫的,彷佛藉由指尖,一路烫进心底,熨平了很多复杂起伏的绉折。
    乔可南心想:陆洐之,你这是算什么?为何你总要做一些,让我没办法拿捏好分寸的事呢?丁丁:“欸,乔律师,你脸红了耶!”乔可南干笑两声。“喝了热茶,血液都循环起来了。”丁丁不疑有他。
    “嗯,这倒是真的。乔律师,谢谢你的茶,记得替我问陆律师找茶啊。”
    她说得双关,乔可南好气又好笑。跟陆律师找碴?他又不是嫌活得太安逸了!茶水间里又仅剩他一人。
    他把茶杯捧在手心,握了一握,唉,自己居然这样就被收买了!不过一罐茶叶乔可南顺手把茶罐子倒过来一瞧,差点没喷茶:靠,还没几百块!乔可南忍不住咬牙,偏不可否认,陆洐之这礼物选得实际:第一,他确实爱喝花果茶;第二,价钱要高了,自己肯定得回礼。
    这几百来块,大家方便愉快,不会太牵挂,又刚刚好地抚顺了他的毛,真是真是唉!乔可南自知这会再硬不起来了(当然不是那里硬不起来),他把手里的茶喝完,想了想又倒了一杯没加蜂蜜的,端进办公室里。
    陆洐之一听到开门声便抬起头来,神情有些微妙。乔可南大抵猜到他想了什么,遂道:“花茶不错,给你倒了一杯,尝尝。”
    “嗯。”陆洐之一般不喝,但心下明白这算是乔可南抛来的橄榄枝,不顺着杆子爬,他就枉做这么多年律师了。一时间,大家各自喝茶,谁都没找对方的碴。陆洐之:“茶不错。”
    “欸。”乔可南:“下次送人家礼,记得把标签撕掉。”陆洐之:“”乔可南眨了眨眼。呃,不是说菊花有明目作用?为何他现在眼花了?陆洐之这是脸红了?陆洐之肤色较深,乔可南不敢确信自己看得对不对,只见男人下一秒佯咳了一声,随手抓了一份文件睐。
    乔可南晓得了,男人确确实实在害羞。因为他的耳缘,居然淡淡地红了一圈。
    乔可南张了张嘴,一时也不知该讲什么,虽然他的确有点儿心软,但上回的火锅事件给他造成了不少疙瘩。青年摸摸鼻子,回到座位,两人各做各的事,又各自挂意双方动静,然后叩叩叩。
    叩──叩──叩──叩、叩──陆洐之手指在桌面上叩打,听似随意敲打的音节,听久了,却听出了惯有的节奏来。乔可南愣了。陆洐之一共敲了三次,不再敲了,办公室内再度一片沉寂,乔可南内心却一片震荡,无法抑止。
    多年后,他回过头来想今天这事,不由感叹:或许,这就是命数。他不信命,但往往上天注定了很多事,如果今天他没理解陆洐之表达的意思,他们之间,应该就会渐行渐远,慢慢散了。
    也就没了后来的那些折腾。这一刻,乔可南好气又好笑:您老能再拉不下脸一点吗?迂回成这样,谁懂?偏偏,他懂了。
    他高中在童军社混过,研究了好阵子的摩斯密码。男人嘛,对间谍啊、情报战之类的,难免热血,偶尔还会复习:陆洐之敲出来的音节,凑一凑,是个sorry的意思。
    sorry──对不起。这下他是彻底软了。陆洐之这样的人,不会随便道歉,甚至那天男人并没做错。
    他如今这般,是因为他知道自己伤着了他的心──如果如果不是在意了,又怎会把他的心思情绪,放在心上?还是用这般骄傲又略带卑怜的方式,跟他“说”抱歉。
    乔可南嘴里像喝了杯柳橙汁,又甜又酸,又有一点点苦。他食指曲在桌子上头,想了很久很久,才终于敲下音节。
    叩叩叩。叩──叩、叩──ok。他敲了三次,也不管陆洐之明不明白了。
    陆洐之诧异地抬了抬眉,看见乔可南收回手指,不敲了。良久,陆洐之掀掀唇:“火锅很好吃。”乔可南:“”其实陆洐之这辈子从没在家里用过火锅,都是在外头跟人应酬时才吃,每次都得拿捏份量,外加看沾了老头子口水的筷子在汤锅里搅啊搅,更是胃口尽失,没滋没味,毫不痛快。
    上次是他糟蹋了。有些事情,他俩心底都有数,不该那样讲出来的。陆洐之又道:“今晚来我家吧。”
    乔可南没应,过了一晌,他才像是放弃什么似的,低低说了一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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