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可总有股气势,让人在他面前比在老爷夫人面前还不敢造次。

    原烽自己端了水盆进去,还关上了门。

    叶宜彬见他进来,忍不住盯着他的举止。借着月光,原烽点着了桌上的烛灯。亮光一起,叶宜彬有些紧张地问:“你要做什么?”

    原烽取了条巾子,径自来到床边,就要掀开被子。

    叶宜彬看出他的意图,然而紧紧拉住被子,冷冷道:“不用!”

    “用不用,不是看你,是看你的伤。”

    叶宜彬顿时羞愤得满脸通红。

    见原烽又要伸手去掀,他急得冲口道:“别说伤,就是死,也与你无关!”

    “怎能与我无关?”原烽微微一笑,本想再说几句,然而手指摸到盆中水似乎已不如方才暖热,便吹熄灯火,屋内立时黑暗一片,“这样总行了?”

    他微一用力,掀开被子,借着月光朦胧,能大致看到轮廓。

    见叶宜彬还欲挣扎遮掩,他说道:“若再不行,我就让他们进来照顾你这个病人了。”

    叶宜彬一听,骤然变色,只得默不出声地任凭他解开下身衣物。

    原烽抽出那件湿了好几处的士子服,随手丢在地下,用巾子浸了温水替他擦拭,擦拭时,感到他身子在微微颤抖。

    双腿之间的痕迹清理干净,又用巾子覆了手指,轻轻探入那处幽深私密,紧窄得才推进一根手指就被困住。叶宜彬紧皱着眉忍着一声也没有出。窗格漏了几缕月光在他脸上,只见颜色比方才更红了。

    原烽有些意动心摇,定了定神,才缓缓将手指抽出。将巾子往盆里洗了,正欲做第二次,叶宜彬猛地将被子重新扯上,“你马上走!”

    原烽缓缓站直身,望着他道:“当然要走,你又不曾邀我留宿。”

    这话里带了嘲意,叶宜彬胸口急剧起伏了几下,终究没出声。

    原烽又望了他一阵,嘴角微翘,转身掩门出去了。门外家丁们的脚步也跟着渐远。

    黑暗中,叶宜彬缓缓伸出手,将被子拉上来,直至盖过半张脸,又一动不动了。目光呆怔地望着屋墙。

    原烽说得一点也没错,他的确有不敢示人的秘密——他从来也不喜欢女子。

    记得当年定亲后,他就茶饭不思坐立难安,根本无法想象与一名女子共度时日。随着婚期将近,他更是心乱如麻,为了不至误人误己,他鼓起勇气向父亲提出不愿成亲。父亲身居显位,又是一家之主,威严极重,先是怒斥了他一番,在母亲等旁人劝说下,又暂且压了火气,问他是否另有心上人。

    他哪有喜欢的女子?至于男子,倒也未曾对谁心仪。只好如实说没有。

    父亲放了心,却又更加生气,斥他不知好歹、胡思乱想。母亲众人也纷纷不解,都来劝说于他,向他历数人家姑娘的好处。

    他有口难言,痛苦不堪,却依然坚持不肯成亲。从前他一直听话懂事,可这次不同,他不敢造这样的孽,头一次对满堂长辈如此悖逆。

    抵死不婚,原因又说不出个所以然。眼见平日温文知礼的小儿子中了邪般地反常,父亲极其惊愕震怒,给了他两条路:要么老实成亲,要么滚出这个家门!

    当天,他便默默收拾了东西,离开了叶家。一路飘零,来到江南后巧合遇上山长,山长赏识他,便邀他留在书院教书。

    岁月过得真快,从十九岁来到这里,已经八年了。

    父亲大约动了真怒,当他已经死了。每次他写些书信回去,总是毫无回音。连母亲也没有一字半句的回信。

    于是写了几年,渐渐就不写了。

    罢了,叶家子孙繁茂,多的是有为子弟,娶的也都是门当户对的千金小姐,举案齐眉夫妻和顺,也不少他一个。何况,他还是个给家族蒙羞之人。

    若是当初说了实话,恐怕更要被赶出家门。左右不过如此罢。

    至于喜欢的男子……他目光颤动了一下,不自觉又咬上嘴唇。

    的确有一个。不是别人,正是原烽。

    第二章 暗思

    第二日讲学,依然同往日一样。叶宜彬强忍身子不适,把文章细细讲完,又查了学生们的功课,纠正了一些谬误。

    他尽量不去走动,也尽量不去对视原烽。尽管如此,目光还是不可避免地偶尔扫过,只见原烽坐在座位上眼也不抬,如往常般对他不屑理睬。

    讲完课,学生们散去,温仲南照旧上来问他问题。叶宜彬便耐心解答。

    正要问第三个问题时,忽然被人打断:“仲南兄,冒昧问一句。”

    原烽的声音。他已经走到这边来。

    温仲南向他看去,叶宜彬却没有抬头。只听他继续说道:“仲南兄可问完了?我这里也有几个问题向叶先生请教。”

    温仲南虽未问完,但见他如此,便礼貌地道:“啊,已经问完了,你来与先生问吧。”他又恭敬向叶宜彬揖了一礼,方才离开。

    堂中只剩他们两人,叶宜彬本能地局促起来,脚步向后挪了挪,不料牵动身子酸疼处,微微晃了一晃才稳住。

    他努力定下神,问道:“你有哪里不明白?”

    原烽却只看了他一眼,转身便走,留他一人站在那里。

    叶宜彬苦笑了一下,动手收拾书本。

    原烽哪有什么问题要问?他从第一天入学就这样。初见时,自己与他说话,他理也不理;自己想着大概是这学生性情孤僻些,便耐心再问再等。过了一会他果真开口了,正待欣喜,谁知却是对别人说话,照旧对自己视而不见。

    其他学生都好相处,独他这样。

    只好暗叹这少年高傲叛逆,师长难当。可是再接近几次,他依然如此,冷冰冰正眼也不抬,仿佛故意要自己下不来台。往后便慢慢疏远,不再去惹他了。

    ——自己疏远他,其实是为了个说不得的原因:自己……竟然喜欢他。

    这些学生年纪相仿,都是少年,自己只比他们年长几岁而已,可是做惯了老师,也就都拿他们当孩子看待。可是原烽却不同。

    明明他才十六岁,自己却无法拿他当其他孩子那样看待。他也不像个孩子……特立独行就罢了,偏偏还给人一种隐隐的逼迫感。也不知为什么,渐渐地,自己见了他,心里就有点慌;常常不自觉地,就注意他和旁人说话,甚至旁人谈论时提到他,自己都会分外留心;若是他哪天对自己开口,心头便会一跳,暗自紧张。

    也知道这不可能,人家必定是要成家立业的。自己从来小心翼翼,不敢把心思泄露一分一毫,不但害怕他知道,也害怕书院里其他学生知道后,会有嫌恶之情。这个书院,这里的学生,都是自己十分在意的。

    身为师长,竟对学生有这种念头,自己心中也是羞愧得很。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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