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霆,大军迟迟不过黄河。//。com//主公可曾发问?”斟了一杯酒,陈登轻轻举起,向杨雷问道。至于诸葛瑾,早已经大醉被扶回了。而杨雷陈登则是来到了陈登的书房,在此准备彻夜长谈。早有下人备好美酒,并几样精致的小菜。待众人退去,二人落座,陈登便当即发问。
    “大哥不曾发问。亦是不曾催促吾与二哥进兵河北。”杨雷回想一下,而后斩钉截铁道。
    “如此看来,主公是要亲自领军攻占河北啊。”陈登闻言,眉头一皱,便即言道。而后看着杨雷笑道:“宇霆,此番回来,估计不走了吧。”
    杨雷有些发怔,不答反问道:“回来不走乃是何意?元龙有话直言。你我相交多年,无须如此遮遮掩掩拖拖拉拉。”
    陈登闻言笑道:“宇霆,你亦是聪明绝顶之人,难道猜不出某言语之意?”言毕,却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大有深意地看着杨雷。
    “还请元龙明言。”杨雷动也不动,只是看着陈登。
    陈登见杨雷如此模样。却是撇撇嘴道:“宇霆,自徐州以来,主公亲自攻下之地,恐怕唯有益州算是吧。徐州是陶恭祖送的,而后赖你之力方能保全的,而青州是你打下的,淮南豫州是君侯攻下的,而江东荆州你则是出了大力,另外如今的兖州,则是你与君侯合力攻下。至于凉州,司州,乃是马超之力方能攻下。而交州,如今则是孙仲谋掌管。如此一来,主公焉能不亲自进军河北?”顿了顿,又道:“当日高祖问淮阴侯带兵之事,淮阴侯乃道自己多多益善,而高祖则是善于将将矣。话虽如此,高祖焉能没有自己多多带兵之意?”
    “元龙之意乃是说大哥想要自己立下更多的军功,方能心安理得地进位?”杨雷已然明白了陈登的意思,试探着问道。
    “正是如此。”陈登笑道,“至于你所说之议和之事,依吾之见,恐难成矣。”
    “然大哥已然遣蒋琬前去邺城了。且临行之前,某将自己心中所想俱皆告知公琰了。如此一来,岂不白白费力?”杨雷皱起眉头,满眼皆是不信。
    “兵者,国之大事。岂能轻易言和?”陈登笑着看向杨雷,道:“主公心志如此坚韧之人,如今占据偌大优势,怎会轻易退军呢?宇霆,你此番却是考虑不周了。”言毕,陈登又给自己斟满了一杯酒,显得甚是愉悦。
    “某告知蒋琬,让其尽力说服曹操留在朝中,爵位不失郡王,官位不下三公,总之,尽可能将其留下。以为日后掣肘天子而。照元龙如此说,此番打算却是付诸东流了?”杨雷直直地看着陈登,眼中闪着精光。
    “宇霆,我没听错吧?你要掣肘天子?”陈登端起酒杯,闻言不由的手儿便是一抖,诧异地看向杨雷道。
    “正是如此。天子职权过大,与国家百姓皆不利矣。”杨雷皱眉道,“故吾有此等想法,若是能将曹操留在朝中,则可掣肘天子矣。要知主公对朝廷过于忠心。恐为天子所用,到那时,吾等一众人等,免不了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场。元龙以为吾之打算如何?”
    “宇霆,你觉得主公攻下河北之后,这当今天子还能坐稳朝廷么?”陈登不答反问道。
    “某曾与诸葛军师相谈,言及主公仁义之名冠于当世,恐怕不论此时亦或者平定天下之后,皆不会进位的。”杨雷闻言便即答道,“且诸葛军师尚有主公可为文王之言。”
    “宇霆,天子如今春秋鼎盛,而主公却是依然将近知天命之年矣。”陈登皱眉道,“你以为主公会等到那个时候么?更何况主公如今并无子嗣啊。”
    杨雷心里不由的咯噔一下,当即道:“华佗先生曾言,主公身体康健,只要时日足够,想必不日便有世子临世。”心中却是想到了那个大名鼎鼎的阿斗,不由的脸上带了几分忧虑。
    看着杨雷有些变了的脸色,庞统不由的摇摇头,道:“宇霆,世子未曾确立,这事情可就不好说了。你且将当日事情一一讲出。”
    杨雷知道陈登有些误会自己的意思,只是此等事,如何能讲的出来?于是便将自己原本与徐庶庞统并关羽等人商量的事情一一道出,又将在洛阳与诸葛亮等人的闲谈和盘托出,只是略去那晚与刘备等人酒醉后的言语。
    陈登听完,不由的笑道:“宇霆,看来那卧龙军师的名号倒也没有白传,还是有几分智谋的。”顿了顿。不看杨雷已然快成酱紫色的脸,道:“孔明此番说的也对,若是你等让三军将士借口不渡江而逼迫主公上位,恐怕主公进位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剥夺汝等手中军权了。”此时,方看了杨雷有些发青的面庞,笑道:“不过现在似乎也差不多。”
    杨雷闻言,不由的冷哼一声,却是没有搭话。只是那种很是不满的意味却是异常的明显。
    陈登显然是注意到了这个情况,当即放下了自己手中的酒杯,探过身来,低声道:“宇霆,你不会真的要自立吧?”
    杨雷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道:“某与你陈元龙,相交十余年。吾是何等人,你还不清楚么?”
    陈登闻言,坐了回去,挺直身子,面色肃然道:“此番宇霆倒是说对了,相交十余年,吾尚不能看出宇霆是何种人。文武双全,更有经济之才。军阵战略更是奇谋迭出,如此之人才。世所罕见。然某家在徐州亦是世家大族,却是曾来不知治下尚有将军这等人才。或者可以说,若是当日宇霆尽展胸中所学,恐怕主公无有机会踏入徐州。”顿了顿,看了看杨雷铁青的脸色,又道:“或者宇霆本是隐士之辈,不愿出仕。只是眼见得当日夏侯惇之暴行,心中不忿,方才出仕的吧。刚好那时,主公进驻徐州,而将军佐之。如此方能有如今天下之局面矣。”
    “元龙,你调查过我?”杨雷不由的皱起眉头。
    “当然。别说是我,便是糜子仲,曹孟德并各方群雄及各地世家大族,恐怕没有没调查过将军来历的。”陈登坦然承认道,“要知道,徐州的局面可谓是将军一手打开的。不然,以徐州四战之地的局面,而主公将不过关张,文不过吾,孙公佑,简宪和,糜子仲等人,兵不过数万,焉能保住徐州如此要地?如此之能力,便观天下,亦是只有寥寥几人能与将军所媲美。如此一来,焉能没人对将军来历感兴趣?更何况,据说将军本不认识字,但是学了不久之后便编纂了好多书籍,更有许多奇思妙想。且有新颖的练兵之法。其九里山所练士卒,可比当年的吴起的魏武卒了。如此之人,焉能不查其底细?”
    杨雷闻言,亦是颔首道:“当然年轻气盛,却是有些过于引人注目了。”
    陈登见状,笑道:“然当日下邳睢陵等地,能活者恐怕唯有将军一人而。故而,事到如今,尚无人能查知将军之底细矣。而这恐怕也是曹操此生最为痛恨的一件事吧。当然,亦是诸多世家大族的遗憾。”
    杨雷闻言,方才心底一松,忽地想起一事,便道:“元龙,你觉得吾与元直讨论的科举之法可否实行?”
    陈登闻言笑道:“所谓科举,不过是将不定期的唯才是举令改为定期举行的而已,且规模不限于一地,而是全国皆存矣。此法虽好。恐世家大族难免有所疑虑吧。”
    “元龙乃是徐州豪族,汝以为如何呢?”杨雷闻言便道。
    “陈氏一族立身久矣,岂畏惧科举之事乎?”陈登笑道,“更何况,此举乃是有利于百姓,自当推而广之。更何况,科举之后又不是不能推举了,故而此事对陈氏来说,并无多大影响。想必其他世家亦是如此想法。不过,此举当开一代先河,久后必然使得世家大族无法久持朝政了。而这一点,恐怕不是每个世家大族都能看出来的吧。”
    “元龙既然看出吾之深意,难道就不反对么?”杨雷有些诧异地问道。
    “自三皇五帝以来,宇霆可曾见过经久不衰的世家大族乎?”陈登不答反问道,言语间颇有几分哲人的味道,“若是后世不努力,便是再怎么昌盛的世家,亦是免不了衰败下去的。如此科举之事,反而更能让世家感受威胁,充满上进的活力。当然,若是有些世家刻意打压那些寒门士人,亦是难免的。”顿了顿,陈登又道:“说实话,我最为欣赏的是你其中的不但考文举,还要考武举,这样才能不失尚武之风。不过,考上武举的还要去云龙书院的内院学习一段时间,这一点更好。”
    杨雷闻言笑道:“总算还有点你能看的顺眼的东西了。行了,听汝一言,却是吾几乎无有回前线的希望了。这样吧,吾天明便往金陵城去。元龙,你要不要与吾同去?”
    陈登闻言,不由的撇嘴道:“恐怕主公现在命令你回去你也不会回前线吧。至于金陵城,估计已然成了你的私人领地了。吾还是在吴郡好好当吾的扬州牧吧,不挣你块儿地方了。再说了,你家那位夫人可不是每个人都能忍受的了的。整天披挂整齐,与一众婢女演武。我要是去了,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被她们活活地吓死的。”
    “元龙,要不要吾将这些言语转告香儿?”杨雷不由的笑道,看来自己的这位夫人还是很有杀伤力的,竟然让陈登这样的人都感到几分惧怕。
    “别。宇霆,咱们也是老朋友了。你不会看着偶英年早逝吧?要是被你家夫人知道了,还不得领着那些娘子军将我的府衙拆了?”陈登连忙摇头道,开玩笑,老夫子早就说过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那么麻烦的女人,不知道当日怎么和杨雷看上眼了。不过,想想杨雷的武艺才华,恐怕亦是只有这样的人才能让那个大名鼎鼎的孙尚香温柔些吧。
    杨雷见状,当即一笑。此时,只听的外面鸡鸣,却是天色微明了。杨雷当即道:“元龙,某就此告辞了,这便往金陵城去了。若是无事,尽可来金陵游玩。”
    陈登闻言,打了个哈欠,笑道:“你且去吧。且放心,等你们解了相思之苦,吾再去找你喝酒。若是此时去,定然被你家夫人的娘子军扔出来。”
    杨雷闻言,哈哈一笑,当即告辞出去了。陈登眼见的杨雷出去,本来还是笑嘻嘻的面庞忽然一肃,微醺的酒意亦是不见了,想要说些什么,终究是一声长叹,摇摇头,自去歇息了。
    一夜未眠,且喝了很多的酒,然而杨雷却无一丝困意,所有的心思全挂在那个女人身上了。只是吴郡离金陵虽然不远,亦是不近,虽说杨雷领着亲卫一日间必然能够赶到,可是小邓艾可受不了啊。虽说自小家境不错,也曾骑得马,更是在云龙书院练了几天骑术。然毕竟不精,更兼身子骨现在亦是有点儿弱,无法受得了长途颠簸。杨雷亦是颇为关心自己这个学生,眼见得其咬着牙坚持的,当下心中不忍,便与路休息。如此,亦是将一日的路程,生生变成了三日。这一切,自是被那小邓艾看在眼里,当下便铭记下来了。
    一路无事,这一日,日方正午,杨雷一众人等已然来至金陵城下。这分明便是新建的城池,无他,青砖上的成色甚新,分明便是烧出不久的新砖,最重要的是,杨雷离开此处的时候,还并无这堵城墙。
    金陵城城门处已然戒严,大股的军队若标枪般立在两旁,当中一匹骏马,驮着一个戴着面罩的女子,甚是窈窕。而其身后,亦是数百骑,不过亦皆是女子,不过这些女子皆是身带刀剑,且并未曾戴着面罩。只是一眼,杨雷便觉得心中微微一颤,这便是已然和自己命运联在一起的女人么?似乎有些陌生,然又似乎是那么地熟悉。
    不觉间,杨雷已然来至那人的身旁,而身后的亲卫并邓艾等,却是留在原地未动。眼见的杨雷来至身旁,那女子却是轻声一叹,带着哭音道:“夫君,你回来了?”
    不知怎地,杨雷忽然觉得心里一酸,亦是感慨道:“回来了。这些日子,苦了你了。”言毕,便伸出手去,便要揭开面罩。只是这只手,宛若千斤重般,竟是迟迟不敢去揭开那个面罩。
    此时,孙尚香忽道:“夫君,且回府中。早已经备好酒宴了。吾已然在此等了三日了,总算将夫君等到了。幸好有军士们沿途来报,不然,吾已然命大军前去寻找你了。”言至此处,忽道:“夫君的那个学生在哪里呢?怎的不来见过师母?”此时,言语间却是开朗了许多。
    “正该如此,若不是为了这小子,吾早已来见夫人了。”杨雷见孙尚香似乎已然不是那么伤心了,便即开口道。言毕,便向邓艾招手,意思让他快点过来。
    邓艾见状,却是下了马,屁颠屁颠跑过来,拜倒在地,叩头道:“见过师母。师母万安。”
    这行止却是让孙尚香笑了起来,道:“好孩子,起来吧。”又道:“来人,将吾准备好的礼物拿来。”便有身后婢女上前,递过一柄宝剑。
    孙尚香便将此剑递与邓艾道:“此乃是一柄宝剑,吹毛断发,锋利无匹,便送你了。日后可要好生学习,也好替你师傅上沙场啊。”
    邓艾急忙接过,恭敬道:“师娘且放心,十年之后,定然不再让师傅再劳苦沙场。”孙尚香咋才欣慰的点点头。杨雷在一边看得却是心内一酸,自己这个夫人和徒儿啊,看来都是与自己贴心的人儿啊。当下便道:“回府了。”当即却是牵着孙尚香的手,二马并绺,一同进城。四周军士眼见的杨雷进城,却是齐齐跪下,大声喝道:“恭迎将军回城。”甚是整齐洪亮,不过这样子却是让杨雷不免皱了皱眉头,不过眼见的邓艾并孙尚香皆是十分感兴趣,当即便是挥挥手,自往自己府邸行去。
    来至府中,来不及洗漱,便先去见孙尚香亲生母亲,见礼问安后,方回去自己院中洗漱不提。待得将一身烟尘洗去,换上锦袍,杨雷顿时觉得自己从内到外已然焕然一新了。却是连自己的亲卫们亦是纷纷洗漱了,换上锦袍,亦是显得格外精神。当下杨雷便让众人自去,自己却随着侍女去吃饭。来至饭堂,已然摆好酒宴,入座者只有孙尚香一人而已。自己的岳母并自己的徒儿小邓艾却是皆不在。当下杨雷已然明了,却是各人故意为自己制造气氛。当下杨雷便是一笑,近前落座,却不动竹筷,只是仔细打量着自己这个好久不见的老婆。只见其虽然已经精心打扮一番,但仍然可以看得出已然消减不少了。当即便道:“夫人辛苦了。”
    孙尚香却是冲着他一笑道:“你答应过我的,一定能回来的,如今已然做到了,我已经很开心了。还有,这个府邸你看装饰的怎么样,这可是我亲自领着婢女们装饰的。”言下,却是颇有邀功之意,那眼角的淡淡期盼亦是毫不掩饰地流lou出来。
    “香儿,真是苦了你了。”杨雷忽然很感动,当下便道:“香儿,吾以后不再去行军打仗了,好不好?”
    孙尚香闻言亦是睫毛一动,转眼间已然珠泪啪啪直掉,也不说话,只将身子偎过来。杨雷亦是轻轻揽住她,亦是一言不发,默默地为她抹去那不停落下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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