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霍少彬是个同性恋的那个晚上就被霍少彬给……那之后他压根没想跟霍少彬有什么交集,然后就是随之而来一连串的事情,最后他跟霍少彬就莫名其妙熟悉了,关系融洽得不得了。这关系的改变是自然而然的,他甚至都没回个神就到现在这个境地了。在他看来,同性恋也是正常人,也可以交朋友的吧,他压根就没把霍少彬是个同性恋这事放在心上,也压根想不到他和霍少彬之间可以发展出这种东西。
    他平时也没觉得霍少彬有喜欢他的表现啊……喜欢一个人不是得说话都害羞,紧张地脸红心跳么?霍少彬有那表现吗?没有啊。
    难道霍少彬骗他诓他耍他玩儿的?要真是这样那这丫就一彻彻底底的变态!
    可是不对啊,就为了耍他还亲他?这丫不是神经么?他这大老爷们有什么好亲的?恩?难道是同性恋的就会好他这口?喜欢老爷们喜欢玩重口?诶我了个擦哟!
    屠微摸摸自己的嘴唇,干干的,还起皮了。怎么起皮了?
    他立马蹦了起来,浑身上下只穿着一条红裤衩又窜进浴室往镜子里瞧。一瞧他就急了,刚才洗澡没发现,这仔细一看吓一跳,这嘴唇尼玛不是起皮,是破了。他就觉得怎么会有点疼,这丫是被那霍少彬那狗日的咬破的,已经结痂了,红红的两道口子,很明显,伸舌头舔一舔,还刺刺的。靠啊这畜生,属狗的。
    边骂,他边对着镜子仔细打量脸,就怕还有什么地方被啃出痕迹他还没发现。不过这痕迹他没发现,倒是盯着自己脸看傻了。也不是真傻,就忽然看自己看入迷了。这张脸他自己天天看,看了几十年。以前年轻的时候意气风发觉得自己帅得没边,后来心态老了人也老了,就谦卑了沉寂了,也没觉得自己有多帅。这是男人里子里的沉敛,自我解剖之后的自省。
    他站在镜子面前,掐掐脸,摸摸脑壳,脑袋左转转右转转180°打量自己。
    他想:尼玛这也亲得下去啊。
    下一秒他又想:难道自己还是挺帅的?其实是个老帅哥?
    呸!老子帅了这么多年自己竟然会不知道?那小子就一神经病!
    屠微打了个哆嗦,对着镜子里的人呸了一声,扭着胯又蹿回房间里去了。
    钻回被窝,他想:老子反正不是同性恋,管他喜欢的是青蛙还是棒槌,老子不奉陪。
    诶,不过……那小子是他恩人,总得来说他们这段时间相处地还挺愉快的。虽然觉得别扭吧,不过他也不会放着那小子不管。中期脑癌……这真是绝症吧。那小子应该不会舀这种事情开玩笑。这真会死么?这小子有一天会死?哎想想觉得还挺没法接受的。想想这么有生气的一个人在未来某一天会永远闭上眼睛……挺悲伤的。
    屠微脑子里缓缓浮现晚上霍少彬坐在车上那副可怜样子。好吧,虽然自己不会喜欢男人,但是,以后就对那小子好一点吧,让他最后的日子过得舒心点。
    他想着想着,也不气霍少彬强吻他那茬了。越想越觉得霍少彬可怜,越想越觉得霍少彬这种天子娇子,平日有多得意,在面对死亡的时候,就越可怜。他忽然就焦急了,同情心开始泛滥了。脑子里想着晚上霍少彬说的那些有关脑癌的描述,又从被子里蹿了出来,撒着两条光溜溜的黑长腿,光脚就跳到桌旁开电脑去了。他按了开机键,把电脑拎回床上又钻进被窝,把电脑放枕头上,趴上了。
    搜索“脑癌中期,空格,活多久?”百度出一堆东西。链接很多,刷拉拉一大片。他挨个点进去看,看脑癌的症状,看病人会有什么反应,该注意吃什么,平日如何生活,会不会动手术,怎么治疗,有多少种方案,等等。
    网上有很多病人的提问,都是自己得了脑癌的,在那求助。他看着看着那些人字里行间的急切和恐惧,心也越来越不平静了。知道得越多,他越难受。原来得脑癌这么惨。
    中期治愈的可能性还是很低的。在他看了几十页的链接之后,他得出这个结论。
    只能住院治疗,时刻观察着,控制饮食和作息。保持良好的心态,提高生理机能,能更好地协助治疗,延长命……
    这天晚上,屠微熬夜了,不知道几点睡着的。只是第二天一早被霍少彬一个电话吵醒,他磕了一晚上键盘的脸才得以解救。他一个激灵从床上蹦了起来,对着电话头点如蒜头,嘴里直说着:“就来就来,别急啊。长河医院?好知道了。”
    他急冲冲整理了一顿,里面只穿了一件体恤套了一件外套就出门了。在出租车上的时间里,他开着车窗,让冬日清晨的冷风不停往他脸上灌,太困了,风吹得他脸都僵了,他也没关窗户。
    长河医院是个大医院,他听过这医院的名头。他下了车之后直奔肿瘤科,结果在半路廊道的转弯口看到霍少彬。霍少彬站在窗边,这么冷的天,只穿了一件黑色皮衣。他站得直直地,就这么静静看着窗外,头发被风吹得直飘。本来就很白的皮肤,平日看着很健康的肤色,这会儿在屠微看来,怎么就透着一股病态像,外带一点苍白美。
    诶,怎么就成病西施了。
    屠微感慨着,又有点来火。大步走到霍少彬身后一拍他肩膀,开口就骂:“这么冷穿这么少,穿这么少了还站窗口吹风!你丫牛逼了是吧?不像话!”说完,他就要脱外套啊。
    霍少彬转身的瞬间脸上很平静,前所未有的平静,那样子就像是要羽化登仙了,世俗一切都入不了他的眼了。不过屠微一开口,他脸上就笑开了,是那种很安静的笑容,看着能让人心疼。
    屠微把衣服披他身上,有点小了,好像要挂不住的样子。他打量了一会,看霍少彬还在那笑,就瞪他,“笑什么笑,傻了?”
    霍少彬就说,“恩,就是看到你很开心。傻了。”声音轻柔地不像话。
    屠微噎了一下,这人的声音怎么给柔成这样了?他有点受不了,抬眼又瞥了霍少彬一眼,然后粗声粗气地说:“走吧,带你做检查,听话点。”然后转头要往里走。
    霍少彬很乖地跟在身后,俩人隔着一步的距离,走到肿瘤科的门诊部。那门口人还挺多的,一大早,竟然就有十几个人排在那儿。屠微就想着,那就排队啊,然后就很自觉地排到队伍后面。结果霍少彬倒是很悠哉地走到前面去了,屠微就看着霍少彬很淡定地忽略了那几十道视线进了房间,没一会,霍少彬又冒出个头,冲他喊了句:“进来吧,我一早预约好的。”
    屠微摸摸后脑勺,这才走了进去。里面坐着一个老医生,都秃顶了,戴着老花镜,看起来挺牛逼的样子。屠微坐一边的椅子上,霍少彬关了门,也坐到椅子上。老医生打开病例本看了看,然后就开始问问题,霍少彬就坐着纹丝不动地回答。
    什么有头晕么,有看不见东西么,有呕吐么,有咳血么,什么一大堆问题。屠微就竖着耳朵在那听,他觉得他以前读小学都没这么认真过。还好,他听霍少彬的回答,都是没有没有,就有点头晕。然后医生就在病例上写啊,画葫芦一样龙飞凤舞地,反正屠微他伸着脖子使劲看,一个字也没看懂。
    老医生说:“先去做个全身检查。然后去办理住院手续。”就没了。
    屠微就问:“那医生,他这样的应该是挺轻的症状吧?能治好吗?”
    老医生的视线越过鼻架子上的老花眼镜,看他,“得做了全面检查再说,现在什么都不好说。你们心态要放平稳,啊,放平稳,没事的。”
    没事?没事个屁啊。你得个脑癌试试?屠微看老医生那么淡定就想爆粗口,话都要蹦出来了又给憋回去了。怪这怪那的,自己也傻了。他看看霍少彬,已经很淡定地站起来要去开门了。他想,诶皇帝不急太监急。然后就跟出去了。
    俩人又在医院里穿梭,就做检查,拍片,验血,验尿,弄什么照射的,搞了两个多小时才搞完。然后又去办理住院手续。等全部弄完,都十点多了。俩人去了病房,是个单人间,环境很好,有电视有空调有独立卫生间。
    屠微把霍少彬往床上一按,“你现在躺上去,我去给你买生活用品,哦对了你还没吃东西,想吃什么?啊,你应该不能乱吃东西,我得去问问护士,你躺着,别瞎走。”然后就出去了。
    这边屠微又跑来跑去,虽然他昨晚自己百度看了一晚上,可他也不敢自己乱买东西,就问了医生问护士,了解了大概之后才去超市买了一堆东西,回来已经中午了。他提着一个保温瓶,里面是炖好的鸡汤。他看着安静躺在床上看电视的霍少彬,笑着说:“你还没开始治疗,医生说你现在还不用忌口,我就想着给你吃营养点的。找了个馆子给你特地弄了鸡汤,乘热吃。”
    他把床头的板子拉下来,鸡汤放了上去。接着就开始捣鼓买来的毛巾、牙刷、热水瓶、暖手袋……
    霍少彬看着满房间乱转忙活的屠微,握着调羹喝汤、吃肉。他很享受、很喜欢这种感觉。今天早上开始,他就觉得屠微眼里只有他一个人,包括现在。他心里头很快乐,尽管要他装柔弱有点为难,不过这没什么大不了。只要这老男人能一直在他眼皮子底下,只看着他一个人,接下来就是一直住院他都甘愿。
    唔,有香菇。他不喜欢吃这玩意,只要菜里沾了一点香菇,他从来都不碰一下,从小的习惯。他皱着眉,看着勺子里的香菇,最终咬了下去。
    谁要这是老男人特意给他准备的东西。
    “嗤拉”。
    霍少彬吞下香菇,一侧头,看到屠微拎着一卷东西,又长又圆,还是大红色的。
    “这什么?”
    屠微咧着嘴,笑得粗鲁,“电热毯啊!给你热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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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一发来了!
    这章晚上一直在写,一直卡,卡到现在,总算出来了……
    老天爷哦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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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热毯这玩意,霍少爷从没用过。他那身体健康,强壮,冬天从来不怕冷,房间的空调用的次数手指头都能数过来,更别提什么电热毯了。
    “电热毯?”
    屠微扯开线头,巴拉着电热毯,抖开,“是啊,不能冻着你,空调那玩意吹多了不好,晚上睡这上面,暖和。”
    霍少爷看着那红不拉叽粗糙质料的毯子,皱了皱眉,又看了看满脸认真捣鼓的屠微,“我起来?”
    “啊,起来。你先坐旁边吃着,我给你铺好。”屠微放下毯子,走到床边舀过鸡汤放在桌上,看着霍少彬下床,然后放下架子,掀了被子,把电热毯放了上去。火红色的毯子,夹杂着些微暗黑的条纹,摊开后,老翘角。他用手来回磨了几次,毯子依旧翘起四个边角。他插腰在床边看了看,又回头从带子里扯出一个红色的布毯,薄薄的那种,抖开,又摊在电热毯上面,然后来回撸直,撸平。
    霍少彬站在一旁,看着弓背埋头忙活的屠微,视线没法移动。
    屠微撸好被毯,又从袋子里舀出一个插座板,长长的一个,上面三个三眼插孔座,寻房间的插座。总算把电热毯插上电了,屠微直起腰,自言自语道,“好了,大概十几分钟就会热了。”然后就对上霍少彬的眼睛,那眼神黑黑的,看得他有些发怵,一愣,又一回神,张嘴就吆喝,“看什么?怎么不喝鸡汤?”
    霍少彬脸上的笑容立马荡开,面若冠玉,柔情似水,“看你。”
    屠微受不了他这么笑,就跟贾宝玉似的,他可不是林黛玉,他吸了口气,粗声说,“赶紧喝汤!回床上去。”
    霍少彬很乖地爬回床上,靠在床头,不声不响又看着屠微笑。
    屠微眯了眯眼,粗鲁地放下架子,把鸡汤摆上去,立在床边,手一指鸡汤,“吃!”
    霍少彬立直身体,低头喝了一口汤,抬头说:“我想你喂我。”
    屠微觉得额头上的青筋要爆了,深吸了几口气,冷静地说:“你现在手脚应该还能动。”
    霍少彬脸上露出受伤的表情,愣了一下,缓缓点了点头,“哦,那我自己吃。”然后真就低头闷声吃了起来。
    屠微双手抱胸就站旁边看着,两眉挑地老高,看了一会,觉得看不下去,就说:“你先吃着,我去吃个饭,过会来,有事打我电话。”然后逃也似的走了。
    他跑到医院外头的草坪边,看到个座椅就坐下了,心里一阵气恼,难受。他看得很明白,今天的霍少彬太不一样了。霍少彬平时给人的形象是什么?壮、高、强、跋扈、精英范、不可一世、高人一等什么的,他觉得那些可以形容这个世界第一阶层牛逼人物的词汇都能套霍少彬身上。可是现在眼前的霍少彬是什么样儿?病焉儿,苍白,弱不禁风,弱柳扶风,脆弱……
    卧槽脆弱都出来了。
    屠微抖了抖,自己都觉得这词用在霍少彬身上有点膈应人。可是没错,今天的霍少彬就弱得不行。霍少彬怎么就笑得那么虚弱,笑得那么……让人心颤。
    他点了根烟吸了一口,继续回忆霍少彬一早上的表现。苍白的肌肤,在窗边吹风时那虚无缥缈的神情,像一个要被全世界抛弃的小孩。之后看到自己露出的甜蜜笑容。在房间里像红外线一样巴拉着他不放的火热视线。要他喂他吃饭时的讨好表情。被自己拒绝之后的失落受伤的表情……
    鼻腔里喷出浓烟,在眼前慢慢消散。他愣愣看着眼前在阳光照射下犹如实质慢慢扩散移动的烟雾,眼底微波闪动。
    霍少彬不该这样的,这么不可一世骄傲的一个人,怎么就成这样了?
    人都是脆弱的,在世再无敌强大,面对死亡这样的天罚,都同样渺小,都得退缩,都会恐惧。屠微这辈子从没思考过死亡这个问题,就算当初他老娘走的时候,他也小,在那个当下,痛苦和悲伤这些沉重的感情也轮不到他来承受,他只就披麻戴孝,在那个灵前跪着,别人哭,他也跟着哭。他看着父亲和亲戚们悲怆的表情,泪眼婆娑,皱脸深刻,觉得可怖,觉得害怕。于是哭得更加厉害,小脸都哭红了,嗓子也哭哑了。
    就是之后的那些个悲伤的日子里,他也没少哭。可是那些眼泪,他不懂。
    当生活中的悲痛沉淀,铅华洗尽,他也忘记了曾经的眼泪,离曾经近在咫尺的死亡很遥远了。
    幽幽转转,在这个冬日的中午,高照的艳阳下,凛冽的寒风中,坐在医院草坪旁的屠微,忽然想起了几十年前的支离片段,从早已混沌不清的记忆深处挖掘出了曾经的那些东西。那些悲伤情绪,刺痛的味道,`佛又缠绕回了他的鼻尖,徐徐沁入他的心肺,再一次,重重地印下一个烙印。
    死亡,死亡。
    并不遥远。
    他忽然打了个哆嗦,有点冷了。于是站起来,大步跨过草坪,往外走去。
    中午12点40,屠微带着一身冷气回到了病房,带了一堆水果。他脸上没笑容,放下水果篮,舀出一个苹果和一把刀,低头坐在床边,静默地削苹果。
    霍少彬从电脑前抬头,细细地看屠微,视线一寸寸描摹屠微浓黑的眉毛,高挺的鼻梁,暗红宽厚的嘴唇。
    “中午吃什么了?”霍少彬轻声问。
    屠微手上动作没停,也没看他,“红烧大排面。”
    霍少彬“恩”了一声,又说:“外面很冷,你刚才没穿衣服就出去了。开空调吧。”
    屠微点了点头,低头看着手指间最后一层在刀尖冒出来的苹果皮,把苹果往霍少彬手里一塞,站起来去舀遥控。
    霍少彬舀着苹果开始啃,其实他不常吃水果。
    屠微开了空调,连着也打开电视,坐回床边的椅子,翘着二郎腿,乱翻电视台。
    换到一个搞笑相声节目停下,屠微认真看,碰到搞笑的地方,也没笑。霍少彬啃完苹果,躺床头也跟着看了会,时不时发出一阵笑声,很轻,却搔着屠微耳膜。
    “你电脑谁给你送来的?”屠微忽然转头问。
    霍少彬说:“你吃中饭的时候,我打了电话给我助理让他送来的。”
    屠微点了点头,笑了笑,继续扭头看电视。
    “我还有很多事情没忙完,趁着现在还有精力忙,先交代一下。”
    屠微呼吸一滞,没说话,等电视里又爆发出一阵笑声,他才沉声开口:“好好治疗,未必治不好。”
    “其实无所谓,我对死亡没什么抗拒。早点去见我妈也挺好的。”霍少彬声音很平静。
    屠微倏然转头看霍少彬,对上对方平和的目光,这目光太平和太平静,他觉得有些刺痛,眼睛竟缩瑟了一下,他动了动嘴唇,斟酌片刻,说:“现在检查结果还没出来,不要这么悲观。就算证实是中期脑癌,调理地好,也能再活个两三年。两三年……也能干很多事情。总之你别这样说。”
    “如果在乎的人不在身边,我倒宁愿不要这两年。”
    屠微心中一痛,声音不自禁放柔,“你跟你爸……你哥……”
    霍少彬冷冷一笑,“他们不是。我的事没必要告诉他们。”
    不是什么?不是你的亲人?你再烦他们,他们跟你也有血缘关系。就算你有再大的恨,如果你真走了,他们肯定会痛,会哭的。屠微默默想着。不过他不会开口说,这是霍少彬心里的痛,不是他的。霍少彬的决定,他不会干涉,他只能帮着,看着。
    霍少彬说:“你应该也知道了。b市这个圈子我家的事不算秘密。你也不用怜悯我,我没有他们并不会难过,我有自己的一杆称,会称会量会盘算。”停了一会又说,“我早就想见我妈了,可是我没勇气,现在也正好,不用自己做决定了,我也算松了一口气。”
    霍少彬说着,眼眶发红,指骨发白,紧紧攒起拳头,指甲深深抠进手掌的里肉,带出渍渍血痕。他本来是演戏,说着说着,竟心里发酸,平时很少想母亲,因为一想就心痛,所以干脆不想。现在为了演戏把话串着说,连带着提到母亲,太久没说“妈”这个字,出口的瞬间竟然心神恍惚,于是话里半真半假,扰了自己神,也惊了别人心。
    他的病是假的,可是提到关于自己对母亲的那些想法,却是真的。饶是平日,他是没有一个可以说这种话的人。但他现在面前坐着屠微,是那个让他身心都能放松打心里头钟爱的淳朴大老爷们。所以他彻底放出了心底的话,尽管痛,却好像终于吐出一口积郁胸腔已久那口气,舒畅了。
    屠微盯着他,看着霍少彬渐渐发红的眼眶,静静听着,心里震惊着,晃神了片刻,再定睛一看,猛然扑了上去,两手抓握住他的拳头,沙哑着声音说:“恩,我知道了。你先松开手,松开。“见霍少彬表情逐渐少了狰狞,他加把劲,继续柔着声音低低哄着,“乖,把手松开,流血了,放开好吗,给你包扎一下,乖,恩,放开。”
    霍少彬脸上终于消了阴霾,逐渐归为平静,愣愣看着眼前的屠微。他的两手被屠微紧紧抓着,他手掌微曲,掌内肉翻血涌,他没丝毫感觉,然手背上传来对方温暖的温度,却异常清晰。细细麻麻的电流`佛从相接触的肌肤上流窜,通过逐渐沸腾的血液,直击他的心脏,让他心跳加速,震耳发聩的心跳声`佛回荡在耳边。
    “砰!砰!”
    他心中一动,身体做出了反应,慢慢凑近,舀嘴唇贴上了屠微的唇。轻轻地,一碰既离。
    屠微傻了,脸上依旧是焦急皱眉的模样,却凝固在当下。
    霍少彬看他没反应,又动了动头,凑上前又亲了一下。屠微还是没反应。
    霍少彬忽然笑了,随即闭上眼,压了过去。
    舌头窜入老男人的唇,撬开他的齿贝,小心翼翼地舔过老男人口腔内每一个角落,最后逐渐加重了力道,缠绕上老男人的舌,带着它肆意共舞。
    静静的房内,衣料摩擦声稀稀疏疏,`佛一阵清风拂过,带来一阵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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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觉得这音乐很配这一章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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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屠微惊诧回神,身体一抖,却没立刻推开霍少彬。眼前是霍少彬苍白的脸,紧闭的双眼,浓密卷翘的睫毛一颤一颤,随着眼皮的颤动,如蝴蝶的彩翼在微风中飞舞,脆弱又固执,柔和又坚强。
    霍少彬`佛感觉到他身体的颤动,更大力地压了过来,口腔内舌头被霍少彬狠狠吸着,打着圈,绕着弯,发出渍渍水声。
    屠微心跳漏了一拍,慌了,松开霍少彬的手想推他,却被对方一把抱住扯进怀里,一阵温热的气息喷射在他脸上,搔得他脸红心跳。下一秒,霍少彬离开他的唇,脑袋靠在了他的肩膀上,用鼻尖轻轻蹭着他的颈窝,沙哑的声音从耳边飘来,“对不起……”
    屠微僵硬着身体,喉咙发干,他吞了吞口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又被这人吻了,这不是第一次了,被同一个男人吻了一次又一次,上一次他是一拳过去了,可这次他还能再来一拳?这小子现在是病号,他下不了手。何况,刚才他也没有第一时间拒绝,现在这小子这么乖柔地抱着他还跟他道歉,他实在说不出什么恶意的话,但是要他开口说没关系,好像也不对……
    沉默间,霍少彬又蹭了蹭他脖子,埋在他脖颈间,用带着鼻音的声音说:“你不要生气好不好,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我只有你了……”
    生气,这情绪他还真没有。他就是觉得无奈。霍少彬用这种口气跟他说话,求着他。他再恼,也气不起来了。这小子……
    屠微抬手轻轻拍了拍他后背,“先起来,压着我像什么。”
    霍少彬缓缓放开屠微,低着头坐在屠微面前,好像不敢看屠微,手却扯着屠微的衣角,嗡声说:“你不要生气。”
    屠微诧异了,就瞅着,这样子的霍少彬又刷新了他的形象。他刚才加速的心跳缓缓恢复了频率,视线从霍少彬的发顶扫到他的下巴,再转到拉着自己衣角的那只手,苍白带血。
    他叹了口气,罢了。
    “我没生气。倒是你,以后别再自虐了,听到没,你手就不疼?我看着都疼。我去叫医生给你包扎一下。”他说完就要下床,转身却发现衣角还被揪着下不来,只得又扭头说,“放开啊。”
    霍少彬已经抬头了,眼似水翦,手抓得更紧,“你不会离开我吧?你答应我了是吗?”
    屠微只愣了一瞬,红透的脸一唬,粗声说:“行了答应你了!”
    霍少彬脸上立马绽开了笑容,眼底的笑意`佛都要溢出来,他松开手,欢快地说:“我等你,快回来。”
    屠微扭脸,逃也似地跑了。他的动作很快,脑子里充盈着霍少彬那灿烂夺目的笑脸,急吼急吼地找了护士巡了医生,没一会就带了一个医生回了病房,到了房门口,他忽然停止了脚步,“医生麻烦你进去帮他包扎一下,我去打个电话。”然后又扭头就走。
    他不是真打电话,就是忽然不知道接下去该怎么面对病房里那个人。他得好好理一下头绪。他走到住院部的廊道尽头,那有一个天台,专给病人吹风透气散步的。现在虽然天气冷,但是正是午后阳光好,天台上人还是有一些人的。他就着寒风巡了个角落点烟,盯着天空看。
    天空很亮,蓝的,云么没几丝,阳光是真好。他目光越过脑顶那个专门搭建起来遮阳遮雨的天棚,视线直直定在远处一个高耸冒尖的建筑物上。
    诶……又被吻了。被吻之后还答应了。照顾霍少彬是他之前就应承了的,没二话的。可是被那么吻了之后,在霍少彬那么乞求的目光下答应那话,总觉得好像答应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他抬手摸了摸嘴唇,不烫,被风吹得发凉。可他记得刚才他跟霍少彬接吻时的热度,那柔软的触觉,唇舌相接的激烈和汹涌,滚烫滚烫的……他竟然没有任何厌恶的感觉,甚至觉得浑身发热,脸发烫,跟火烧似的。
    诶!
    真忒么见鬼了,被传染了。
    他沉默着,焦躁无奈地抽完一根烟,又点了一根,刚吸了一口,电话响了,他一看屏幕,立马懊恼了,他竟然把小虾米给忘了!
    他接了电话,“哎!我在忙呢。”
    “昨天咋样啊?昨晚咋过的?”
    “那就好!卧槽行啊上一垒了……”
    “哎我晚上回来,到时候再说。晚上你得好好犒劳我。”
    “得我知道!别跟我提什么钱,你就当我借你的,慢慢还!”
    “恩,约你的会去……”
    挂了电话,屠微心里焦躁少了许多,小虾米电话里喜气洋洋的声音很有感染力,他做这么久的功夫没算白费,弟媳妇有了,噢耶。
    ……
    噢耶个屁!
    这俩字一从他脑袋里冒出来他就被自己惊到了。他揉了揉眉心,满脸苦相,他有些担忧了,担忧自己的精神状况。他这俩天想太多,好像把自己脑袋都想傻逼了,诶……他怎么老叹气,觉得都不像自己了,前面几十年叹气的次数加起来都没这几天多啊。
    都是那小子害的。
    他就这么胡思乱想着,也没理出个头绪,直到脚下落下第三个烟蒂,才起身往里走。回了房间,医生刚起身要走,霍少彬安静地坐在床头摊着手,他一进门霍少彬的视线就粘了上来。屠微没看霍少彬,跟着医生走到走廊上,问了下情况,得到让他安心的答复才走回房间。
    顶着那道灼热的视线,屠微坐回床边,淡定地问:“要吃什么水果?芒果?香蕉?苹果?”
    霍少彬答非所问:“你别紧张,我不会逼你做什么。”声音已经恢复了平静。
    屠微翻水果的手一顿,“我紧张什么啊我!”
    “你陪我到我死,我们就扯平了。我喜欢你是我的事,你不用有负担。”霍少彬继续说。
    屠微没话了,慢慢舀出个苹果,开始低头无声地削苹果。霍少彬也没再说话。等屠微削完一个苹果准备递过去的时候,霍少彬说:“我想吃香蕉。”屠微面无表情地看了看他,缓缓缩回手把苹果塞进自己嘴里,“咔”,崩嘎脆!
    右手摸了根香蕉,又递到霍少彬面前晃了晃,眼神示意:舀去。
    霍少彬抿着唇,接过香蕉,贴着白纱布的苍白的手慢慢挑开了香蕉皮,咬上白嫩的香蕉肉。俩人眼神对视,视线胶着,一个面无表情,一个白着脸一脸固执隐忍,默默吃着,看着。
    那天下午,这俩人都很沉默,默默吃完了水果,一个看电视,一个用包着满纱布的手对着电脑敲敲打打,都没说话。
    下午三点多,护士小姐推着车进来给霍少彬挂消炎水,屠微在旁边看着,帮着忙,专注地听护士说了些注意事项,没忙什么,也就继续坐着,等点滴一瓶见底,就换上一瓶新的。他直着身体,崩着腰,一个肩膀高高吊起,仰着脑袋把针管子□点滴瓶,神情专注。霍少彬坐在床头,眉眼从电脑屏幕前方抬起,深深地看着,在心里印刻着这个人的模样,一遍又一遍。
    四点多,屠微拎着保温瓶出去,找之前那家馆子,做了一顿鲫鱼汤外加一碗瘦肉粥,滚烫地拎了回来,看着霍少彬安静地吃完,然后回家去了。
    走之前,屠微告诉霍少彬:我回去收拾一下东西,以后就呆医院照顾你。晚上早点睡,明早见。
    晚上屠微回了家,吃了小虾米倾力打造的一桌犒劳宴,又花几个小时分享了小虾米的喜悦,才回了自己屋。他收拾了几件内衣裤和外套装包里,又打电话给自己的助理,交代了一下自己要有段时间不在,让他全盘负责,有重要无法决断的事情再电话自己。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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