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林里, 祁北南与礼部筹备着举子选官一事。
    此次举子选官,由翰林大学士及两位侍读学士和礼部的左侍郎一并出题,再下发至各州府上。
    届时礼部和翰林院也都会下派官员参与巡选。
    祁北南新婚燕尔, 不多想下派出去, 只是躲过了院试巡考那头,这头便躲不过了。
    真要选着他,那也无法。
    不过好在是这般下派也去不得太长的时间。
    忙碌了一日,他才下职家去。
    这朝搬到了新宅, 距离官署可近得多了,他从宫门口上马车到家里头,不到两刻钟的时间就能到。
    早间也不必那么早起身, 那八九百贯的钱倒是没白花销。
    “你今日走这般早?”
    祁北南从官署出去, 就撞见了也同是下职要回去的姜汤源。
    六月上翰林有考核, 届时考核不过者要教调出翰林, 多半会降派。
    这阵子翰林里头的官员都十分勤谨, 尤其是那些庶吉士。
    祁北南倒是还好, 他应对翰林院纸上的考核不是问题, 再来他进了翰林以后一直在做事, 更是不必忧心了。
    “今儿家中有客,我早些回去。”
    姜汤源瞧见祁北南, 等了他两步,新宅距离姜家不远, 祁北南搬过去后,两人倒是常有结伴一同家去。
    两人朝着宫门方向走:“我母亲从地方上来, 想见见先前家里走动着的吕家。”
    祁北南闻言, 立时间就明白了过来。
    早先萧元宝同他提过,吕娘子想与姜家结亲, 她的大儿子正当年。
    便是萧元宝不说,他也是晓得姜家与吕家这一茬子事的。
    “如此倒确实是当早早家去。”
    姜汤源拱着一双手,面上带了些笑容。
    似乎也挺是期盼事情能顺利落定,毕竟就那么个弟弟,又还心疼,总是想着能与他选定一个可靠不错的好人家。
    祁北南知晓他心中所想,未多言,两人在宫门口作别了去。
    回到宅子,祁北南没见着萧元宝在家,他换下官服,吃了一碟子山药糕垫肚子,萧元宝这才回家来。
    “去甚么地方了?这时辰才回来。”
    祁北南见着脸红扑扑的哥儿,取了扇子与他扇了扇风。
    五月的天,两个晴朗的大太阳晒得人怪是热。
    萧元宝端起祁北南的茶大吃了一口,道:“去定了商铺。”
    祁北南扬起眉:“就定啦?怎也不教我一同去。”
    萧元宝道:“我都随着你看买几处宅子了,又见了如何赁出铺面儿,再蠢笨都该长了些见识出来。你在官署忙,哪好事事都教你操心的。”
    祁北南道:“自家里的人,自家里的事,我操心也是应当。”
    说罢,他又捏了捏萧元宝的脸:“不过我们小宝这么能干,我也确实省心许多。”
    萧元宝挨着人坐下,将他捏着自己脸颊子的手给扒下来,两只眼睛发亮道:“我将铺子选在了外城的闹市街上,这铺面儿不错,老师也觉得好。”
    “铺面儿接待客人买卖的地儿不宽,约莫只供得七八个人进铺子里选买物品。但是铺子后头圈得有个小院儿,盖得有灶,边头有个梯子能上阁楼,足可供下两三个人住宿。”
    萧元宝道:“原就是一对夫妻做营生的铺子,只如今年老了,便不想再做生意,想到京郊去养老,这才将铺子赁出。”
    “铺子的赁金是月五贯钱。在闹市位置这般价格全然不高,只他铺子前头供经营的地儿属实不大,那一截闹市又不许将桌凳儿铺展到外头的空地上去,那些个想做吃食生意的嫌摆不下两张桌子,都不肯赁。”
    “这处铺子张贴了许久的赁出告纸,却也都迟迟没能赁出去。”
    “我想着但咱做的是酱菜生意,供陈列的地儿又用不得多宽敞,便是先前在外头出摊子也成,小小的铺子全然已够使了。又有灶又能供落宿,再是合适不过的。”
    蒋夫郎也一眼就相中了这铺子,瞧中了铺儿,萧元宝也没急着就去定。
    而是先行寻了人打听,询问此处可常有人来闹事,老夫妻俩人可吃着官司欠债等事宜。
    虽是赁的铺子,不是赁的人,但若是这原来的经营人有这些麻烦事,他们将铺子一赁就躲跑了,届时那些讨债的人寻来铺子上生事,那可就影响后头的人安宁营生了。
    将一应打听了没差错,这才去与那夫妻俩商量绕价,最后四贯六钱定下。
    先缴了一岁的赁钱,又做绕价,费去了五十五两。
    祁北南听罢,忍不得夸道:“我们哥儿可愈发的谨慎会盘算了。”
    萧元宝纠正道:“是夫郎,不是哥儿。”
    祁北南一笑:“说得不差,是我说错了。”
    天气热起来,萧元宝减去冬春时的厚衣裳,穿了一件白玉色的绸衣做里,外头覆的是一件葱绿的云纹绫。
    他脖颈显露出来,白皙秀颀,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青竹茉莉味。
    祁北南看着人,眉心微扬:“好似变白了些。”
    萧元宝闻言摸了摸脸,道:“这葱绿的衣料衬得人白。”
    “今早老师见着我也是这般说的,先前在外头我又买了一匹这样颜色的料子与了老师,教他也做一件衣裳。”
    祁北南后头的话没多听进去,早被他白皙的脖颈恍得有些失了神。
    他环住萧元宝纤细的腰身,一下子将他抱了起来,转教人坐在置花的方桌案上。
    萧元宝见此,心头立便知晓了祁北南又起了甚么鬼主意。
    他素是爱将人抱在高处屈着,再好行些不正经的事来。
    这也便罢了,床笫间也是如此。
    爱教他坐在他身上,尽数让人做些耻于开口的事情。
    见着人凑过来,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脖颈上,他脸微红,连忙抵住了想亲他脖子的人。
    祁北南转亲了下萧元宝的手心:“怎么了?”
    “你说怎了。”
    萧元宝偏了一点脑袋,教他看一眼窗前明亮的日色。
    “且不是昨晚才……”
    他也不知这人哪里来那么高的兴头,打成婚起,头一个月还只是三五日间一回。
    时日长了些,他得了一二要领,这人就不加节制起来,少时两日就要行事,多时连着能一连几日不待歇息的。
    他以前觉着他多端正的一个人,从也不见对情色有过甚么热衷,一成亲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不过说来也只是这事儿上有了变换,旁的倒也如常。
    祁北南道:“那是昨晚的事,昨日吃了饭,今日未必就不吃了?”
    “能是一回事么。”
    萧元宝觉得这人可真会讲歪理,他不信他的理,自个儿还有正理。
    “白日里做这些事,不跟那不正经的话本里头写得□□人物一样了。”
    祁北南扬起眉,他捏了萧元宝的下巴一下:“如何一样?我们是正头夫妻,想如何折腾那都是合乎情理的事。那话本子里写得什麽?小姨姐,小叔子~你且说一样。”
    萧元宝抿了抿嘴。
    “再者,你非要提醒我,你不是小哥儿,是夫郎。”
    祁北南道:“我自以为你是予我暗示。”
    萧元宝睁大了眸子,他正正经经说句话来,竟还成了暗示之语。
    人怎能如此曲解话中意的。
    他胸口起伏,浅吸了口气,诚然自己是与翰林大官人讲不通理了。
    “那、那……”
    萧元宝垂下眸子,脑袋也低着,颇为羞赧。
    “你去把窗子关上。”
    祁北南闻言,嘴角浮起笑意,在他耳轮上亲了一口,转去关窗。
    萧元宝挑起一只眼睛偷瞧着人,见祁北南背身拉窗子,他赶忙从花案上滑下去。
    待着祁北南再回来时,花案上哪里还有人,早一溜烟儿就跑去了门外头了。
    萧元宝趴在门边,与祁北南道:“我还得教人去把铺子装整出来咧,可没功夫耽搁。”
    祁北南眉头紧起来:“你便如此欺骗我的真心?”
    萧元宝想说,你那哪叫什麽真心,一颗白日宣淫的心倒是不差。
    不过外头下人经过,他没说出来,只弩了弩嘴。
    祁北南微眯起眼睛,只觉得这哥儿也是越来越狡猾了。
    过了两日,萧元宝联络好工匠师傅,前去将赁下的铺子给修缮装整一番。
    铺子上需得置一个收铜台,外在几面墙壁上贴墙定几排货架,铺中间在做一个平案台,用来试吃。
    这点活儿用不得多久,前日师傅就来测量了尺寸,今日过来四个木匠师傅,带着现成货架子前来,要不了一日就能做出来。
    蒋夫郎在灶上烧了热水,将阁楼上干干净净的打扫擦洗了一通。
    原来那俩老夫妻就是爱干净的人,收拾的都洁净,阁楼里一点霉气都没有,窗户开着,还多是通风。
    他从阁楼上的窗户望下去,四方的小院儿,一眼便全然尽收眼底。
    院中有一口大肚圆水缸,里头还有三颗长得圆鼓鼓绿油油的水葫芦,与这小小的院子增了些生机。
    他想着,无事可以去陶行转转,捡几个烧毁的陶瓦罐回来。
    便同萧家庄子上的田恳一般,刨些土装在敞口的破罐里,种上些小葱子,蒜苗,韭菜这样的小菜。
    虽不如村子里的住处宽敞,可这是京城,进出采买,哪哪儿都方便。
    此处离京都的夜市也不远,待着铺子开起来,他便预备得空就做点卤味出来,待着这头打烊的时候,拿到夜市上去卖。
    待着往后祁大人和小宝有了小孩子,他就松闲一些,常过去带看孩儿。
    想到这些,蒋夫郎觉着心中便有股久违的对日子的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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