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真是扯了大淡了。
    所以那首歌其实叫《有病》是吧?时轻想到了那首歌词,完完全全就是高恙自己的写照。
    那词里所谓世界的异类,应该是相对于那个家庭而言,他没办法迎合那样的世界,却反而成了他们眼中的异类。
    有病,那个世界都有病。
    而这样的词曲,却被江钰辰改成了无病呻吟的情歌,还广为流传,真他妈讽刺。
    我不同意你的观点,我喜欢你的原作,比改的高级呸!什么改的,就是剽窃吧!时轻气得拿筷子狠戳刚端上来的猪排。
    干吗跟猪排过不去。高恙笑看着他。
    做为受害当事人,他觉得此时不应该有高兴的情绪,但他就是想笑。
    大概是倾听者过于可爱。
    也是。时轻把他戳过的一半夹走,一边吃着问,江钰辰早期的音乐风格跟《无恙》挺像的,那些作品不会都是你的吧。
    大部分。高恙说。
    操,不会是他们逼你了吧?时轻感觉他做为旁观者那火都已经压不住了,亲身经历的高恙当时得气成什么样?
    没有,江钰辰拿到了我的曲谱,抢先一步做成了专辑。高恙说。
    江钰辰拿了他的曲谱,怎么拿的?
    时轻正酝酿着怎么问的时候,点的面端上了桌,他便没再继续问,他想让高恙吃顿舒心饭,就着那些垃圾佐料肯定消化不良。
    吃完热乎乎的一碗面,时轻又去附近奶茶店买了两杯全糖奶茶,甜品能让人心情愉悦,哪怕只是短暂的,他也希望高恙能轻松一会儿。
    羊羔,你是怎么知道爷爷得病的?快到医院的时候,时轻发愁怎么面对醒来后的老头。
    高恙吸到一颗椰果,卡在喉咙里有些堵得慌,他艰难咽下去后才开口:我不小心看到了他丢在垃圾袋里撕碎的诊断单。
    时轻觉得甜品大法可能失效了,不然他为什么会这么难受。
    我偷偷拼凑了诊断单,拍下来去医院里问了专家。高恙没再继续往下说。
    后面的话时轻都知道了,但他认为高恙没继续说不是因为知道他都知道,而是他说不下去了。
    那样的话,任谁也不会想再提起。
    所以,待会儿我们装什么也不知道吗?说他只是低血糖?时轻咬着吸管纠结。
    不等高恙说什么,身后忽然响起了车喇叭声。
    高恙!你耳朵呢!
    两人同时回头看去,是一辆奔驰,开车的是个女司机,时轻不认识,但他认识副驾上的老虎。
    杨姐!高恙见了来人十分意外,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你俩先上车。杨大妞朝两人甩甩头,等两人上了车才说,我中午刚下飞机,听说爷爷来了医院就赶紧过来了。
    爷爷怎么样啊,没事吧?老虎问道,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就发个消息让我先去店里,出这么大事还看什么店啊。
    高恙跟时轻都沉默不语,跟熟人说不出骗人的话,但实话又说得艰难。
    靠看他俩这反应,老虎的心一下就沉了,怎么会这样,爷爷身体那么好!
    是啊,他身体那么好,怎么就这样了呢。
    别放弃啊高恙,缺钱还是缺专家有姐呢。杨大妞爽快大气,一句话就把高恙的事大包大揽在了自己身上。
    谢谢姐,都不缺。高恙笑了笑,我就求您件事吧。
    十分钟后,一行四人来到了老头的病房。老头刚刚已经醒了,高恙问过了医生,医生说他现在没什么大问题,见客吃饭都行,就是可能虚弱点,或者心里不太得劲。
    四人以杨大妞为首,先后进了病房,杨大妞大大咧咧地进门就笑,嗐呀老头,怎么着,昨儿打牌我爸坑你两百块钱,这就气得进医院了啊,您这越活肚量越不行啊,我爸那人就那样,贪便宜没够,您跟他一般见识呢!
    高大庸歪靠在病床上,原本苍白无力的脸在门打开的瞬间就精神起来,中气十足地朝杨大妞吼:你这疯姑娘,还认识家门呢!
    瞧您说的,我疯又没傻,还能不认家门吗!杨大妞走到病床前一屁股坐下,到底有没有事啊,没事请你出去搓一顿去,晚上叫上我爸,咱两家聚一聚。
    没事,能有什么事,肥油吃多了血压高,我又不爱吃药,一天天头晕眼花的。高大庸这就要下床出院,高恙你也是,多大点事就值当来医院,赶紧出院吧,我在这地方一分钟也待不下去。
    你看,我就说你得挨骂吧。时轻顺着老头的话埋冤高恙,大冬天的早上谁还不想赖个暖被窝了,爷爷想多睡一会儿,好家伙你非要叫救护车,说刚好让医生吓唬吓唬他,让他少吃肥肉,这也就是爷爷疼你,换成我打不死你。
    我就知道是你这个兔崽子!高大庸指着高恙骂,你哪天不逼我吃草你难受!
    大家笑了起来。
    得得得,今晚上你尽情吃肉。杨大妞笑着打哈哈,高恙赶紧去办手续,不然我开车走了你自己打车回去。
    走吧,我跟你去。时轻推着高恙的肩膀催促,赶紧的。
    出了病房门,两人同时输了口气,靠在墙上互相无奈地笑了笑。
    第二天,大家该干嘛干嘛,就当什么也没发生。
    时轻原本计划陪老头去菜场,但老头临时有了老伙伴一起,他就没跟着。老头走了之后,他忽然想到其实可以在家里装个摄像头,装得隐蔽点不让老头发现就好。
    于是他跑去逼格跟高恙商量。
    店里的货自从上次被他们卖空之后就没再补,零星挂了几件存货,这会儿处于佛系营业状态。
    杨姐跟老虎都在,看样子是在谋划商业大计。
    小时轻过来了啊。杨大妞俨然已经把时轻当成了自家弟弟,十分的不见外,你这明星当得挺自在啊,不工作吗?
    时轻笑,没有杨姐,是我不那么敬业而已。
    他一来,高恙就给他让了老板位,自己靠在桌子上说话,不是要陪老头逛菜场?
    跟杨爷爷搭伴儿去的,俩老头热热闹闹的,我插不上嘴。时轻看着高恙问,你说在家里装个摄像头怎么样,装隐蔽点,老头应该看不见。
    我也有这个想法。高恙说,下午装吧,老杨肯定喊爷爷去打牌,时间够了。
    那行,那我现在就去买,你们继续。时轻站起来说。
    哎,杨大妞抬手示意时轻先别着急走,他看着高恙跟时轻说,你俩是关心则乱了啊,真以为老头什么也不知道吗?
    时轻跟高恙同时一愣。
    一个住了几十年的窝,放两只眼睛进去,哪怕是隐蔽的他也会有感觉你们信吗?杨大妞叹了口气,这话我昨天就想说了,我觉得,你俩是不是考虑一下跟老头把事聊开了?你们两头互相瞒着,又都知道互相瞒着,难不难受啊。
    时轻看了高恙一眼,其实他也有过这个念头,老头的病到最后肯定是瞒不住的,与其大家到了那时候不得不面对,不如先说开了,没准儿劝一劝,老头能配合治疗呢?
    但同时,他也完全理解高恙跟老头互相瞒着的行为,老头不想给后辈添麻烦,想自己走得潇洒点,而高恙怕不能成全老头,也害怕面对这件事的那一刻所要承受的让人崩溃的情绪。
    换做是他,可能也会纠结。
    姐,老虎这时候开口说,坦白说啊,如果是我,我可能也会跟高爷爷一样选择,我害怕面对亲人之间,除了开心事以外的任何事情,我肯定会崩溃,我宁愿一个人找个角落等死。
    可你内心深处更想得到大家的关心不是吗?杨大妞说,来自家人的,朋友的爱可以化解一切你认为过不去的坎,没有人是真正喜欢孤独等死的,承受孤独的人没有真正能释怀的,他们只是用看开了,用为了谁来麻痹自己而已。
    老虎张了张嘴,无法反驳。
    高恙啊,杨大妞看着高恙说,有些事只要迈出那一步,你会发现其实没你想象中那么难,大家坐下来一起面对这个病,想治咱就尽量治,不想治咱就不治,大家一起分担痛苦,老头的痛苦不就少点吗?就像现在有我们一起跟你分担,你是不是压力就小了点呢?
    高恙始终沉默地听着,沉默到大家以为他不会再表态的时候才开口说:我明白杨姐。
    时轻拍了拍高恙的肩膀,没事小羊羔,你怎么想就怎么做,如果你决定跟爷爷说,我陪你一起,你开不了口我帮你说也行。
    嗯。高恙看着他扬了扬嘴角,谢谢。
    可能是他的表情太让人心疼,时轻有想抱一抱他的冲动,但当着别人他没好意思。
    虽然并不知道有什么好不好意思的,不过是安慰而已。
    摄像头没有装,跟老头谈心的事也计划在了年后,年前这段时间日子照旧。
    不过分担压力四人组都不约而同把注意力放在了老头这边,看起来照旧的日子,处处透着别有用心。
    杨姐天天怂恿老杨头来找高大庸玩,这俩老伙计属于老冤家了,年轻的时候三天两头打架斗殴,上了岁数见天儿斗嘴互损,今天我坑你几把牌,明天我再把你气上天,每回跟老杨头出去打牌回来,高大庸都气得吃不下饭,骂骂咧咧地说谁再跟老杨头玩谁是孙子。
    但第二天,该玩还是玩。
    因为逼格不打算开了,老虎跟高恙白天都闲了下来,老虎天天赶着饭点上家里来找骂。打他小时候高大庸就觉得这孩子哪哪长得都差点意思,没事就玩笑似的损两句,哪怕老虎现在长得人模人样了,他还是改不了老印象。
    你看看你这细胳膊细腿儿的,光吃海鲜能长肉吗,得吃大肉啊!
    有对象了吗,甭问,肯定没有,你瞅瞅你那头发,谁敢跟你处对象。
    打架灵光吗,走走走,到小院儿里我教你两招,遇上事了别给我孙子扯后腿。
    爷孙俩一个找揍一个挨揍,一唱一和的配合几天下来,老头精神头明显好了不少。
    时轻跟高恙也没闲着,他俩难得都有空闲,装修房子的事就落他们头上了。新房子硬装基本结束,剩下的软装部分得他俩喜欢着来,但他俩的审美实在不太合拍,天天在家里争论,争不过了就找高大庸拿主意。
    老头自然是向着孙媳妇,他孙媳妇得了便宜就卖乖,斗得老头天天乐个没完。
    唯一不好安排的就是录节目的日子,家里三天三夜没人,白天还好,晚上却让人担心。
    羊羔,你说咱在家里录制怎么样?录制前一天,时轻突发奇想,这应该是年前最后一次录制了,播出时刚好年节期间,导演的意思是带一点年味,咱俩人能有什么年味,不如回家跟老头一起啊?
    高恙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你怎么这么聪明?
    那是,我这个主意绝了吧,过年特辑,回家来录制老头不会多想的。时轻朝高恙扬起脸,像个干了好事就得瑟小孩儿。
    绝了。高恙真心觉得这个主意太好了,跟老头录制一期节目,留下他们在一起的影像,会是一生的珍宝。
    惊喜,感动,满足,欢喜,此刻种种情绪涨满胸口,他看着时轻,眼里凝着光,他藏不住,也不想藏。
    嗯,那个,时轻被他看得不好意思,抬手摸了摸刚洗过的头发,但很快又觉得这行为太不像自己,做贼心虚似的放下了手,那个,你帮我拿条毛巾,我头发没干。
    操
    时轻觉得自己最近病得不轻,不好意思得过于频繁了,他是这种脸皮薄的人吗,很明显不是啊,没皮没脸这个标签贴在他脑门上打小就没摘下来过,怎么越活还越回去了呢?
    让顾朝传染了吧!
    肯定是的!
    高恙笑看了他一会儿才起身拿来毛巾,克制地摁在他头上,隔着毛巾揉了一把,擦不干就吹一吹。
    哦。时轻抓着毛巾使劲儿揉了揉头。
    高恙的手掌带来的热度像是烙在头皮上了似的,怎么擦也不能消散。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有点卡,更晚了。
    感谢pluto的雷雷!
    感谢大米范儿,无的营养液!
    第35章 制造惊喜
    在老头家录制节目得事先跟窦导商量, 毕竟这节目原则上是小两口的日子,最好不牵扯家里人。
    时轻跟高恙说定后,连夜给窦导打了电话, 他把话说得很实在, 就明明白白告诉人家爷爷身体不好, 不放心把他一个人留在家里。
    窦导拍了这么多综艺,什么样的要求没收到过, 多得是艺人为了做戏提各种要求的,而他一贯的作风就是客客气气拒绝。
    时轻的实在让他破了例,不仅允许他回家录制,还破例推迟一天录制, 这样最后一天刚好是腊八节。
    咱录制一期腊八特辑吧。电话里窦导这么说,明天导演组商量几个主题,所有嘉宾都参进来。
    这就是人家导演会做人了, 给时轻一家搞特列难免遭那些小心眼的人诟病,不如大家一起搞。
    时轻没有不感激的道理, 行,窦导, 大恩不言谢,录完节目我请大家吃饭。
    跟导演商量完了还得跟公司报备,任何有关节目的流程改变都要跟白昊事先说明, 尤其自从圣诞节那一期节目播出后,白昊盯节目盯得更紧了。
    但白昊现在跟时轻正面说话的机会很少,非不得已不交流, 交流内容一般也只限于同意或者不同意,告诉时轻有什么安排完事,大概是怕哪天被时轻气出个好歹来得不偿失。所以省略的沟通内容就让梁小天在中间转达。
    轻哥, 昊哥的意思让你抓住这次回家录制的机会,打脸江某辰。梁小天私下跟时轻说。
    什么玩意?时轻一个字也没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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