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得从上次圣诞节那一期说起,那天江钰辰故意给时轻挖坑,就是想套他们假婚的话,虽然节目里时轻圆得很漂亮,但依然不能杜绝别有用心的话题制造者,关于假婚的话题一直没断。
    由于最初录制那会儿,时轻跟高恙经验不足业务不熟,节目里有不少可大做文章的点,从一些下意识的举动再到一些微表情都被有心人拿着显微镜挖了出来。
    这些点被放大到网上后,当然引发了不少话题讨论,就如同顾朝跟孟阳的争执一样,有的人就认为他们在做戏,而有的人则认为很甜蜜,造谣的黑子们纯属见不得人家好。
    不过这个话题针对的不止他们俩,还有江钰辰跟他女朋友。
    做为一个对任何消息都漠不关心的艺人助理,梁小天同志必须要深入研究这些舆论话题,他天天钻夜夜研,俨然成了这方面的专家。
    专家科普道:轻哥你有所不知,最初污蔑咱们的网络喷子都是江某辰雇的,他想搞死我们,但偷鸡不成蚀把米,他们反而也被扒了,你猜怎么着,他们被骂得更惨,好多人都说他女朋友在节目里的表现跟她以前拍的一部狗血言情剧一模一样!
    梁小天因为逐渐对江钰辰有了清醒的认知,现在比谁都恶心他,连名都不爱提,提起他来就是江某辰,但不管他们真假吧,这事闹得咱现在热度挺高,昊哥觉得可以适当推波助澜一下,既要让咱保持热度,又要让对方吃屎。
    时轻: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自己智商有点跟不上。
    梁小天就知道他不爱琢磨这些事,给他深入解析说:这次您不是要回爷爷家录制节目吗,昊哥让我嘱咐你,一定要来一记漂亮的反击,就是要表现得一家人其乐融融,您跟高哥恩恩爱爱,但是还不能太假。凡事就怕比较对吧,咱恩爱得真实自然,对比着江某辰他们就显得假了,完事他肯定不能甘心啊,肯定还会继续针对,咱见招拆招,日久见人心,江某辰迟早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败光路人缘。
    哦听完这番大计的时轻简直叹为观止,他寻思着哪天如果世界大战了,把经纪人们组成一个狗头军师**到前线去,一定能战无不胜。
    不过白昊的什么反击打脸部署他是不会做的,他现在不屑江某辰为伍,跟他做比较都算侮辱人格,他唯一想做的就是把江某辰从神坛上扒拉下来。
    录制延后一天,时轻多了一天空闲,他从早上就在琢磨怎么让老头更惊喜一点,他想送老头份礼物,但是又不知道送什么好。
    跟高恙出门逛家居店时,他问道:羊羔,爷爷平常喜欢什么啊,或者他有什么想要又一直没买的东西吗?
    这把高恙难住了,跟老头生活那么久,他还真没注意老头有什么特别爱好的东西,我这一时还真想不出来,老一辈的人好像都习惯压制欲望,老头他最高兴的就是吃肉,再不然就是跟老伙计们打牌胡扯,物质上满足生活就够,兴趣爱好更谈不上,你要真送他什么高档的东西,他还心疼,舍不得用。
    这样吗时轻觉得自己可能真是离普通人的生活太远了,他们家里的人甭管老幼,甭管是不是什么都不缺,都对物质有极致追求。哪怕像老太太那种已经追求到极致的人,也照样能另辟一条返璞归真的蹊径,追求朴素淡泊,追求佛法或是精神层面上的东西,而这些东西落实到金钱物质上,往往比什么都贵。
    总不能送他一碗红烧肉吧?时轻可太为难了,送东西老头如果不用,那就没意义了,尽管老头心里肯定会高兴,但作为送礼物的一方就会产生礼物没送到点子上的遗憾。
    那没准儿他更高兴。高恙说,其实不是非要送什么的,腊八节嘛,我们平常也不当个节日过,最多熬一锅腊八粥。
    话是这么说,但时轻还是想送点更有意义的东西给老头,毕竟这可能是他们在一起过的最后一个年节。
    两人漫无目的地穿梭在布置好看的样板间里,他们今天是来选择装饰的,但是无暇欣赏。
    待走到一家十分个性但破破烂烂的工业风样板间时,时轻突发奇想:对了,咱可以送老头手工模型啊!
    什么?高恙脑海里一时没能把老头跟模型摆放在一起。
    哎呀你先别问,跟我来!时轻拉着高恙跑出家居城,开车上路后他才解释自己的想法,你知道那种木板建筑模型吗?咱们可以做一个微缩的顺民街送给老头啊!
    高恙再次愣怔,他看着时轻,这已经不是聪明能概括的了,这是有心,得非常有心才能想到这个。
    行不行啊,我觉得挺有意思的,咱俩亲自动手做一个老头惦念的顺民街模型,有意义还有心意,这玩意儿也不怕他不舍得用,反正就是摆着看的。时轻开车间隙歪头看了眼高恙。
    行,这是我没想到的行。高恙的心涨得满满的,差点又流泪,但是一天的时间能做完吗?
    这种微缩模型得实地测量吧,还要画切割图,切割板材,拼装,不是一天两天的工程。
    我找人想想办法。时轻把车开往艺术街区,这里有做模型的店,他跟其中一家的老板认识。尽量吧,录节目期间也可以在房间做,实在不行就过年再送。
    嗯。高恙点点头。
    大概四十多分钟,他们才来到模型店门口,店面不算小,这里做的是偏高端的模型,装饰得简约高级。
    于哥!有生意上门了!进门后时轻扯着嗓子喊,因为诺大的店面里连个服务人员也没有。
    大概过了有一分钟,才有人慢吞吞从里面的房间里出来,此人胡子拉碴精神萎靡,目测起码得熬了两个通宵。
    老板不是别人,正是当年教时轻架子鼓那个老师,当时他才大学毕业,还是个精神小伙,这才几年就熬成了肾虚大叔。
    哦,你啊。于徊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又一屁股陷进沙发里,点了根烟说,干嘛来了少爷?
    于哥,江湖救急。时轻拉着高恙坐下,先分别给两人介绍,于哥,这是我对象,高恙。恙哥,这是于徊哥,以前教我架子鼓的老师,c音声乐专业,如你所见一身的艺术细菌,除了专业什么都玩。
    c音就是高恙读得那所音乐学院,论年纪的话,于徊比高恙大四届,两人刚好错过了同校时间。
    高恙?于徊仿佛对高恙有印象似的,思索了一会儿,但什么也没思出来,咱俩以前有没有过交集?
    高恙对于徊没有印象,对方对他有没有就不知道了,应该没有吧。他笑了笑说。
    你甭理他。时轻说,他当初见了我还说我眼熟呢,都是搭讪套路。
    于徊笑着抓了抓头发,你俩什么急事啊,我手头上有活,不一定能接。
    你一定能接,我出重金,明天就得要。时轻跟他不客气。
    于徊这家伙以前就爱钻钱眼儿,当初时轻在乐器行认识得他,听他秀了一段架子鼓之后就毫不犹豫选他当老师。但于徊却不大情愿,各种理由推脱,一会儿说自己没时间一会儿说自己不够专业不想误人子弟。
    但当时轻以金钱诱之时,此人却果断上钩。
    搞艺术别这么铜臭啊,我现在很有原则的,重金就能插队吗?于徊一本正经地吸了口冠冕堂皇的烟,仿佛他这些年真的已经脱离了物质趣味。
    等这口装模作样的烟吐出,他身体离开沙发,胳膊支着腿问:有多重啊?
    高恙:
    你要多重就多重!时轻就知道他这德行,不跟他浪费时间,直接开口提要求,你知道顺民街吗,我要一比一复刻模型。
    哦,顺民街啊,你算是找对人了。于徊叼着烟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翻找了片刻给时轻看,是不是你想要的?
    时轻打眼一看眼睛就亮了,照片上的模型如果不说它是模型,根本以为是实景照片,而且于徊拍的是近景细节,就更不像是模型了,每一张都跟时轻看过的顺民街一模一样,甚至还有逼格!
    我靠,这跟我想得不一样。时轻指着店面里一个椴木板模型给高恙看,我本来打算做那种,它虽然可以做得很逼真,但成品是木色的,因为这种木板上色会比较失真,但于哥这他妈是原型微缩啊!
    他激动得爆粗口,我操,你这地面怎么做的,潮湿油污,跟我踩过的一模一样,棚子也他妈像从顺民街棚顶扒来的,墙上的斑驳,支架的锈迹靠,太牛了!
    确实一模一样。高恙这个在顺民街生活了那么久的人看了照片都挑不出什么问题,太细节了这个,这家杂货店你记得吗,买水枪这家,他们家牌子上的字缺撇少捺的,这里竟然都还原了。
    这是我几年前自己做着玩的,顺民街是个有意思的地方,我挺喜欢那,当时也是计划做一个椴木板模型,但用椴木板做出来的太高级了,不符合那里的气质。于徊说,不过我做这玩意儿的材料比较杂,我当初只求逼真不求材质,什么最贴合就用什么,上色也是反复调试,你俩可能做不了。
    这看着也不像是能一般人能做的程度。
    或者可以做其中某些步骤?时轻太想要这种效果,他想垂死挣扎一下。
    唔,于徊想了想说,这不是切割好的椴木板模型,有图纸你们自己可以拼,这种不规则又复杂,拼接步骤你们可能不好把握,除非你们在我这里做,我指导,或者我做好了之后,你们摆放一下表面的那些小玩意。
    你说呢?时轻问高恙。
    高恙:您做这个要多久?
    我当时做了将近一个月,主要是追求效果耗费时间,现在复刻会比较快,至于要多快看你们需求。于徊说。
    一天够吗?时轻伸出一根手指头。
    再见。于徊不谈了,我熬了两个大夜,再熬我会死。
    三天不能再多了。时轻说,要么你现在就开始动手,我俩给你打下手。
    三天差不多吧。于徊想了想说。
    那行,你平常接一单多少钱,照最贵的算我给你三倍。时轻给予金钱刺激。
    得,那别愣着了,跟我进工作间吧。于徊果然有了动力,用比出来快好几倍的速度返回了工作间。
    三个人在工作间闭门苦做,进去的时候还不到中午,结束时天已经黑了,如果不是时轻惦记回家中途打断,于徊能做到明早上。
    于徊是个疯子,他只要沉浸在喜欢的工作里就什么都忘了,机器人一样不知疲累。但时轻跟高恙却受不了这种工作,大半天下来脖子断了眼也瞎了,手还割了好几道口子。
    于徊!
    两人要离开工作间的时候,忽听外面有人大喊,这声音时轻听着耳熟。
    于徊你还要不要命了,又泡在工作间一天吗!
    打开工作间的门,时轻跟来人对上,十分意外,杨老师?
    来人正是给时轻写歌的杨蒙。
    时轻?杨蒙也很意外,他的视线又看向时轻身后的年轻人,惊喜一愣,你是,高恙?
    时轻跟半死不活的于徊同时看向高恙。
    是我,杨老师。高恙朝杨蒙微微一笑,好久不见了。
    那可太久了,这些年我一直注意你呢,你怎么不杨蒙看看高恙又看看时轻,忽然明白了,那曲是不是你编的啊?
    嗯。高恙垂眼点头,他能骗别人,骗不了杨老师。
    嗐,我说风格似曾相识呢。杨蒙上前拍拍高恙的肩膀,小伙子,当初不是跟我约好了要为咱华语音乐做贡献吗,我这等着你来找我呢!
    啊,我说高恙这名字这么耳熟!于徊拍拍脑袋恍然大悟,老杨有阵子老念叨你,他嫌圈里写歌的没一个有灵气的,好容易碰上一个还不知道耽误到哪去了,好家伙那个失望啊。
    于徊你什么记性,我前天才跟你提的就记不住了?你再天天熬夜,很快连我的名字都只是耳熟了!杨蒙瞪着于徊,生气又无奈。
    时轻的脑子已经不够用了,所以高恙跟杨蒙认识,好像还颇有渊源,杨蒙跟于徊又是一对儿
    杨蒙跟于徊应该差了不少岁吧,当然,就算不差岁数,时轻也完全想不到他俩会凑成一对。
    对不起啊杨老师,我现在不写歌了。高恙在杨蒙面前,完全是一副学生的样子,身上的社会气一文不剩,恭敬又真挚。
    杨蒙看着高恙默了片刻,不知是可惜还是感慨,但他没有深问因由,大概是看出高恙有苦衷,只叹了口气说:那行吧,咱回头挑个时间聚一聚。
    嗯,那我们先走了杨老师。高恙很恭敬地朝杨蒙颔首道别。
    走吧,慢点开车。杨蒙随后想起什么又喊住他,哎高恙,咱俩加个微信吧。
    像是生怕高恙再找不着了。
    回家的路上,高恙没等好奇心炸裂的时轻问,便主动说起跟杨蒙的渊源,我认识杨老师那会儿才高一。
    时轻看了他一眼,他分析高恙不主动说那时候的事,多半是因为那都不是什么好事,他不想提,也不想议论那些当事人,哪怕他们都对不起他。
    现在主动说起,证明杨蒙带给他的记忆是美好的。
    挺意外的相遇,我当时坐在一个废弃公园里,一个人抱着吉他写歌,杨老师循声找来,我们就认识了。高恙说起这些神情轻松愉悦,印证了时轻的猜想。
    这么有缘分吗?时轻觉得挺神奇,可见你当时的歌真的很有灵气啊,杨老师闻着才子的味儿就来了。
    当时我完全是非专业水平,自己瞎琢磨写着玩儿,也没打算以后玩音乐,要不是因为杨老师的鼓励肯定,我可能不会报考音乐学院。说到这里高恙笑了笑,那会儿特不成熟,思想简单,被老师一肯定,就大言不惭说以后要为华语音乐做贡献,还郑重其事地跟杨老师对拳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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