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昇皱眉,这他倒是不知。前朝事务繁忙,他尽管早早就减了各项税赋,又以孟岚回宫为由免了三年田赋,但上供此事也很劳民伤财,同时给了地方贪墨的由头。要不是孟岚提起,他还真不知道居然还有地方官员上供。
    “停了,明日我就下旨,以后不必再上供了。”栾昇想起来自己同孟岚去鲁郡、西北都护府看的那些田庄,明明干成那样了,却没有官府舍得修一道水渠。
    “有这些上供的银子,还不如全部用去修渠。”他真想看看那些官员的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不不不,我同你想的不一样。”孟岚捏住他宽广的掌心,无意识地勾画着上面的纹路:“既然能上供,就说明地方上拿的出来银子,他们爱上供就上呗。当然了,你得禁止他们剥削民脂民膏。”
    她画完这只手掌的纹路,又勾住另一只手掌:“这些上供的宝贝,咱们都给它们换成银子,去各个地方为庠序学校,广开学堂。”
    开学堂?那得花多少银两啊,仅仅是上供的那些银两怎么可能供得起整个大邺朝的学堂呢。
    读书是件奢侈之事,大邺朝的普通百姓家中,供不起自家孩儿读书的比比皆是,能让孩儿读书的,可能都是十里八乡的富贵人家了。
    开学堂是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能帮到普通百姓家的才子俊杰,自然是皆大欢喜,可这耗费的银两之巨,也不是区区上供可以相抵的,别说内库了,就算是国库,也不一定能拿出这许多银钱来。
    就算栾昇相信自家娘子,可还是不免有些忧虑。
    “我自然得算明白账才能这么同你说啊。”孟岚用粉嫩的小手拍拍栾昇的掌心:“咱们这次就看看,各个地方能在不加税增赋的情况下上多少供来,上的多的呢,就用这些银两在当地修个大学堂,上的少的呢,就修个几间房的小屋子就行。”
    看栾昇还在思索,孟岚猛地一拍他掌心道:“还磨蹭什么啊,我说的肯定不会错的。人越多的地方,财力越强,能上缴的银两就越多,那他们需要的学堂就越大,而人少的地方恰恰相反。虽然肯定有些个例,但绝大多数都会如此的。之后每年呢,都让地方官员拿笔银两投到学堂里,再通过这个银两的数目,免了他们的上供。”
    既然孟岚已经想的如此全面了,栾昇肯定得支持,毕竟她要做的是好事也是难事。栾昇暗暗思衬,要是到时候实在亏空的多了,就觍着脸和孟岚要内库的银子,悄悄填补进去。
    栾昇点头答应了,孟岚又高兴起来,随即她想到了什么,强调道:“这学堂,男子女子都可入学,不准仅仅让男子入学。”
    她若是读不了书,怕也是早早随意找个人嫁了,哪里能遇见栾昇又有了霄鸾,许多女子并不比男子差,只是未曾读过书,限制了她们的眼界。
    “这是自然。”说到这里,栾昇算是明白孟岚耗费心思开学堂的用意了。朝廷办的学堂,收男收女都可以,没人揪着这事不放,毕竟都是大邺朝的百姓。
    待女子读书的多了,兴许各处都能有才干出众的女子出头,那时候,霄鸾即位也不会那么难以让百姓接受了。
    想到此处,栾昇心中有些酸酸的,自家娘子事事都想着孩儿,几乎每一步都在为孩儿考虑,可却没见她想过自己,担忧过自己,都到现在了,还不肯让他亲一亲。
    瞧着那粉嫩的唇瓣开开合合,饱满多汁的像新鲜的樱桃,栾昇再心痒难耐,还得忍下来。不然好不容易得来的美人榻侧,又不准他在上面安眠了。
    孟岚同栾昇说了几件大事栾昇都很支持,孟岚的心情也极好,见他望着自己微微出神,不由得轻笑出声,嗔了栾昇一眼。
    多久都没见过自家娘子这般灵动的表情了,栾昇心痒之余不由得感慨万分。在西北都护府时,孟岚就恪守礼仪,不与他这个邻居有过多来往。待从鞑靼回来后,她也不怎么主动同自己说话,几乎都是他问一句,孟岚答一句。
    而如今,在他拱手将父皇、皇祖父、曾皇祖父等许多代皇上累积下来的内库家私交于娘子后,终于开始得了她的笑模样。
    只是娘子能不能不要笑得那么娇媚,让他看了实在心痒,快忍不住了。
    见栾昇拔腿要走,孟岚还纳闷了,平日里他总想多在自己面前赖一会儿,今日明明都给了他甜头了,竟然还急急忙忙要走?莫不是有什么急事要处理?
    待看到栾昇衣襟下摆时,孟岚的脸“唰”地红了,赶忙拉着他坐下,低声道:“就这样子了还走?不怕别人笑你?”
    栾昇无奈摊手:“那你要我怎么做?要是在这呆着,我真要忍不住亲你了。”
    这个呆子!孟岚真想啐他一口,先前新婚时多机灵啊,想方设法地亲到她,用尽心思,丝毫没有放弃的想法。
    而如今呢?他竟然还真忍住了,每日规规矩矩的,生害怕惹了她哪里不高兴,更别说想办法亲她了。
    人怎么还能越活越笨了呢,独个呆了快两年,真比那愣头青还不如了。
    孟岚将眼睛瞟向别处,转过脸不去看栾昇,但是粉颊上的红云暴露了她的忐忑不安:“亲就亲呗,我还能咬你不成。”
    闻言,栾昇眼睛一亮,璀璨地像夏夜星辰:“岚儿!我真的可以吗?”
    磨磨唧唧瞻前顾后的,都说了一遍了,难不成还要让自己厚着脸说第二遍?
    孟岚继续扭着头,不给他眼神,也不同他说话。
    栾昇眸中颜色渐暗,猛地扑过来,可抱住孟岚的动作还算轻柔。
    他嗅着鼻间诱人的女儿香,用自己的薄唇去寻那惦念许久的饱满樱唇,声音沙哑,低声喊道:“岚儿,我的岚儿。”
    喊什么喊啊!唇瓣都不得闲了,还能张口说话 。
    孟岚瞪他一眼,示意他安分些,要亲就好好亲,亲完就走。
    栾昇看着她因为瞪人刻意皱起的眉毛,忍不住发出两声低笑,笑完了,才轻柔的探上她的唇瓣。
    唇瓣间碰撞的那一刻,两个人的心灵和身体都为之一颤,差点又分开了。
    还好栾昇及时稳住了孟岚动作,将她往自己怀中一压,便要伸出自己的舌尖去探入幽邃的深谷。
    偏偏他许久没亲过孟岚了,压她的时候失了分寸,还没来得及做更深一步的动作,就被自家娘子的贝齿咬破了上唇唇珠。
    孟岚舌尖尝到了血腥味,急急忙忙避开,着急地望着栾昇破皮的唇珠:“怎么办,你每日都要上朝呢,怎么偏偏不小心咬破了这里,多丢脸啊。”
    落到自己嘴里的香肉都能被叼走,栾昇心里的烦躁远远超过了唇瓣上的隐痛。他怎么就能让岚儿把唇磕破了呢?他怎么就这么把机会浪费了呢?岚儿下次答应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他倒是不在意唇上的破皮,他只在意还能不能继续刚刚的吻。
    栾昇诚恳道:“岚儿,我没事,别管这些,咱们继续吧。”
    孟岚的脸红的像被火烧过一样,她是真的不能理解,栾昇怎么能这么正经地说出这些话来,仿佛不是亲吻被打断,而是朝事被打断了。
    “谁跟你继续啊?才不要继续了。”
    他既然还能想着别的事,也没呼痛,想来确实没什么事,就是圣颜有损,不知他该如何和大臣们解释。
    不过这也不是她该操心的,孟岚急忙糊弄一句:“霄鸾叫娘呢。”说完便提起裙摆匆匆忙忙地溜了,仿佛多留一刻栾昇就会吃了她一样。
    看着她像只小兔子般窜开的身影,栾昇笑弯了唇,结果乐极生悲,扯到了唇珠上的伤口,猛地痛了一下。
    “嘶。”栾昇感受着唇珠上传来的丝丝痛意,还是没忍住,勾起了嘴角。
    内务府总管太监王四海看见皇上唇珠上的殷红时,惊了一跳,下意识地想呵斥谁敢伤皇上,还好及时回过神来,讪讪地收了面上的严肃。
    这大白天的……皇后娘娘也不知道注意些分寸,偏偏要在这么明显的地方留下痕迹来。
    不过看皇上脸上那若隐若现的笑意,怎么也像是颇为享受的模样。
    次日上朝时,皇上唇珠上的伤口也引来了许多目光。
    上朝时倒是没人敢说什么有的没的,但下了朝,栾昇一走,朝臣们一边往殿外走,一边凑在一起,议论纷纷:“皇上嘴上那伤口你们看见了吗?可是在哪里摔了?”
    听见这话,好几个成了亲的大臣都出声反驳:“那伤口,哪里是磕出来的,明明就是被人咬的啊!”
    开头说话的那大臣还在疑惑:“谁敢咬陛下?莫是陛下不小心自己咬破了?”
    孺子不可教也!
    几位大臣真想说他呆,却意识到面前这位是个老光棍,一把年纪还未成亲的,纷纷换上了同情的目光,瞧着他叹气摇头。
    看和自己闲聊的同僚们不理自己走了,问话那大臣还有些疑惑:“怎地不等我呢?莫非还有别人能咬破陛下的嘴?那得多大胆子啊。”
    胆子大的人此时正在紫宸殿里同孟家用惯了的绣娘商议着,要给自己家一家三口做几套衣裳。
    栾昇登基后,将她们家安排的倒是妥妥当当,不但帮孟家收回了所有被强征的家业,还把孟家底下所有活着的掌柜都找了回来,扔让他们在孟家做事。故而孟岚找起人来,很是方便。
    栾昇进殿来,见有外人在还有些吃惊,直到孟岚笑盈盈地迎上来同他道:“这是原先我们绸缎庄的绣娘,我让她给咱们做几身衣裳。”
    “怎地突然想起做衣裳了?”自从他免赋之后,孟岚过得比他之前还节俭,处处都要省些银子出来,不然就觉得心里不踏实。
    孟岚皱了皱鼻子,嘴撅得老高:“霄鸾要周岁了,我想给咱们做几身料子一样的衣裳,看上去就像一家人。”
    她有些生气:“我都同你说过霄鸾的生辰了,你居然还是忘了,是不是根本没把她放在心上。”
    这可真是无妄之灾,栾昇赶忙认错:“我自然是记得的,只是不知道要做新衣裳而已。”
    孟岚哼了一声,继续去挑料子和花样了。
    只留下栾昇继续咀嚼着她刚刚说的话。穿料子一样的衣裳,看上去就像一家人。
    多久啊,他都没有过家人了,如今他报了仇,正了国本,终于寻回了娘子和女儿,竟然有了一种此生足矣的感觉。
    孟岚回过头瞧见栾昇看着自己发呆,轻叱道:“发什么呆呢,你不来挑挑吗?”
    栾昇上前两步到她身边,柔声道:“你喜欢就行,我喜欢你喜欢的。”
    “油嘴滑舌。”孟岚瞥他一眼,继续挑花样了。既然要做衣裳,一定要做好看些,才不算浪费了银钱。
    栾昇看着她秀丽的侧脸和修长的脖颈,又发起了呆。
    霄鸾的生辰就要到了,也就是岚儿曾经最难受的日子就要到了。
    他登基后,曾找到曾渺毓问过,霄鸾是什么时候出生的,出生的时候是个怎样的情况。曾渺毓也不瞒他,一一同他说了。
    栾昇最遗憾的就是在她难受的日子里没有陪着她,同她一起度过生育之苦。
    第70章 避子汤 霄鸾周岁,栾昇饮药
    霄鸾周岁那天, 孟老爷和孟夫人也被栾昇接进了宫,一家人聚在一处,共同给霄鸾庆生。
    其实栾昇有些想把孟老爷和孟夫人接进宫来住, 但孟家的三个大人都不愿意。
    孟老爷和孟夫尽管没有朝中人脉, 可也知道宫中规矩多, 而且自己只是岳父岳母, 又不是皇室中人,去宫中又不方便还会给女婿招来非议, 还不如住在外面来得自在。
    而孟岚只是不咸不淡道:“你要是能早点立储,我爹娘比什么都高兴,不必整这些虚的。”
    栾昇泄气之余也将立储之事想了又想, 看看何时解决起此事合适。
    自家娘子一直拿荤菜逼着他, 怕是现在他比娘子更想早点解决立储之事。
    只是此事,确实急不得。
    还好他已经找了些偏门法子, 相信能够暂时缓了孟岚的焦急,至少让她能够相信自己, 不会故意给她弄出一个孩儿来。
    栾昇看看在毯子上乱爬的霄鸾,长长地叹了口气,心里感叹着,他给女儿耗费了多少心血啊, 日后女儿一定要好好待他,不过还是得比待娘亲差点,不然辛辛苦苦生育抚养了一场, 却比不上父亲在女儿心中的位置, 孟岚该多心酸啊。
    孟岚不像栾昇那样,在周岁礼的时候还思索许多旁的事,这是她宝贝疙瘩的大日子, 一切都得顺顺利利的。
    周岁礼虽然繁杂,但每一项单独拎出来都还算简单。滚灾、冠衣、梳头、敲锣、过聪门,孟老爷和孟夫人把刚刚一岁的霄鸾逗得乐呵呵的,很配合的完成了这些,可当来到食福这一步时,霄鸾却怎么都不配合。
    孟岚端着自己特意给霄鸾下的长寿面,面露尴尬之色。这也不难吃啊,不知女儿是为何,怎么都不想吃。
    栾昇见状,接过小碗来,自己张大嘴巴,作势要吃碗中的面条。
    霄鸾一看爹爹要吃,以为是什么好吃的东西,一下子感兴趣了,赶忙伸出手来,同时还咧开嘴,发出“啊啊”的声音,想要一向宠爱自己的爹爹将面条喂进自己的小嘴里。
    看女儿被栾昇牵着鼻子走,孟岚忍不住笑了,点了点她的小鼻尖道:“傻霄鸾。”
    霄鸾不管那些,从爹爹嘴里抢来的就是香,不多时就吃完了一整根面条。
    食福完毕,栾昇又把封好的酒拿来,握住霄鸾的小手碰了一下封条,这就算是封酒结束。随后到了周岁礼最重要的一项内容——抓周。
    抓周所用的器物都是孟岚准备的,她提前设了一张大案,在上面放了印章、经书、算盘、笔墨纸砚一类,自然也放了铲子、剪子、花样子之类,经过孟老爷的提醒,还不情不愿的将一盘酥饼和一个布偶放在了案上。
    孟岚先前不怎么信抓周,那么小的孩子,肯定是离哪个近拾起哪个,哪个好玩拾起哪个,和孩子以后的秉性特长有什么关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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