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国的太子,长大了。
    这一师一生终于看对了眼,正要狼狈为奸、啊呸,是共商大计,结果跨出乾清宫外宫门的时候,顾宝莛却又被皮肤麦色的一只手微微拦住。
    顾宝莛定睛抬头一看,不是别人,正是不受待见的匈奴单于耶律斑。
    这耶律斑被太子明亮的黑眸深深望着,忍不住便外头笑,说:“尊贵的太子殿下,本王等您许久了,上马吧,我们走。”
    顾宝莛嫌弃:“走哪儿去?”
    耶律单于提醒说:“咦?太子殿下不是答应本单于要去看望本王的妹子?”
    太子假笑:“是吗?本宫什么时候答应的呢?本宫怎么不知道?”
    “殿下贵人多忘事,我帮你记着也是一样的,走吧。”说罢,耶律单于就上手握住顾宝莛的小臂,拉着顾宝莛要往侧门外早已准备好的一匹马旁。
    是的,就一匹马。
    耶律单于先一步跨马上去,然后弯腰伸手准备拉顾宝莛坐到自己前面。
    顾宝莛无法抑制的吐槽之魂爆发了:“单于还真是大方,给本宫留了半个马屁股坐。”本宫看起来是会和人共乘一马的人吗?
    耶律斑哈哈大笑:“太子说话着实有趣,人瞧着冷淡,说话却火辣。”
    火辣?什么鬼?老子这是犀利、毒舌、讽刺,火辣是什么奇怪的形容?这小子说话骚里骚气,一点儿也不干正事儿,倒像是想泡他的样子。
    可惜了,他有家室了,若是能入族谱,大家都得叫他一声薄少夫人。
    不过现在……
    薄家的少爷不知道在想什么,既不着急找他解释贵喜的事情,也没有来个道歉什么的,更没有和他商量,就自作主张要去边关了。顾宝莛即便担心薄厌凉的手,但也不想自己先去找对方,那么眼前的耶律斑来的正好,就同这耶律斑虚与委蛇一番也未尝不可。
    想来以他对薄厌凉的了解,应该不出半天,就要生气,跑来警告他离别的野男人远一点。
    哦,顺便还能打探一下这位不着调的单于到底想要干什么,一举两得。
    ——如果有太子101选秀节目,本宫肯定c位出道了,啧,就是这么优秀。
    作者有话要说: 开始啦,太子殿下的千层套路~
    一号受害者:耶律单于。
    话说这里的田赋税收百分比参照的是明朝百分比。
    第152章 公主┃明显特么是男扮女装的伪娘!
    “既然耶律单于盛情邀请, 本宫就是去上一去也未尝不可,但是有个要求。”太子殿下伸出一根手指头,“咱们坐马车过去,你我都不带任何人, 只你我二人如何?”
    “哎呀呀, 太子殿下所说正和我意,这有何难呢?”耶律单于十分干脆的从马上下来, 将手中的马鞭丢给了身旁的随从, 又十分好奇般东张西望:“这位大人呢?”耶律单于对着董先生仰了仰下巴。
    顾宝莛则对着身边的董先生做了一个抱歉的鞠躬, 道:“董先生, 实在对不住, 我这里有些事情……”
    董浮图微微笑着, 摇了摇头:“太子忧国忧民,是好事, 董某不便打搅, 自去南三所探望六王爷吧。”
    董浮图像是知道怎么讨好顾宝莛一样, 又兴许是帮顾宝莛去看看, 总而言之, 董浮图这个人在顾宝莛看来, 的确是个比薄相也不遑多让的心思细腻之大才。
    “劳烦先生了。”太子和董先生告别,让下人弄了马车过来,又花公公亲自帮忙驾车, 他则与单于坐到了里面,前往单于下榻的客栈去。
    马车是绿顶琉璃珠子四爪暗龙纹的花纹, 制作马车的木头用的是上好的百年大树,有暗香,不生虫, 每一根木头都契合完美,结实牢固,草原没有这样的东西,他们的马车都是从中原抢来的,自己一来不会做,二来没有材料,所以大多数能用上马车的,都是贵族。
    单于目光落在太子抱着的鎏金二龙戏珠暖手炉上,顺着那抱着暖手炉的漂亮手指头,看到挂在太子手腕上的雪狐毛暖手筒,身边这位太子殿下,看来吃穿用度无一不精,无一不好,瞧着是个柔柔弱弱的人,却又意外的胆敢和他这个单于单独坐马车出宫,也不知道是真的胆大妄为,还是有恃无恐。
    耶律单于坐姿霸气,腿叉得很开,光明正大的用右手手肘撑在大腿上,然后歪着脑袋去看坐姿端庄的太子,耳边是马车摇摇晃晃碾压过宫砖的声音,像是清脆的伴奏,叫人心情愉悦。
    “前段时间京城盛传太子殿下丢了的消息,太子殿下怎么这么久都不出来辟谣?”耶律斑像是对顾宝莛的一切都非常好奇。
    顾宝莛半真半假的说:“是吗?我不知道,我受父皇的惩罚,在京郊的庄子闭门思过,对外界的事情着实不知道。”
    耶律斑挑了挑眉,英挺深邃的眉眼带着极具侵略性的魅力,笑起来的时候,竟是还露出了一颗虎牙:“太子殿下怎么不自称‘本宫’了?”
    “私底下,我觉得是可以和耶律单于成为朋友的,所以……耶律单于觉得如何呢?”
    “那自然是太好了!”耶律斑爽快说,“我最烦你们这边碰到熟人就要鞠躬问号的习惯了,一会儿要跪、一会儿要单膝跪、一会儿还要磕头,真是麻烦,像我们草原就没那么多规矩,大家都一个锅里吃肉,一个盆里喝酒,都是兄弟。”耶律斑说,“那太子你直接叫我名字便好,我唤太子什么呢?”
    顾宝莛回:“可喊我顾七。”
    “顾七?骨气?太子殿下看来是被皇帝陛下寄予厚望呢。”
    顾宝莛扯了扯嘴角,心想这纯属巧合,但是懒得解释,就让他误会算了,也没什么损失。
    “顾七你和我想的不一样。”马车里,话多的草原王像是交到了新朋友一样,喋喋不休,“原以为你会更威武一些,或者眼神更危险一点。”
    顾宝莛眼神瞥过去,是恰到好处的礼貌与冷淡:“那实际上呢?”
    “实际上顾七你比我想象中更好,让我惊喜。”耶律斑似乎意有所指地道,“你知道草原也流传过你很多故事吗?”
    “……”顾宝莛摇头,他不太关心自己的事情。
    “草原曾经有很多黑市,这些年来,虽然表面上我们与贵国进水不犯河水,也没有什么交流,互不干扰也不融合,但其实黑市上有很多来自你们曙国的商人,他们大多数自称是山西人,还有少部分来自沿海,京城更多,他们过来和我们进行交易,从香油、香料、猪肉、绫罗锦缎、水泥,无所不有,我们给你们牛羊、珍贵的药材、美丽的宝石。”
    耶律斑声音越来越低:“我年幼时,曾跟胡特一起偷偷逛过黑市,黑市热闹非凡,卖什么的都有,我们什么都缺,所以大部分时候,我们这边的人卖出去的羊毛牛皮等等几百车出去,换回来的却不是几百车的米面粮食,虽然如此,但大家也觉得很不容易了,打从心里觉得高兴。”
    “胡特是我的老师,大概就像是你与方才那位先生的关系一样,他是我们草原最博学的智者,当他在中原人的马车上发现了一个奇怪的金黄色棒子时,十分好奇,用了一大块儿金子换了一车金色棒子,中原人告诉我们,曙国的太子发现了这种可以吃的食物,用水煮,用火烤,将玉米一粒粒的掰下来,磨成面,什么都可以,好吃的不得了。”
    “胡特每一样都做来给我尝了,的确是好吃得不得了。”耶律斑说着说着,眼睛似乎已经不再是看着顾宝莛了,而是透过顾宝莛在看当年他吃的那个烤玉米。
    “和土豆一样,都是太子发现的食物,却一样比一样好吃,于是我想,总有一天我要把曙国的太子抢到草原上来,让他在草原上也发现许许多多的粮食,让所有人都到我们这里来买。”
    耶律斑的声音到此结束,顿了顿,视线重新聚焦,笑着说:“顾七,你说,你真的是谷神下凡吗?如果是,我可就要抢人了。”
    这人说话亦真亦假,有时候开着玩笑说着真话,有时候又诚恳的说着假话。
    顾宝莛觉得,这大概就是耶律斑为数不多的真心话了:“耶律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真话。”
    “我不是。我只是恰好发现了那些东西,那些食物也不是我凭空变出来的,是本生长在那里。”顾宝莛解释,“就算有一天,你把我带去草原,我也发现不了什么新的食物,你就算杀了我,我也变不出来。”
    耶律斑表情淡了一瞬:“虽然我早就想过会是这样的结果,可到底还是不甘心,想要试一试,万一呢,万一顾七你过去,发现了好东西呢。”
    顾宝莛正要无奈笑笑,却忽地眸色微微一闪,想起来好东西匈奴那边的确有,但不是食物,而是露天煤矿!
    曙国国内的露天煤矿只有两处,这两处开采难度越来越大,而且明显不足以保证接下来曙国人民的用煤需求,开山挖煤目前为止可能也得不到多少人的支持,要炸山,还要精准火药的用量,这些全部都需要专业的技术人员来操作,神机营里的那些人才也不知道能不能做到,因此暂且是个未知数。
    但若是和匈奴合作,从他们那里的大大小小的露天煤矿和井下煤矿开挖,那将节约一半的时间,也大大降低了风险!
    根据记忆,顾宝莛知道曙国地图和现世国内地图一至,匈奴的地图更是与现世内外蒙古吻合,而蒙古国在现世总共有三百七十五个煤矿,储量约两百七十亿吨!草原又多平原,根本不需要炸山,现在他若是和耶律斑做交易,最大的优势就在于他知道所有煤矿的具体位置,而耶律斑即便要拿煤矿和他们进行交易,却连煤矿在哪儿都不知道。
    就算知道了,也不会三百七十五个地点都知道!
    曙国占尽了优势,一切的资源、信息全部都倾斜曙国,现在应当是匈奴求着曙国给他们一个和亲的机会,虽然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但是顾宝莛觉得,耶律斑不是那种会为了一时半刻的荣辱就当真拿整个草原兄弟的性命冒险,发动战争的人。
    顾宝莛想,耶律斑应当是真心来求和,但是因为手上除了一个和亲公主,什么都没有,所以才装出天不怕地不怕、自己活不下去,所有人都别想活的样子。
    马车还在继续行驶,但是明显行驶时间过长,不像是准备去往城中客栈的样子,只是顾宝莛没有注意到,他总记得驾车的是他的花公公,是自己人,便没有在意。
    他只是心情复杂的看着一无所知的耶律斑,真是个大好人,雪中送炭的大好人啊,虽然耶律斑自己不晓得。
    顾宝莛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和耶律斑进行一场不平等交易,回去告诉老爹,和亲其他条件,商业上的条件,都可以做出让步,让耶律斑高兴,但是耶律斑得划出三百七十五块儿地给他们,地点由他们挑选,把所有的煤矿都占为己有。
    二是直接了当的和耶律斑说自己要他们的煤矿,并直接告诉他们地点在哪儿,只告诉一两处就行了,然后公平交易,曙国给他们物资,匈奴给煤矿,和平相处。
    顾宝莛想,倘若这件事给四哥和三哥知道,一直主张和亲的四哥肯定要与三哥站在统一战线了,四哥……顾宝莛自认其实非常了解,利益至上,做什么事情,的确就如五哥所说,是个不会放过任何机会的人。
    如今直接索要三百多块儿土地若是不成,不如宰了,那样所有的煤矿就纳入曙国的版图,这不是百分百的利润,而是百分之几千亿的利润,牺牲在这些利润面前,不值一提。
    可这和顾宝莛想要的盛世不一样,若能避免流血,自然还是避免的好。
    他选择第二个。
    “耶律兄,你已将,前朝余孽交给曙国,又诚意满满送来公主和亲,想来我们的和亲之事差不多已拍定,先前你拿我不出现做筏子,不继续和亲交易,现在呢?还有什么不如一并说出来。”
    耶律斑手指头点在自己的膝盖上,规律的敲击,心情极度愉悦,听见顾宝莛的问话,想了想,说:“除了重启边境贸易,恢复交流以外,没有别的要求呢。”
    “耶律单于不必藏着掖着,我知道你想要派人过来学习所有我国技术,然后搬回去自己建造出来,说不定当初你还种过玉米那样,希望你的子民们也拥有像我们这边一样的富足生活。但是人要因材施教,地要因地制宜,交易自然也要灵活,如果我没猜错,你们那边无论种植什么农作物,都无法生长,不管怎么做,都只会破坏地皮,一两年过去,就造成土地沙化。”
    耶律斑瞳孔微震,捏着顾宝莛的手腕,声音不敢置信:“你怎么知道?!”
    “你不必管我是如何知晓,我只想很诚恳的与你们和平共处,大家都是在这片土地上讨生活的微不足道的生命,如果能够友好相处,何乐不为?我想没有人愿意离开亲朋好友,去做无畏的牺牲。”顾宝莛平静地说,“如果你消息灵通,或许应该知道接下来许多年都将这样寒冷,你们需要保暖和食物,我们同样需要,并且需要的更多。”
    “我还知道你们国家的土地上有几处非常适于开发煤矿的地方,如果你愿意,即刻将公主嫁给智茼,和亲就算正是开始,届时我会让我们的人前去开挖,你们当然也可以出人进行挖掘,但是挖掘的所有煤矿其中一半必须低价卖给我们,剩下的一半你是自己留用,还是卖给曙国的附属国,都可以,我们不管。”
    顾宝莛还说:“我告诉你这件事,是因为我想表达我的诚意,告诉你战争是最愚蠢的事情,努力活着,将家园建设得更加美好,才是人活着的意义,耶律斑,你说呢?”
    耶律斑看着曙国太子的眼神都不再是那些轻佻玩笑的模样,没人会在听见这样的条件后,得到这样的诚意后,还无动于衷。
    煤矿,耶律斑知道这有多重要。
    他们草原辽阔,从未想过去挖什么东西,即便发现了煤矿,兴许也没有多少人知道那是什么。
    这个太子是如何知道草原上煤矿具体位置的?知道多少个?为什么他这么了解草原?是谁告诉他的?!
    ——曙国太子真是深不可测!
    耶律斑好好消化了一番顾宝莛的话,沉默了许久,瞧了瞧马车的窗框,发出清脆的声响,顾宝莛便马上感觉得到马车似乎拐了个弯,开始返回。
    花公公肯定出了事,外面驾马的不是花公公了。顾宝莛虽然终于意识到这点,却出了头皮发麻,没有其他办法,并告诉自己相信自己的护卫兵应该就一直悄悄跟在马车的不远处,嗯,一定是这样!
    后知后觉害怕起来的太子殿下表面依旧云淡风轻,耶律斑则笑着说:“顾七你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心服口服,这样吧,你先见见我妹妹,等她好了,我看着你们举行婚礼,便签订和平协议,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信你!”
    顾宝莛婉拒:“说来不巧,我成亲过了,此生发誓不会再娶。”
    耶律斑:“男人怎么可能不会再娶?顾七你这是说笑呢,你只要见了我妹妹,就不会这样说了,虽然她生的要比你高那么一点点,皮肤也没有你这样漂亮,但是我们草原笑容最美的姑娘,你会喜欢。”
    “……”顾宝莛闭嘴,想要说自己喜欢男的,但是这种事情不该到处说,对自己的声誉不好,他可是要当皇帝的男人,在没有登基前,不该有绯闻的。
    “或者……”耶律斑伸手牵起太子的手,手指头在顾宝莛的手心抓了抓,“殿下更喜欢我?”
    顾宝莛冷淡抽开手,一本正经道:“请你自重。”
    耶律斑开玩笑一般:“我若是不自重呢?”
    顾小七垂下睫毛,只略微想了想,便不做任何感情地抬眸定定看着对方,说:“男人,你这是在玩火。”
    说完,马车刚好停下,顾宝莛先一步下马车,出去便看见驾马的果然不是花公公,而是一个匈奴人。他摸了摸自己小臂上的鸡皮疙瘩,打了个冷颤,不过不是因为与危险擦肩而过,而是刚才他学霸道总裁说的台词真是羞耻!
    可恶!刚才他词穷,只想到了那么一句肉麻的回复,好油腻啊啊啊!
    不过没关系,反正他是来和耶律斑谈合作的,不是来谈恋爱的,形象不重要。重要的是若是让耶律斑这边主动将公主嫁给智茼,他就可以不必成亲了,比让老娘一个人帮他劝说父皇,要好得多。
    顾宝莛一边思索如何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一边看了看周围。
    匈奴单于居住的客栈周围守卫森严,匈奴人和曙国兵丁都有,但泾渭分明,一方受在内圈,一方守在外圈,互不干扰,又相互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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