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恕罪。”崔才人和朱才人这才发现皇后,顾不得自己手里还拽着对方的衣服,膝盖一软,摔在了地上。
    “娘娘恕罪,都是朱婷玉的错,求娘娘为奴婢做主。”崔嫣然咬牙切齿地瞪着朱婷玉,先发制人。
    朱婷玉不甘示弱道:“娘娘明鉴,分明是她恶人先告状,仗势欺人…”
    宫人搬来一张檀木椅,云琉坐在上面,左手搭在椅靠上,不咸不淡道:“究竟是为了何事”
    “是她…”两人同时开口。
    “闭嘴。”云琉随意地指了个奴才,“你来说。”
    那人应该是御花园的看差,说得不偏不倚,十分明白,追根到底,原来是由一匹布引起的血案。
    前几日,江安新送来一批布,云琉挑了些,剩下的就让秋水分了下去。才人都住在群芳殿,布匹送了去,秋水也没具体分,由着她们自己挑,结果崔嫣然看中的一匹樱桃红的被朱婷玉抢了去,当时心里就憋了股气,今日御花园里碰见朱婷玉正好穿着那匹布做的衣服,故意在她面前炫耀,当即引得崔嫣然发作了出来,刺了朱婷玉两句,这二人都不是好脾气的,于是你来我往地,最终见骂人不解气,还动起手来。
    “不过为了匹布,至于在御花园里闹翻天吗?”云琉扫了眼二人,继续说道,“朱才人,你好歹进宫也不短了,崔才人不懂规矩,你也跟着不懂吗御花园是什么地方,能由得你们胡闹”
    崔嫣然见皇后先责怪朱婷玉,有些得意地看着她。
    朱婷玉一时气急,反驳:“您是皇后娘娘,自然不缺这一匹半匹布的,况且这布送到了群芳殿,自然是谁穿得漂亮谁穿……”
    云琉静静地看着她,朱婷玉被她看得一颤,连忙噤声。
    “说啊,你不是挺能说的么?以前你就嘴刁,本宫不想与你过多计较,总想着饶过你一次,可惜啊,想必你是把本宫当个软柿子捏,一次又一次,你还是改不了这个毛病,既然如此,来人啊,给我掌嘴。”
    朱才人脸一下子惨白,立即磕了三个头,“娘娘,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错了。”
    从云琉身后走出两个胖嬷嬷,个子较高,向上一推袖子,一个控制住朱婷玉,另一个啪啪地扇嘴。
    大约打了二十来下,眼见她嘴里的献血直淌,脸也红肿红肿地,云琉拧着眉头,想这教训大概够了,正要喊停,却见朱才人猛地挣脱了嬷嬷的辖制,手撑在地上,向后挪了两步,又伸手虚碰了碰自己的脸颊,感到火辣辣地疼痛,遂恨恨地盯着云琉,“娘娘,您的脸被毁了,难道也想毁了奴婢的脸吗?”
    “放肆。”李真元一抽拂尘,喝道。
    “你犯了错,本宫还教训不得你”
    朱婷玉像是不怕死一样回嘴:“一个贱婢,娘娘如何处置不得,这宫里,还有娘娘不能做的事吗?”
    “崔嫣然,你可不要幸灾乐祸,皇后娘娘毁容了,迟早,你们,你,你,…都要被想法子,划了你们的脸的,哈哈。”朱婷玉哼笑,她真是受够了,进宫后,自己一直活得战战兢兢,好不容易有了身孕的消息,又被诊断为假孕,受尽嘲笑不说,所有人都知道她得罪了皇后,明里暗里欺负她,侮辱她,皇上生辰,她练了两个月的舞蹈,却在晚宴上被皇后拉走,群芳殿里就连一只狗都敢朝她吠,带信给父亲希望他送些钱进来好让她打点,却由于不受宠被置之不理,今日明明是崔嫣然那贱人的错,皇后却单单处置她,既然她注定了永无出头之日,何必还要活得窝窝囊囊
    李真元上前,“竟敢再而三冒犯皇后娘娘,朱才人,你是不想活了吗?”
    “我还能活得了吗?娘娘让人三更死,小鬼岂敢留人到五更德妃和良妃两位娘娘都死了……我一个小小的才人,冒犯娘娘…”
    满园的奴才全都跪下,道:“娘娘息怒,娘娘息怒。”
    云琉站起来,突兀一笑,“本宫没想到自己是这么厉害”
    “崔才人,你在御花园闹事,可知错”
    崔嫣然心一紧,捂着手帕,低声道:“奴婢知错,请娘娘责罚。”
    “嗯,禁足三月。”云琉转过身,平静说道:“将朱才人贬入冬庭狱。”
    冬庭狱是做苦力活儿的地方,一般处置的就是宫里犯了错的奴才。
    说完,脚步不停地走了。
    秋水从一侧看云琉脸色不好,安慰道,“小姐,别生气,朱才人根本不懂你对她们多么宽容,德妃和良妃本该是要处死的,是你去求皇上悄悄放过她们,打小姐进宫,虽然贵为皇后娘娘,可从来不以身份压过谁,反而是她们看你性子软,总是拿话针对你,方才朱才人简直是大逆不道,要是皇上在这儿,岂会只关她进冬庭狱。”
    那日,云琉出了天牢,想了很久,后来让人送了两杯酒进牢里,告诉她们要么喝了这酒,死得干净利索,要么青灯古佛一生,相识一场,到底选哪条路,就由她们自己决定,结果………
    “就是嘛,太可恶了,小姐对人这么好,她们…”
    “我没事。”云琉长呼口气,“我困了,回去休息吧。”
    慕容耀到凤蘅殿里,被告知皇后娘娘没用晚膳,直接睡了。
    他挥手将人都赶了下去,进了内室,发现云琉正睁大眼盯着幕顶,没有睡着。
    “琉儿。”慕容耀坐到床边,大手覆在她的手上,“为什么不用膳”
    “不饿。”
    “有话想和我说吗?”
    云琉摇头。
    慕容耀将她眼边的一束发丝撩到耳际,“对不起,琉儿。”
    云琉侧脸看了他半晌,突然坐了起来,双手从他腋下穿过抱着他,“耀哥哥,烦死啦……其实我很不喜欢仗势欺人的人,可是我似乎也成了这样的人,有些人,只不过是讲了几句嘴而已,可是我得教训他们,因为冒犯了我,有些人……诶,我怎么总是在教训别人。而且,我进宫后,有不少人死得死,伤得伤,我……”
    慕容耀轻抚她的背,听她说得无奈,似乎充满了烦恼,心里像是被用针尖戳了一下。
    ☆、第61章 心声
    夜色渐浓。
    凤蘅殿内,一片明晃晃的烛光,宫人都在别处侯着,室内只剩下两个人,头抵着头,呼吸挨着呼吸,眼神纠缠,说不出的温馨甜蜜。
    慕容耀稍向前倾,吻了吻云琉的鼻尖,说道,“琉儿,你做得很好,出乎我的意料,真的,我还记得你几岁的时候,小小的一团,不好动,喜欢赖床,还喜欢吃,成日里见着你,不是嘴巴在动,就是眼睛眯着要睡觉,皇姐给你布置的功课,你向来能逃就逃,当时她还担心,宁安郡主长大了除了吃就知道睡可怎么办,我那时想,确实是个挺愁人的小丫头,这么单纯,人心险恶,以后嫁人了会被欺负的,然后年岁长了,你还是不变,我想,算了,我娶…可你…”
    “耀哥哥。”云琉勾了勾他的手心,撒娇:“我也不是不愿嫁你的,皇宫的事我处理不来嘛。”
    “我知道,是我的错,若我当时不是为了拉拢三皇子一派,接受了他们送进府的女人,若我孜身一人,琉儿怎会不愿!是我太贪心,刻意忽略了我的小丫头是个纯粹,眼睛里容不得一粒沙子的人,归根结底,是我没有守好当初的承诺,你怪我吗?”
    “耀哥哥,我从来没有怪过你,这么多年,你的路有多难走,我怎么会看不出来如履薄冰,一刻都不能疏忽,然而再艰难,你还是走到了最后,我可佩服你了。”云琉蹭了蹭他的额际。
    慕容耀坐起身,沉思了一会儿,认真道:“琉儿,如果我说去年你回京都后,甚嚣尘上的谣言是我有意纵容的结果,为的是胁迫你嫁给我,你还怪我吗?”
    “那…你为什么要我嫁给你呢?”
    “我想娶你,我想让你一辈子都陪着我。”慕容耀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一字一字说道很慢。
    “跟云家无关”
    他连犹豫都没有,声音斩钉截铁,“无关。”
    云琉看他隐隐期盼紧张的眼神,笑:“不怪你。”
    慕容耀忍不住勾起嘴角,虽然弧度很小,可是就他一向没有表情的脸来说,就像一束阳光照射在冰雕上,蓦然间,多了几分暖意。
    “二十多年来,我从不曾后悔过什么,可是唯一让我遗憾的是,错过了你的四年,你像是一息之间长大成人,嫁给了我,做了我的皇后,帮我打理皇宫,我对你,亏欠很多。”
    真正地爱一个人,也许就是如此,你总觉得自己爱得不够多,对对方不够好,捧上一颗真心,却还嫌太少。
    云琉眼里水意上涌,打湿了卷曲的睫毛,“你才没有亏欠我,你最好了,对我最好…”
    此时语言仿佛太贫乏,云琉一下子扑到他身上,主动地将唇印在对方淡色的薄唇上,试探地伸出舌尖,轻易地突破了防守,立即感觉到了温热的湿意,对方却一动不动,似乎由她为所欲为,于是试着轻轻搅了搅,然后…等等,她想要静静!!!
    云琉像是突然间惊醒过来,手足无措,发生了什么事!她主动扑的她主动伸舌头的她一点都不饥、渴好么!
    可不可以反悔对方像是感觉到了她的退意,厚重的舌头一卷,顿时包围住她欲逃的小舌,重重地吮吸,追逐。
    呼吸越来越沉重,慕容耀放过她已经红肿的唇瓣,吻挪到了肉嘟嘟的耳垂,张开嘴含住,又松开,舌尖描摹着耳朵的轮廓,湿热之气进入耳内,痒得云琉缩了缩身子。
    似乎玩够了,又转换了地方,紧闭的双眼,鼻梁,脸颊,烛光下,云琉白皙的脖颈僵直,淡青色的血管暴露于眼前,显得脆弱不堪,慕容耀沿着这美好的曲线一路向下,在锁骨处徘徊不前,拿牙齿轻轻啃咬着,就像是美味一样,想狠狠地嚼碎入肚,却又不得不克制。
    云琉全程装死,即使对方一点一点解开了她的腰带,随着吻的落下,衣服也慢慢地脱离了身体,甚至有意无意地抬手,抬腿,配合地天衣无缝。
    繁复的锦锻一件件从床上落到了地毯上,云琉感到一阵凉意,不禁打了个激灵。
    慕容耀飞快地扯开自己身上多余的布料,将床上的金丝被一抖,盖在了两人的身上,严严实实。
    “啊,疼。”只听见云琉轻呼一声。
    慕容耀伏下身子,停住,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部淌下,可见其隐忍的程度。
    没过多久,云琉哼唧几声,也不知是难受还是…,慕容耀怎会不懂她的反应,轻笑一声:“琉儿,可以了么?”
    “唔…”云琉闭着眼摇头,紧咬着嘴唇,阻止自己再发出声音。
    “琉儿,难受”
    云琉感觉到这厮的恶意,本想抗争到底的,可是下身实在是…两条腿便如灵蛇般攀上了对方强有力的腰肌,睁开眼,水波涟滟,带着说不出口的祈求。
    “琉儿乖。”慕容耀再也忍不住,大手掐着她细软的腰肢,猛地向下一沉。
    ………
    窗外秋风寒重,室内仿佛燃着火焰,一夜未熄,温暖如春。
    阳光高照,寝殿内却安静无声。
    十来个宫女端着水或捧着宫服在门外等着,李福全低声地问秋水:“昨夜是…”
    秋水掩着嘴笑了笑,回道:“子时才歇下。”
    “嘿嘿。”李福全听了也噗嗤一笑,继而叹道:“多亏了皇后娘娘,以前皇上没日没夜地处理政务…诶,让人实在不忍心,娘娘进宫了,偶尔还能见着皇上笑…”
    “进来。”
    殿内传来低沉的男声,李福全赶紧招了招手,打开殿门,让人都进去伺候。
    云琉穿着白绸亵衣慵懒地靠在慕容耀身上,他接过宫女拧干的热巾帕,轻柔地替云琉擦拭。
    没多久,进来了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地,对着李福全耳语几句,李福全也惊了一下,摆手将人赶了下去。
    “什么事?”慕容耀见他欲言又止,问道。
    “回皇上,朱才人死了。”
    “死了?”慕容耀尚没反应,云琉却突然从梳妆镜前站了起来,嘴巴微张,不可置信道。
    ☆、第62章 蹊跷
    匆匆用了早膳,云琉就要去冬庭狱看个究竟,本来不过死了个才人,交给邱逍查明白就行了,可这是她入宫来死的第一个女人,而且这女人还是她昨天罚过的,云琉心绪不明,觉得不亲自瞧瞧过不去自己这道坎儿,慕容耀劝不住她,于是陪着她一块儿去了。
    冬庭狱作为宫里最末等的地方,平时进出个别的宫殿的掌事太监什么的,都是极其吸引目光的,何况今日禁军里里外外围了一圈,皇上和皇后娘娘亲自到场。
    “皇上,娘娘,朱才人出事的地方是在柴房。”邱逍在前面领路。
    柴房在冬庭狱最里面的旮旯处,由于久远失修,木门表面斑斑驳驳,被人一推开,还伴着吱纽吱纽的声音,如果不是青天白日,人群齐聚,倒真瘆人的慌。
    门大敞开,还没等云琉朝里看,慕容耀手掌一横,捂住了她的眼睛。
    云琉:“………”
    柴房的角落里放着些旧物,靠门的左边处应该是朱才人的尸体,被白布蒙着,木梁上垂着一根麻绳,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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