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摇头,指着雏菊说就要这个。
    “这么开心?”
    后面驶来一辆汽车,林屿肆及时将她往自己身上揽,两个人换了身位。
    乔司月牢牢护住怀里的花,眉眼带笑,“你送的。”所以开心。
    潜藏的意思轻而易举就能听出来,他收紧了手,同她贴得更近了。
    脚下笔直的黄线一路延伸到尽头,林屿肆忽然想起漫画里的一段场景,忍不住往她身后一退,两手搭在她肩上。
    突如其来的举动让乔司月一愣,几乎是下意识回头,不可避免地撞进他眼睛里,他呼出的气息拂过耳际,心尖酥麻。
    “怎么了?”她轻声问。
    “这次我不想在走在你前面了,所以你往前走,我就在后面看着你。”
    乔司月一时没转过弯来,但还是乖乖照着他说的做了,习惯性地擦着脚底的黄线,步子迈得笔挺又坚定,一如多年前的他。
    身影渐行渐远,林屿肆眯着眼睛摸了摸口袋,不到两秒又把烟放回去,沿着她走过的轨迹,快步跟上前,同她十指交缠。
    “接下来的路我陪你一起走。”
    说得好像不止是脚下的路,更像是在许诺她一个未来。
    乔司月心脏重重地打了下鼓。
    她真是太没出息了。
    明明都在一起几个月了,她还是会为他似是而非的情话心动。
    离公寓还有差不多一公里的路,乔司月忽然停下,她平时都宅在家里画漫画,缺乏锻炼,身体素质本来就跟不上,加上今天的运动量早就已经超标,实在走不动了。
    “我没力气了。”
    瓮声瓮气的,像在撒娇。
    林屿肆曲指往她额头上轻轻一敲:“你这什么体力,气球泄气都没你快。”
    乔司月推着他往前几步,然后拍拍他的背,示意他蹲下,一面狡辩着:“你体力好就行了,可以随时背我。”
    “路我能替你走,有些事情我一个人可干不了。”嘴上这么嫌弃着,人还是老老实实地蹲下了。
    乔司月没听明白,等他背着自己走了一段路后,才意识到他话里的深层含义,脸微微一热。
    白天睡得太久,临近十二点,还是一点困意没有,找了部电影看,里面有不少亲热镜头,乔司月抓了抓脸,浑身不自在。
    偏头,他无波无澜。
    没多久,听见他说:“到点了。”
    她懵了下。
    林屿肆起身,从冰箱里拿出蛋糕,放在茶几上。
    “为什么要买蛋糕?”她更呆了。
    “自己生日都忘了?”
    “我好久没过生日了,”她又问,“什么时候订的?”
    “你睡得正舒服的时候。”
    “……”
    “月亮,生日快乐。”
    他关了灯,就着电视机屏幕投射出来的光,将蜡烛点上,“愣着干什么,许愿。”
    一片静默。
    “许了什么愿?”
    这是能说的?她用眼神表示拒绝。
    他不强求,自顾自把话题继续下去,“知道我十八岁那年许的什么愿吗?”
    话音落下,乔司月不受控地想起那晚在ktv里,他轻言慢笑的姿态,与现在如出一辙。
    她摇头,直到听见他覆在耳边柔软到不像话的回答,眼里的错愕迅速划成翻涌的潮水。
    “我希望我喜欢的女孩,能在她草木皆兵的青春里,活得再张扬恣意些。”
    眼眶瞬间红了。
    “知道我今年生日许的什么愿望吗?”那会两个人也没在一起,生日是在站里过的,可惜了。
    “许了什么?”声线开始哽咽。
    “猜。”他故意制造神秘感。
    “也是和我有关的?”
    是,他点头鼓励她继续说下去。
    她脑袋里忽然蹦出两个词:“前程无忧,岁岁安好。”
    是她在离开明港前,给他写的寄语。
    林屿肆:“接近了。”
    比起前程无忧,他更希望他爱的姑娘,能在她未来的岁月里,平安喜乐。
    乔司月抬起头,和他视线撞到一处,没再问,而是郑重其事地说了两个字:“谢谢。”
    “跟我还这么见外?”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想说的是——”
    林屿肆目光一瞬不停地落在她身上,眼眸燃着炽热滚烫的一团火,神态却是不紧不慢的,好像在传达:你说,我在听。
    乔司月挠了挠被他鼻息缠绕的脖颈,好半会才继续说,“谢谢你,喜欢我。也谢谢你,能在九年后坚定不移地奔向我。”
    她的青春兵荒马乱,好在有一个他,让这场义无反顾的奔赴有了意义。
    他顿了几秒,然后笑,“现在就哭成这样子了,待会不得水漫金山。”
    她生生把眼泪憋回去了,“你还准备了别的?”
    “还准备了一张嘴。”
    “……”
    “想什么呢?”当他什么人,随时随地开黄腔?
    她避开他的眼睛,不自在地回了两个字:“没有。”
    “你是不是想搞黄色”这个问题都印在脑门上了,还说没有?
    她内敛克制,情绪很少表露在脸上,但他发现自从他们在一起后,她的表情变得生动许多。
    是好事。
    不能再逗她了。
    “我说的准备了一张嘴,是想用嘴跟你聊聊天的意思。”
    “哦。”这下不光眼睛红,脸也红了。
    铺垫了这么多,是时候进入正题了,林屿肆从兜里摸出那张纸条,让她亲自打开。
    乔司月心里的预感在看到纸上那行字后,应验了。
    “看傻了?还是不识字了?”声线里含着疏朗的笑意。
    乔司月眨了眨眼睛,“你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
    “……”
    好像刚反应过来似的,接着哦了声,“怪不得你今天诡计多端的,一会送花,一会非要让我陪着你散步。”
    “……”
    这姑娘没正儿八经谈恋爱前是个林黛玉,一谈起恋爱直得不行,说是气氛终结者也不过分。
    “等一下,你这算是……求婚?”被自己这想法吓住了,说话也不利索。
    “非得算的话,只能是预求婚。”他这几年过得挺潦草,唯独在她面前,想把精致与妥帖落到每一个细节上,现在只能算气氛到了,场地不合适。
    求婚以后再好好策划。
    “我给你一个家。”他重复纸上的话,这次多加了几个字,“好不好?”
    他知道她一定会答应,但在此之前,他想带她去自己的世界看看。
    一个满是伤痕的世界,还有她不辞而别后忙碌急促的九年。
    “周炳没骗你,你走后那段时间我过得确实不太舒畅,我这人自大,以为什么事都在自己的掌控范围内,所以你离开后,我陷入很长一段时间的自我怀疑,我没想通自己到底哪里做的不对,才会让你连告别都没留下……之后我去找过你几次,都没见到你,除了大二那年,我去你学校,看到你和许岩一起出来,还抱着一束花……”
    她止不住打断:“那花不是许岩送的,是一学妹给我的,后来许岩跟我表白,我也拒绝他了。”
    老知道就不提这小偷了,又勾起了她的糟糕情绪,于是他换了个话题。
    聊江菱,他亲妈。
    他走了十八年的康庄大道,就在前不久才知道这段富裕安稳的生活是林行知用刻意的疏离换来的。
    同学聚会那晚,他收拾房间,找到几盘录像带。
    是江菱留下的独白和一次采访,里面反复提到同一个名字:沈廷风。
    沈廷风是谁,他从叶晟兰那里听到过几次。
    江菱的恩师,现在多了层身份:江菱唯一爱过的人。
    ——你这一生中最幸福的日子是哪一天?
    ——遇见我师父那天。
    ——最痛苦的呢?
    ——他出生那天。
    看到这些,他终于明白叶晟兰曾经说的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不要怨你爸爸,他才是真正爱你的那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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