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早,林轻染顶着眼下的两团青黑起身。
    秋芷进来伺候她起身,见状问道:“小姐可是昨夜没睡好?”
    看着林轻染忽然升起红晕的脸颊,秋芷一脸不解。
    林轻染胡乱点点头,岂止没睡好,她几乎一夜没睡。
    三七端了药过来,“姑娘,世子的药已经好了。”
    林轻染连忙道:“你送去吧。”她是没脸见他了。
    三七诧异道:“姑娘不过去吗?”
    就连秋芷夜觉得奇怪。
    林轻染干巴巴地解释,“我想去山上走走。”她对秋芷道:“你来了这几日都没出去逛过吧,后山有一片莲花,也不知开了没有,我们去看看。”
    她说完就拉着还在愣神的秋芷跑了出去。
    走过沈听住屋前,见他正透过窗子看着自己,林轻染恨不得把头埋到地底去,扯着秋芷小声道:“快走快走。”
    沈听住看着落荒而逃的小姑娘微愣神,旋即笑了笑。
    他委实也有些疲累,便不招她来闹自己了。
    用过早膳,三七进屋道:“世子,外头有客到。”
    沈听竹抬眸,就见站在院里的谢淮,他轻抬起下颌,“请进来。”
    两人对面而坐,谢淮笑道:“许久不见,世子别来无恙。”
    沈听竹亦笑笑,“承蒙谢大人记挂。”
    谢淮命随从递上备好的补品,“一点心意。”
    沈听竹不耐烦与他虚与委蛇,也明白他不是冲自己来的,只笑道:“礼就不必了,我身子疲乏,就不留谢大人就坐了。”
    谢淮言语依旧带笑,也开门见山,“我来此也并非是为世子,轻染呢?”
    沈听竹神色淡了下来,“谢大人在叫谁?”
    轻染?轮得到他这么叫么。
    谢淮却道:“我以为,世子并非言而无信之人。”他语气平静,“轻染心地善良,觉得自己欠了世子一条性命,所以想要偿还,但世子真就忍心以此来束缚着她?”
    沈听竹不为所动,小姑娘的性子,他怎么会不清楚,他眼里划过不耐,淡道:“我们的事,还轮不到旁人操心。”
    他倒了两杯茶,一杯推到谢淮面前,“天气炎热,谢大人喝盏凉茶去去暑。”
    说着,沈听竹似觉得热一般,解开了圆领袍的一颗扣子。
    谢淮在见到他脖子显露出的痕迹时,霎时变了脸色,“世子当真不觉得自己会拖累了轻染。”
    沈听竹也沉了脸,就在二人剑拔弩张之时,一道清泠的声音在屋外响起,“谢淮,你怎么来了?”
    两人同时收敛了一触即破的戾气,谢淮朝她笑道:“轻染。”
    想到沈听竹身上的痕迹,他只觉得心里一阵刺痛,“我有话对你说,我们借一步说话。”
    沈听竹打断他,“有什么不能在这里说得。”
    谢淮微笑道:“此事只与我和轻染有关,世子恐怕不方便听。”
    林轻染再迟钝也看出他们之间的不对劲了,她看到沈听竹微抿的唇,对谢淮歉意笑笑,“不妨事的,你在这里说就是了。”
    谢淮见她如此,心底不受控制地泛起怒意,“你允诺我的事,也要在这里说吗?”
    林轻染脑中嗡的一声响,她朝皱眉看着自己的沈听竹干笑道:“我和谢淮说两句话就进来。”
    沈听竹没有开口,唇角已然压紧。
    走到院里,林轻染压着声问:“你胡说什么呀。”
    谢淮凝睇着她眼眸,“不是你亲口说得么,要嫁我,怎么成胡说了。”
    谢淮说得不轻,一字不落的传进了沈听竹耳中,他蓦然抬头,眼里是难以置信的震惊。
    林轻染哪想到谢淮会忽然提起这早八百年的事,她往屋里看了看,连忙拉着谢淮走得更远一点。
    沈听竹视线紧紧追着二人,一声清脆的响,竟是一把捏碎了手里的茶盏,瓷片刺到掌心,鲜血顺着指缝留下。
    走出院子,林轻染才情急道:“我那全是孩童时候的戏言。”
    谢淮心里泛起苦涩,“孩童时的允诺便不当真了吗,那时你的父兄与我父亲都是看见了的,也算是娃娃亲了。”
    林轻染如临大敌地看着他,“你该不会是来逼我兑现承诺的吧。”
    逼么?谢淮仔仔细细看着她,他不甘,自己才是先认识林轻染,陪伴她多年的人,可看过她的每一处眉眼,却怎么也也寻不到一丝一毫对他的情谊,只有惶恐。
    谢淮捏紧手心,终于意识到自己来错了这一趟,他忽然笑道:“你想得美。”
    林轻染一时分不清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没有作声。
    谢淮道:“我担心你是被迫留在此地,想来带你走,所以要个由头。”他声音很轻,“看来没这个必要。”
    林轻染猛地松出一口气,她是个贪懒怕麻烦的,不想去追究谢淮眼里的欲言又止。
    谢淮道:“只是,世子这样的身体状况,与你实在不是良配。”
    林轻染轻轻摇头,朝他认真微笑,“我都知道的。”
    谢淮看了她许久,声音里压着苦楚,“那就好,那我便不留了。”
    林轻染想留他用了膳再走,谢淮率先道:“告辞。”
    林轻染送走他,才转身往院里走。
    远远便透过敞开的屋门,看到沈听竹垂着头坐在屋内,手搁在膝上,失魂落魄。
    林轻染揪着指尖,有些心虚。
    她磨磨蹭蹭地走进了,才发现沈听竹的手在淌血,急忙跑过去,将他的手托起他,万分紧张地问:“你的手怎么了?怎么流血了也不包扎。”
    沈听竹默然将手抽出,发白的唇微微颤抖,“染染是这么打算的吗,将我玩.弄了个遍,哄了个遍,转头又要嫁给别人。”
    他之前认为自己必死无疑,所以从来不敢想将来,甚至希望她能寻到良配,可如今,他一丝一毫都接受不了。
    林轻染知道他误会了,一边捏着袖子擦他手里的血迹,一边解释:“不是你想得的那样。”
    “所以他说得是真的。”沈听竹说罢又将手抽回,别过头不再吭声。
    林轻染见他不听自己讲话,又急又恼,也不管他的手了,搂紧他的脖子亲了上去,“不是,那就是幼时不懂事说得玩笑话,早都不作数的。”
    沈听竹承着她的吻,“那染染玩.弄我这些时日,将来是不是也会不作数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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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送出霸王票的小天使:倪漢娜
    第063章
    玩……弄?
    第二次听沈听竹说这两个字,还是在自己咬着他唇的时候,林轻染怎么也镇定不了了,匆忙退开,眼眸清澈无辜,“……我不是。”
    她承认是有轻.薄.调.戏……可那两个字未免也太过羞耻了。
    “不是玩.弄?还是,不是不作数?”
    林轻染道:“都不是。”
    沈听竹望着她极力睁圆的眼眸,小姑娘心思纯粹,一眼就能看透,他点点头扯了领口问:“那这是什么?”
    白皙的锁骨上红白交错,还有牙印,沈听竹看着她逐渐透红的眼尾,声音里带着层莫测的意味,“白日里扯我的衣衫,夜里又强要我……”
    他贴近林轻染的耳朵,压着声吐字,“自.渎。”垂低的桃花眼睇着她滴血的耳垂,“这些也不是么?”
    眼底划过许久未现的兴味,待林轻染仓皇抬眸看他时,又恢复了黯淡失神的落寞。
    “我……”林轻染磕磕绊绊的差点咬到舌尖,盯着那些痕迹又一句辩驳的话都说不出。
    沈听竹声音不见起伏,“我这副身体,可是都让染染碰过了,若是你将来厌弃了……”
    他越是平淡,林轻染越是脸红的厉害,又无处可逃,只能将脑袋埋进沈听竹怀里,闷着头道:“我不厌弃。”
    沈听竹声音微扬,“不厌弃?”
    林轻染重重点头,被诱着开口,“……喜欢。”
    沈听竹弯起眼笑,“嗯。”
    替沈听竹包扎伤口的时候,林轻染总觉得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
    沈听竹见她不时看看着自己,“染染又馋了?”他身子向后靠,半眯的眼眸含情,大有一副任君采撷的风流。
    林轻染扑过去,“你这人阴险,是不是给我下套钻呢?”
    “哪有什么套?”沈听竹神色坦然,无非是哄她说声喜欢。
    林轻染看了他一会儿,觉得自己无论在哪一方面都不可能是他的敌手,可他偏偏又纵容着自己这么欺负他,心里甜意弥漫。
    在他唇上啄了一下,小心翼翼的从他身上下来,继续给他包扎。
    *
    七八月正是天热的时候,沈听竹不再像以往那样周身发寒,配合着卫先生的治疗,和他心里那股如何也要活下去的顽强念头,身子逐渐转好许多,但这只是暂时的,夏日一过,冬日便难捱了,关键还是在于灵玉草。
    晌午,林轻染与他面对坐着吃饭,照例问一句:“如何?”
    沈听竹并不知道林轻染是为了刺激他的味觉,只当她醉心下厨,他看了眼菜色,实在不忍心打击满眼期盼的小姑娘,赞道:“不错。”
    林轻染撅撅嘴,还是没效果。
    吃过饭,三七端来了药,日日看着沈听竹吃药,林轻染只觉得苦的厉害,于是他喝药,自己就拿了他糖罐里的饴糖来吃。
    沈听竹放下药碗,见她抿着糖粒,嘴巴一动一动像小兔一般,笑问:“甜么?”
    林轻染递了一粒到他唇边,沈听竹摇摇头,林轻染心里微微低落。
    沈听竹笑道:“染染尝到,便等于是我尝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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