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身子轻颤着, 害怕极了会有人撞见这一幕,却怎么也舍不得推开他。便在他怀中,轻轻抬眸, 下巴还抵着冰凉的胸甲,小声道:“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当我是你呀,没脸没皮。”
    李清越挑眉,两年不见, 竟还敢打趣他了?
    眼下天还冷着,她出得门来,罩了一件大红锦缎的狐皮氅衣, 如今在他怀中这般抬头, 毛绒绒的狐皮将她绯红的脸蛋衬得更加精致小巧,分明是羞怯的,说这话时,眸中却闪烁着顽皮的笑意,灵动又可爱。
    李清越只觉得心里痒痒的, 低下头去,在那双红润的樱唇上啄了一口。
    文思雅是真的被吓到了,惊呼一声, 用力地将他推开了去, 做贼似的看了一圈, 确保无人看见,才松了口气,后怕地瞪了一眼始作俑者。
    后者两手一摊, 笑得极为明朗, 说的却是让文思雅更恼羞成怒的话:“不是你说想看我没脸没皮的样子?”
    说也说不过, 再纠缠下去,还不知道胆大包天的男人又会做出何等惊世骇俗之事来,况且众人已进屋多时,他们再耽搁下去,回头又要被促狭的丫头们取笑,文思雅索性轻哼一声,扭头就走。
    李清越轻笑着追了上去,嬉皮笑脸道:“怎的这就生气了?两年不见,爷的世子妃脾气见长啊。好好好,是我不对,不该在外头捉弄你,等晚上回了屋……”
    文思雅听不下去,回头扬起手来,在男人手臂上锤了好几下。
    “再说!再说!”她压低了声音,杏眼瞪得又大又圆:“再说今晚你睡书房!”
    李清越就知道不能再逗下去了,连连告饶:“不说了不说了。”
    说话间,正院也到了,早有丫鬟开了门,笑着迎他二人进去。
    屋里暖和,安荣替文思雅摘了斗篷,却听小厮谷方道:“爷,小的去您屋里取件常服来,替您换上再吃饭罢?”
    众人这才恍然,李清越一身风霜,还没梳洗更衣呢!文思雅更是懊悔,旁人没注意到就算了,竟然连她自己都没想到这茬。“你快去。”她吩咐道。
    谷方手脚快,应了一声便跑出去了,李清越笑道:“官家本想在宫中替我设宴洗尘,按理说梳洗更衣也是那会儿的事,只是我着急回来拜见父亲母亲,推辞了,这才忘记。倒是在父亲母亲面前失礼了。”
    王妃笑道:“这有什么的,都是一家人,你便是穿着这身衣服吃饭,我们也不会说什么,只怕你自个儿吃得不痛快。”
    平北王更是不留情面地戳穿了儿子的谎话:“着急回来见谁,你自己心里明白就行,不要说那些假惺惺的话。”
    都是过来人,谁不知道谁啊。
    此话一出,玉妈妈先笑了起来,王妃也是一脸嗔怪地拍了不省心的丈夫一下,文思雅赶忙低下头去,假装与自己无关。
    只有李清越老神在在道:“可不是,我还没见过我那双儿子呐。”
    ……
    屋子里先是一静。
    王妃率先回过神来,忙道:“快吩咐乳母们将两个孩子抱出来!瞧我,把他们都忘了!”
    文思雅默默地将头又抬了起来,甚至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男人,不料却正好对上一双满是促狭的眼眸。
    ……这恶劣的性子!
    文思雅不想理他了,干脆接过话茬:“是舒儿中午闹觉,不肯睡,连带着朔儿也没睡成,我心想着,横竖晚上世子爷回来,两个孩子定是要和父亲见上一见的,便也没让乳母去哄,一直闹到太阳下山前那会儿呢,眼下只怕睡得正香。”
    像是为了验证她所说的,两个孩子被乳母抱过来时,都睡眼惺忪的,看着更加可爱了。
    “朔儿,舒儿,醒醒,爹爹回来啦。”文思雅轻拍两个孩子的脸颊。
    “让他们睡吧。”李清越阻止道,双眼紧紧盯着两个孩子不放。
    他的……孩子。
    一股前所未有的感情自内心深处升起,翻涌着。
    他下意识想伸手去触摸两个孩子肉嘟嘟的脸庞,却又踌躇地停在半空。
    孩子们的肌肤一看就极为细腻,经得起他这双粗糙大手的触碰么?
    “抱抱可以,让乳母教着你。”李泰然凉凉地开口:“碰就别碰了,就你那老粗手,没洗个热水澡,抹两遍香膏,别碰老子孙子!”
    李清越漠然地看了这辈子不是在嫌弃他就是与他作对的老父亲一眼,到底是收回了手,也没如父亲所说,上手抱一抱。
    都是大老粗,装什么体贴成熟!
    他手上全是茧,身上还穿着铠甲呢!冰冷坚硬的,孩子被他抱着,能舒服?
    谷方终于去而复返,手捧衣物,带着李清越转去正院的净房,洗漱更衣。
    “把两位哥儿放榻上睡。”王妃吩咐。
    一见到两个孙子,李泰然便忍不住想去逗弄,索性坐在榻边,一会儿摸摸这个的小脸,一会儿又牵牵那个的小手,怎么都稀罕不够。引得王妃不满道:“还好意思说清越,你瞧瞧你,哪还有个祖父的样子,就不能让孩子们好好睡上一觉?”
    李泰然理直气壮:“睡得多了,晚上就闹人了,明儿个也没精神。”
    文思雅对这戏码,一年来已经司空见惯,她噙着一抹笑意,领着安荣布好饭菜。
    却不想,两个孩子竟真的清醒了过来,舒哥儿更是揉着眼睛嘟囔:“尿尿。”李泰然一听,忙道:“舒哥儿真乖,祖父带你去!”
    他俩一走,朔哥儿也醒了过来,与舒哥儿一摸一样地揉眼睛、嘟囔一样的话。
    文思雅便吩咐乳母将其带去。
    朔哥儿刚到,李泰然已经带着舒哥儿出来了,听到大孙子也是一样的需求,平北王觉着,自己不好厚此薄彼,便大手一挥,将精神抖擞的二孙子丢给乳母,自己又带着大孙子进了净房。
    李清越很是无奈地看着父亲出去又进来,吩咐正准备去清洗溺器的谷方停下来,然后当着他的面,让他的另一个儿子又上演了一幕‘人有三急’。
    “怎么不用尿布,他才一岁吧?”李清越也没了泡澡的兴致,起身长腿一迈便跨出了浴桶,嫌弃地让谷方走到一边,自己拿起帕子擦身。
    李泰然白了他一眼:“这么冷的天,尿布湿了就得换,乳母万一发现得晚,湿漉漉的尿布贴着得多难受?我们朔儿舒儿聪明,才一岁大就会说话,还知道喊人把尿,你个当爹的就偷着乐吧!”
    李清越安静地穿衣,不置可否。
    “干得不错!”肩膀处被一大掌重重地压了压。
    李清越转头,对上父亲平静的目光。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李清越却明白,这是来自父亲的肯定。
    他轻哼一声:“那是。”似不屑一顾,嘴角却不由自主地上扬。
    “那群家伙至少会安分五年,五年内,咱们要是再强硬一些,把他们彻底打怕、打服,十年乃至二十年的太平也不是不可能。”平北王低声说。
    “所以我还会出征!”李清越毫不犹豫地说。
    李泰然却叹了一口气,说起了另外的事:“官家上个月病了一场,他对我说,想过继一个孩子。要么是朔儿,要么是舒儿。”
    李清越直接皱起了眉头:“可是这样一来,他们算是我的儿子,还是我的弟弟?”
    过继就意味着孩子将会认官家为父,这样一来,辈分岂不是错乱了?
    “你先别着急。”李泰然道:“这只是官家对我说的一句家常话,当时皇后也在场。”
    李清越就不说话了。
    自古便有话说,最是无情帝王家,但这句话在他父亲跟伯父身上却不成立。或许是因为祖父母做到了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诺言,他们虽贵为帝后,却在后宫中,带着一双儿子,过上了普通人家的日子。
    没有勾心斗角,只有温馨和乐。
    所以教得兄弟俩手足情深。
    当年,正是因为不愿成为兄长继位的威胁,他父亲李泰然才毅然决然奔赴战场。后来的奋勇杀敌,除了是为自己一酬平生壮志,也是为了将兵权握在手里,更好地辅佐长兄。
    他伯父心知肚明,登基后也不曾猜忌怀疑过弟弟。两人一文一武,在朝堂上互相扶持,才有了今日盛世之始象。
    可惜,命运弄人,伯父什么都好,偏偏无子。
    “他不能直接封我为皇太弟,否则我不就成了树在人前的靶子?到时所有心怀鬼胎的人都会按耐不住地对付我。老子要是一个人,也不怕他们,可我要是一个人,你伯父也就不用传位给我了,随便拉一个人上台不就好了?”李泰然说着说着就不正经了起来。“反正我跟他一样都没儿子。”
    “我不介意当你老子。”李清越没好气地说。
    李泰然直接就是一个耳光,李清越低头避开。
    “可你伯父也不可能去过继别人家的孩子,尤其是皇后家的,论血缘关系,咱们家如今四个男丁,哪个不比她一个外姓人近?”
    想到那位总是在他面前摆长嫂派头的皇后,李泰然轻蔑地说。“再者说了,你伯父还在世,她就敢对你不利,要是真的过继了她娘家人的孩子,还有咱们一家的活路吗?你伯父就是真犯了老糊涂,答应了她,老子也不可能点头啊。”
    李清越没有表态,但他心中却深以为然。
    若真有那一日……为了一家老小,他不反也得反!
    “眼下,你伯父也就是想把水搅浑,他想多撑些年。有时候,长寿可以解决很多事。”李泰然幽幽地说了句,知道聪慧的儿子肯定有所悟,便不再多说。“朔哥儿,跟祖父吃饭去!”
    回头一看,却乐了,原来朔哥儿正拉着李清越的铠甲,摆弄个不停,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
    “喜欢啊,等咱们朔哥儿满了三岁,祖父就给你造一件,再带你去军营看看!”
    看着父亲高高兴兴地抱着儿子离去,李清越笑了笑。
    长寿当然是好事,若伯父再活十年,二十年,等他将北境彻底平定,等他的孩子们都长大成人,等一些老古董都入了土。
    到时,自然会是一番新气象。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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