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街却因保存完好的古老的建筑纳入政府的文物保护项目。近两三年政府将原有的住户陆陆续续迁到新盖的居民楼,与芙蓉街只隔着一个十字路口。这些情况是上次碰到的同学君与告诉他的。

    终离沿着芙蓉街往前走,过了十字路口,两边都是新建的楼房。上面住人,下面是店铺。终离并不知低吟的新家在哪。他突然想起君与说的一句话,她现在的服装店就在她家楼底下。终离边走边注意着路边的店铺。他停留在一家名为“低吟浅唱”的店铺前。就是卖衣服的。终离不由地走得远远的,在街对面往店里张望。低吟的背影。着灰色布长绣花边连衣裙,玫红色外搭,头发随意斜挽着髻。在柜台整理着衣物,时而侧身往两旁的挂衣架上挂衣服。姿态闲散,优美。终离看着在他生命里来过,走过的,曾经遥远地爱着的这个女子。她以及与她共同走过的路参与过他的生活,如同每一个路过他生活的人和每一条路,构成了今天的自己。终离突然释然了。我们看似在不断的失去,其实所有的经历已然随着岁月融入进我们的生命,滋养着我们的灵魂,我们的心得以在后续的无常中依旧柔软,有力量。

    终离默然地走开。他最终读懂了那首“我喜欢你是寂静的”。

    “喂,你在听吗?”

    姨父的声音将终离的思绪拉回了现实。终离肯定是姨父自己想打听。终离不忍揭穿姨父,只是姨父隔着那么远怎么会跟低吟家有瓜葛,以前也没听说过姨父在郁县有亲戚或是在郁县有什么过往?不过牵涉到低吟,暂时也不知道姨父的用意,终离有点犹豫,不知该不该告诉姨父实情?

    “这样吧,我帮您打听打听,过些时候再给您打电话。”

    姨父连声说好。

    终离放下手机,关灯上床睡觉,怎么也睡不着,总觉得姨父的电话蹊跷,姨父心里好像隐藏着什么不可言说的秘密。

    此时在家里的宿儿也是辗转反侧睡不着,蹑手蹑脚地起来,推开鱼挽的房门。鱼挽自打旅行回来,今晚才略略心安些。她原本有睡前看书的习惯,宿儿进来时,她正在看米兰·昆德拉的“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宿儿爬到床上。

    “妈,我想跟你一起睡。”

    “妈,这本书我去年看过,不是很明白。”

    “书与人的缘分,是要看人的阅历的。再过些年,你再经些事,或许就能懂了。”

    “只是感觉这不是单纯的爱情故事,应该在探寻人生的意义。什么样的意义,我就不太明白,我的理解是:人生责任虽是沉重的负担,但是人若解脱了这个负担,就会变得轻飘飘的,一切将变得没有意义。”

    “是啊,每个人对爱都有选择的权利,但也得诚恳执着地负起责任。作者想表达的东西还很深,你以后用你的人生一点点解读吧。”

    “妈妈,那个男孩本来话也不多,在qq和微信上,他还能说些话,面对面时,他很沉默。你知道,我算是矜持的,哪知我说的话还比他多。”

    “沉默有时就是诉说。我们最真实的自我就是沉默的。人与人之间互相假意的迎合,为了打破沉默,无话找话,那才是不真诚和心累。”

    “嗯。我倒也不讨厌他。”

    “孩子,慢慢处吧。不喜欢的,与你内心有冲突的就不要选择,但是喜欢的,合适的一定要坚持,承担。男女在一起是缘分,不要轻言放弃。下一个不一定比这个好。”

    ☆、本末和秋意

    星期三上午,还没等鱼挽起床,小姨的电话打来了。

    “鱼挽,本末今天回来了。把那个女人一起带回来了。”

    “哪个女人?就是撺掇本末吸毒的那个下贱女人。”

    听得见小姨在电话那头小声哭泣。

    原来是秋意。七八年前,本末为了跟她结婚,偷偷从家里偷出户口本,登记拿了结婚证,直到现在,小姨都不肯承认他们的关系。

    “而且······哎,暂时不说了。鱼挽,你有时间过来一趟吧,来了你就知道了。”

    鱼挽估计姥姥家现在乱成一锅粥。鱼挽这次没带上宿儿,情况复杂,怕孩子难得理解。

    鱼挽刚打开门,凑巧男邻居也打开门一副上班的模样。两人一起等电梯。

    这个男人一直显得很干净,有着较强的克己和自控的能力。鱼挽突然想起一句话:能控制住自己嘴巴的人都很厉害,不管是说话还是吃。那么,这是个厉害的男人。意识到自己的想法,鱼挽不禁微微一笑。

    电梯到了,男人做了一个手势,示意鱼挽先进去。下到一楼,男人不急不抢,等着鱼挽先下,尔后走出。

    姨父开的门。所有的人都坐在客厅。小姨一脸哀怨的神情。本末挨着秋意。两人站起来,叫了声姐。

    秋意肚子微微隆起,应该是怀孕了。

    “这个孩子坚决不能要,本末这样的情况能要孩子吗?你们不怕孩子生下来有问题吗?”

    “妈,我去医院检查了,医生说,我没有吸,就应该问题不大,坚持做检查就行。”

    虽是连结婚仪式都没办过,秋意一直还是喊小姨“妈”。

    “不是因为你,本末能吸毒?”

    “妈,跟你说过多少次,我的这事跟秋意没有关系,是我自己贱,吸上了。”

    “你要不去她呆的那种地方,你能吸上?”

    “那种地方怎么了,秋意也是正正经经赚钱。”

    “那样的地方赚钱能干净?”

    “妈,你再这样说,我们以后就走得远远的。你不是正好觉得我给你丢脸吗?”

    姥姥在旁边靠椅上躺着,微眯着眼。

    鱼挽知道的情况是当初秋意从农村到城里来讨生活,一时半会找不到合适的事做,家里还有弟弟妹妹等着寄钱回家交学费。没办法,她只有到酒吧做事。当时本末没正经事做,在外面瞎混,认识了秋意,喜欢上了她。时常到酒吧去找她。一来二去,那样的地方少不得人吸毒。本末就这样吸上了。好在秋意不碰那个东西。

    鱼挽把本末和秋意拉到姥姥的卧室,关起门来。

    “本末,你们执意要这孩子?”

    “嗯,只要后期检查没问题。”

    “可是,你们生活的来源一直不稳定。本末一直没有像样的工作,秋意你还在那酒吧上班吗?环境不好,对孩子也不太好吧。真若有了孩子,你们怎么养活他?”

    “姐,秋意已经离开了酒吧。说起来,我就不是个男人。我们现在还靠着秋意的一点积蓄过活。上半年去戒毒我想为了秋意一定得坚持,哪知几个月下来,还是忍不住复吸。真对不起秋意呀。孩子是我从戒毒所出来后怀上的。我都快四十岁的人了,这个孩子怎能不要?从那出来,我就一直住在秋意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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