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坐在楼梯发呆,在书架间带着眼镜低头看书,在草地上打滚,大笑着站在泰晤士河畔和路人谈天。

    陈幸漂亮的脸上的笑容与阴翳、充满恶意的暗示毫不相关,他的眉头舒展开来,或是轻松活泼,或是沉静可人,他变回了一个真正的十六岁少年。

    他又回拨给顾擎:“这套照片你要用来做什么?”

    “不做什么,就放在网站上展览,让别人看看我高超的摄影技术。”顾擎老实道,“对了,你帮我取点现金给他吧,我打听了一下——”

    “你放上去了吗?”林修承打断了他。

    “还没有。”

    “我跟你买了,多少钱?”林修承认真问他。

    顾擎愣住了:“什么意思啊你?”

    “就是你那里底片也不留的买断,你们圈里怎么个卖法?”

    “什么鬼啊,”顾擎被林修承弄得一头雾水,“你那是艳照的买法吧。”

    “随便什么买法,总之你哪里也别放。”

    顾擎哦了一声,终于稍微明白了林修承的意思,他说:“我知道了,不用钱,我本来就只是想拍陈幸,你不想我发,我不发就是了,跟我还这么多弯弯绕绕的。”

    过了一会儿,顾擎突然发给他一张截图,是他社交软件上的,他昨晚修照片修到很晚,发了一张陈幸的侧脸,照片下点了几万个喜欢,很多人在下面激动地评论询问这是哪个模特。

    “这张可以不删吗?”顾擎发消息问他,附上了可怜的表情。

    林修承不情愿地回他:“好吧。”

    林修承晚上华人商会有个饭局,赴宴前让助理取一笔钱,现金,助理看着他支票上的数字,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酒过三巡散了场,没人敢劝林修承酒,他清醒地下了楼,司机和助理在酒店门口等他。坐进车里,助理给了他一个密码箱:“您要的现金。”

    回到家里是十点多了,陈幸这天不知怎么,睡得很早,他睡觉不爱关房门,门就虚掩着。

    林修承推开了门拎着密码箱进去,先是站在他床边看了一会儿,打开密码箱的时候锁扣“咔嗒”一声,在睡梦中的陈幸皱皱眉,呓语了一声,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林修承将现金一叠一叠放在陈幸床头柜上垒好,又替他调暗了床头灯才走出去,体贴地带上门。

    他一出去,陈幸眼睛就睁开了,他桃花眼里还带着困意,他是被开密码箱的声音吵醒的。

    他伸出一只手,从上往下摸了摸现金的叠数,细长的指头从纸钞上划过,挑了两三刀抱进怀里,继续做他的甜梦去了。

    6.

    自从陈幸在他床头柜上拿到一笔钱,他就总寻思着去花掉一些。

    他已经没有女朋友可以让他花钱了,所以他准备去商场逛一逛,给自己添点儿什么有大哥范的东西。

    陈幸小的时候,一个美术老师见他招人疼,送过他一个自制的零钱包。陈幸天天带在身上,就是钱包里永没有半分钱。

    他读初中时,小雨姐姐来了孤儿院,看他书包里零钱包空空荡荡,随意塞着几张小姑娘递给他的纸条,有时将买东西找剩的零钱放进陈幸的钱包

    陈幸对什么都没多大欲望,出门自有来路不明的混混兄弟请他吃饭,抽别人的烟蹭别人的酒,小城市的小混混圈子里都知道,青城二中的陈幸长得好看拳头硬,是一个未来道上的潜力股,大家都抢着要和他攀关系,他没尝过有钱的滋味,细数起来也没缺过什么。

    小零钱包里的钱和纸条都没有动过,他带来了英国,丢进了房间的抽屉里面。

    现在,抽屉里又整齐的码满了印着女王头像的钱砖。

    陈幸拿了几块掂一掂,塞进书包里,又在电脑上查了查“伦敦购物点”“最奢华的地方”,下楼招了辆的士,直奔牛津街上的塞尔福里奇。

    他进了门口金光闪闪的一家珠宝店,单肩背着书包,审阅着柜台里的钻表,盘算着自己带的钱够买哪一块的。

    漂亮的白人销售小姐礼貌地问他,有没有什么能帮助他的。陈幸说,随便看看。

    门口进来了两个人来,看起来像是一对父子,陈幸背对着他们,起先没有注意到,直到那个少年的发出一声喊叫。

    “爸爸,这块表好漂亮呀!”他的声音甜如蜜糖,陈幸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一个混血少年撒娇地挽着一个华人中年男子的手臂,这男子,正是陈幸的生父。

    他也看见了陈幸,愣了两秒,他看起来很吃惊:“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陈幸奇怪地问,“我应该在哪里?”

    陈幸的生父皱着眉头,后退一步,拉着少年走了,那个少年还问他:“那是谁呀?”

    他和避瘟神似的走的飞快,安抚那个少年:“无关紧要的人。”

    陈幸无缘无故被“无关紧要”了一把,心里很不爽,他走到两人刚才看过的柜台,问:“他刚才看的表是哪一块?”

    销售员开了橱窗的锁,拿出一块表来,的确是好看的。

    “多少钱?”他问。

    销售员说了一个数字,他带的现金肯定是不够,陈幸有些犹豫。

    与此同时,林修承办公桌上躺着一份很厚的档案。

    距离林修承做陈幸的监护人已经三个多月了,林修承从不轻信,何况陈幸算是来路不明的,他找人对陈幸做了详尽的调查。

    陈幸在青城的经历简单的用一页纸就能说完,但他出生缘由和母亲就没那么容易找了,他出生的时候陈家风头正盛,用金钱和权力掩盖了许多东西,如今过去了十六年,真相早已被埋在层层砖石之下。

    调查的人费了不少力气,跑了几个国家,才查清楚陈幸的身世的前因后果,将陈幸自己都不知道的关于他的一切,被做成一份文件,交给了林修承。

    林修承打开档案,仔细看了起来。

    陈幸的母亲叫路瑶,是一个普通家庭出生的女孩,家里只有她一个女儿,倾家荡产送她去奥地利学小提琴,照片上的路瑶清纯漂亮,带着小家碧玉的羞涩。

    陈幸的生父陈子安在奥地利旅游的时候遇见了路瑶,两个年轻人陷入了爱河。

    陈家自然是反对陈子安娶这样一个没有背景的小姑娘的,但那时路瑶已经怀孕了,两人有情饮水饱,为了躲避陈家的管控,私奔回国,在青城生下了陈幸。

    陈幸才五个月大时,陈子安发现爱情当不了饭吃,他一个大少爷无法过这样穷酸的日子,他联系了陈家人,重回英国。

    路瑶未婚生育,不敢与对她抱了重望的家人联系,只能打着零工,独自抚养陈幸,重压之下,她患上了抑郁症,终于在一个早上,她将陈幸丢弃在青城孤儿院门口,自己回到小出租房里,吞下了准备多时的安眠药。

    陈子安回家后,娶了一个英国富商的女儿,两人生下一个儿子,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这些年来,英国富商破产了,陈家渐渐式微,从未想过去找寻这个流落在外的孙子。

    去年,陈子安妻子去世了,他想起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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