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幽默。”

    易童西呆滞数秒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爸”,但由于不是什么熟人,乍听之下愣了愣,然后她淡淡道:“哦,他从曼谷回来了?”

    “嗯,回来过年,”易禹非有点迟疑:“他说明天中午带我们出去吃顿饭,不用跟妈讲。”

    易童西哼笑:“怎么跟做贼一样,偷偷摸摸的。”

    “兜里没几个银子,不好意思呗。”

    “我不想去。”

    “随便。”

    易童西改口:“那我还是去吧,免得他给的钱被你私吞了。”

    易禹非鄙夷地嗤一声,长腿伸过去踢她:“滚下去,你头发上的水全滴在我床上了!”

    正说着,白丽华的声音传来,两个祖宗的宵夜做好了。

    “你去端。”

    “凭什么?”

    “哎呀,”易童西上前矫揉造作地抱住他的胳膊矫揉造作地晃:“好哥哥,你最好了,你去嘛去嘛——”

    “靠……”

    白丽华煮了番茄打卤面,锅里还热着莲藕排骨汤,兄妹俩几乎每晚都要吃夜宵,作为母亲,白丽华尽所能地将他们照顾妥当,成果显而易见,哥哥玉树临风,妹妹粉雕玉琢,这就是一个女人近二十年的付出,她养的孩子健康漂亮,乐观开朗,不比任何健全家庭的孩子差。

    “西西在嚷什么呢?”

    “撒泼。”

    “她是不是又在上网?”白丽华一边收拾锅碗,一边念叨说:“你管管她,检查下作业,还有十一点前必须睡觉,又不是周六,明天还要上课的。”

    易禹非“哦”一声,走过去揽住母亲大人的肩:“妈辛苦了,待会儿我来洗吧,你去休息。”

    “少来,”白丽华心情舒悦:“你们两个白眼狼,专心念书就行了,家务活用不着帮忙。”

    “真感人,”易禹非有意逗老妈开心,挑着面条送到她嘴边:“快吃两口,我都要哭了。”

    “滚!”白丽华忍俊不禁,回头狠狠揍了他一拳。

    看,种瓜得瓜,孩子长大,知道心疼妈妈了,一切辛劳和付出都是值得的,再累也值得。

    易禹非回到房间,电脑桌已经被易童西霸占。

    又在追韩剧。

    最近特别火的,叫什么《想你》,学校女生几乎都在看这个。

    易禹非搁下面条,再次感受到了深深的代沟,他死活想不明白怎么会有人对着一部狗血夸张的电视剧哭得如丧考妣。

    幸好老天仁慈,并不是所有女孩都喜欢这种自哀自怜的把戏,比如他们的表姐乔默,从来不看韩剧,即便看了也绝不会哭成这副即将驾鹤西去的模样。

    想到这里,易禹非心下突然跳了跳,他想起辍学以后现在不知在上夜班还是在家听父母吵架的乔默,方才的腹诽立刻烟消云散了。这么说或许有些对不住表姐,但如果不爱哭的原因是习惯了忍受一切,那么他还是宁愿易童西在他房里伤心欲绝好了。

    第二章

    次日是个晴天,中午放学后,易童西和易禹非在校门口见到了他们失踪人口般的父亲易淮良。

    约莫两年没露面,客观来讲,四十五岁的他仍算得上是个好看的男人,尤其特意收拾过,羽绒服,牛仔裤,刷得锃亮的皮鞋,瞧着清爽体面,挺拔高大;头发很短,圆寸,没秃,脸是瘦的,鼻梁上装模作样架着副斯文的眼镜,手里拿着手机和钱包,忍着没抽烟。

    “非非,”父子俩昨天见过,易淮良先同儿子打招呼,然后望向女儿:“西西长高了。”

    他说话的语气殷勤讨好,神情举止难掩拘束,岁月还是很残忍的,再怎么保养得当,人到中年,面对生疏的、已经长大的儿女,他的胆怯无所遁形。

    易童西抿嘴叫了声“爸”,表情也没好到哪里去,就像不善言辞的孩子在街上遇见亲戚,躲不开,不得不打招呼似的。她自己也感到别扭,把手伸向易禹非,他没回头,牢牢握住了。

    天气冷,学校周围没有像样的餐馆,三人打车去时代广场吃涮羊肉。

    忘江一年一个样,城市越来越新,人却越来越老,易淮良感慨良多,吃饭的时候不断找话题与他们套近乎,唯恐冷场。其实他实在无需如此费劲,他的儿子易禹非是个交际高手,有他在的场合绝对不会把天聊死,即便对方再无措,他也依旧行云流水,谈笑自如。这种能力来源于他的自信、早熟和世故,当然还有遗传。

    可惜给他这项基因的易淮良却今非昔比了。年轻时候的易淮良是何等风光啊,大把的朋友,大把的金钱,开夜场,开餐厅,醉生梦死,女人无数。白丽华不是他追过的最漂亮的女人,甚至算不上漂亮,但却是最骄傲最难追的一个。因为难追,所以易淮良娶了她,结婚以后她骄傲依旧,于是他们恩爱数年,生儿,育女,在外人看来简直称得上完美家庭。

    所以外人不能理解白丽华为什么会在易淮良最风光的时候跟他离婚。这是自然,切肤之痛,从来不足为外人道。易淮良根本不是个过日子的男人,也不属于家庭。白丽华无法忍受他的挥霍无度、夜夜笙歌,以及那些前赴后继层出不穷的女人。

    那年易禹非只有六岁,易童西还不到五岁,他们对易淮良这个三天两头不着家的父亲充满怀疑,觉得靠不住,谁也不愿跟他一起生活。看看,多聪明的孩子,多有先见之明。

    之后的岁月就乏善可陈了,由于政府整顿,易淮良手上的生意歇了业,他离开忘江,前往东南亚国家施展拳脚,阔绰的时候大把抚养费寄回来,落魄的时候音信全无,不知死活,就像这两年一样。

    他不好,但也没那么坏,这让易童西更加厌恶。

    有时会想,这种人凭什么生小孩?

    又或者想,为什么他不是个十足的坏蛋?如果他再糟糕一些、再恶劣一些,那么她就能无所顾忌地恨他了。

    你以为恨的滋味很难受吗?开什么玩笑,想恨又不能彻底地恨才最难受。

    可惜这些情绪在易禹非那里似乎没那么纠结,当然,男人总站在男人那一边嘛,易童西鄙夷地想着,一不留神,那父子二人已经自然而然地聊起来,易淮良说他半年前离开泰国,和朋友去海南待了一段时间,准备投资餐饮业,这次回忘江是要卖掉以前的房子,入股开店,他考察了很久,一定稳赚不赔……

    易童西确定,这种话她已经听过很多遍了。上一次是三年前,那会儿易淮良在曼谷的皇家大道经营小酒吧,浸泡着灯红酒绿,声色犬马,然后没多久就失去了音信。

    如今他坐在儿女面前侃侃而谈,是有多大脸?

    易童西暗暗冷笑。正在这时手机铃声响起,老天也看不下去,让白丽华来电了。

    “喂,妈妈。”

    “西西啊,我今晚下班要去你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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