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一场梦,梦里听见任念风喊了自己一声“爸爸”,并且把大眼睛睁得滚圆,看起来非常活泼,简直不像是往日的那个儿子了。

    这时钟明从饮水机兑了一杯温水过来,瞥了任非云一眼,“喝水?”

    任非云点点头,钟明于是熟稔地拨弄着吸管喂起了任非云。护工在门口转了转,正犹豫之时,成俊惺忪着睡眼走来,朝那病房瞟了一眼,便毫不犹豫地打发了护工离去。而他自己则像个守卫似的,轻手轻脚地带上病房门,立在门口站军姿。

    自从任非云醒来后,小鬼便一声不响。一杯温水入腹,任非云舔了舔唇,有些想道谢,又有些愤怒。他想我这样的人物,现在竟然需要这个人来帮忙?再看看一边的儿子,以及儿子旁边的印风,任非云皱着眉,只觉现在这情形说不出的怪异尴尬,这让他无言,所以干脆继续装虚弱,不再开口了。

    印风看他喝完水,便抬手按着任念风的脑袋,用当年在杭山强迫小鬼叫人时的姿势,指着任非云道,“叫他爸爸。”

    小鬼在他执着的大掌下看着地面半晌,细如蚊蝇地开口叫了声,“爸爸。”

    任非云当立即就皱起了眉,拧出眉宇间的“川”字来。印风冷冷嘲道,“都半死不活了,还装什么,也想跟我爸一样死在床上没人送么?”

    任非云这回很明显地“哼”了一声,看脸色,的确是平常生气的模样了。

    然而他大伤未愈,少了血色,怎么看都再寻不回往日的霸气。

    印风料想,若是他健健康康地坐着,那哼声接下去肯定会威胁似的说一句: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可是印风等了半晌,任非云只是虚弱地躺着,闭着眼睛抿着唇,眉头微蹙。

    他们三人以一种诡异的氛围在病房里一直待到了午饭时间,这时再看任非云,忽然发现他脸颊有些涨红,眉头也依旧是紧蹙着,很不舒服的模样。钟明打量了他一番,忽然抬手按响了护士铃,那头温和女声立即就传出回复:“马上到。”

    钟明对着印风疑惑的眼神解释道,“他是想尿了,我爸中风那会也是这样。”

    任非云闭着眼,一张脸憋得通红。

    护士来后,利索地换上了干净的尿袋,然后将接着尿管的尿袋放到了病床下,又来去一阵风般地走了。

    印风掏了掏外衣口袋,掏出一包红双喜,便站了起身出去抽烟。任念风继续娃娃一般地坐在病床旁的方凳上,挺直腰背,大腿规矩地并拢着,而双手平放在大腿上。

    钟明看着病房门关上,忽然开口,“其实我挺讨厌你的。”

    这会儿任非云终于睁开眼睛,毫不让步道,“我也是。”

    钟明看着任非云,笑了一下,坐下身和他平视道,“我讨厌你是因为小风,但肯定跟你讨厌我的原因不同。我厌恶你的地方,在于你给过他的伤害,这伤痛很巨大,以至于我想起来都替他害疼。”钟明顿了顿,继续道,“如果是我,我不舍得让他受一点点的伤害。这不是一时的冲动话,我要和他长久地把日子过下去,我们是爱人,更是亲人。亲人就是和自己息息相关的。”钟明作了陈述性的总结:“你的亲人不多,要珍惜。”

    说罢,他对着任念风道,“小鬼,喊他一声爸爸。”

    任念风转头瞪视钟明,眼神在控诉着:我不是小鬼!然而嘴巴依旧紧紧闭着,他在父亲面前,是断然不肯造次的。

    钟明无奈地耸肩,抬起手指着任非云,“操蛋!小鬼你怕什么,叫他爸爸,他要是不答应,你就跟我回家去,做我的儿子。”

    任念风紧了紧双拳,清澈的眼神看向任非云的眼睛。印风这时抽完烟进门来,正巧就听见了任念风柔柔的喊了一声,“爸爸。”

    任非云僵硬地躺着,他叱咤风云多年,一上午莫名其妙地被印风夫夫两人很是冷嘲热讽了一番,这让他满腔怒火不得发泄。这一声“爸爸”过后,他忽然觉得,果然只有自己的儿子才是最好的,起码不会像印风一样,翅膀硬了就造反。于是任非云微微阖上眼帘,很呆滞地回了一句,“哦,儿子啊。”

    第67章 家庭-4

    任非云开始在暖春的细风里渐渐恢复起来,期间场子里的生意有印风坐镇着,出了几次小打闹,但并无大碍。钟明请了漫长的婚假,终日无所事事,印风不大许钟明总是跟着,于是打发了钟明去陪着小鬼。钟明便开始每天和小鬼培养起感情,而小鬼在钟明的渲染下,以往的阴郁很明显地少了许多。这一大一小开始有作息地穿梭于小鬼的学校和医院之间,钟明竟是做起了全职的保姆。

    任念风拿着一只洗得发亮的红苹果,从卫生间蹦跳着到了病床旁。任非云斥道,“走路没个正经样子!”

    钟明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闻言“刷拉”一下放了手中报纸,“走路昂首挺胸不驼背就行,小孩子活泼一点很正常。”

    任非云闭了闭眼,嘴唇有些发抖,他想要是再早个十年,他必然能把钟明放绞肉机里碾碎了!然而现在,他甚至连让阿俊把这钟明绑出去的能力都没有。印风是最得力的下属,但也随时可能是反噬自己的狼。十年前,他可以用爱情的名义控制住,然而现在,他是无论如何不能了。所以他抿紧唇,气得脸颊上有些泛红。

    任念风很有眼色,把苹果上的水珠用纸巾擦干净了,他递到任非云面前,眨巴着大眼睛说,“爸爸,你要吃吗?”

    钟明坐在沙发上不冷不热道,“你自己吃吧,这个太硬,你爸爸嘴巴张不动。”

    任念风偷偷瞧了父亲一眼,发现他虽然表情依旧阴沉,然而那骇人的压迫感却消失了许多。小孩子的第六感是很准确的,于是任念风在心里偷偷地想,既然爸爸变得和蔼很多,那我以后也就不在他背后骂他了,希望他一直这样和蔼下去。

    任非云疲惫地闭上眼道,“真想剁碎你。”

    钟明冷哼一声,继而抬起一根手指,用一种开会时的睥睨气势指着任非云道,“你这样真是幼稚。”

    任非云一口气被堵在胸口,不上不下半天。

    而任念风跑到钟明身旁,翻出书包里的画册,边啃苹果边看起来。因此病房里就不时传出翻报纸时的“哗啦”声,以及小孩咬下苹果时的脆响。

    任非云觉得,真是吵得他快要脑溢血了!

    另一边,印风坐在金地的包厢里攥着一瓶伏特加,慢悠悠地喝,同时手里翻着一本边角泛黄的账簿,看很久才翻过一页。

    他并不打算继承遗愿,替自己的父亲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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