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来。

    “世子妃果然犀利。”

    “太傅过奖,要是没有什么别的事,我们就不打扰太傅休息了。”

    沈羲从善如流地说道。

    毕尚云笑起来:“世子妃这副天不怕地不怕的作派,倒令老夫有些似曾相识之感。”

    沈羲也知道走不成,本也没有真打算走,听到这里便就转了身,扬唇道:“太傅觉得我像谁?”

    毕尚云没有立刻说话,而是目色深沉地她看过来。

    密室里这时候已经点起灯,灯光照耀下静坐的他看起来整个人都有些莫测。

    “故人。”许久后他说道,“一位五十余年前就作古了的故人。”

    萧淮扬唇:“五十余年前就已经作的故人,太傅居然还记在心里,可真是难得。”

    “那当然。”毕尚云脸上有了点表情,“说到底,如果没有她,恐怕也就不会有今夜你我这一晤了。”

    “还请太傅详解。”萧淮伸手。

    毕尚云站起来,踱到屋角烛台下,拿起插在旁边瓷瓶里的一卷画轴,说道:“如果她不是张盈,寄寒又怎么会想到来探老夫的宅邸?老夫与赫连人有仇,燕王府与赫连人可没有什么关系。何况你是我最欣赏的晚辈,不是吗?”

    话说到这里,他打开手里的图画挑眉欣赏起来,那姿态仿佛是胜券在握的王者。

    而从沈羲这个角度看过去,恰恰正好看到画上内容——一幅落款为润玉的雪梅图!

    萧淮见到她神色变化,随便也看了过去,那梅枝盘根虬结地,画的神韵极好是极次,那落款的润玉——盈者,不为温润如玉之解么?有了先前岁寒三友图在前,他便也探究地看向沈羲。

    沈羲点点头,算是确认这画主身份了。

    “这幅画就是我那位故友生前所作。”毕尚云将画放在茶几上,“她画这幅画的时候是十六岁,画完半个月她就死在了相国寺后的小胡同。她与安国公世子徐靖的婚期就在来年春上,所以她的父亲张解,当时就给她取了字:润玉。

    “你们知道,我为什么要留着它吗?”

    说着这话的他看上去也一派温润如玉的样子,甚至乎嘴角还带着丝浅浅的微笑。

    沈羲静坐不语。霍究安份地环胸当他的石雕。

    只有萧淮在慢条斯理地回应:“一般来说,一个男人对死去多年的女子的遗物还收藏得如此妥贴,如果不是心仪着她,那就一定是心恨着她。就是不知道太傅是哪一种?”

    毕尚云哈哈笑起来:“外人盛传寄寒把媳妇儿看得比命根子还重要,老夫本还不信,如今看来,世人诚不欺我。”说完他敛了笑,又说道:“只不过,这两种我都不占。我对这位故人的心情,还真是三言两语说不清楚。”

    他这一说,就连沈羲也微微愣了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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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85章 密室之内(一)

    她并没有认为自己该被所有人喜爱,她又不是金元宝,讨厌她的也大有人在。但是毕尚云在与她没有任何交集的情况下连收藏了她两幅画,难免就让人有些多想,所以萧淮的反应是情理之中的。

    而他就算说是恨她她也不会太意外,因为毕竟他帮着温婵谋害她,又对徐靖抱有杀心这是事实。

    但他说两者都不是……

    “一个十几岁的闺阁女子,能与太傅大人有什么渊源?”萧淮顺着他的话把大家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如果你说的是燕京张府的张解、秦永定年间的首辅的女儿张盈,那么据我所知,张家对女儿管得甚严,应该不至于令得祈老先生犯下灭族灭国之罪。

    “而且,祈老先生也并非成亲王府有名册在录的郡王之一,按说不会跟张小姐有什么交集,老先生这话让人费解。”

    这声祈老先生如石破天惊,终于在毕尚云闲适的脸上炸破了一丝裂缝。

    他眼里凌厉光芒与烛光一起跳跃,恍惚间屏息了半刻才恢复回来。

    “这么说来你是想起来了。”他看向沈羲,“那很好。”

    既是把这层窗户纸给捅破了,沈羲也就直说了:“我记得赫连皇室极少有血统被乱的事情发生。虽然私下里也偶有宗室子弟在外遗珠的先例,但像成亲王这般直接把你们带到王府的到底少见。不知祈老先生跟成亲王府的渊源从何而起?”

    她也不指望他能回答。

    眼下他把他们堵在这里,自然是有些恃仗,而且话还是他先挑起头来的,她不问问显然都有些说不过去。

    毕尚云笑道:“矮子面前不说短,世子妃这可是揭老夫的短了。”

    沈羲也答得随意:“祈老先生胜券在握,眼下我三人几乎成了你五指山下的孙悟空,想来您不吝赐教。”

    毕尚云又笑起来,说道:“果然不愧是张家的小姐,就凭你这份冷静,我也要敬你三分。”

    沈羲扯了扯嘴角。

    他说道:“你既然认出了我来,那么应该记得当年同我一道入府的还有一个人,我唤她作姨母,她对外公开的身份也是老太妃的远亲,事实上怎么回事,就不用我多说了。

    “至于我们为何会到王府,”说到这里他顿一顿,看过来:“说起来还得拜令尊所赐。”

    “家父?”沈羲眯了眼。

    “对。你的父亲张解。”他说道,“你自幼有才女之名,想必听说过永定元年发生的那件事。”

    永定元年……沈羲思绪立刻飞回了那一年。

    永定元年她七岁,那年她的祖父虽然身体已大不如前,但当时还在世。

    张老先生忧国忧民,将振兴秦室为己任,深为日渐尖锐的种族冲突而忧虑,甚至还曾起过让她嫁入拓跋人家的念头,虽然因为并没有找到比徐靖更令他心悦的人选而作罢,但得闲时却常与他们兄妹以闲话的方式说起政局。

    所以她当时年龄虽小,但是朝中发生过什么大事却还是记得的。

    那年永定皇帝——也就是她的表姐夫刚刚登基,皇帝宅心仁厚,怜恤子民,一上任便提了时年任大理寺卿的张解进内阁,共同颁布了一系列律法,其中就包括缓和拓跋族与赫连族之间矛盾冲突的鼓励两族通婚的法令。

    为此他甚至还下旨给几门贵族之间赐了婚。

    其中的赫连贵族们大多是趋于没落的人家,如今能够为皇帝所用,他们也不曾计较那么多。

    但当时朝中却还有些臣子是支持永定帝的另一个弟弟上位的,虽然最终行动失败,但因看皇帝仁慈,私下里便煽动起赐婚之中的吴国公府阻挠变法。

    他们自然也未敢明着与朝廷斗,只是私下里借着婚事百般地刁难身为另一方的人家。一开始对方尚且隐忍,但几次刁难下来,终于发展到武力交锋。

    那年的中秋夜,离皇帝登基不过半年时间,西城门内因为互殴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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