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造出来的而已。卫庄从前待萧槿那么好,一定是将他落水的隐情告诉了萧槿,萧槿这才会知道卫庄落水是她害的,不然这件事怎会有第三个人知道。卫庄当年说着多么喜欢她,末了不还是将对她不利的事告诉了别人。

    萧枎攥了攥拳,思及这个人如今已经死了,又有些晃神。正此时,忽闻外头有丫鬟唤了她一声,当即一个激灵,冲过去打开门来骂了那丫头一顿,恼道:“何事大呼小叫的?!”

    丫头倍觉委屈,她不过细声喊了小姐一声,怎就大呼小叫了?

    丫头小声道:“适才太太命人来传话说让姑娘早些歇息,明日绣娘要来给姑娘送新衣裳,姑娘早些试试,若不合身,就再做修改。”

    萧枎阴着脸道:“知道了。”

    她想起来了,她娘前阵子让府上的绣娘给她量了尺寸,做了三套秋装。她娘这样紧着打扮她,也是为着她的婚事。

    她如今已经二十有三,又出过那等事,高门大户的子弟是断断不敢再要她了,如今婚事举步维艰。她爹前阵子给她寻了一户殷实人家,对方三十来岁,死了老婆要续弦,她相看之后发现对方容貌鄙陋,死活不肯嫁,争奈对方出的聘礼十分丰厚,她父亲便动了心,这阵子正跟祖父商议这门婚事。

    萧枎又想起了卫庄。卫庄要财有财要貌有貌,以前还人傻好骗,她当初若是嫁给卫庄倒也好了。

    萧枎折回房中,思及三日后的中元节,不知怎的,背后有些发凉。

    她沉了沉气。暗道有什么好怕的,卫庄的死又跟她无关。

    翌日,涉案的一众属官被从山东押送抵京。

    然而刑部初审时,众属官并不承认谎报灾情的事,并声称卫启濯在山东办差期间与他们产生过龃龉,怕是因此怀恨在心,故而设计构陷。

    永兴帝得知此事,思量再三,定于七月十八三堂会审。

    卫启濯自身就是大理寺少卿,若是将案子直接移交大理寺,那么难免会生出许多不便。三堂会审也算是帮卫启濯避嫌,给一个公允。

    七月十五中元节,祭祖放荷灯。

    萧槿这几日一直在用宋氏给的方子调养着,只是欠缺药引,所以她也不知效果究竟如何。卫启濯试着喝了几天鹿血酒,她就不许他再喝了,执意要他等到凑齐药引再行饮用。

    理由也很简单,他喝了鹿血酒后精力越加旺盛,这几晚根本停不下来,她简直要被他榨干了,每日早晨几乎都起不来床,勉强起来了也两腿发软,简直没脸去给卫老太太请安。

    中元节这晚,祭祖罢,卫启濯领着萧槿到城外河畔放荷灯。

    萧槿放荷灯时遇见了冯氏,冯氏身后还跟着神情别扭的萧枎。

    萧枎瞧见萧槿就有些尴尬,忍不住想起了她那日与她说的话,后背发寒。

    她今日原本是不想出门的,但冯氏说她在家里头闷了太久,应当出来透口气。萧枎心里又不住想着有这么些人在她没什么好怕的,自家也想出来逛逛顺便采买些胭脂水粉,便一道跟着来了。

    萧槿于河岸边俯身放了一盏荷灯之后便让出了位置,示意萧枎上前。她见萧枎很是犹豫,笑道:“姐姐也怕水?”

    卫庄怕水,她一个“也”字,瞬间又点起了卫庄那件事。

    萧枎咬了咬唇。

    她抬头扫了一眼夜景。面前清波微澜,银灯浮动,河岸两边笑语欢声,一派祥和。

    萧枎深吸一口气。自己这是怎么了,明明没什么好紧张的。

    萧槿往后撤步时拉了卫启濯一起,低声道:“你到底怎样才肯将庄表哥在梦里跟你说的话告与我知道?我最近总琢磨这个。”

    “怎样都不说,”卫启濯语气一低,“那你要怎样才肯告诉我前世的我最后究竟爬到了什么位置?我偶尔也琢磨这个。”

    萧槿鼻子里轻哼一声,扭过脸:“就凭着你毫无节制地整晚折腾我,我就不会告诉你。”

    卫启濯暗暗握了握萧槿的手:“一分耕耘一分收获,想要有所收获当然要勤奋耕耘,我从来都不喜欢不劳而获。”

    萧槿沉默了一下,心道你当然不喜欢不劳而获,不劳而获得来的是隔壁老王的孩子。

    卫启濯一边看着萧枎蹲身放荷灯,一面跟萧槿耳语道:“虽然我并不完全相信卫启沨的话,但跟他做那笔交易倒也没什么,毕竟没了阮家那档子事,一定还有旁的事。我看二哥的糟心事是不会断了。”

    萧槿笑道:“借你吉言。”

    两人正喁喁私语,忽闻冯氏一声惊呼,齐齐转头。

    “快下去救人!快啊,枎姐儿失足落水了!”冯氏不住惊声尖叫,想要跳下去搭救,但想起自己不会水,在岸边团团转了几圈,拉扯着随行的婆子丫鬟下去救人。

    一时河岸上乱作一团,沸反盈天。

    冯氏慌乱之中瞧见萧槿跟卫启濯,当下上来急问道:“姐儿,卫公子,你们谁会泅水?或者你们身边家下人里面可有会水的?”

    卫启濯没有作答,望着面前激荡的河水,想起卫庄梦中所言,眸光幽微。

    第130章

    萧槿望着眼前波荡的河面, 凑过来悄声询问卫启濯:“你说咱们眼下该怎么办?”

    他们身边随行的家下人会不会水她不知道,反正她是不大想救萧枎。

    当年本就是萧枎害得卫庄落水的, 后头大约又是因着害怕卫庄将她骗钱又闯祸的事说出去, 便见死不救, 扭头跑了。如若萧枎当时及时叫人来救,就不会耽搁时间,卫庄很可能就不会死。

    非故意杀人也是杀人,何况萧枎的情节严重,赔卫庄一条命也没毛病——不过萧槿觉得,萧枎在跑走时应当就想到卫庄很可能活不了了,往恶劣处想一想, 兴许她就是想让卫庄死呢,这样她骗钱的事就成了永远的秘密, 也不会有人知道她害卫庄落水的事,毕竟她明知道卫庄不会泅水, 还将他扔下。

    事实上,这些只有卫庄与萧枎才知道的事, 前世也确实随着卫庄的死掩盖了起来,今生若非卫启濯的魂灵入驻了卫庄的壳子并继承了卫庄的记忆, 也将如前世那样被尘封起来。众人都会认为卫庄是意外落水的,至多唏嘘一下世事无常。

    萧槿有时候回想起来,觉得大约今生的许多事都是往生事的订正。只是再订正, 人命没了终归是回不来了。

    血债血偿, 这是古理。

    冯氏见这夫妻两个嘀嘀咕咕的, 急得眼前阵阵发黑:“你们快些帮忙想想法子啊!时候不等人,三姐儿都快沉下去了!”

    萧槿心中冷笑,当年你女儿要是也能想到时候不等人,卫庄就不会枉死。

    “我们都不会水,我们随行的下人也都不会水,”卫启濯终于出声,“四夫人不如去问问岸边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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