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重现了一遍。南宫洵挟尘相相逼,他借血影摆他一道。然则他二人心中格外清楚,南宫假借尘相不过是做个样子给小人儿看,万不会真正伤害于尘相。他想一统四国,除了武力征服,余下的便是礼乐制度的推行与教化,如此文官,他不会舍得下手。只尘相毕竟是小人儿的父亲,他又怎能袖手不顾。如今搬出血影,也不外乎是是给面前之人一个台阶下,而这台阶,一旦落脚,便关乎颜面。自古帝王忌惮势力大于己者,他几次三番落了他的面子,他与他之间的梁子,只会越结越大。

    许久,南宫洵眸中狠厉之色慢慢消散,沉吟道:“朕给你三日时辰,命焚丞阁之人尽数撤离缚平关。”

    “北齐王这是同意了?”三皇子也不等南宫洵回答,片刻笑言,“只要北齐王首肯,焚丞阁精甲即刻领命而退,绝不侵犯缚平关之境一分一毫。”

    见南宫洵眼中神色渐沉,三皇子又道:“今日日落之前若尘相安然回府,缚平关附近余下的血影亦会一道撤离。”

    “你道北齐将士那般无能?”南宫洵冷哼一声,憋了良久的气随着帝王之威齐齐而出。

    血影再厉害,也只区区两三万的数目,又兵分两路行事,他北齐军中数十万铁骨铮铮的儿郎岂会输得一败涂地?

    三皇子收回目光望向怀中人儿,眸中愈发温柔,“血影未随阁中之人进入缚平关,只因在关外附近发现了一处数量庞大的粮草,心生好奇,便就留了下来。”

    若非他留了心未让血影探入缚平关,又怎会发现北齐军营的粮仓竟会设在平原上的寺庙之中。不得不承认,面前的男子,除却野心大了些,委实是块当帝王的料子。

    南宫洵深吸了一口气,复再吐出,慢慢道:“朕,总是差你一步。”无管是政事还是她。目光无意识地落到那女子身上,眼底猛然划过一抹暗色。

    三皇子见目的达成了,索性背过身去作势便要离开,忽闻南宫洵道,“三皇子今日来,就没有将盟约带来么?”

    她与他先后现身在他宫中,为的不就是那一纸盟约。

    “北齐王金口抵得过玉玺一印,本皇子自然信得过,”三皇子也不回头,又加了句,“北齐王许三日之期,作为诚意,我西澜便还敬北齐半月时间。”

    半月时间,足够北齐做好准备,也足够他布好最后的棋局。

    南宫洵目光锁着二人离去的身影,直至眼角那一抹紫金色的灿光消逝在视线之中,才堪堪收回视线看向绘景彩纱屏,墨如深夜的双眼愈加得幽暗。

    ~

    半月之后,西澜以东夷自编自演捏造商队在西澜境内被劫的罪名于西澜为由出师东夷,西澜十万大军自东夷东南角横空而降,与此同时,北齐三十余万大军突然发难,自东夷西北边境横势而下与西澜遥遥呼应,不过五日工夫,东夷国土以西北-东南对角之线一分为二,对角线以北土地归于北齐铁蹄之下,以南尽数并于西澜。东夷王自刎于建章都城,自此,四国三分。

    山巅之上,女子半倚在男子怀中,身后银色玄甲尤为刺目,只听她犹疑道:“沈长策和薛韧都曾是表兄的人,也只有彼此熟悉,才能配合得这般天衣无缝。只是果真到了这日,我心中仍是不安。”

    “我已命血影留在西澜皇宫,父皇与母后不会出事,你尽可放心,”男子拥住身前的人儿,柔声道,“月牙骑既已出世,由不得你我再等下去。”

    山巅风起,吹过崖上相拥的二人,只消片刻又掠过二人俯冲而下,银色玄甲在月光之下摄人心魂地夺目。

    ☆、月牙骑(终)

    尘暮眼中不忍之色快速地压下,听闻他说起月牙骑,心下一凉。终究,她还是将月牙骑带出了那一片绝壁之下。

    自那日被他劈晕在宣明殿醒来已是明月当空,父亲亦已安然回了相府。也不知是近来发生的事多了还是确实太久未见过父亲,这一见,才恍然发觉父亲额角鬓发隐隐显白。大抵是朝阳已将诸事告与父亲知晓,以至她尚未来得及开口便听闻父亲无可奈何的一声叹息,不待她多问便领着她一路向以往明令禁她私自擅闯的父亲的书房走去。

    她亲眼看着父亲将半卷挂在书房正堂墙上那幅最为显眼的山水壁画取下来完全展开放在书案之上,微微一愣。原身偷着拉青梨一道来书房寻找她的“呈堂罪证”的时候便一直惦记着这幅画。这幅画她从未曾见过父亲将它完全打开过,也不曾将它取下来,因而每每见到这副半卷半敛的壁画之时心中好奇得紧,曾不止一次地想要自行取下来看个究竟,可那幅壁画就如钉在墙上一般怎么也无法将之取下来。时间一长,她也不便不再惦记了,这会儿见父亲亲自取下来,才明白个中蹊跷。

    原这画上藏有玄机,其上飞禽之眼深黑空洞一点,实为画眼,父亲拿与银针一般无二的钥匙轻轻一放,只闻一声轻微的声响,这画便从墙上脱离了下来。

    “这幅画卷是你母亲留与你的,为父一直不希望有朝一日你会用到它,然如今的北齐王,早已不是当年卑微谦恭的皇子,若纵其发展,四国百姓必然陷入无尽的战火中。纵使月牙骑的出世必将引发四国动荡,比起无谓的万人枯骨,为父宁愿能以同等的代价制止他的野心换得无辜百姓的性命。”

    父亲的话一字一句地落在她耳中,她方才明了南宫洵殿中那道绘景彩纱屏上的手法缘何如此熟悉。宣明殿里的那道屏风之上的山水线条勾勒的手法,与眼前画卷上的,分毫不差,连那份比例都似乎是成倍地还原出来的。父亲书房中搁了多年的画卷,原是一幅绣画,一幅藏着月牙骑线索的画。

    可南宫洵,又怎会对父亲书房中的壁画感兴趣?

    诚如父亲所言,月牙骑的出世必将无可避免地导致生死血战,而南宫洵一早就将主意打在了她手中的月牙骑上,她能做的,便是赶在南宫洵之前找到月牙骑所在之地,以月牙骑主人的身份将这支骑兵带入四国境内,在最短的时间内,以战止战。父亲说当年母亲将画交给他的时候并未将个中奥妙告之他,只忧心父亲不靠谱地向己国北齐告密。她听来一笑而过,心中却是犯难。所幸,南宫洵这么多年盯着这幅画却迟迟没有新的进展,可也一样说明,她找到月牙骑的可能性也与他同样渺小。

    如她心中所想,接下来的几日时间,她不曾有过半分进展。若不是当日青梨的突然闯入,她也不会无意之间将拿在手上的那把细如银针的钥匙尖对准了自己不慎划破了肌肤,血滴入那飞禽绣眼不过眨眼的工夫,原先的画卷竟全权变了方向,连那小小的一只飞禽都转向变成了蝴蝶。山水画改向之后她的指尖方一触及画卷,其中部分山头勾勒而出轮廓散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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