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极品红莲。蜀州总兵去年底上撩了虎须,此刻故人来访,赏脸看个红莲,无论如何也要殷勤款待之,来挽回当日大不敬之举。因此,贤王车辇还没到,总兵大人已经在蜀州地界驿站凉亭里,翘首期盼了。
    盛夏的知了吱吱叫的好不热闹,蜀州总兵一脑门子汗,守在凉亭里不时听报,虽然热的呼哧呼哧,却还耐心的问道:“要到了没有?还多远?”
    “禀大人,车辇已经入了地界,正往此处赶来。贤王殿下先行出车,不在车辇队伍里,现下已经先到了。”
    “什么?!”总兵大人帕子一抹额头,惊道:“先到了?到哪儿了?”
    小差接着禀:“到大人备的高阁了……现在正在吃酒。贤王殿下还说,无事不要叨扰。”
    ……
    多宝高阁,蜀州最高的临水建筑物。麻石台基,五层面阔,重檐筒瓦,朱漆彩绘。
    正值盛夏草木繁盛之时节,园中青草如茵,竹木葱茏,假山瘦石嶙峋,幽静雅致。难为总兵大人还备了舞娘伶人、薄酒佳肴。阁中肃清闲杂人等,就剩下丝竹管弦、歌舞升平。
    赵诩一直懒散的很,进了高阁便往座椅上粘,不待贤王瞧清楚屋内摆设,这方戏子已经做好了准备,客人一落座,板鼓敲击声密密匝匝,一出折子戏便开场了。
    有小童送上了戏本子,赵诩抬手不要,华伏熨倒似模似样的点了几出,坐在赵诩身边,津津有味的看戏唱曲儿。
    赵诩原就学过些皮毛,隐约知道是《三国落凤坡》一段,但心思不在这上头,前耳听后耳便出去了,心不在焉。咿呀呀唱了半晌,连个字儿都没听进去。
    旁边那位还挺入戏,跟着能哼上一段,赵诩忍不住问道:“好听?”
    “好听。”
    “论王霸之馀策,览倚仗之要害,吾似有一日之长。”赵诩跟着比划了一段。
    “你还会唱?”华伏熨惊艳了一把。
    “没有,半吊子唱腔。这是庞士元自评。”
    华伏熨笑着点评:“可惜凤雏先生逝的早啊。”
    赵诩却不同意:“未必不是急流勇退。”
    “攻打雒城是其自请,缘何有此一说?”
    赵诩拿了一颗碧绿绿的葡萄吃,点评道:“玄德愚仁。攻打雒城之时偏听卧龙一面之词,劳什子凶梦,托词罢了。”
    “所以凤雏自请攻城?甘愿赴死?”
    “既生瑜何生亮,之于凤雏,未必不是此一言道破。”
    这一说法倒是新鲜,华伏熨笑道:“有趣。”
    “只是有趣么,最有趣的当属三国第一谋士。”
    赵诩向着戏台子,目光却散着,好似穿透过了戏台,看到了万千过往。
    三年前,重梧宫中庭,毕皇后一身锦缎绣凰华服,面容扭曲,指着赵诩咒骂“诩之罪也,一何大哉!”
    华伏熨听着戏曲,随口问道:“第一谋士?郭奉孝?”
    “不是。”赵诩心烦又起,脾气有些收不住。
    “哦?”华伏熨追问道:“那你道是谁?”
    赵诩却不讲了,指指那处唱戏的小童,此刻正手执戏单,躬身候着他们点下一出。
    华伏熨挥退了他们,继续追问:“说说。哪位谋士当属第一?”
    “瑶台琼榭,阆苑蓬壶,景尽移此地。聊什么三国谋士,耽误这良辰美景,去瞧瞧红莲罢。”
    赵诩抬脚就走,华伏熨无奈跟着一道出了戏屋,拾阶而上。
    高阁造的是凭栏远眺的意思,台阶都在外侧,绕着高阁扶摇而上,转着沿途看风景,倒也神清气爽。
    五楼的窗台豁然开大,四周皆通透。赵诩更属意外头的风光,自上了五层,便在廊外凭栏远眺。
    蜀州高楼虽多,这么高的倒是真没有,极目所见,群居众皆匍匐,一览无余。
    楼下一池碧波湖水,硕大的碧绿荷叶覆盖了大半个湖面,菡萏红艳盛开一片,参差林立,花开正好。夏风携着荷香卷过袖角,通体燥热皆散,说不出的清新舒畅。
    华伏熨兜了一圈,最后在赵诩身旁站定,一道观赏荷花。
    “诩之罪也,一何大哉。自古兆乱,未有如此之甚。”
    这无头无脑的一句令贤王诧异不已,转头去瞧,却见赵诩狡黠一笑,说道:“我说的是贾诩,贾文和。”
    华伏熨哑然半晌才回过味来,是刚才那断了的话题又被续上了,三国贾诩正好与赵诩同名,此‘诩’非彼‘诩’,因而跟着笑问:“贾文和乃三国第一谋士?”
    “嗯,第一毒士。”
    这方话毕,楼下忽传来笛声潇潇,吹皱了一池湖水,飘入耳中似连绵雏鸟清啼,很是亮耳。
    底楼平台处,一溜儿舞娘们挥动水袖鱼贯上场,与红莲同色的纱裙娟袖,腰肢弱柳扶风,轻盈婉转,和湖中红莲相映成趣,养眼的紧。
    “扬翠袖,含风舞,轻妙处,惊鸿态……”虽是在夸楼下的舞娘,赵诩却面无表情。
    华伏熨从背后抱了人,后背贴着前胸,温热的躯体亲昵交叠,一边一同赏荷观舞。
    气氛恰好,华伏熨对着斯人耳边呢喃问道:“不开心?”
    赵诩收了收心思,从他手里挣了出来,笑了笑道:“吃酒去。”
    高阁处处摆了酒,随便入内执一壶,倒出来也是香喷的纯酿。满了两盅,递给入内的贤王一杯,轻轻碰杯道:“这一杯,谢殿下送我疗毒,一路相随。”
    一饮而尽。
    贤王殿下还不及饮,赵诩自己斟满第二杯,又轻轻一碰,道:“宝窟六成已顺利运抵簋盟,这一杯,谢殿下遵守信约。”
    再饮而尽。
    华伏熨再迟钝也觉察了不妥,抬手制止了赵诩倒酒的手:“别喝了。”
    赵诩拿手轻轻拂过华伏熨左手,那儿有排已经淡去的牙印子,华伏熨不吃痒,松了力道。
    赵诩借机挣脱,继续给自己斟满,这次轻轻一碰杯,盯着华伏熨一瞬不瞬的笑,面上已带微醺,说道:“纪礼,这一杯叫‘合卺酒’,喝不喝?”
    前次还是敬酒,这杯却换了花样,不喝也得喝了。华伏熨低头忍了忍笑,才抬手举了酒杯,道:“喝。”
    赵诩先一步勾了华伏熨的手臂,把盏一饮而尽。
    华伏熨不甘示弱,也绕过斯人手臂一饮而尽,入口却皱眉道:“这酒不对。”
    赵诩面上已酡妍渐起,眼神带了迷离之态,嬉笑道:“自然是暖情暖性的好酒了,你当总兵大人多坦荡的心思呢?”
    话落,下头莲荷舞曲停,有下人在楼梯口禀道:“两位殿下,舞娘们已在三楼备下薄酒,请贵客入席。”
    华伏熨即刻黑脸,赵诩呵呵笑个不停,摇摇晃晃的摆向了华伏熨,身体整个歪靠向贤王殿下,再把个食指游游荡荡,钻进领口,延伸抚弄对方锁骨,一边语带三分戏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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