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的乌合之众再不用放在眼里。可眼下却弄成了僵局。
    ——赵诩还是质子,他不诈死,一切就不得尘埃落定。
    皇叔赵淮当然不愿赵诩客死异乡,他布置簋盟的真正目的便是遣送质子遁逃。甚至训练了十个极为厉害的杀手,取名‘十殿阎罗’。
    单等着哪一日醒湖给个信报,然后送上一具烧至焦黑的肉傀儡假人替了质子,把真赵诩安全送出耀京师。从此以后,赵淮便能安心做皇帝,世间少一个质子赵诩,江湖上多个白鹤公子。
    当然了,耀皇帝也不是个傻子,罪己诏现世之后,防质子防的严密,不单单扣押了云毓堂众人,更是把个醒湖单独放入官狱大牢,严加看管,闲杂人等,一律不得私自探视。
    这对赵诩来说极为不利,现下又被华伏熨私自扣押在小屋里,能够争取到的东西越来越少,但他不可以坐以待毙。
    首当其冲要做的,便是走出这没窗的牢屋。
    赵诩听着华伏熨怒气冲冲的推门而入,然后在咫尺小屋内到处翻找,叮叮咣咣好不热闹,终于在榻上的薄被里抽出一大撂汤汁饭菜,天气炎热,里头已经冒出了馊酸的异味。
    赵诩缩了缩脚,躲过薄被上粘腻变质的饭菜,继续侧着身闭目养神。不想胸口的衣服忽被人拽起,带着绵软无力的身躯一道悬在床榻上空,华伏熨怒气勃发:“想死是不是?想给你皇叔挪位子是不是?!没那么容易!!”
    话毕徒然松了手,赵诩一个趔趄,从床上摔到了地上,软软的俯了半晌,才撑着床沿保持了一点平衡,饶是如此,手已经抖的犹如筛糠,一边挪稳一边笑着说:“我死了不好么,贤王殿下赫赫威名,去北疆打两场胜仗根本不在话下。漫说八座城池,十八座又如何?!”
    语气不可谓不坚定,可惜两日水米不进,嘴唇干出了裂纹,说起话来张不开嘴,一副蔫咸菜的苦样,瞧着实在磕碜的不行。
    华伏熨为能医治他寒蛊,一路护送周到细致,哪里看的进这样自轻自贱,一时邪火无处发泄,怒然拽着人往薄被处拖,一边嗤道:“那便让我看看你想怎么死!”
    话毕抓起一把馊饭,直接往赵诩的嘴里塞去,边喝道:“吃进去!我看你怎么求死!”
    赵诩挣扎于事无补,被塞了一嘴馊饭,还未及吐去,又接着被塞了一口,顿时呛噎不止,又想呕又想喘,如是两三下,呛的面色青白涕泗横流,狼狈不堪,也再没力气挣扎说话,人顷刻间绵软下去。
    华伏熨目赤凶厉,怒火中烧,已全然不顾及手中人,犹自发泄般的塞着馊菜:“吃!敢绝食,我便让你试试求死不得的滋味!”
    “纪礼!”门外忽传来一声急呼,那白嫩小生急匆匆端着食盒而来,进门先被里头的景象骇的顿了脚步,又被赵诩一阵急咳给惊了,忙把贤王拉开了些,怒道:“别塞了!想把人往死里整吗!”
    白面小生想是个伺候人伺候惯了的,扶了赵诩稳靠了床榻,替他细致擦去了下颚污物,又倒了水给他漱口,赵诩摇了摇头,抬眼看着站在一侧的华伏熨。
    前儿梧州之行憋闷了太久的怒气,一股脑儿的发泄了出来,现下忽觉下手太重,再看对方因呛咳泛出病态的红晕,眼中水色透着绝望和愤恨,随即对自己的举动懊恼不已,自责又无措,木木然的伫立在侧不语。
    却听赵诩张了张嘴,一句话吐出来带着绵绵笑意:“真是……今时今日才得见到贤王殿下真身。桃公子呵,纪礼……”
    话毕忽然笑了起来,越笑越是大声。
    普天之下,敢呼贤王一声“纪礼”,除了华伏鈭和华伏荥,还能有谁?漫说贤王殿下一身风流债,可不就有个顶顶有名的烟花三月楼桃乙,桃公子么!
    赵诩笑的停不下来,白面小生终于看不过去,不安的劝道:“世子,别笑了,你别笑了。”
    笑够了,眸中盛满的咸苦终究抵挡不住,滑下了一颗晶莹。赵诩缓了缓,干涩起皮的嘴唇继续吐着字,却好似每一个都刻在了心口,一字一刀:“我明白了,殿下不用这样周到……我明白。”
    一旦赵诩回国执政,耀国两年皆成烟云。华伏熨请来桃乙伺候赵诩的意图,想一想便明白其刻意用心。贤王有的是替代品,走了一个赵诩,还会有一个桃乙。贺迎是你的唯一,贤王殿下却有无数个唯一。小叶宗疗毒一路如许款款深情,转眼皆可弃如敝履,这样翻脸无情,这样干净利落!
    终究是错的人错付了心,咎由自取,再抬眼,赵诩对着桃乙说道:“多谢桃公子两日来周道伺候,在下忐忑的很,不用如此妥帖,便是馊饭咸菜也是这样吃着,何必兴师动众。”
    桃乙不敢接茬,回头看着华伏熨示下。
    “你先出去。”华伏熨对着桃乙吩咐道。
    “是。”桃乙草草收拾了一下,仍旧有些不放心似得,把馊饭薄毯卷了卷,一并带了出去。
    门吱呀呀又阖上,这一趟折腾下来,赵诩累惨了,又渴又饿了两日,现下只能绵软无力的靠着塌沿喘气。嘴里两粒馊饭,却觉香浓无比,果然人作践起来毫无下限。
    华伏熨抬手,想擦去他眼角晶莹的湿气,手将将要触及他的睫,那人却睁开了眼。伸出的手顿时僵在了半空,伸也不是,收也不是。
    再次投来的眼神却空洞无物,仿佛一湖死水,波澜不兴:“我不想死,只要你放我出去。”
    绝食相逼,只是为了出去。华伏熨恍然无措的收回了手,原来不是寻死?可出去做什么?继续图谋不轨?
    这样相对沉默了半天,最终还是华伏熨做了让步:“西院很大,没事可以出来逛逛,但是,不可踏出院门。”顿了一顿又加了一句:“别逼我用药。”
    赵诩勾了勾嘴角,算是一抹讽笑,勉强接受了华伏熨的让步。再咽下一口口水,缓和了灼烧的嗓子,转而说道:“索命水,黑白汤。脑花白,乌珠黑。殿下,咱们再做个交易如何?”
    时间仿佛推回到了两年前,赵诩初来大耀,脖子上还环着一圈白狐毛,笑意吟吟的道:殿下,我们打个赌如何?
    华伏熨有一种错觉,好似他入耀的每一步都已经算过了,单看你走不走,若是走了,便是个套,若是不走,他还有后着,走到现下这个地步,莫非是一手策划?那么他的话还有多少可信度?
    可现下也的确需要齐王黑白汤的消息,华伏熨斟酌许久不语。
    赵诩见他不言,继续游说道:“黑白汤的密道很隐秘。想必暮寒门也无能为力罢?”
    华伏熨被踩了痛脚,干脆直白的问条件:“你想换什么?”
    “想见一见我师傅。”
    “不行。”
    赵诩仿佛知道他不会答应,便又追了一句道:“不两日就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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