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也走不过。

    我努力站直了,不让膝盖哆嗦:“我没有骗你。这是真的,徐姨娘亲口告诉我的。我才是个假货,你不用为我做这些,不要再为我牺牲谁了。”

    沈霄悬看着我,他武功盖世,拥兵十万,今早只一箭便射破了赫烈王的锐气。但现在他脸上没有半点胜利者的样子。

    我一字一字道:“我叫秦湛,我是秦横的儿子。”

    一片死寂。

    哐啷一声,那半截碎裂的扶手终于落在了地上。

    沈识微绕过了我。他在沈霄悬面前吃力跪下,从怀里取出一个明黄锦囊。他浑身发抖,不知是激动,是伤,还是在忍住歇斯底里的笑。

    他额上淌下虚汗,满脸都是冰冷的狂态:“陛下既回驾,此神州赤县之宝也当凑成完璧。儿子无能,今日方才奉还。”

    沈识微把锦囊高高举起,他微笑着,拖长了声音:“愿父——亲——早破城外蛮军。”

    汗水顺着他身体的抖动跌落在青石地板上。

    滴答,滴答,滴答,更漏般可闻。

    沈霄悬脸上波澜不兴,又似乎在数着时间一秒一秒过去。

    他终于伸出了手,接过沈识微手上的玉玺。

    他看的却是我:“你是绣儿的儿子。”

    我站着,沈识微跪着,我们一起恭送濯秀庄主、天军元帅离去。

    沈霄悬的背影终于拐过了门口。

    我只觉得膝盖发软,累得要命,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这一关我们算过了?”

    沈识微还怔怔望着门口:“不知道。沈霄悬执念甚深,哪会为三言两语所动。他现在心神荡漾是一时,将来他必要把这件事情弄得明明白白。”

    他终于撤去了这紧张的跪姿,也换成如我一般的瘫坐。我想扶他一把,但手脚脱力,只得靠在椅子腿上歇气。我俩都无力拯救彼此脱离窘境,唯一能做的就是靠得近一点。

    挣扎了好一会,沈识微终于倚在了我肩头。

    他道:“喂,你刚才说的是真的,还是你编出来的?”

    我伸手擦去他唇角的血迹:“什么真的编的?你没事吧?伤着哪里了?”

    他一动不动,仍道:“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我笑了:“重要吗?无论如何,我就是秦横的儿子。”

    沈识微嗤笑一声,把头枕在我肩上。

    “秦湛,二十年父子,我在沈霄悬眼里不过是枭獍畜类。哈哈哈,不管你亲爹是谁,他都想你是他的种。”他恶狠狠地大笑,但我还是听出了他话里的伤心。我抬起手,刚想搂一搂他,他却转过身来对着我:“沈霄悬当真有资格问鼎天下,他若一朝为帝,你就是东宫。你知不知道你今天推出去了什么?你到底是个圣人,还是个真傻子?”

    我在他的头发上使劲揉了两把:“瞎说什么呢。都不是,我是你男朋友。”

    要去问鼎天下,就得先从地上爬起来,但我俩连这个都做不到。

    再一次努力失败后,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沈识微本一脸蔑视,但很快也受了感染。他到底受了伤,笑得直咳嗽,索性把后背倚进我怀里。

    不知为何,这会儿我俩觉得坐在地上也不差,那就让天下再等等。

    第122章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炮矢横飞的归云城头仍有乌鸦。

    乌鸦啄起一块腐肉,警惕地偏了偏脑袋。

    我指挥道:“先推到城下去。”

    跟在我身边的兵卒忙七手八脚把被钉在墙上的一具敌人死尸推了下去,过了一会儿,墙那头传来让人一哆嗦的沉闷落地声。

    虽说天气已翻过了最热的那座火焰山,但夏季余威尤存,得时刻提防着瘟疫。

    我们这支小分队又走了一会儿,就进了沈识微的防区。

    指挥部在一处塌了顶的城楼里,我摘了头盔,一边控着里面的汗,一边往里走:“渴死了,给我弄点水来。”

    沈识微正和一个姑娘并肩站在箭孔前,听见我来,他也不动弹,倒是那姑娘转身对我点点头。

    我一抱拳,挤进他俩中间,正好把一手汗都抹在沈识微腰上。

    暧昧的笑容在万公子脸上一闪而过,她让出半步空地,一边朝我伸出手。

    她洁白的掌心里放着半截歪斜的箭,万公子把箭头在石墙上按了按,竟然蹭下一块锈铁皮来。

    她道:“这是今天真皋人射来的箭。”

    城下的敌人未必粮绝,但终于是弹尽了。

    沈识微从箭孔前直起身,也示意我往外看。

    他守的香雪门这段时日争夺得最为激烈,但今天敌军却还没冲锋过。城下旷野是一片油腻的黑,旧污痕还没灌上新血,来不及收敛的残躯上也没有叠起新尸。

    最要紧的是,远处那面日夜紧盯我们的黑鹰王旗居然不知何时消失了,只留下高耸的旗杆,像僵尸的手臂般遥指着天空。

    万公子道:“沈兄,那我可就干活去了。”

    沈识微忙恭敬送她出去:“有劳万兄!”

    香雪门前的敌人退去,城头的三门风雷炮也要换个阵地。

    万歧最初带来了四门风雷炮,围城前又陆续从临海道送来了十门。这十四门凶器立下了汗马功劳,但日夜轰击,终有损耗,到现在能用的只剩下一半。现在无论是挪动还是配药发炮,万歧都不敢再经他人之手,好好一个企业代表,硬是被逼成了工程师。

    我望着万歧撸着袖子干活。她极爱漂亮,但这段时日不得不穿男装挽散发,还被晒黑了不少,汗水顺着她来不及施脂粉的脸直往下流。

    商人逐利,乌鸦可不在乎嘴里的肉是从敌人还是友军身上撕下来的。

    在银辔击塌望眼楼的也是风雷炮。这玩意儿独此一家、别无分号,万歧必然一鱼两吃,私下与文恪英朗月也有交易。

    以沈识微的城府虽从未说破这茬,但银辔事变闹得沸沸扬扬,万歧一定能猜到自己漏了底。我本以为以万公子的油滑,必要找个借口跑路。

    谁也料不到她居然会留下来和我们共患难。

    手心一凉,沈识微把一个杯子塞进我手里。他大热天的也不走开,贴着我道:“秦师兄看什么呢,好看吗?”

    万歧正弯腰背对我们,虽穿的是男装,但掩不住的腰是腰臀是臀,还真挺好看的。我端起杯子——是沈识微平常自用的那个绿瓷缸子,有个只会出现在《红楼梦》里复杂的名字——把里面的残水一饮而尽:“你说她图什么?”

    沈识微道:“万兄既然站我们这头,那一定是文恪做了不对的事情。大概是杀了什么不该杀的人吧。”

    我讶道:“你又知道什么了?”

    他却不回答了,把我往那破城楼里拉。

    到了无人处,沈识微严肃道:“沈霄悬不会坐待赫烈王退军,反攻就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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