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了。”

    沈识微上交的陈昉果然起了大作用。

    文恪弃城而走,陛下去而复返,一进一出,沈霄悬赚了个钵满盆满。不知是那日我触动了沈霄悬、是沈识微表的忠心起到点作用、还是如今这局势再杀不得功臣猛将。沈霄悬居然真的退让了。他虽没把凤畴物归原主,但却把香雪门交到了沈识微手上。反倒是我伤重未愈,只能在后军打打下手。

    赫烈王这一仗气势虽坚定,却输得一败涂地。

    但他已不顾一切,部队不住涌来,就像要用干柴压灭烈火。临到末了,不值钱的木头烧光,连绫罗珠玉也被他投了进来。

    弓矢殆尽,攻城器械皆毁,现在铁浮图也加入了攻城。

    在平原上所向无敌的重骑兵到了城下,只是一个个跑得不够快的靶子。他们英勇无畏地在城门留下道道斧痕,但很快就用自己的尸体替归云筑起新的屏障。

    重甲现在唯一能起的保护,就是让他们不像普通人那么死得四分五裂。

    风雷炮的炮弹落在铁浮图军中,腾空而起的是大块大块黑甲,像在地面上惊飞起一群群巨大的乌鸦。

    沈识微道:“等把这铁浮图耗得差不多,就是我们出击的时候。我现在不宜请战,但若沈霄悬点了我出阵,你留在城里等我。”他似乎有点意犹未尽:“我们这般严阵以待,没想这仗打得这么痛快。”

    我叹道:“文殊奴说赫烈王疯了,看来是真的。”

    沈识微冷笑道:“他疯了倒也不难过了。如今临海道合一教起事,莲轮道棘民造反,蛮子宰相召人勤王,蛮子皇帝反而往瀚海北狩去了。这赫烈王有心当个贤王,但志大才疏,如何力挽狂澜。可话又说回来,一朝气数将尽,谁又救得了。当初靖亡时,奇才如刘长倩也只落得个千刀万剐。如今纵有奇才,也不过,也不过……”

    他住了口,大概和我想到了同一个人。

    如今纵有奇才如肇先生,也只能被狂澜打得千疮百孔。

    沉默了一会儿,沈识微方道:“你知道么?万歧怕是见过肇先生。”

    我想起从前万公子似乎的确探过肇先生的监,问道:“就算见过又怎么了?”

    沈识微悠然道:“这几日万歧帮我们建的投石器,投石格外准和远,此法我曾听肇先生说起过。”

    我诧道:“你觉得肇先生教给了万歧?凭什么?”

    沈识微道:“肇先生早就明白大瀚将亡,但天下不会顺顺当当就被人纳入囊中。他看中的大概是万歧商人本性。她将来必要搅混水,何妨助她一臂之力,汉人乱一分,真皋人就多一分生机。”

    我一阵头疼:“如此说来,就算万歧现在跟我们一伙,但难免以后她不起异心。为防万一,我们最好现在就把她乱刀砍死。对外就说她牺牲在真皋人手上,谁也找不出什么茬来。”

    沈识微上下打量我一番,傲慢地在掌心轻拍了两下,跟金三胖似的:“不错,秦师兄如今也是通智谋的人了。”

    我道:“承让。近墨者黑,也不看我成天跟谁混,怎么能不黑心烂肺。”我把手里的瓷缸子放回桌上,从后面搂住他的腰:“你说吧,咱们什么时候去砍?横着砍还是竖着砍?”

    沈识微顺势倚进我怀里。

    我过去挺讨厌在公共场合黏在一起的情侣。到了现在才知道,黏在一起未必多舒服,而是只有这样才觉得自然。大概是因为替身使者间有引力。

    我道:“前段时间你没空,现在腾出手来了,要不要把曾铁枫也一起收拾了?”

    沈识微摇了摇头,认命地叹道:“秦师兄是学聪明了。但我却是意志消磨。有些可做可不做的事情,现在居然都不想做了。”

    曾军师充当了一个重要的角色。若不是曾铁枫做伪证说死者的确是我,沈识微没那么容易蒙住沐兰田。没有沐兰田的一手消息,沈霄悬和文恪也没那么容易上当。

    要是放在过去,沈识微未必信得过曾铁枫。而搁在今天,沈识微却愿意试着信一信万闻争。

    我和他都有点变了。

    我在他脖子上亲了亲:“那我可替万公子多谢不杀之恩了。”

    城南炮声滚滚传来。

    风雷炮与土炮不同,尾音带着锐叫,跟我那个时代的榴弹似的。大概是万闻争赶赴到了战场。

    沈识微道:“我不能擅离,秦师兄不去看看吗?”

    最后的铁浮图正一点点撞碎在归云墙头。而等他们彻底破散时,城南的黑鹰王旗也要不翼而飞。夕阳将舍不得落下,烈鬃天堑蜷缩成一条小水,大瀚袒胸露腹,只待我们长驱直入。

    这也许是一辈子再也看不到的盛景。

    我道:“不去了。有什么好看的。”

    倒不是说多同情敌人,但这伟大胜利已经太像是一场单方面的大屠杀。

    我俩一同听了会儿炮声,他道:“秦师兄,还记得我以前问过你吗?换了你是刘长倩,你肯不肯向城下开炮?”

    我啧道:“还来?你烦不烦。”

    他道:“到了现在你也答不出?”

    今天大概是没处逃了。这问题我不是没翻来覆去问过自己,我“嘿”了一声,咬牙道:“成,我就告诉你。我……”

    沈识微叹了口气:“你别开。”

    我微微一惊:“什么?”

    沈识微柔声道:“你别开。”

    又是一片连绵炮响,不知多少性命飞灰湮灭。他避过炮声的锋芒,方道:“要是真有那么一天,开炮的人一定是我,你尽管来恨我吧,别像刘长倩那样恨你自己。”

    我们离得虽远,但那只绿瓷缸子仍在桌面上震跳,四壁落下的微尘在夏日的光柱中腾滚。我使劲收拢双臂,把沈识微搂紧,两领化鳞甲摩擦出珠玉般的声音,金色的光斑在我脸上跃动。

    我道:“今晚我去请战,我和你一起出击。”

    他笑道:“秦师兄还是别逞强了吧。你伤成这样,休要拖累我……”

    我道:“你管不着。就是能多射一箭,我也要去。”

    我闭上眼。但眼前仍旧是一片赤金色。我胸前有一处空洞,但因为搂着他,腥风刮不进去,也吹不冷我的肝胆。

    我道:“沈识微,我就想这场仗能快点打完。”

    第123章 【全文终】

    晨光朦朦,我走下一排簇新的石阶。

    石为云根。新剖的石头心子里散发出云烟的味道,像强把仙气从山里移栽了来。

    在今年的第一场秋雨里,赫烈王军被沈霄悬尽歼,只剩下数十骑护主过江。这一仗像一记直拳打在了大瀚脸上,义军踏上了拱北,真皋老爷们就再没法骗自己江南本不是天疆,索性由着汉蛮闹算了。

    陈昉曾发过豪言壮语,要在旧琼京登基。但现在沈霄悬替他挑了个更好的地方——当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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