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我说,面容显得有些疲倦。

    “我认为这并不公正。”我对莱恩说,“我完成了任务,逃过了浦国的牢狱之灾,却在自己的国家里被再次限制自由。这是为了什么?我不清楚后续记录需要做到这样。

    “原本只是后续记录,但事情出了变故。”莱恩说,“我不想告知你这个消息,维森特,但那个匣子已经被魔法会查验过了。”他将双手搭在桌子上,“我需要得到你对于结果的说法。”

    “我不清楚,”我说,“我想我没有权限知道匣子里藏着什么?”

    “不是藏匿内容的问题。”他摇了摇头,直视着我,放重了语气,“问题在于——里面什么也没有。”

    “这不可能。”我下意识地反驳道,“我可以发誓,我将它原封不动地拿了回来。”

    “药石部的人用了一上午来打开匣子。”莱恩说。

    “我绝没有——”我说,“也许是我在交出它之后出了什么问题?我——从我拿到它起,我就给它下了防护魔纹。我把它埋到土地深处,我自己逃了很久,在最后把它挖出来,那上面的魔纹还是一样的。它走的路不如我远。它的重量没有变动。我曾经非常用心地防护它……我甚至都找不出它供以开合的缝隙在哪里。”

    “在匣子被运送的过程中,许多双眼睛都在一直关注着它,不会出现错漏。”莱恩说,似乎无声地叹了口气。他拿出了一个记录本,从念出了上面的第一条问题。

    “对我讲讲你在浦国的全部经历吧,维森特?”

    于是我从我在第九城下车的那一刻开始讲起,一直讲到我如何再度搭上那红皮车。我尽可能地不太过着急,也不渲染上个人情绪。我讲到主教、林西、白房子、安息之狱、名为吉安的狱卒,只漏过了与卡拉扬的偶遇以及与父亲故友的重逢。莱恩一直拿笔记录着,有时候稍微停顿两下。

    “辛苦了。” 他在听完我讲述的全过程后说。

    “我的职责。”我说。我想起莱恩在临走前对于我的劝诫——也许他是对的,并且仿佛正在我面前印证我的苦果。我此时的内心五味陈杂,却并没有对于此行的半分后悔。

    莱恩默然了片刻,继续说道:“剩下的问题有关你父亲,雷德蒙顿.肖恩。”

    我哂道:“原来肖恩与肖的关系已经不算秘密了?”

    “在魔法会面前,只有已解开的,和辄将被解开的秘密。”他说。

    “我想知道为什么,”我说,“因为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我的父亲了。”

    “抱歉,我不得不提到他。”莱恩说,“但你现在不能对我做出任何提问。”

    接下来我们的对话漫长而又枯燥,那些有关我父亲的问话涉及了许多小细节,乃至于他曾送过我的礼物,有谁曾进出他的书房。如果我从不知道我父亲的真正死因,我或许还能将这些问话一般对待。然而作为一个知情人,在怒火褪去之后,我的回答便只剩下淡淡的厌恶与敷衍了。

    “沙顿.伊曼尼,”我心里想道,“你在黑暗隔绝了十五年……为什么却能推测出这些人当下的意愿呢?”

    莱恩大概察觉到了这一点。他记录到最后,把笔停了下来。

    “看来我必须得给你一个选择了。”他揉了揉眉心,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纸,放到我面前,“上层说,你可以拥有这个选择。”

    我看了看纸页上的题头;上面写着《交互协议》四个字。

    莱恩说:“我知道你心中疑惑,或者因为这样的对待而感到不平。但我的建议是,在决定签字以前,你最好把协议上的条款都读完。”

    我从上到下地扫了一眼。那些条款填满了一整张纸,只在页尾留下了短短一行,是标注着“姓名”与“日期”的空格。起首如下:

    “签字人需要详尽且真实地回答其监管者提出的每个问题。

    “相应地,签字人也拥有向其监管者提出问题的权利,而针对该问题的回答内容、回答范畴则由监管者把控。监管者将许诺其回答的真实性。

    “签字人不得将在问询期间获知的一切信息转告第三方。

    “……”

    最后写道:“以上条约如签字人有所违背,魔法会有权向其追究责任,并使其承担相应的法律后果。”

    “这可不算平等条约,”我读到最后,说,“莱恩先生,可以给我一支笔吗?”

    他顿了顿,将一根羽毛笔抽了出来:“你已经下了决定?”

    “是的。”我说。

    我在下面签了自己的名字,把协约交还给他。他没有看上面的字,将那张纸收了起来。

    “我今天的问题已经结束了。”他说,“我每次只会过来半个小时,现在时间还有一些。如果你有什么问题,就请现在对我说吧。”

    “我想知道我还会被软禁多久?”我说,“不过我猜这个没有答案。”

    “是这样的,”莱恩说,“我也并不知道它的答案。也许在他们满意了你提供的信息之后,你就能立刻重获自由。”

    “我还想知道我魔力消失的原因?”

    “这两个问题在签协议前我也可以回答你。”他说,“你所在的屋子是第八楼比较特殊的一间,叫做‘眠屋’,取自‘让魔力沉睡’之意。这里的墙壁和地板都很特殊,能产生抑制人体魔力流通并真正生效的魔力场。我不会有事——我会在来之前服下一点抗性药物,能作用于我的血液。”

    “就像魔法课。”我低声说了一句。

    他终于也微笑了,对我说:“继续。”

    “为什么是我父亲?”我问道。

    “这我不能答,”他说,“下一个问题。”

    我又陆续问了几个我父亲相关的问题,他一概选择不回答。我在后来试探地提出了融合的概念,说得很模糊,而他竟没有跳过,给出了唯一的一句回应。

    “ ‘融合’这个说法,本身就是一道伪命题。”

    “那么‘密码串’呢?”我问他。

    “你从哪里听说了这个名词?”

    “在浦国。”我说,“我只听到这一个词。”

    他沉吟着,似乎在衡量什么。然后他说:

    “好吧。我可以将这个告诉你。据我们所知,‘密码串’是在近年被人放置在了你所取的黑匣子里——那黑匣子的密封很奇巧,本身也是件有价值的东西——但它现在不翼而飞了。”

    “它是什么?”我心下的疑惑得到了印证,追问道,“密码序列吗?一张纸?”

    “我不确定,”莱恩说,“它可能是任何东西。一张纸、一句话、一道声音、一片魔纹。我不能告诉你更深层的内容。”

    我本应再旁敲侧击地问上几句的;我却在此刻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不由得跌靠回椅背上,顷刻间被它弄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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