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豹会变成那样,更不忍让他变成那样。

    胡莉说:“他不会。你以为花大把钱来研究异变种能带来什麽好处?”

    尹文博平静地说:“二十几年前那场研究,又给我们带来过什麽好处。”

    胡莉反驳:“这根本不是一回事!那是二十几年前的情况,我们刚接触第一只异变种,这种生物对我们来说是完全未知的,研究它就像研究外星人。”

    “现在就不是了吗。”

    “二十几年,我们的好奇心已经被磨光了。不会再有人想在异变种上做文章,实验也是需要代价的,你知道供一个实验室的价钱吗?”

    尹文博沈默著。

    “即使他们有这个想法,我也会驳回。我爸也会。”胡莉看著他,表情坚决,“他是哪种人,你也知道。”

    胡越之在上一个试验中是带头叫停活体解剖的人。

    尹文博想了想,还是说:“我不赞成。风险太大。”

    胡莉冷笑一声,“风险太大。”

    她问:“一个快死的人,还有什麽风险是担不起的?”

    她说的没错。尹文博想。

    “你怎麽想?”胡莉问蒋予臣。

    蒋予臣没有马上答话。

    他有些措手不及。那些制订计划好的,他已经准备好要一意孤行地去执行的未来,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打乱了。

    过了一会,他才问:“可靠吗?”

    胡莉和尹文博对视一眼,说:“总归是个机会。”

    蒋予臣看著自己的酒杯,手指轻轻扣著桌面。

    “你父亲怎麽说?”

    “他……还不同意。不过我能说服他。”

    “前期试验,後期的医药制作,都有一系列手续要走,没有他助力,经费,人脉,场所,都是问题。”

    “每一只异变种的体质都不一样,更何况上一只异变种还不是猫科。那次研究中的数据只能拿来当参考,算不得准。”

    “要再针对你的情况研药,就要重新开启异变种试验,在你身上做一系列的检测……”

    蒋予臣沈思一会,眼神里那点微弱的光芒逐渐黯淡下去。

    尹文博知道他在想什麽,胡越之没有理由帮助一个素不相识的异变种,何况背後的代价这样大。

    胡莉也知道他在想什麽,她早就有了打算。

    她喝了口酒,放下酒杯。

    “蒋予臣。和我结婚吧。”

    两人一齐看向她。眼神里满是震惊。

    “你们这麽看著我干嘛?这是最好的办法。”

    她看著蒋予臣,“我已经跟我爸撒了谎,说你是我的恋人,没了你,我也不想活了。”

    “他本来坚决不答应,你听我这麽一说,态度立马软了。”

    “他有多希望我结婚,给我介绍了多少对象,你们知道。我本来打算一辈子也不结,”胡莉苦笑,“至於原因,你们也知道。”

    三人又陷入了沈默。

    半晌,蒋予臣低声说:“你没必要这麽做。”

    胡莉笑了,“我做这些,又不是为了你。我对异变种本来就很好奇,二十几年前的研究,我生不逢时,没法参与,这次总不会错过了。”

    “所以,你怎麽说?”

    蒋予臣想了很久,终究点了点头。

    ☆、12

    “我们得去把证办了。”

    “我爸不相信。”

    “把结婚证丢他桌上,看他还能怎麽说。”

    胡莉和他约好周五办证。

    周二,蒋予臣去了一趟蒋乐的学校。

    他已经两周没有见过他了。

    他很想他。

    白天不太敢去,怕被发现,就趁著傍晚放学的时候,守在校门口等他。

    隔著一条车水马龙的大街,蒋乐不会看见他。

    气温低,昨天还下了一场雪。不知道蒋乐穿得暖和不暖和,记得戴手套没。

    他望了一眼阴霾的天空,往冷风里呼出一口白气。

    等了十来分锺,校门打开,陆续有学生从里面出来,却始终没看见蒋乐。蒋予臣耐心地等著,街上人来人往,只有他岿然不动,像尊坚定的雕像。

    又过了半小时,终於看见小孩拖著步子从校门里走出来。

    那个叫梁小刚的犬科和他并著肩。

    蒋予臣站直了,轻微地皱眉。

    到了路口,犬科在蒋乐背上拍了一下,拐进一条小巷,蒋乐向相反的方向转身,走到车站前等车。

    蒋予臣过了街,隔著广告牌,在他身後站著。

    就这样隔著两三步安静地看著他。

    蒋乐上车,他也跟著上了车。

    公车上有些拥挤,两人之间隔著几个乘客,蒋予臣只能从人群的缝隙里看见他的一小块,拉著吊环的手背,扣错位的外套纽扣,头顶上一束睡乱翘起来的头发。 颠簸时人群摇晃,偶尔能看见他发呆的眼神。

    有种无辜的天真。

    才两周,却觉得他好像长高了一点,刘海也长了。

    坐了四站,蒋乐下了车。蒋予臣跟著他。

    蒋乐大步往前,一手无意识地拉著的书包带,校服宽大,挂在身上空荡荡的,显得他有些瘦削。

    但他肩背笔挺,大步往前,光是一个背影也充满朝气。

    十七岁。多美好的年纪,身体和心灵都在生发,睡一觉醒来就又是一个新的模样。

    对他来说,一切都是未知,他的一生还很长,面前铺展著无数种可能。

    蒋予臣无声无息地走在街道的另一头,在人群里逆行,眼光始终钉在蒋乐身上。

    他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像一棵即将枯死的老树看著一株刚从土壤里钻出的新芽。

    眼前一片漆黑,只看得到自己腐朽的结局,但就为了那一株破土的稚嫩,竟然满心都是绿意。

    为了他什麽都愿意去做。什麽都可以放弃。

    即使将要腐化凋零,也要化作养分,予他供给。

    ☆、13

    领证之前,胡力带了些材料来让他签字。

    问他:“小孩怎麽样?”

    “挺好。住在他朋友那。”

    胡力拖了个转椅坐他对面:“等我爸点了头,你得在研究所里住一段时间。你要结婚的事,要住院疗养的事,跟他说了吗?”

    蒋予臣在最後一张表格上画上名字,递给他。

    “没那个必要。”

    胡力看著他,“你是异变种的事,不打算告诉他?”

    蒋予臣只说:“唔。”

    胡力拧起眉毛,“为什麽?”

    蒋予臣垂著眼睑,没有回答。

    胡力和尹文博毕竟不是他的同类,他们身上有一种进化种特有的骄傲,进化种这种身份,对他们来说,值得自豪。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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