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的时候,杨一鸣带着丁子木回国了。杨一鸣算算时间,还有一个星期就该放暑假了,他打算在家赖一个半月,索性九月一号开学再去单位,一想到不用去学校面对周沛的询问他就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丁子木在家调整了几天时差就去上班了,袁樵对丁子木这段时间的去向没问,只是关心新式的甜点,他说:“你在美国待了一个多月,学到什么了?”

    丁子木说:“袁大哥,你满脑子里只有甜点啊。”

    袁樵:“不啊,还有你啊,可你不肯正眼看我。我总不能人财两空吧,得不到你的人得到你挣的钱也是好的。”

    丁子木对袁樵的这个腔调已经越来越熟悉了,他淡淡地说:“放心,我挣的钱除了给杨老师,剩下的都给你。”

    袁樵把“杨老师”三个字放在后槽牙里好好地磨了磨,然后挥挥手打发走了脸皮越来越厚的丁子木。

    ☆、第八十七章

    杨一鸣把学校里的后续事情安排好以后立刻去约刘队长,两个人敲定了周末见面详谈。周末的时候,三个人在杨一鸣的工作室见面了。刘队长环视一下当做接待室的客厅后说:“哎,你这心理咨询室和公安的心理咨询室完全不是一个风格啊。”

    杨一鸣毫不脸红地把沙发上的一本《惹火狐狸精小王妃》丢到一边,再把茶几上的一本《办公室小野猫》也扔过去。坦然地说:“我的工作对象不用拿枪。”

    刘队长哈哈一笑:“也对。”

    丁子木坐在一边的三人沙发上看着刘队长,他调动了自己所有的记忆力,怎么也无法从记忆中把这个人扒拉出来,徐霖完全没有提到这个警察。但是刘国强很感慨,他永生都不会忘记那个小男孩,瘦弱单薄,浑身都是青紫的掐痕和抓痕,蜷缩在墙角,任何人不能靠近他,哭得几近崩溃。转眼,他就那么大了,依然很瘦,但是肩背笔直,坐在那里都让人觉得硬邦邦的。

    杨一鸣倒出来三杯茶,开门见山地把丁子木的目的说了,他问:“刘队长,我想知道如果只有人证没有物证能不能定罪。”

    刘国强说:“不行。”他看一眼丁子木,紧跟着说,“但也不是完全没有物证。当年,我们接到的是入室行窃的报警,现勘是做了的,如果去查还是可以查到蛛丝马迹。但是……”

    丁子木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他忽然觉得柔软的沙发好像一个巨大的陷阱,他整个人都陷进去无法自拔,渐渐的他有了要窒息的感觉。丁子木狠狠地咬了自己舌尖一下,尖锐的痛感让他立刻清醒过来,他站起身走到书架边靠上去。实木书架坚硬的边角硌疼了他,但是他不在乎,正是这种疼痛让他意识到后背靠着的是坚硬的实物,有这个依靠他就不会陷入无底的深渊。

    杨一鸣向丁子木投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丁子木摇摇头,手放在腰间的位置比划了一下,那是国际通用的“现场有儿童”的手势,杨一鸣明白,徐霖在这里。

    丁子木微微笑一下,轻轻摆摆手示意:没关系,我可以控制的住。

    丁子木镇定地对刘队长说:“刘队长,我有心理准备那个人会脱罪,所以你继续说。”

    刘国强有些不忍地说:“其实,当时如果我们……”

    “这跟你们没有关系。”丁子木打断刘国强的话说,“我都能想象得出来丁奎强那个混蛋当时是怎么胡搅蛮缠的,至于我妈……哈,我一直觉得她对我的恨意要大过爱意。而且……”丁子木深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说,“即便你查了也查不出什么来,那天夜里,郑奶奶说的是实话,那个人的确没来得及干什么。”

    刘国强慢慢地拧紧眉头,他屏息等着后面的那个转折。

    “但是,过了一个多星期,他又来了,这次丁奎强把我捆了起来。”

    刘国强猛地瞪大眼睛:“哪天?”

    “我妈妈死的那天。”

    刘国强拿起自己的手机噌地一下站起来快步走到窗边开始打电话,杨一鸣抓个空隙凑过去轻声问:“二木,怎么样?”

    丁子木摇摇头:“没事。”

    “他还在?”

    丁子木长长地喘口气,“嗯,不过没关系的,杨老师你放心。”

    杨一鸣瞥一眼站在窗口的刘国强,忍了一下,还是微微侧过身子,挡在丁子木前面,悄悄地摸了摸他的手:“如果感觉不好就告诉我,给我个手势就行。”

    丁子木反手攥住杨一鸣的手,轻轻地摩挲一下:“我很好,放心。”

    刘国强收了电话走过来,非常肯定地说:“我们可以重启这个案子了。”

    “什么?”丁子木和杨一鸣同时轻呼一声。

    “当年你母亲的案子是刑事命案,所以派出所直接报区局查办的。虽然案发的过程一目了然又有人证,但是现场取证的环节也是按规矩做了的,包括能提取到的指纹、鞋印、□□等等,那些是有记录的。我刚刚给局里的同事打过电话,案子还没过追诉期,所有的物证还在封存,我们这次从猥亵罪的角度再查!”

    杨一鸣:“有多大把握?”

    刘国强说:“哪怕有百分之一的希望也要尽百分百的努力。一切看证据,只要有证据,他就跑不了。”

    丁子木慢慢地吸一口气,一字一顿地说:“我不希望他跑了。”

    杨一鸣从七个字中竟然听出了森冷的杀意。

    刘国强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个录音笔:“你把当天夜里发生的再讲一遍,不要漏过任何一个细节。”

    丁子木站直身子,当他的后背离开书架时,感到一阵飘忽,脑海深处同时传来一个怯怯的声音:“木木哥哥?”

    丁子木的身体晃了一下,但他很快就站稳了,“徐霖?”丁子木在心里小声地说,“没关系的,别怕。”

    徐霖没有说话,丁子木看看刘国强的录音笔,慢慢地把那段往事复述了一遍。杨一鸣看着丁子木几乎没有任何表情变化的脸,眼底隐隐酸痛,这个世界上也只有他才清楚丁子木此时此刻是怎样的一种心情,他要把自己逼到怎样的程度才能看似平静地说出这一番话。

    屋子里安静极了,只能听到丁子木的平稳但是单调的声音,还有岁月哭泣的声音。

    最后,丁子木说:“关于那个人,我实在记不清他的长相,当时太混乱了,但我记得他的右肩上有伤痕,暗红色,很粗,是缝合伤。”

    刘国强:“确定右肩?”

    “确定,因为当时他用右手死死捂住我的嘴,整个人就趴在我身上。”丁子木说这话的时候杨一鸣的心里一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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