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念头转不过一瞬,那边却听见个清脆尖细的声音,“大人,司礼监里彭提督打发人过来,说是寻姜女官,正仪堂不见人,不知这立身馆中……”悄没声息抬头一看,呀,这人正盯着自己瞧,忙又低下头,一本正经模样。

    那小太监临着门,不过是喘一口气的功夫,便听见里头临光问,“人呢?”

    “在正仪堂候着,只等女官过去问话。”瑟瑟缩缩模样,好似这人是吃人的怪,要把他悄没声息拖到无人角落,吃它个干干净净。

    临光想也没多想,只是瞧着那太监,应,“知晓了,”话落又折身来瞧韩功予,“下官这目下要回正仪堂去,大人见谅。”隐隐带点耀武扬威,那心里头的得意快活好似是要冒出嗓子眼,镇巴不得早早离开这深不见底的晦暗堂中。

    韩功予倒是不在意,点点头,算是应允。

    临光一时得了松快,出了立身馆便往正仪堂里去,她脚下松快,自然连带着步子也快,不过片刻到正仪堂里,守着门打瞌睡的肇庆还没回过神来,“扑通”一声险些自小杌子上跌下来。

    手脚并用爬起来,又结结巴巴要请安,“女官……”掌下没撑住,又跌了个四脚朝天。

    他还迷糊着,可头顶风一转,临光已然提足入堂,临了余下一声叹,也不知是怜悯这人呆笨还是不济用。

    临光入了堂内,径直往东间走,帘子一打,瞧见那司礼监来的人正候在下边等,低眉顺目模样,倒是个眼熟的。

    她敛容,迎上去,一瞬换上一张波澜不兴的脸,道,“不知白榭公公远来,定是有要事了,招待不周,还请公公勿怪。”

    白榭仍旧半垂着眼,丝毫没有权臣亲信的架子,倒是平易近人,拿捏措辞道,“女官这就客气了,虽是得了义父的令跑这一趟,可断断是没什么大事的,女官且放宽心……”

    末了没见临光接话,只当她是仍旧忧虑,也不卖关子,索性直言道,“长话短说,也省怠女官忧心。”

    临光平展着的眉头又皱起,回神,“公公请说。”

    只听他道,“远王殿下不日娶亲,这府里头终究少个人理事,义父思量,女官是个能当大用的,这事定是少不得女官的,叫我先来同女官通个气……”

    临光一噎,陡然只觉叫一盆冷水泼了个透心凉。

    没天理,她怎的这样倒霉,喝一口凉水还塞牙。

    可少不得要认命,择日往那远王府里头去。

    ☆、荣华府邸

    实则说起这远王,临光是未曾谋面的,有句话叫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用在这处恰恰好,半分都不差。

    说来也是她入宫时机不大当,逢上她入宫时,宫里头成年的主子祖宗个个男婚女嫁,开牙建府的便占上五个,更不提那长了年岁白白吃上天家许多米粮花上天家诸多银钱的娇贵公主,不为天家出人出力,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去。

    是以,京中常态便是今日国公府的嫡少爷尚了哪个公主,明日宫里头成年出宫建府的哪个天家主子娶了军功彪炳的侯爷家的闺女,关系扯得乱七八糟,指不定哪一日两边乍然遇上,哥哥姐夫姐姐嫂嫂地乱叫一通。

    闲话扯得略微有些远,且还是说起这远王殿下。

    细说来,天家出来的自是不差的,不拘品相外貌,便是那才学情怀,也足够撩得起京中一片闺阁少女心,可偏偏这远王殿下,籍籍无名到叫人觉得可怕。

    倒也不赖他,谁叫这人投胎时候没瞧准,生成了个二殿下,顶头一个嫡母长兄英明神武,样样能行,弯弓可射雕上马可安天下,真是处处压人一头。除却这个,生养他的肚皮虽是金贵,赚了个贵妃娘娘的名头当着,可上头一个中宫压着,贵妃娘娘也只有称小伏低的份儿。

    谁知晓人家一个六品官的奸生闺女,仗着生得一张好脸摸爬滚打踩着尸首血泪趟过来,有几多不易,要咬碎多少银牙,暗地里又扎烂了多少小人才得来的这位份名头。可偏偏,这好不容易生下个儿子,如珠似宝一样当眼珠子娇贵着的儿子却不大争气,事事都叫人压了一头。

    找谁说理去?没处去说,谁叫你样样不如人,且还是寻个角落安生蹲着,灰扑扑地领个闲差到老到死才是正经。

    临光想到这,忍不住就有些同情起这远王,虽是未曾谋面,可平素也没听见过这远王什么劣迹,是以未瞧见过人,她心内便已然生出了三分好来。

    就这般蹉跎着过了几日,及至要往远王府那日,司礼监自然有白榭领着她出宫,倒是叫人惊诧,连带着还给拨了两个低眉顺目的清秀丫头跟着。

    一问才知晓,原这是万平宫里头送来的,自家亲儿子成婚娶亲,当亲娘的不到正日子出不得门,事先好心给两个人伺候着,管你是收到房里还是拿来伺候洗脚,全凭着你喜好,左右又不吃亏。

    临光这起子事情见多了,也不惊不怪,懒得理,只淡淡问一句,“叫什么名?”

    那两个小宫娥生得一模一样的细眉大眼,细细一瞧,竟还有些眼熟,可没等临光想起些什么,便听两声清脆的少女嗓音——

    “奴婢南河见过女官。”

    “奴婢北海见过女官。”

    又是一模一样的懂礼知尽退,叫人不得不慨叹这宫廷规矩调*教人。

    临光摆摆手,叫她们起了,“出门前你们嬷嬷可对你们说了什么不曾?”要说万平宫,最大的当属兰嬷嬷,冬节那时候曾见过的,临光想起这茬就忍不住多了个心思,多瞧上她们两眼。

    那边南河倒是个胆大的,乖巧接话道,“兰嬷嬷嘱咐过好两回,事事小心留意,奴婢定当尽心尽力,不叫女官难做。”

    北海亦附和。

    临光听不出什么不大对头的东西,也不知是她们掩藏得好,还是她们确然是什么都不知晓,这事也就揭过去再也不提,并上几个早就等着的老嬷嬷,一行人随着白榭一同往远王府里去。

    远王府不远,离着皇城不过两刻功夫,慢悠悠说一回闲话,再饮过一盏茶,帘子一揭便是恢弘肃穆的荣华道在眼前铺展延绵开。

    远王府恰恰在第二家。临着花隔着柳,镇门的石狮子一左一右骇人,铁将军一样把着门,她们这为奴为婢给人当牛做马的自然走不得,只好灰溜溜自侧门入内。

    青布小马车达达踩着青石砖过,守着门的老门房还要尽职尽责将人拦下来,摆谱显威仪,借着天家的颜面问一句,“这是打哪里来,我们府上可不识得你们这起子人……”

    本是鼻孔朝天瞧不见人,熟料眼眉一低瞧见白榭扔出来的牌子,立时老虎化作了猫,温驯得不得了,点头哈腰道,“哎呦,小人有眼不识泰山,瞎了狗眼没认出大人来,”说一千道一万,张牙舞爪好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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