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纹样栩栩如生。干涩的风沙将我的面纱拂起,有人欲窥伺我的面容,我只冷冷将面纱压下,快步前行。

    商王所在之殿,我抬首望去,赫然刻着二字:‘摘星’

    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

    这宫殿的确高耸,只是若以‘摘星’来喻,可真是贻笑大方了。我清冷一笑,入了殿后随着苏护等人一同见礼。商王正倚着豪华的座椅饮酒,我看不清他的面容,只遥遥瞧见一健硕身姿,我将自己隐匿在一角落,默默窥视着这个暴虐成性的男人。

    商王拂袖,声线中尽是男儿特有的粗犷之气,以及显而易见的压迫:“冀州侯对我商不敬,眼见战事已近,又来朝歌作甚?”

    我垂首抿唇,只见苏护躬身谦卑道:“大王息怒,往前之事皆是误会一场。小侯为平息大王怒火,特特将小女妲己献于大王,望大王高抬贵手,放我冀州子民一条生路。”

    商王轰然大笑,直笑得须发尽起,宽大的手掌粗鲁地拍在旁的石板上,恍然间,我竟听见了石板碎裂的声响。他笑得面目通红,手指迅速指向我,敛了眉目逼问道:“就凭她?能抵得了一个冀州?笑话!”

    他说我是一个笑话?我的心下一阵怒火灼烧,屏息垂首只待面纱揭露那刻。商王呵!任凭你见过万千美人予我容貌之上,我亦会叫你知晓,我会成为你最不忍舍弃的女子,我会令你再无法将你的双眼从我身上离开半分。来日你的万里江山覆灭,便是由于我,这你口中的笑话!

    苏护不恼,以更卑微的神态继而道:“大王莫急,待见过小女妲己容颜再行决定亦不迟。”

    商王面上的犹疑显而易见,终是屈服于自己的贪念,压了嗓子缓缓道:“罢!待寡人瞧过再言。”

    我冷眼瞧着这令我心生痛恨的商王,伸手将那一抹桃色扯下。我本想魅惑他,以最娇娆动人之态令他沉溺在我的容颜中。可我恨他,我禁不住与他怒目而视,我冷冷地觑着他的面目,冷得像腊月的霜。

    而商王,却一反常态的并未有贪婪之色,只静静凝着我不语。

    ☆、鹿台

    他的眸异常晶亮,宛若精壮的虎豹亮爪时的威猛霸道。我抬眸细细打量他的脸庞,不难看出商王虽已年过半百,却依旧精神矍铄、体态颇丰。一行浓密剑眉隐隐现威武之势,双眸厉如猎豹,须发略略斑白却愈显凛锋。闻说商王往前可赤手搏猛兽,原来并非虚幻。

    他身着墨色蟒纹衣袍,壮硕胸脯若隐若现,一袭满带侵略的笑挂于唇角。我不曾领略过如此凛冽霸道的男子,只一眼恍若摄去魂魄。我依着训练过的商之礼数朝他福身,他满不在意地斜过眼去,并不将我放入眼里。

    我居住的殿宇,名唤鹿台。雕梁画柱,奢侈非比寻常。青铜蟒狮器物巧夺天工,翠竹所制桌几座椅皆极为舒适。一路上听人道:“这鹿台乃不祥之地,凡入住之人可得一时盛宠,却终究不得善终。”

    呵呵,我自选了这条路,又何曾想过要善终?温软缠绵的席子赐着凤仙花纹,我随意一坐,思衬着往后的时日如何应对。

    曰璃取了碧青色绣合欢花衣衫为我更衣,我便取了一碧玉篦子插于发间。对镜自照,柔夷轻抚过发丝。合欢合欢,合,欢又从何来?我笑得意兴阑珊,曰璃见我浅笑,手上亦麻利了些许。

    那个还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还不知我是何等狠辣无心的女子吧。

    戌时一刻,正如悉人通传的那般。商王步入寝殿,我理好衣衫起身相迎,冲他浅淡笑道:“妾见过大王。”

    商王一言不发地伸出一宽厚手掌,我顺着他的力道起身。他的手臂极有力量,握着我的掌间有些生疼。粗糙的掌纹磨砺在我掌间,他好似心情不佳,待我站定后便漠然甩开了我。

    我有些困惑,世人皆言他爱奢靡爱搜刮天下美人,为何我看到的却并非如此?

    奢靡,满桌竟只有青菜豆腐。我虽生活得一向贫苦,却始终不得习惯如斯素食。商王并不理会我的兴趣缺缺,只一遍遍唤我为他斟酒。他喝得极快,有些喝闷酒的意思。记得商好似有句话:人生几大乐事,乃‘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除却我的别有用心,他面对美丽的女子之时,也是丝毫不欢喜的么?

    直至半晌后,他瞧见我面前膳食几乎分毫未动,他的眼中并无怒意,只略带嘲讽地将面前的豆腐戳碎,语气轻蔑:“你以为寡人有被你那张脸迷惑到么?”

    我震惊地望着他讽刺的神色,怔怔不知如何应对。他略顿了半刻,食指重重提起我的下巴,双眸中的审视直直照进我眼里,更阴沉道:“你、还有你的父亲,你们的心思,寡人就算再蠢,也看了个清楚明白。”

    我慌慌摇着头,他轻哼一声松开了我。口中冷冷发话:“接下来要做什么,想来你最是清楚不过了!”

    我心中一阵寒冷,身子也不禁哆嗦起来。他一臂将我拦腰抱起,几个大步行至塌前,重重将我摔在了床上。没有一丝怜香惜玉,重击之下,我仿佛都听得到骨架散开的声音。

    我禁不住朝他冷冷一瞥,这般暴君,我终有一日,会将你置于烈火中焚身,令你粉身碎骨,永不超生!

    我不敢挣扎,只与他眼底流泻出的不屑与轻视怒目相视。一时间,世界恍若静止。我与他疯狂地较量着,一身又一身的汗水将我与他吞没。我毕竟不经人事,他每深入一寸,我撕扯的剧痛就深上一分。没错,这是我的选择。一个被家族、外室送入宫里消遣的女子,又何来的尊严可言?他疯狂地攫取,我便奋力地将指甲深深嵌入他的背。有血腥之气弥漫在空中,我的,还有那个暴虐的君王的。

    他将我的愤怒当做一种挑逗,俯身吻住了我的唇,重重的啃咬,而非缠绵的吮吸。他的笑残忍而邪魅:“美人,你可真让朕过目不忘呢。”

    我冷冰冰地与他对视,皮笑肉不笑:“大王您也是,让妾欢愉万分!”

    他好似惩罚地在我肩上轻轻咬了一口,带着汗水的咸腥,笑着拿食指拂过了我的面颊:“美人怎能见寡人第一日就说谎呢?”他的手由上而下,抚着我的脖颈:“你说,寡人这样怜爱的脖子,若是砍去了,岂非可惜?”

    他的侧颜依旧俊挺,不怒自威的神色夹杂着魅惑的笑意,隐隐透出寸寸杀机。我临危不乱,勾上了他的脖颈:“妾的脖子,自会好生保留。”

    他忽而笑得癫狂而开心,重重在我身侧一躺,抓过我的手按于他的心口。我感受到他蓬勃的心跳,一时心莫名的就静了下来。他的语气少了嘲讽,却有些无奈地道:“寡人能给你一切,却不知道你想要什么。”

    我定了定神,沉声道:“你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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