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方向盘,青筋暴起。他眼也不眨地盯着前面的路,眼神黑沉沉的有一种能将挡风玻璃穿透的尖锐。车子在路上磕磕绊绊走了几分钟,他就暴躁地猛一踩油门,忽然觉得这条他和严钧曾经散过步的路变得无比漫长而煎熬。

    和他相隔了几米的吴琼心惊胆战地看着前面在丛林里横冲直撞的车,手心里捏了一把汗。

    这种精神层面上的煎熬不知持续了多久,以至于后来的后来,一切尘埃落定之后,陆祁试着回忆起那段路,竟然都想不分明了,只觉得冰火两重天——大脑一片浑浑噩噩,身体却突破极限一般冷静地避过了所有障碍。

    事后都想不起,当时的他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安全避过路上凶险的天然路障,把车开进基地里的。他茫然地看着基地里激战过后的满地疮痍,坍塌的房屋,焦黑的土地,喷溅的鲜血,每一样都刺激着他的感官,放大了他的内心的焦灼。

    陆祁这时才意识到,他根本不知道要往哪里去。

    四面八荒汇聚的无措和恐慌灭顶而来,陆祁甚至能听清自己胸腔里那越来越急促的心跳声。他终于忍不住赤红着眼烦躁地猛砸了一下方向盘。

    吴琼就在这刺耳的“嘀——”一声中满头大汗地把车停在陆祁车边,他飞快地从副驾驶室位上抄起一个平板电脑,费力抻着身子把它递给陆祁,语速飞快,“老板,这是指挥官发给我们的地形图!”

    他这句话简直比强心剂还有用——陆祁精神一振,想也没想就一把抢过来,他看着地图上面醒目的红点,一咬牙,猛打方向盘,调转方向全力开了过去。

    此时,局面已经完全被国际刑警和墨西哥警方控制下来,陆祁所过之处,硝烟还未散尽,胜利的一方在清扫战场,战败的俘虏们垂头丧气地被制服在一旁。而陆祁就像一个异类,在滂沱的大雨中格格不入地强行切进了尚留余温的战场。

    他急不可耐地注视着导航上的小箭头稳稳地和红点重合,想也没想直接一脚把刹车踩到底。身体还因为惯性不由自主地朝前倾了过去,他的手就迫不及待地扣开了车门。

    然而当他又慌又急地下了车,周围的场景猝不及防间以一种蛮不讲理的架势闯入了他视野。

    陆祁愣住了。

    那一瞬间仿佛被无限拉长,紧接着又被急剧缩短——爆炸后的断壁残垣引爆了陆祁大脑里最后一根克制的神经,之前所有做好的心理建设都像一戳即破的泡沫,啪得一下消失殆尽。

    他几乎是手足无措地从身边揪来了一个士兵,那攥在士兵衣领上的手力气大得像走投无路的凶兽,可那无法掩饰的神情却狼狈地堪比无家可归的流浪狗。

    大雨从他的脸上滑下,一路流进了嘴里,以至于他张嘴说话的时候,嘴里都带着又苦又咸的味道,“这里……里面的人怎么样了?”

    那士兵莫名其妙被人拎了领子,刚想发火,一抬头就看到陆祁那心急如五内俱焚的样子,下意识地自行熄了火,他有些摸不清情况地说:“被爆炸埋在下面了,还在救援……”

    陆祁如遭重击一般往后退了一步,手也无力地撒开他攥紧的衣领。

    雨越下越大,他站在废墟前整个人都湿透了,水流沿着他额前的碎发流过他的眼角,他抬手擦干,止不住的茫然疯狂地侵袭着他的五感和理智。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隐约觉得里面好像空了一大片,身外的凄风苦雨都顺着这个大洞灌了进来,冻得他身体发僵,浑身麻木。

    严钧……

    严钧!

    陆祁浑身冷透了的血液里突然被注了一针沸水。

    他疯了一样往被炸得坍塌成一片的废墟跑,身前豆大的雨滴无情地打在他脸上嘲笑着攻击着他的不自量力,身后骤起的嘈杂人声中伸出了无数胳膊不死心地想要把他拉回他无法接受的现实去。可这一切的阻挠在陆祁的感官里都像隔了一层薄薄雾,隐隐约约根本看不真切。

    外界的一切在他耳畔嗡嗡作响,在他眼前模糊不清,他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冷静,大脑里只有一个字在驱策着他的行动——挖!

    大雨还在从广阔的阴云天幕中倾盆而下,他能看见雨水落到废墟上,流经他的指尖流出浅浅的粉色水痕。他不是感觉不到疼,只是那种疼远远堵不上心口的大洞。

    还是有很多只手再把他往后拉,有人拖住他的腰,有人拉住他的手,还有人勒住他的脖子把他按倒在地上。陆祁想反抗,喘着粗气拼命地想反抗,可是徒劳无功之下只能躺在地上眼睁睁的看着天空,看那瓢泼的大雨无情的冲刷着他自己的狰狞面孔。

    一张被雨淋湿的脸蓦地出现在他眼前,挡住了密密麻麻的雨点。

    那张脸同样被雨淋湿,细软的头发一缕一缕贴在雪白的皮肤上,陆祁能够清清楚楚地看见那双亮的惊人的眼睛里,在担忧中浮沉的自己的脸。

    陆祁恍惚了一下,被剥夺了的五感瞬间回笼,哗哗的大雨声和嘈杂的人声齐齐灌进他的耳朵里,更显其中一道声音格外清晰。

    “陆祁!你干什么呢!你是魔怔了吗!”严钧一手死死压着他的肩膀,一手轻轻拍他的脸,见他脸上终于不是无意识的放空了,这才长出了一口气,他冲周围的人摆了摆手,瞪着陆祁没好气的说:“你是吃了菠菜的疯牛吗,我那么大力气都拉不住——”

    陆祁猛地扑过去一把抱住他,那冲劲大的要不是严钧后仰的时候手快撑了一下地,两人都得扑到地上去。

    严钧的手掌在粗砺的地面上狠狠地摩擦了一下,疼得他倒抽了一口冷气。不过这时候顾不上疼了,他有些迷茫地用另一只手搂住陆祁的肩膀,愣愣地问:“这是怎么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被雨水打湿的衬衫紧紧贴着陆祁青筋暴起的两条胳膊,他死死勒着严钧的腰,浑身上下痉挛一样打着颤。他把脸埋在严钧被雨水打湿的颈间,着魔地呼吸着严钧身上那带着潮气的气息,从肺腑间缓缓吐出一口气,“没事……就好……”

    “陆祁?”严钧有些诧异他的反应,不由得把他刚刚中了邪一样的举动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立马福至心灵般地明白他这是以为自己被爆炸埋在底下了,赶紧一手回抱他,一手在他紧绷的后背上安抚地拍了拍,“没事没事,我什么事都没有你别担心,你看我不是活蹦乱跳的嘛,我连点皮都没擦破。”

    陆祁不再不停的重复“没事就好”四个字,身上却还在轻微地抖着,脸也埋在他的胸口不肯抬起来。

    严钧把声音又放低放柔了,诱哄着他说:“陆祁你抬头看我一眼,我好好的呢,埋在底下的不是我们,我真的没事,你抬头看看我好不好?”

    他明显地感觉到陆祁放在他腰间的手紧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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