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然后整个人跟生了锈的发条一样,僵硬地一点点直起身。严钧原本对这乌龙的误会还有点哭笑不得的感觉,可他看到陆祁那双通红的眼睛就立马笑不出来了。他皱了皱眉,有点心疼地摸了摸陆祁的额头,“怎么急成这样?”

    陆祁摇了摇头,哑着声音说:“爆炸是怎么回事?”

    严钧一怔,“他……本来是打算拖延时间的,但是我没等他说完就一枪把他打死了,所以……”

    如果说陆祁之前心里还有那么一点无法释怀的遗憾,现在也都变成劫后余生的庆幸——没想到玩笑似的嘱托竟然成了真。

    他猛地伸手把人完完整整地搂进怀里,感觉心头那点一直萦绕不去的尘埃,都被这一场大雨冲刷了个干净——那些纷纷扰扰的过去,和日后能陪伴他十年二十年乃至四十五十年的爱人相比,是那样的微不足道。

    严钧的脸埋在陆祁湿透的肩窝,来自他身上的温度在严钧的眼底蒸腾出雾一样的迷蒙。

    五分钟前。

    “你想知道你突然失踪之后族里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严钧瞳孔微缩,背在身后的手在卜提看不见的而地方比了个手势。他垂下眼,另一只手里轻轻晃着金色的铃铛,一副为难地沉思模样。

    卜提见他这个样子忍不住志得意满地笑了。

    不过他得意不到两秒,严钧忽地抬头露出了一个恶作剧般的微笑,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满满的都是促狭。他抻着嗓子,慢条斯理地说:“你知道陆祁来之前说了一句什么吗?”

    “反派死于话多。”

    卜提的脸瞬间变得很难看。

    严钧用铃铛的头遥遥一指他的肩膀,“看起来你好像也逃不过这个定律。”

    卜提下意识地一低头,立刻惊恐地发现不知何时一只没长眼睛的大白虫子竟然悄无声息地爬到了他的衣领上!他骇然失色地张大嘴,“蛊王”两个字还未出口,大白虫子就张开了大嘴,露出了两颗尖尖的小牙,狠狠地咬在了他的大动脉上!

    与此同时,严钧看着小美结结实实地咬在他的脖子上,猛地一抬手照着巨大的玻璃窗嘭嘭嘭就是三枪。他看也不看已经神志不清的卜提,在玻璃铿然破碎的声音中拔腿冲到了窗户边,他踩上阳台扶着窗框,低头目测了一眼二楼的高度,蓦然回头,把枪对准了卜提的后心。

    他知道,蛊王的毒对于现在的卜提来说还到不了见血封喉的程度。

    半分钟后,一耸一耸的胖美姗姗来迟,邀功般地爬上了严钧的裤脚。

    严钧面不改色,顺手把它捞起来放到自己的口袋里。他的目光分毫不差地盯着卜提佝偻的背影,见他微微一动,直到他恐怕是缓过劲来了,说:“不好意思,你说的我并不是很想知道。”

    他看着卜提朝着桌边照片缓缓神出去的手,毫不留情地扣动扳机,让子弹精准无误地穿透了他枯瘦干瘪的胸膛。

    毫不拖泥带水地做完这一切,严钧头也不回地从二楼跳了出去,就地一滚,飞快地往外跑。

    而在实验室的二楼办公室,卜提被子弹打得晃了一下,差点直接摔到地上去,他低头看了一眼胸口飞速扩大的血色,回光返照般迅捷地抓过桌上的照片,死死地扣仔不停往外流血的胸口,这才闭上眼神情安详的轰然倒下。

    在无人看到的地下,□□的倒计时正飞速闪动,最后定格在血红的00:00!

    “轰隆隆——”

    “严钧,想什么呢?先起来!”

    严钧一个晃神,见陆祁除了眼睛有些红,神情已经恢复正常了,他从身边人手里把大衣接过来,给严钧披到肩上,正有些担忧地扶着他的肩膀问:“怎么了?”

    严钧:“没事。”

    他如释重负地笑了笑,却看到陆祁胳膊上还没来得及包扎的伤口,立马竖起了眉毛,噌地站起来拉过他的小臂,脱口问道:“你受伤了?贺舒呢?他什么时候这么没用了!连个人都护不住?!”

    陆祁轻咳一声没说话。

    严钧一开始还等着他的回答,仔细一看他那样子立马明白过来了,一股火从头烧到脚,差点把他给炸了。他难以置信地指着陆祁,咬牙切齿地说:“你、骗、我?”

    陆祁自知理亏,不敢接这个茬,只能可怜巴巴地看着严钧。

    严钧真是不知道说他什么好了,只能干瞪着眼,气得直喘。

    陆祁站在泥水里,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干爽地方,可就算他再怎么狼狈,看着严钧那气急败坏的样子都还是觉得没有一刻比现在更轻松,更幸福。

    “我可没说过贺舒会来帮我。”陆祁闪退的智商终于重新登陆,他在滂沱大雨中间笑得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大男孩,让人怎么也没办法生起气来。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严钧的眼睛,一字一顿低声说:“我爱你。”

    严钧瞪了他半天到底拿他没办法,最后只能叹了口气,伸手拽着他的领口,直起身直直吻了上去。

    “我也爱你。”

    ……

    后来,一切尘埃落定,活着的人都回到了他们应该的位置上的,只不过有的人翻天覆地地变了,有人还按部就班的继续下去。

    比如,陈落,她就变了一个人。

    之后的有一次,陆祁去参加宴会,严钧在外面等他远远地又见到了陈落。她正从微微倾泻衣香鬓影的大门从出来,在疲于奔命中悄无声息长起来的头发又不知何时被一点留恋都没有地剪成了干脆利落的齐耳短发。黑超,红唇,干练的黑色一字裙,她踩着以前她从不会穿的黑色高跟鞋刚走了两步,就有门边等候的保镖给她披上黑色西装大衣。严钧看着被保镖簇拥着往前走的她,差点没认出来那个在葬礼上嚎啕大哭得仿佛天都塌了的小女孩。

    严钧之前从陆祁那里得知杜修的遗嘱是把杜家留给陈落的时候,还为那个天真可爱,不谙世事的女孩担忧。现在看来,她为了守护杜修唯一留下的东西以一种残忍的速度成长起来,恐怕是哀莫大于心死。

    那些痛彻心扉的失去打断了人全身的骨头,又逼迫着他们忍着痛把自己拼成面目全非的另一个人。

    他猛然间想起之前在葬礼上的那次见面,陈落一边撕心裂肺地哭着一边对他说的话——

    “你知道吗,我在知道义父是怎么想的之后,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恨!不是恨别人!而是恨我自己!我为什么不去死!如果我不是那么自私地想活下来,杜修就不会为了救我而死!可是……等我想死的时候……连死都死不了了……”

    谁说活着的人才是幸运呢?

    其实,能够先走一步的那个人才最幸运吧。

    再后来,严钧在一个午后去探望了王宁的家人——他的妻子和他八岁的儿子。

    本来那天陆祁是要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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